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凝重,寢殿裏也噙著涼氣。
芳漪宮內殿。
這些天來玄晟都在忙著,原本日日都能與他相見,現今卻連他的影子都見不著。
醒得早,便到窗口看景,如今已是秋日,宮中的花都開敗了,唯有**獨放,她便叫人在殿前移植了幾株。
還是花苞,要等些日子才會勝芳,而殿前梨樹那嫩白嫩白的花片片凋零,秋的味道越來越濃了。
梁翠才過來,帶著宮人進來為她梳洗。
她昨日盤好的發髻未解下,早起便亂糟糟的。懶洋洋的好吃好睡,再也沒閑心做其他事情了。
聽說陳草木已經開始在太學講學,他倒是忙起來了。
“娘娘今早想吃什麽?”梁翠到她身旁問道。
慵懶的抬起手來,梁翠扶住她,到銅鏡前梳妝,看鏡子裏自己圓圓的臉蛋,無奈的掐了掐。
“我是不是太胖了。”說道,原本這張臉分區明顯,雖然不是大美人,但至少帶著些骨感,到如今完全成了一張麵餅。
梁翠將她的發髻解開,慢慢的梳著,一邊說道:“娘娘從前是太瘦了,現在稍顯圓潤更好看。”
果然看著和從前有些不同,倒像個婦人了。
“聽說萱妃被太後叫去一起住了?她家?”沒再說下去,大將軍府被抄已是人盡皆知。
“是啊,不過太後和皇上很重視萱妃娘娘,她似乎還不知吧。”應道。
他們重視的是萱妃的孩子,並非是她本身,她也真是可憐,懷著身孕卻又遭家中變故。
“太後和皇上怎會叫她知道,皇家最重視子嗣,等這孩子出世,興許還能幫衛家一把呢。”淡淡道。
低下眼簾撫著肚子,而她這孩子,比起萱妃更容易些,至少慕容家的權勢不會說沒就沒。
“對了,近些天宮裏傳話說,西域藩王來訪?”問了句。
“嗯,說是就在這兩天了,大燕和西域一直是邦交,關係一向融洽。”
聽言點了點頭,前朝之事與她也沒多大幹係。
梳洗好,梁翠叫人準備了早飯,便挪著步子去吃東西。
一向胃口好,這扁食做的鮮美,正安心的吃著,芬兒進門來稟告。
“娘娘,六王妃求見。”
這才是什麽時候,大早上就到了,而她才生產不過幾日,肚子上的刀口恐怕還沒長好呢。
她唇上沾著粘稠的油漬,巴了巴嘴巴。
“請吧。”一邊說著將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拿出手絹擦了擦嘴角。
見慕容柔進門,她妝畫的倉促,也不似從前的濃妝豔抹,無花在身旁攙扶。
“見過蘭妃娘娘。”低下身子欲要行禮。
瞧她行動費力,再將刀口掙開可怎麽好,“姐姐快起來坐吧。”擺手叫梁翠去扶了一把。
她坐到自己身旁,那笑容不減,“早起打擾,還望娘娘不要見怪。”
“無礙的,我醒得早正無事可做呢。”應道。
上次救她一命,如今說話都客氣了幾分,玄儀深陷險境,她來此也是為了玄儀的事情吧。
“世子還好嗎?”閑問了句,至今還記得那小嬰兒的模樣,長得可好看呢。
“多謝娘娘,我與世子都是娘娘所救,必定永生不忘。”溫溫說道。
隻要有關開刀,功勞便都是陳草木的,
便說道:“都是陳大人的功勞,本宮隻是打打下手,姐姐言重了。”
還是頭一次聽她說這客氣話,如今她為皇妃,到底比起王妃高貴,而慕容漪仍然態度如常不曾改變。
“隻是聽聞江南大亂,我實在放心不下,聽說西域藩王要相助大燕平亂西北,可王爺還在江南無人解危啊。”憂心說道。
她眉心蹙著,頓了頓問道:“娘娘可從皇上那裏聽過什麽消息嗎?”
這是在怕什麽,不是說玄晟已派兵到江南解危了嗎。
而在這時候將軍府被抄,難不成是衛征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她這樣憂心玄儀,莫非玄儀也……
“姐姐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王爺有大難?皇上已派兵前往了啊?本宮聽聞江南作亂人數並不多,隻要兵馬一到,不就迎刃而解了?”
狐疑看向她的眼睛,隻見她的睫毛顫動,“罷,現在說這話才早些,我隻是有些擔心,擾了娘娘了,臣妾告退。”
抬起手來無花扶住她,退身向慕容漪一欠身,轉身便又走了。
突然間來,說了兩句話還沒說清楚便走,莫非真有什麽事情發生?
出了芳漪宮殿門,慕容柔隻覺得肚子上的刀口火辣辣的疼,手死死的捏在無花的胳膊上。
“王妃你怎麽了?”憂心問道。
她忍著疼痛,默默道:“沒事,咱回家吧,父親在家中嗎?”
“宰相大人早起便要去上朝,而這幾日西域藩王到訪,更要往宮中常去。”回道,“王妃有什麽事,不然叫人去辦?”
