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很想承受這份功勞的,隻是與慕容漪有言在先,他負責將外科發揚光大,而慕容漪負責背後幫扶。

再說都做到這個節骨眼上了,讓人知道其實他本事不精,招來旁人中傷就完了。

“可我明明記得。”慕容柔看陳草木低頭忙著,仍不死心想弄個明白。

這女孩子送到宮裏去之後,她做些什麽也不能知曉全部細節。

那人明明是她放到高空的風箏,線一直握在自己手裏,可是如今卻總有種要斷線的感覺。

慕容漪已是宮中獨寵的愛妃,現在又懷有身孕,若是孩子出世,恐怕她也拿捏不住了。

而她又救過自己的命,更救了她與玄儀孩子的命,自然感激,可也不想放棄將她送到宮中的初衷。

“王妃那時出血過多,一時神思模糊是正常的,微臣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語氣沉了下來,他也甚少對人這麽說話。

冷態度叫慕容柔把話咽了回去。

陳草木這才抬起臉來,將藥箱子背上平和說道:“此次王妃的傷口開裂,今後可要小心調養,等到傷好了再走動,按時服藥。”

又囑咐了兩句便下了馬車。

無花和那車夫在外麵等著,見陳草木冒出頭來,無花便上前扶著他下來。

“大人。”無花恭敬叫著。

看著這小丫頭的表情,恍然間想起那日早上在宰相府開門砸到他身上的那人。

一個忠心的丫頭,便將冷臉收了起來,溫聲說道:“王妃剛剛生產,女人家這段日子尤其要注意,往後若再亂走動,苦的可是她自己。”

這話說的很是貼心呢,無花聽著都覺得過分了,不想這位在太醫院風頭最為強勁的陳大人是這種脾性。

“日後王妃若再要如此,身邊人可要好好勸著。”仍不停說著。

慕容柔在馬車裏麵聽著都臉紅了,與他非親非故,至於如此對待?

沒等他說完無花便忍不住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我們王爺在責怪呢。”

聽言陳草木便住了口,本要解釋也作罷了,“微臣告退。”稍稍一躬身便背著藥箱子進了宮中。

馬車軲轆碾壓在石板路上“咯咯”響,陳草木準備回太醫院接著備課了,下午還要應付幾位官家的小姐,對付女人真是叫他頭疼。

正往前走著,就聽著後麵傳來嬌滴滴一聲:“師傅!”

林陌?

回身看,一襲橙粉色錦裙,頭發上裝飾著幾片銀葉子,這裝扮脫俗雅致,便是都察院左副禦史的千金。

這位小姐可叫陳草木頭疼不已,各家小姐當中數她問題多膽子大,每次她問些什麽都生怕自己的兩把刷子不夠用。

畢竟比起慕容漪他也是才上手,哪能處處都懂。

她走在一官員身邊,那人有四五十歲,身著官服,大概就是她的父親了。

兩人走至他麵前,陳草木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隻聽著林陌大聲叫道:“師傅,好巧呢。”

尷尬笑笑,哪家的小姐膽子像她這樣大,大庭廣眾與一男子親近,馬上便要挪過步子攬上他的胳膊。

嚇得陳草木向後退了一步,見林陌的表情僵住,嘟起了嘴巴,她可是很喜歡這位師傅呢。

那一口白白的小兔牙露著,不知是該進該退了。

“陌陌,不許無禮,退下。”林大人喝

道,一把將她拉到身後。

陳草木露出體麵的笑容,拱手見禮,“見過林大人。”

一樣拱手一拜,兩人相對立著。

“勞煩陳大人教導小女,小女性子頑劣,可辛苦大人了。”笑道。

與朝堂中人說話便是費事,卻又不得不應付著,依然保持著笑容,“令千金聰慧過人,是下官的榮幸。”閑問了句,“林大人入宮忙著啊。”

“是,皇上急召。”回道。

“那大人請吧。”躬身道,說了幾句便分路走了,而林陌跟在他父親身後,回過頭來對著陳草木呲牙一笑。

陳草木全身一個激靈,對於一個極少考慮男女之事老實,本分的男子來說,這真是個非常大的**。

定了定神便沿著路繼續走了,而走到半路突然之間林陌擋到了他麵前。

不是跟隨她父親去了嗎,可把他嚇著了,撫著胸口喘氣,半天沒說出話來。

而林陌的雙手迅疾抓上了他的胳膊,搖晃著撒嬌道:“師傅,你告訴我嘛。”

都追到這裏來問了,陳草木整個人都處在五體投地的感覺當中。

“微臣下次便告訴小姐。”苦笑回道。

昨日他照著慕容漪所寫那本書上的開篇,教她們解剖青蛙,然後林陌便問他,青蛙的心可不可以安到人的身上用。

這問題很深奧,陳草木也回答不上來,畢竟做的是為人師的事情,對待學生不可含糊回答。

可他也不能說他不懂啊,現在外科的創始人是他,怎能說這種話呢。

“你不是隨你父親去了嗎,怎麽跟著我來了。”溫聲問道。

林陌抬起手來摸了摸下巴,無奈道:“這幾天父親總被皇上叫去,也不知在忙什麽事。”

