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找你說辦學的事情了?”沒有了別人,立即變了一種氣場,對陳草木她可不會客氣,這於他本就是好事。

陳草木立在一邊,也不再低垂著頭,腦袋放平了一臉平靜的看著她。

“是,皇上還說了要微臣將那本書找書商賣到民間去。”直接回道。

這可是好事啊,沒想到玄晟竟然全都讓做了。

“那還不好?”笑道,反正是合自己心意了。

這好事他卻覺得受之不起,書是慕容漪所寫,他的本事是慕容漪所傳授,到頭來一切好處都歸了他,可也不一定都是好處,更有厄運。

現今太醫院屬他陳草木風頭盛,張廷玉都沒著作成書,他卻要先做這事了,而且他資曆太淺,即便是皇上太後都看重他,太醫院那些人也不服他。

“都是共事同僚,現今微臣可成了孤身一人。”歎口氣說道。

慕容漪不以為意,說道:“難不成你還怕了張廷玉那家夥?”

陳草木眉頭微皺,默默道:“那是不會。”聲音更低了下去。

“你頂張廷玉的位子是遲早的事,隻不過早晚而已。”對他說道。

反正她不喜歡張廷玉那人,被人頂替隻可算作他本事不濟,況且即便他醫術高超,而為人之上較陳草木低了不止一等。

“至少……也要過個三年五載,微臣才入太醫院半年,這未免太快。”如此說道。

聽這話慕容漪便笑了,他還是有這心思的,人人為自己奔個前程又沒什麽錯,何必壓抑著真實所想。

“你受皇上太後器重,這都是你應得的啊。”笑道。

而這些日子又聽玄晟說太後的身體又不好了,便問了句:“我聽皇上說過幾句,說太後的身子?可有大礙嗎?”

提到這個,陳草木頓了頓,便先將方才那話茬放下了,回道:“太後身體……咽喉處的腫塊似乎又漸長了。”

“如今你已經通曉外科,看著是否要大動?”聽言便問,就知道對付腫瘤,果然除非切除別的辦法都沒用。

陳草木眨眨眼睛,他仍然不敢下刀,尤其是在太後的身上下刀。

“微臣實戰尚淺,實在不敢妄自動手,這幾日正為太後用古法調和,相信會有見效的。”

“我當然信你的醫術,隻是有一點。”著重交代,“若是中醫之法無用,你必要為太後開這刀。”

他從來以人命為重,必不會如張廷玉等人肆意妄為。

隻聽他應道:“是,微臣謹記。”

太後的事就再說了,眼前他已無力招架。

“可是娘娘……”麵露憂色。

等著他說下去,“外科並非是微臣的,微臣是怕日後為人詬病。”

麗妃知道,而玄晟,也知道。

她並不擔心麗妃,他二人那夜在南燕宮所說麗妃都聽去了,自然會為他二人保守秘密。

至於玄晟,他手裏有自己所寫的半本書,而與他提起陳草木編寫醫書的事情也沒有多言,那便是默許了。

隻是沒有與玄晟把話說破,兩人都心知肚明,那便就如此夠了。

“你放心就是,我不能承受,那它便就是你的。”眼神柔和的看向陳草木。

見陳草木點頭便安心了。

“皇上交代的事就好好辦。”囑咐道。

活脫脫的婦人做派,有了這孩子以後行事方式也變了。

“皇上可說在太學開課的事情了?”問道,眼下就屬這事叫她放心不下。

“說了,皇上說過些日子叫我到太學挑人,等太學那邊打點好了便過去講課。”恭敬回道。

在太學挑人,怕他挑上了,那些官家公子可不願意呢。

她也不知太學裏都是什麽人,便問了,“你可知太學當中的學子出身如何?”

“微臣聽聞多是顯貴人家,也有名門女子,不過人數不多。”回道。

女子學學這手藝倒不錯,反正也很難如那些小子一樣入朝做官。

再者女子心細,手術台上最忌諱粗心大意了。

聽言便道:“陳大人出身民間,大抵皇上與太後都最看重大人的本分。”慢慢道。

“是。”應著。

“依我看,不如大人去求了皇上,民間多是能人,若再得如大人一般便是我朝幸事。”

兩人在一處說話,而玄晟卻也在門口聽了多時了。

話到此處便自然而然的走入殿中,稍撩起前襟坐到慕容漪邊上,對跪在地上的陳草木道:“蘭妃說的不錯,朕看你就如此做吧。”

陳草木動動嘴巴沒做聲,聽玄晟繼續道:“相關事宜也你去辦,日後諸事少不了與各部協調相商,你遲早都要獨自做的。”

這……陳草木更是誠惶誠恐。

慕容漪在一旁淺笑如靜夜裏默默生長的蘭花,輕聲道:“陳大人去吧,皇上已交代了你,可要好好做。”

