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蒼冬買鋪麵耽擱了好一陣時間,簽完合同交好定金都快五點,緊趕慢趕才帶著打包好的晚餐趕回去,他怕吃吃等急了,五步化作兩步,進門的時候差點沒刹住車。

“吃吃!”何蒼冬把手裏的打包盒放在桌上,“我帶著飯回來了,你先吃!我洗個手!”

“回來啦。”

池遲聽見動靜從臥室裏出來,他這次生病雖然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但嗓音還是發啞,不像以往那麽清亮。他先是看了眼桌上的晚餐,又走去衛生間用冬瓜的擦臉毛巾擰了一張熱的,疊好拿了出去。

“擦擦臉。”池遲對著洗手的人舉了舉帕子,“好多汗。”

“謝謝吃吃。”何蒼冬並不去接,隻是彎下腰把臉湊過去讓擦,他現在心裏有點激動,又要努力壓抑,可是總還要給自己找一點福利來,“下午在家怎麽過的?”

池遲一邊給懶冬瓜擦臉,一邊慢慢回答。

“睡覺。”

他說了謊,下午其實並沒有睡著,池遲拖著還沒好透的身體,把自己的東西好好收拾了一番,時刻準備著打包裝車。

是他自己想要散夥,自然也不可能轟何蒼冬走。

池遲給對方添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就想著在這個方麵補償一些。

他還拿了一張三萬塊錢的存單出來,準備把話說開之後一齊交給何蒼冬。畢竟對方隻收了他一個月三千塊錢,這幾個月掙的錢不少,自然應該也分一些出來。

池遲腦子裏胡思亂想,手上力氣也失了分寸,把冬瓜皮都搓紅了,直到被一把捏住了手腕,才嚇了一跳,傻呼呼的停下了動作。

“吃吃你是幫我搓灰呢,下手這麽狠。”何蒼冬被擦痛了臉也不見生氣,可以說他對待池遲總是好脾氣了,他甚至抓住對方手腕的手都收了力氣,免得捏痛小結巴,“還是不舒服嗎?心不在焉的。”

其實何蒼冬他心裏也緊張,他花光積蓄簽好合同盤下店麵都不緊張,反而在池遲麵前有點提心吊膽。

害怕挨罵,又想要被誇。

“沒有……”

池遲被何蒼冬這麽一問又難過起來,回話的聲音都磕巴起來。

他當真是個討厭鬼,明明何蒼冬對他貼心又照顧,是他長這麽大以來遇到的第一個真心對待的大好人,可他還是要把人家的好心當做驢肝肺,自顧自的就要把人家推得遠遠的,半點都不要挨著自己。

“沒有你這麽神不守舍?”何蒼冬不懂池遲的憂傷,還捏了一把對方因為憂慮又鼓起的頰肉,“那怪我回來晚了,把你餓到了,我們趕快去吃飯。”

“哦。”

池遲被推著去飯桌邊坐著,聽著何蒼冬興致勃勃介紹自己帶回來的都是什麽新鮮好飯菜,忍不住心酸,垂下頭抿住嘴怕自己一張嘴就說錯話。

那個酒瘋子神經病其實也沒罵錯他,他確實不正常,容易把別人對他的友善誤當作是愛,朋友錯位變成暗戀對象。

十幾歲時候懵懵懂懂喜歡上的人利用他的好感卷走他的存款,還以為吃一塹長一智,現在快三十歲的人了,還會因為小自己六七歲的人給予的友好而胡思亂想,甚至升起什麽一直在一起做個伴也挺好的念頭。

他就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樣活著,每天都活得戰戰兢兢,竟然還會妄想被人當金絲熊養呢。

“你吃這個蘆筍,可鮮了。”

池遲被夾了一筷子菜,慌亂抬起頭看著冬瓜的笑臉,覺得自己更卑劣了。

何蒼冬肯吃苦又敢闖敢拚,以後的日子總歸不會差的,反而是跟他攪和在一起,才會被拖累。

可是蘆筍真的很脆口,他也很喜歡。池遲埋頭苦吃,隻能歎息。也許就是因為他是個變態,所以這輩子才會又結巴又擰巴吧。

他真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