“那你跟著來幹什麽?”笑笑問道,她活潑可愛,倒是很討人喜歡。

沉了口氣,“皇後娘娘是我表姐啊,聽說後宮萱妃娘娘有身孕,外姑母在照看著,叫我與表姐去陪陪她。”一雙笑眼兒眯了起來。

竟然林家還有這層關係,叫陳草木更為吃驚了。

“小姐是太後的表侄女?”眼神當中滿是驚訝,呆呆望著她。

她微微張開嘴巴,輕笑道:“師傅總算願意正眼看我一眼了。”

那可是皇親啊,即便是外姓也與皇家有關係。

陳草木愣著不動了,心想著他是交上了什麽好運,這幾家小姐當中數林陌家底厚重。

而林陌繞著他走了一圈,最終在他麵前站定,學著男子的見麵禮儀拱手,嬉笑說道:“徒弟告退,師傅請忙吧。”

一路蹦蹦跳跳的跑遠了,隻留陳草木愣在原地。

不管了,這青蛙心到底能不能移到人身上用,這問題必須趕緊解決了,太後的表侄女,這身份可真叫人害怕呢。

提著藥箱便直接奔著芳漪宮去了。

慕容漪吃好了飯便到叫梁翠與她出來溜溜,殿外養著的**長得越來越好了,她看著神清氣爽。

再一抬頭便見梨樹上開著的小梨花,淺淺一笑摸了摸肚子。

這日子過的優哉遊哉,她是越來越盼著這孩子出世了。

想起那日懷中抱著慕容柔的孩子,身體軟軟的,還帶著一股子膳膳的奶氣,真讓她喜歡。

從未體會過為人母是什麽感覺,但懷中抱著那孩子的時候便愛上了。

到底是女子,即便有雄心壯誌,也會被情字牽住。

唯一想做的外科交給了陳草木,她便安心的做個生兒育女的小女子,這樣一生也不算辜負。

正想著便見陳草木背著藥箱子朝她走來,除非請脈時候,這段日子他都少來。

而這一大早上的,他是來做什麽。

見了慕容漪,到她麵前站定,躬身見禮道:“見過娘娘。”

“陳太醫請起。”擺手叫他起來,又叫梁翠躲開了,隻他兩人說話。

每每兩人說話都不讓旁人在身邊的,現在她也隻剩這麽點隱私。

懷不懷孩子要聽別人的,如今這孩子好好的在她肚子裏,在宮裏每行一步梁翠都看著,可有關外科卻沒向任何人**過半字。

不過經過上次,冷落了梁翠一段時候,她看著自己倒是不如從前那麽緊了。

“你有事啊?”笑問道,慢慢挪開步子走著。

他兩人獨自相處也隨意些,沒有旁人也不必顧著禮數,陳草木過去扶著她,陪她在花前散步。

笑道:“娘娘怎知微臣有事。”

“你這個大忙人無事不登三寶殿,直說就是了。”一隻手掐著腰,還真帶著為人母的風範來。

聽言陳草木便開口了,“微臣這些日子在太學授課,教授解剖青蛙,有個學生問微臣,青蛙的心可否移接到人體身上。”

聽著這問題慕容漪點了點頭,提出這種問題的人必定喜好胡思亂想,有這種愛好的人也一定是個有趣的人。

“微臣覺得這個問題很有趣,所以想要向娘娘問出個答案。”接著說道。

可是要解決這個問題就要牽連起生物學,比如說細胞,配型等等。

也難怪會有人問起了,上次她編寫出來的那本書實在淺陋。

直接告訴學生如何開刀,哪裏能夠開刀,而在這之前卻全無解釋,很容易走入歧途。

“這個……”慕容漪也犯了難。

畢竟不是現代高考教育,隻要考試拿個高分就是好學生,她希望她的每一個學生都是實踐好手,所以有必要認真解決。

“娘娘也不知嗎?”隨著問道。

停住步子,腦子裏一邊想著一邊說道:“這個肯定是不行的,青蛙是青蛙,人是人,即便是人與人之間換心也不是任意一個都可以。

“那,微臣就這麽回答?”問道。

這麽回答當然是不行了,不是和白說一樣。

“這裏麵還有些東西,一時半刻也解釋不清楚,不然你先和你的那些學生說,這個問題過段日子再好好解釋。”隻好拿話先應付著了。

難道要她現在大著肚子還點燈熬油的寫書啊,即便是她受得了,也怕肚子裏的孩子受不了。

她自己算了預產期,就這十幾天的事情了,所以更要小心一些,現在她的孩子最重要。

至於外科,讓陳草木先教些基本的,初級解剖一兩個月的練習根本成不了氣候,需要身經百戰才算成。

聽言陳草木點點頭,聽著她說:“等這孩子出世了,我便再將那本書完善一些。”

溫溫笑著拍拍他的手,“你很盡心哦。”

還不是因為怕了那些公子小姐,給世家出身的兒女當師傅,不盡心怎麽行。

“這朝中,太後的親眷還真是多呢。”吐了口氣隨口閑話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