可畢竟在心中視她為姐妹,見玄晟憐惜愛護她並不會嫉妒,隻是有羨慕和些許失落而已,轉眼已過了這麽久,玄晟身邊也有了新人。

而自己再不是他全心愛著的那人。

欠身行禮便悄悄的走了,出了寢殿東海迎了上來,輕笑道:“皇上在陪蘭妃,勞煩公公為我安置個住處。”

“是,隨奴才往偏殿去吧。”便領著她走了,內務府已派了人來,便與她說了,“今日內務府派了人來照顧娘子。”

“公公費心。”應道,她卻不知那人是趙慧茹所派來,她無心與人如何,有人卻先將她視作了眼中釘。

東海至偏殿門前將門推開,請了她進去,喬念慈走入其中,四處打量一番到桌邊坐下。

“多謝。”輕聲道。

東海躬身應著,將今日來的宮人叫進來,交代道:“今後就你們照顧娘子,可要盡心。”

“是。”一齊應著,聽了應答東海便退了出去。

喬念慈看看這幾人,想著她現在被人服侍卻不合適,“你們下去歇著吧,有事我會叫你們的。”

將那幾人遣退了,在屋中獨自坐著,寒氣沁透身體,又在懷疑再度回到這裏的目的。太後陰狠毒辣,為自己私利不惜傷害旁人。

在禮佛堂一年時候,又聽了她從前許多所為,更是涼薄寒到骨頭之中。

女子嫁人,單憑丈夫好無用,婆婆為人卻是這樣,後宮中的女子怎還好過,每每想起她還未來得及出世的孩子,便心如刀絞。

她本想著就這麽算了,可卻仍是飽受折磨,那人是她丈夫的母親,無論怎樣都是奈何不得的。

可又不想在禮佛堂屈辱一生就此過去,唯有回到宮中回到玄晟身邊,有些人,做過一些事,絕不會白白過去。

……

乾清宮內殿中,燭火跳動。

玄晟靠在窗棱邊出神,睡在他身邊那人渾然不知。

漪,你到底在想什麽,天下再大不過隻需要依賴一個丈夫,既然過的不好,回頭來求一求又有什麽要緊。

輕輕閉上眼睛,這女子終叫他放心不下。

黎明微時,睫毛顫動了兩下便醒來了,天外的冷藍色透過窗紙,偏頭過去看那天色,才發覺頭頂有塊陰影,是玄晟在身旁。

她已經想不起來昨晚發生的事情,隻是腦中一直沉甸甸的。

若是他守了自己一夜,那麽對他的躲藏也該到此為止了吧,躊躇著,將手抬起,去拉他的衣角,“玄晟。”聲音沙啞,弱聲叫道。

他微動了下,睜開眼睛,“玄晟。”聽著叫了一聲,轉過頭去,見她倦倦的在看自己。

“你醒了。”扯了扯嘴角,總算見她醒來了,擔心一整晚,現在總算放下心來了。

“我渴。”弱聲說道。

玄晟起身去給她倒水,而後回到她身邊,“來。”扶她起來。

口幹舌燥,清流在內髒劃過,清醒許多。

他兩人對坐,孱弱而安靜的看著他,“漪兒。”叫了聲,“你回朕身邊吧,你在太後那裏很辛苦吧。”

辛苦,的確是辛苦,弱小之人要求個容身之處就要看盡人的臉色,為人魚肉為人賣命。

慕容漪靜靜的看著他,“皇上待我好,我知道的。”

“你是怎麽了,你有什麽不能說的嗎。”關切問道,兜兜轉轉一圈,見她一丁點的不好那狠下去的心便軟了下來。

輕輕搖頭,“沒有。”

無論怎樣問都不肯說,她到底想什麽,“漪兒,讓朕照顧你吧,太後不會一直護著你的,你此生也隻能在宮中生活,朕怕你再受委屈。”

“可我被人羞辱之時,你也不曾站出來維護我啊。”反問道,平穩的呼吸著。

抓著她的手,忙問道:“你是因為這個記恨朕嗎,朕被你氣昏了頭,我隻想要你親口說句軟話,你是不是宰相的女兒朕不在乎。”

“不是。”默然道,越想便越急,“哎呀。”耐不住叫了聲,“我想我快些死了吧,也許死了就能回去了,也不用在這裏挨著。”

“胡說什麽。”將她攬在懷中,下巴枕在她的肩上,撫著她的背輕聲道:“你若是不在朕的身邊,朕便再沒有容身之處。”,

這是真心話嗎,慕容漪卻記得他很會說情話。

“皇上,不是有很多女子陪伴。”應道。

“不一樣,你與她們任何一個都不一樣。”側臉貼著她的臉頰摩挲,“朕本以為你與她們是一樣的,可分別幾許朕便越想你。”

他這樣說,卻有些心動了,試著將手臂環上他的背,擱著皮膚,能感受到他骨骼的美感,“玄晟,我也很想你,你知不知道,現在我的一切都亂了。”心中默默想著。

可她不能說出口,若是說了出來,今後在他懷中的便是一具死屍。

“你就算答應了朕,回來吧,還回芳漪宮去。”將她的身子輕輕推開,柔情道。

卻見她搖了搖頭。

“怎麽?”茫然問道,“你還有什麽要求,朕都答應你。”