昨夜慕容瑾突然到她房中說了那番話,可叫她害怕了,也不知玄儀是在江南做了什麽。
她的丈夫處事一向小心,應該不會做出有違臣子本分的事情啊。
“我。”頓了頓,肚子上越來越痛,恐怕是傷口掙開了,“先送我回宰相府,你叫人去請陳太醫一趟,就說我身上不適。”緊緊咬著嘴唇。
依她的話,將她送上宮門口的馬車便直接往太醫院奔去了。
到大堂門口,見著裏麵的太醫各做事,掃了一圈才見陳草木在牆角執筆寫著什麽。
悄悄的走進其中,躬身到陳草木身旁,“陳太醫。”輕聲叫道。
陳草木正是入神,抬起眼來見著她眼生,再看裝扮也不似宮中人,茫然出了一聲:“呃……”
他自然是少見無花了,而這些日子以來所見的人比起玄晟都不少,六王府與他也從無瓜葛。
“奴婢是饒親王府王妃的隨侍丫頭,王妃說身體不適,想請太醫去看看。”怯生生的說道。
這是宮裏的太醫,也不是市井大夫,王府可比不得皇家,所以對陳草木有求隻怕他會不理。
他記得清楚,上次六王妃難產便是他去診治的,隨著問道:“王妃可說了是哪裏不適?”
趕忙答道:“王妃並未說哪裏不適,隻是今早來見蘭妃娘娘,出了芳漪宮殿門走了幾步便疼痛難忍,才叫奴婢來請太醫。”
聽這話該是刀口處,莫非是縫合的地方掙開了?這可麻煩了,他腦子裏出現那血淋淋皮開肉綻的口子。
“那快走吧,王妃現在在何處?”直接站起身來,提起藥箱要出去。
無花看他做事這樣盡心倒有些不好意思,忙說道:“王妃說不急的,等大人不忙了來看一眼便好。”
都出血了,什麽
時候還說這些客套話,“我不忙,快些走吧,王妃在何處?”急著問道,便推著無花出了太醫院的大門。
他走的比無花還要快,無花一邊追著他一邊說道:“王妃就在宮門口的馬車上。”
走到馬車邊上,見一車夫坐在前麵。
“王妃,陳太醫到了。”無花在馬車窗口說道。
聽著裏麵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有勞陳太醫還跑一趟,我……我的皮肉……”
明白,陳草木立在馬車前,那車夫見他便躲到了一邊去,“莫怪。”說了一聲便直接進了馬車之中。
慕容柔一臉慘白的靠在角落,見她的的裙子染上了一片紅色,尷尬坐到她身旁。
一時也不敢動手。
太醫的差事倒是很占便宜,已經幾次三番與如此的美人獨處相對
“王妃不要見怪。”怯怯的說道,便動手將她身上的裙子解了下來。
花白身子,這可是一位王爺的女人,若是有人知道他所主事的外科每每都能享受這一飽眼福的好事,估計太學之中的公子們會動心呢。
她的肚子果真是掙開了,一條本已縫合好的傷口又裂了開,見血肉翻開如今他已習慣。
隻是將她那大紅色的肚兜解開,所見場麵可叫他的下半生一陣燥熱。
這位王妃容顏極美,而身子也長得恰到好處,六王能得此美人可是天下男子都羨慕不來的好事。
將藥箱打開,拿出陳酒來沾在棉花上然後仔細的擦洗。
隻聽著慕容柔急促的喘息聲,安慰道:“王妃忍一忍,若不用酒先行消毒,恐怕會染上熱病。”
“嗯,你隻管做就是。”忍耐著疼痛回道。
見陳草木穿針引線,她可是真真切切的見到外科的可怕來了,天底下竟然還有人這麽治病的。
那針從皮膚當中穿過,她隨著看了一眼便再也看不下去,便將眼睛緊緊閉了起來。
許久,終於停止了動作。
而她沒有動作,陳草木便識趣的將她的衣裳順著肩膀合了上去。
“王妃,已經好了。”輕聲說道,坐在原處不敢亂動。
她的睫毛如蝴蝶翅膀張開,伸手輕輕撫了下腹部,針眼刺過的疼痛仍然難以褪去。
緩了緩神道:“多謝你了。”她又不算是皇家人,宮中的太醫都是為皇家診治的,這並非是理應為她的大夫。
“治病是醫者本分,王妃不必多謝。”微笑道,說話間又將藥箱打開,從裏麵拿出一份藥方。
遞到她麵前,“這方子能夠加快傷口愈合,王妃回去按著服藥會好的快點兒。”
接下說道:“陳太醫為人如此,難怪皇上器重呢。”
“都是蘭妃娘娘……”沒再說下去,這段日子可是累壞了他,“那個,世子可還好?”問起了她的孩子。
可記得那小嬰兒生的粉雕玉琢,那時慕容漪還抱著不舍得撒手呢。
“都好。”溫溫回道,那晚上她雖筋疲力盡,卻也記得大概情形,明明迷迷糊糊之間聽著是慕容漪再動手。
現在陳草木就在眼前,她也好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便問了,“那晚,可是大人為我開刀嗎?”
聽言陳草木微微愣了愣,慕容漪交代過一切有關外科都要他攬下,便回了,“是。”
眼神閃爍低下頭去收拾藥箱子,“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