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蒼冬的這個錢,池遲當然是不能收的。
不說合不合適,就是真要投資入股,他這個盒飯攤子也要不了這麽多錢。
四十多萬可不是個小數目,就說把這錢帶回村裏去,都夠他成家了的。
都別說村裏,就是城裏有文化的大學生,也沒有幾個二十二歲的時候,就能靠自己掏出這個數的。
不過實在話,做工地上的活本來也不算少掙,特別是架子工這種腦殼別在褲帶上的工種。並不比格子間的白領賺得少,無非就是苦,苦得離譜,跟苦膽和著苦瓜榨汁那麽苦。
何蒼冬一向過的是無聊日子,他不計較吃穿,也不在乎用什麽品牌手機,更加不跟著同鄉人做些什麽烏七八糟的費錢事。他明明歲數不大,過得卻一點滋味沒有,做得最奢侈的事就是從工地的活動房裏搬出來住。
池遲認識他的時候,他一天過的就是半點值錢東西都沒有的窮苦日子,數來數去最值錢的就是小結巴老板送的那件羽絨服。
池遲原來想著,小年輕花錢沒個數,存不下來錢沒得積蓄也是正常的。
誰知道人家哪是沒有積蓄啊,那是隱藏的富豪,竟是比他的家底都要厚呢。
何蒼冬被拒了一場,麵上被說服了,心裏卻半點不服氣的,等他們倆吃過飯,洗漱好準備休息的時候,還扭著頭要跟池遲談心呢。
“我說我跟著你幹,是真想跟著你一起弄餐飲了。”
他之前沒有厚被子,一直就蓋了個夏涼被,現在天氣冷了又擠到小結巴老板**去,池遲就分了一床被子給他,把他的夏涼被洗幹淨晾曬好搭在最上麵。
他們這兒雖然不是北方,也少有見雪,可是冬天冷起來也是凍得出瘡的,沒有暖氣也就罷了,這個破屋子連個空調都沒有,一到了晚上冷得厲害,他們就隻好把外套也搭在麵上當被子蓋。還好是何蒼冬的新羽絨服貴也有貴的道理,的確是暖和,還能頂上用呢。
“嗯。”
池遲回了一聲,悄悄抬起腿壓了壓被角,免得透風。
他是樂意何蒼冬跟著他幹的,之前看著何蒼冬受傷一時衝動說出口了,後麵也沒後悔過。畢竟他一個人做盒飯,沒個搭手的人,又是辛苦又是做不起量。畢竟一個人的精力隻有這麽點,他確實撐不起更大的台麵來了。
隻不過他確實還有顧慮,隻能在冬夜裏慢慢的說出來給對方聽。
“跟著……我做,窮。”
他雖然確實是需要一個幫工,可著實也拿不出工地上的高薪來。
他之前都是自己給自己打工掙錢的,沒請過人。也有問過別的小店裏老板請人的工錢,他們這種小攤子是不講究什麽五險一金的,就是口頭上定個工錢,一般一個月也就能有個兩千,多的是沒有的。
“你能給我開多少工錢?”
何蒼冬撐起身來問道,其實他並不太在乎工錢。既然決定了不做架子工四處奔波,他就想清楚了一個月一萬多的生活離他遠去了。
他又沒不是大學生,又沒有別的什麽能謀生的技能,一個月能有個一兩千塊錢就算是不得了咯。
好在他不怎麽花錢,沒什麽開銷,一個月也花不了幾個子兒,就是一千塊錢也是夠用的,再加上池遲不要他的錢,那他就是頂有錢的人了,既不想成家也沒考慮過買房買車,也就不急著掙錢。
說個丟人的話,他明明是個有家的人,卻一直過得跟個孤兒一樣,也就是遇到池遲這一年,他才體會到那麽一點熱乎來。這個小結巴看著又別扭又古怪,可心底軟得跟苞穀粑一樣,愛生氣又好哄。何蒼冬哪裏遇見過這種人呢?他過去混工地,都是拳頭說話,誰拳頭硬誰就是大老爺,每個人都為了自己那點東西搶得不可開交。遇見池遲,他就跟那從來沒吃過飽飯的餓死鬼一樣,好不容易吃上兩口紅燒肉,哪裏這麽輕輕鬆鬆就放得開手呢。
池遲才不知道這個臭冬瓜心裏想了多少事情,咬咬牙把右手伸出被窩比了個三根手指出來。
三千。
再多了沒有哈,他也很窮的,不是富豪結巴。
“喲,池老板這麽大方呢!”何蒼冬知道小結巴老板心慈手軟給他報了個高薪,開開心心把人往被子裏塞了塞,故意胡說八道“都跟我說ok了,以後你的錢就是我何某人的錢哈哈哈……”
“屁……”
小結巴老板想要辯解,卻奈何被人武力鎮壓,實在是說不清楚話來,隻能惡狠狠踹了旁邊被窩一腳泄憤。
反正是他發工資,他說了才算。
哼!
何蒼冬被揣了個正著還在高興,他腿上還有傷,吃吃踹他都收了九成力,就跟小雞崽撓人一樣不痛不癢。
他眉開眼笑的閉眼睡覺,謝謝結巴大神讓池遲是個結巴人。
不然大家都知道吃吃好,他就撿不著寶咯。
冬瓜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