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隻不過在別人看來是大度過頭了,那些話也未在心裏想過直接溜出了口。

再回頭想想便臉紅了,“唉。”雙手捂在臉上,這哪像是她說出來的話呀。

偏頭往窗外看,那細細的小雨已經停了,地上鋪著幾點碎碎的梨花,這一轉眼日子便又慢慢過去,樹上的梨子已經開始壓迫樹枝。

……

秋日裏涼,晨起霧重。

自從有孕她睡得時候都多些,而到現在已有八月的身孕了,孩子出世的日子越來越近。

這些日子玄晟往花宜宮跑的勤,聽說萱妃的胎並不如她的安穩。

想萱妃有孕的時間,與自己相比該是差不多,且有孕之後又少照顧,那時玄晟也不知她的身孕,女子孕期心情差最影響胎兒。

所以這段日子玄晟少來芳漪宮也沒有多話過,隻是他不來便如身上少了些什麽一樣,昨夜又是難眠。

她無趣拿本書看到了後半夜,衣裳也未脫下,書頁開著砸在她的胸口,嘴唇微開著一條小縫,沒有玄晟在一樣睡得很熟。

沒人陪著卻覺得越來越寂寞,而宮裏的女人那麽多,他的丈夫不能隻顧她一人。

總歸有孕的不止她一人,即便玄晟與萱妃之間有些別扭,但她畢竟有孕在身,該去看還是要去看的。

花宜宮外的芍藥之類鮮嫩的花朵,在漸漸涼去的天氣裏慢慢枯萎,昏暗天色彌漫大霧,但卻仍然不影響花宜宮的盛相。

柔軟床褥,天氣漸漸涼了,睡時便多加了一床被子。

寢殿當中比起夏日時候是涼點,而兩人睡在一起卻暖暖的,殿內的燭也快要燃盡了,散著暖和的紅光。

玄晟翻了個身將萱妃抱住,以為懷裏的是慕容漪,“漪兒冷不冷。”,說著又抱緊了一些。

那些日子,慕容漪早起的時候便叫冷,都是往他身邊躲冷風的。

而萱妃本就身子不舒服,睡得很淺,聽著他叫了一聲慕容漪,滿肚子的火氣都被拱了起來。

氣得緊咬著門牙,“皇上醒醒。”見玄晟動了動眼皮卻沒睜開,又稍加大聲音,“皇上醒醒。”

玄晟倦倦的醒來,見萱妃的一張冷臉,也忘了剛才說了什麽,“怎麽醒了,天還早呢。”

環在她身上的胳膊也放了下來,才要閉上眼睛,身邊那人卻坐了起來。

前些時候不來看便罷了,她整日想著念著他,懷孕之間身子又不舒服了他才來看一眼,人是來了,可心還放在別人身上。

想著便恨得牙根癢癢,似乎一切噩夢的開始便在慕容漪闖入宮中之後,她的一切都被改變。

恨得她緊緊咬著唇,這口氣壓在胸口多時了,可礙於慕容漪母家的權位,她又不敢再與她起爭執。

難道就要一日一日被她壓著,一日一日的受她所帶來的煎熬?她的一切都傲於旁人,身家容貌從來不輸任何人。

為何敗在一個不及她美貌的女人手裏,她實在想不明白,玄晟到底是看上了那人哪裏。

她本就因心情而氣血虧虛,臉上毫無脂粉,她的麵色蒼白如紙,唇上被牙齒咬住周邊才見血色。

她醒了玄晟也睡不得,幾日陪伴都見不到她笑笑,從前可不是這樣子,總之在小女子麵前他永遠都是錯的那個。

便隨著坐起身來,從背後抱著她,昏昏欲睡的將臉貼在她細長的脖頸之上,“怎麽了,又是哪裏不痛快啊。”喃喃道。

在他這裏卻沒覺得怎樣,隻是想要睡個好覺。

昨晚上萱妃嘔吐不止,他也是陪到後半夜才睡,原本白日裏就忙得無片刻休息時候,才睡了會兒又被叫起。

沒辦法,誰叫她懷有身孕呢,便一味順從著,而自己卻是困極了。

可萱妃的心中卻已經翻江倒海,這句不痛快是嫌惡她了嗎,她日日都不痛快,日日夜夜都不得好過。

“皇上是嫌棄臣妾麻煩了嗎?”語氣穩穩的問道,心中卻在想若是在那人宮裏,他是否也能照著這句話原封不動的問出口去。

玄晟才要睡去,聽著她說話,原本已經疲軟下去的神經又醒了過來,緊閉下眼睛再睜開。

初醒時的狀態便如微醉,帶著那好似對事事都不放在眼中的清淡笑容,在她脖頸親了口。

“哪有啊。”

心裏確實有些厭煩的,但哪能一直把厭煩放在心口呢,看她好好的便就不煩了,若是真的斤斤計較起來,早晚會被累死。

如今他再碰自己一下都不能喚醒她的神經,她滿心都被惶恐,嫉妒,矛盾所塞滿。

這孩子的來路實在說不清,而玄晟的寵愛早已不在她一人身上。

她的難過身邊這男人完全不能感受,仍是沒事人的樣子,想著想著便掉下淚來,身子顫動著。

聽著她的哭聲,這下玄晟便全醒了,瞧著她哭得傷心,又不知自己是哪裏做錯了,心中暗暗不爽。

朝中眾人,無論何等事他早就能一人擺平,而對付一個整日對自己悶悶不樂的小女子,卻又不向他說明為何悶悶不樂,實在無可奈何。

玄晟為人寬宏耐心,與人發脾氣或表現出不滿更是少有,知道萱妃有孕以來喜怒無常便更謙讓一些。

也不會是自己做了什麽吧。

“怎麽了這是?”輕笑著問道。

哭得眼圈都紅了,也不看他一眼,隻顧著劈裏啪啦的掉淚。

玄晟一把將她攬進了懷裏,她也沒有反抗,便拍著她的背哄道:“朕聽說嬰孩若是睡不夠或是吃不飽便會哭鬧。”