“我,受太後庇佑多時,不敢忘恩。”輕聲道,也不能擺脫她的脅迫。

玄晟低下眼睛,默默道:“太後不是幫你,她是在幫她自己,若不是因為宰相,宰相他。”提起慕容瑾便氣得慌。

那老家夥是越來越放肆了,在朝中拉幫結派,因朝中幾位文官與他不睦,便大肆在朝堂之上壓製,做足了宰相的派頭。

“宰相?”疑惑問道。

天還未涼透,殿中靜悄悄的,正好方便他兩人說話。

“唉。”歎了聲癟癟嘴巴,“朕從前便知宰相強權,但朕即位以後已將朝中官位做過改製,六部分權也少叫宰相費心,他年歲也大了,朕想叫他歇一歇他卻不依。”

這就是發展之必然吧,君主集權注定要走過這一段,雖是不同時空,卻也仍不能免。

玄晟他不是漢武帝,沒有那樣的烈手無情,所以朝堂之上,後宮之中諸事做的藕斷絲連,若是她有漢武帝的狠手,想來不會有現今局麵。

“我知道皇上仁厚,想要顧全所有人。”安撫道。

這段時候,慕容漪也看清了玄晟的為人,他果真是好丈夫的不二人選,隻不過若是他不在君王之位,便不會有這麽多的負累。

玄晟拉著她的手,“有你這句話朕也安慰不少,可即便朕再想顧全大局,也會傷及一些人。”

“皇上沒有錯。”堅定道,他肯厚待當初勁敵的妻兒,便是好。

玄晟將她的頭壓下與自己的頭頂著,“漪兒真好。”欣慰道。

過去種種慕容漪都沒有怪過他,因為即便是一個人愛你,也沒有資格要求他什麽,況且自己深愛著他,卻也沒有為他做些什麽。

不如從今日起,為他做些決定,為他少些麻煩。

身上這毒,所受之苦,都是拜恩肅

所賜,她狠心逼迫,便更不能要她如願。

“皇上,臣妾知道了,皇上並非是太後親生……對嗎。”抬起眼睛看向他說道。

聽言玄晟便將身子移開,背過臉去,這流言從他記事開始便有,為這話他為維護恩肅也下令仗殺過宮人,其實已經是公開的秘密,隻不過少有人再說起。

“我記得在鳳儀宮曾偶遇皇上,那是先王皇後的寢宮是不是。”輕聲說道,“我知道的,皇上很為難。”從背後環住他的身子與他親近。

繼續道:“漪兒在太後身邊多時,自知太後不是善類,可漪兒沒有辦法,為了在這宮中少受些苦隻能依靠太後。”

“狠毒之人的恩情怎好領受。”許久才冷冷說出這一句。

慕容漪感受到他呼吸的頻率在加快,用力的擁住他的身子,“漪兒不知皇上的心意,是否要秉承報恩之理,永遠順從著。”試探問道。

可以不理會嗎,玄晟不止一次的自問,可答案便是不能。

即便那人心狠手辣,可她畢竟是為了他,大概也是為了她自己吧。

“朕又能如何,中原禮儀最重孝禮,朕不能做這不忠不孝之人。”他的身子挺直,聲音冰冷如寒冰。

“皇上為何要接喬姐姐回宮,就不怕惹太後不高興。”追問道。

他兩人都知喬念慈因恩肅所受冤屈,玄晟還放不下喬念慈的原因便是虧欠,至於情愛,那已經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

“皇上百般寬縱喬姐姐,一半顧及昔年情分,一半是因皇上心中愧對,可皇上要永遠這樣為彌補待人嗎。”問道。

這話說的另有玄機,玄晟偏過頭去,心中疑慮又起,“你是什麽意思。”

話說的過早,便會惹來人的疑心,慕容漪指導是她逾越了,將身子移開,沒再多言。

而玄晟又覺是自己疑心太重,好容易將話說明,就要與她和好,不想因這小小的插曲毀壞,回過頭去說道:“朕不是不信你,可說到底太後對朕有大恩。”

輕笑道:“宰相也是,對嗎?”

玄晟無言以對,他的一再寬容卻叫旁人受盡了苦難,喬妃是,麗妃也是,險些就要到慕容漪的頭上。

“宰相並非我親生父親,可六王待我卻是真的情深意重。”慢慢道,不論玄晟怎樣想,她都是言無不盡,除了她現今困境,是不想讓玄晟為難。

點點頭,“六王不錯,隻是他那王妃對朕一直心存芥蒂。”沉下臉說道。

“姐姐也隻是一介女流,皇上不要怪罪。”溫聲道。

他冷哼一聲,“朕自然是沒有怪罪,若是真的怪罪,她還能好端端的在王府?”

少見他露出氣惱樣子,在這事卻是真叫他上心了。

“其實朕。”低下眸子,“朕也沒有多氣宰相與六王,你入宮卻是比那二小姐讓朕滿意許多。”說起這個玄晟還高興一些,拉住她的手,“能得你一人,即便是受些欺瞞也值了。”

他的笑容中已經將那孤女的江南弱女忘得一幹二淨,可慕容漪仍記得,她死的是何等淒慘,屍身腐爛重病不治。

將心中的淒涼隱藏,麵前露出微笑。

玄晟已經很好了,可再好,仍然讓人心生恐懼。

天漸漸亮了起來,東海從殿外進來,見兩人正說話,想著宮中是又要變天了,兩位廢妃怕是要重回宮中。

躬身稟道:“皇上,時候不早了,該上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