聽言陳草木再沒有話可說,受此等器重,還沒來得及高興便備感壓力,若辦砸了慕容漪的事,他怎麽交代。

隻能恭敬順從的垂下頭去,默默道:“微臣遵命,必不辜負厚望。”在地上一拜,便躬身退下了。

屋裏隻剩下他兩人,沉默著都沒再做聲。

慕容漪輕輕轉著手腕之上的玉鐲,那玉的色澤還未養出來,不過也是上好的玉石所製成,將來一定差不了的。

也不知方才玄晟的話聽到哪一句,他既然已經大概知道自己的本事,也未說破,可是給了好大的麵子。能丈夫如此,真是她的運氣。

而玄晟有意無意的看看她,剛才她說的話可都聽在耳朵裏了。

她未說錯一句,未錯過一步,真是越來越叫他喜歡。

那些話便不說了,現在都是陳草木的差事了,隻是有一事,卻有些想不明白。

她通醫術,對太醫院之事關注一些理所應當,不過方才聽她話裏指著張廷玉說,那家夥又怎麽惹著她了?

“漪兒,你似乎不喜歡張廷玉張太醫?”隨口問道。

張廷玉那人做事未免太不盡心,太後重病,他無力診治便罷了,反倒藏著掖著的,當然叫慕容漪討厭。

便道:“那張太醫醫術倒是不錯,不過現今不是有個更強於他的陳太醫嗎,臣妾還想問問呢,陳太醫立功甚多,皇上打算何時為他高升?”

旁人的事便不提了,想來若是將張廷玉所做的那為醫者所不恥的事情抖摟出來,依著太後的脾氣,他的腦袋就直接搬家了。

“太醫院編製簡單,高升並無什麽用處,再者他入宮才不到半年時間,太醫院當中老人從前功勞也不少。”

穩穩回道,他是有心提拔陳

草木,可也要選個合適的時候。

而慕容漪卻以為他不願意,她知道張廷玉等人在朝中關係很多,滿朝文武皆有交情,更何況醫者所為皆是救人性命的事情,與人之間更好相交。

但陳草木交上的是皇上與太後,再加上自己一個寵妃,從這方麵不比那些人差分毫。

“哪有叫人做事從無恩賜的,臣妾隻聽說太後予過陳太醫許多,卻不曾聽說皇上做過什麽。”胳膊在小桌上懶懶搭著,淡淡道。

隻不過是怕玄晟委屈了陳草木。這種事情她見的多了,這世上哪裏有那麽多水到渠成的事情。

陳草木為人又太安分,怕他是不會開口向玄晟要的,所以便要她來幫著請求。

兩人間氣氛安寧,就如討論他們之間的事情一樣,而外科手術的事,的確是他們所共同的。

見她對陳草木如此上心,生怕他受一點點委屈,便應道:“朕記得了,眼下還不行,你隻管放心,朕必不會委屈他的。”

“那臣妾就先替陳太醫謝謝皇上了。”這才眉開眼笑的。

現在要求她小鳥依人一點也要合她心意才可,自從她有孕便要處處讓著她,可不似初入宮時的聽話和順了。

見身邊放著幾件小衣服,瞧著繡的圖樣也好看,展開在身前問道:“這是你做的?”

慕容漪故意將身子與他湊近,伏在小桌上笑道:“臣妾哪有這麽好的手藝,這是麗妃姐姐為這孩子準備的。”

說起麗妃倒有一段日子沒見了,他兩人之間那難為情的事情慕容漪可是知道。

現今玄晟是正當年,兩個最寵的妃嬪都有孕了,難免他不會心癢癢,整日就陪著吃飯睡覺可是委屈他了。

聽說他平常多去黎美人處坐坐,有時也往一些都沒見過幾麵的美人宮中走動,而那些人,不是姿色平平,便是於朝堂無關的閑散之人。

自然也是去玩玩便罷了,更不會常往。

看麗妃的氣色較從前更好了,想來她的病症也好了吧,宮裏的日子悶,沒有人陪多無趣。

“她從水鄉之城而來,刺繡的手藝在宮裏沒人可比呢。”一見這小衣裳,玄晟的眼睛便打在上麵下不來了,拿起來前前後後的看,愛不釋手。

“麗妃姐姐的氣色可好呢,她每日也無事,也隻能來臣妾宮中坐坐,皇上也該去陪陪她。”小臉湊到他肩膀說道。

隻見玄的眉頭微微皺了下,“她……”想起從前每夜相對,真是不敢亂動她,稍稍碰下便叫。

“還是少去擾她吧,她的身子該好好養養。”輕笑應道,反正去了還是碰不得。

隨口便接話道:“麗妃姐姐身子都好了,哪裏都好了,不耽誤皇上的。”著重的拉長了語調。

包括她的隱疾,半年時間都該好了。

“嗯?”玄晟抬起眼來看她,知道她與麗妃平日裏相處的不錯。

難不成姐妹間這種話也說得?

尷尬的笑了笑,怎麽覺得這麽混亂呢,一個大男人被與他同床共枕的女子知道與另一女子之間**的細節……

“……”竟無言以對,幾次想開口說話卻也不知說什麽好。

“漪兒真是愈像人妻了。”憋住笑,將手裏的小衣裳放下便出了門去。

隻留慕容漪呆坐原處,“莫非是我多事了。”默默想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