低著眼睛看她哭得漲紅的小臉,伸手將她臉上的淚珠擦去,可擦掉一滴又滑落一滴。

如今她鬧脾氣哭的架勢,與慕容漪初入宮時那弱不禁風的樣子像極了,一向火爆熱辣的衛驕薔何時也轉變為弱女子了。

“好了好了。”慢慢哄著,將被子扯過來蓋在他二人身上,一下一下拍著她的後背。

這樣子像極了一位慈父,他為人丈夫還要做哄孩子的事情,連他自己都覺得委屈。

也不知萱妃什麽時候才能好些,她每日吃不下睡不好的,玄晟心裏也著急啊。

“剛出生的孩子睡不好便會哭鬧,朕看驕薔越來越像個小孩子了,是不是睡得不好啊,朕抱你再睡一會兒。”

抱在懷裏的是一個花容月貌的大女兒。

萱妃聽著他這話也接不下話去,再者喉嚨已經被怵哭塞住了,想要出聲也出不來。

好像是她在鬧脾氣啦?她心裏氣不過又說不出話來,不被了解的感覺更讓人覺得難受,眼淚掉的更多了。

沒了辦法便將眼睛閉上了,長長的睫毛搭著,玄晟看著她的樣子,尤其是鬧脾氣哭的樣子心裏隻有憐惜,哪還有嫌惡。

低下頭吻在她的額頭上,她的哭聲漸漸低了,一偏頭卻見紅雲帶著陳草木進了殿內。

天還沒亮透,陳草木這個時辰便來。

聽了慕容漪的主意,這幾日玄晟便叫他挑選學習外科手術的人選,若不是重要事情,以他行事的風格不會這個時候找來。

寢殿的帷帳都收著,他與萱妃此刻的樣子,都被人看去了。

他原本就是這麽疼女人的,所以不怕看,不過若是今日被抱著的是慕容漪,她若是知道一定會在人前抬不起頭來。

從前玄晟以為慕容漪柔弱可人,可日子愈久便愈覺得她性格當中的倔強,可不似萱妃外強內弱。

陳草木見皇上如此也不是第一次了,可再見著仍然覺得尷尬,也不知道這位皇帝陛下如何在女人麵前做到這樣的關懷備至。

紅雲欠身才要開口稟報,便被玄晟擺手阻了,示意他們先出去等。

待懷裏的人漸漸睡熟了才將她安放好,披上外衣往外殿去。

李江正在殿門口牆角躲著睡覺,聽著有動靜,一睜眼見他出來了便上前迎著,而此時才過四更天,天還蒙蒙亮。

而玄晟也沒睡成一個好覺,再看李江的困倦模樣,倒覺得自己與當差的一樣辛苦。

“才四更天,皇上怎麽起來了?”將哈欠忍住問道。

想來是李江在睡沒見著陳草木來,他一把年紀了也實在辛苦,“你去睡吧,朕要與陳太醫說些事情。”

再一抬眼,李江便見了紅雲與陳草木在前麵立著,他是近身服侍的,玄晟在這他怎麽能去歇著。

“奴才伺候皇上。”說話的時候又打了個哈欠。

都困成這個樣子,“去吧。”說了一句便往前走去,刮了陣冷冷的小風,將身上披著的衣服緊了緊。

走到他二人近側才見他已到了麵前,陳草木一拱手,“見過皇上。”

紅雲躬身立在一旁。

陳草木抬起頭來看了玄晟一眼,便直接說了:“皇上,微臣已做好招攬民間學子的準備。”

“什麽時候。”問道。

“今早。”

他動作倒是快,“那你便去辦吧,可還有旁的事?”

“就是這件事。”應道。

"微臣準備著在學子麵前做一次解剖演示,所以想請皇上準許。”語氣平靜的說道,但卻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玄晟的表情。

將這種方式展現在百姓麵前,就如同在表演一場變相的淩遲,想來這辦法大膽,還是要先請示為好。

而陳草木被交代的差事又沒有其他上司,他的直屬上司就是玄晟,所以這個時辰便來了。

聽這話玄晟便覺得此做法有失妥當,今早就要出宮去招攬學子,那這些事情為何不早些與他說。

便道:“你怎麽不早點來和朕說,直接在人前開膛破肚你當搭戲台子唱戲?”語帶責問。

他微微抬頭,一臉茫然。

這段時間都在忙著考慮如何為學子授課,也是他技藝還不精的緣故,才半年時間,還未怎麽熟悉便被慕容漪趕鴨子上架了。

所以招攬學子的事情被他押後,一切都已準備妥當,他的人現在已出了宮門到街市布置去了。

而且告示也已經貼滿了大街小巷,所以是不能停下了。

說話間陳草木卻見玄晟打冷顫,才發覺他隻披著件單衣,便道:“不如微臣與皇上到殿內仔細說明吧。”

聽言玄晟有些無奈,心想著陳草木的慢性子世間難求,對紅雲道:“帶著去吧。”

紅雲應了聲便領著二人往偏殿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