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謝行朝方將手上捏出褶皺的信箋看到最後一行字。
“多年未曾聯係……望王妃一切安好。”
薄唇稍稍抿了抿,謝行朝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似乎誤會了他的王妃。
但手上的信箋還是太過礙眼了,若無許應這一封突兀的信箋,他也不至於惹得榻上女子一副絕望表情。
神思至此,謝行朝冷著臉,揉碎了單薄的紙頁。
“你若不收下這封信,我自然不會想到那一處去。”言語依舊刻薄,謝行朝卻沒忍住,強勢地伸手抱起了激動時坐起的女子。
肌膚相觸,阮笙一時忘卻了方才的情緒,她想不通謝行朝為何會願意主動觸碰她,下意識地在男子懷中掙紮了起來。
“放開我。”她聲音中還帶著泣聲:“謝行朝,是我配不上你,也是我沒照顧好腹中的孩兒……”
見阮笙提起孩兒,謝行朝眼底深處不禁暗了暗,隨即便聯想起有關子嗣的另一樁事。
哪怕在謝行朝眼底,阮笙一向可惡,眼下狀況,還是讓謝行朝心底溢出了些許心疼。
“你身後還有傷。”男子言簡意賅,毫不客氣地伸手掀開了阮笙蔽體的衣物:“我不想和一個半死不活的王妃計較。”
阮笙正渾身虛弱,根本抵不住謝行朝的動作,背後一涼的瞬間,她臉頰上終於有了些血色,盡浮在臉頰兩側。
冰涼的藥膏塗抹上阮笙背後的傷處,男子的力道控製得不輕不重,隻是格外迅速,像是在遮掩著什麽似的。
“父皇並未下旨讓我將你休棄。”三五兩下將從端王府中帶來的藥膏為阮笙塗抹均勻,謝行朝別開了臉:“身為端王妃,因如此事端留住在宮中,阮笙,你的確德不配位。”
沒將謝行朝的前半句話消化完全,謝行朝又甩出一句讓阮笙沉默的話:“父皇知你落胎,氣得昨夜也宣了太醫,用了好些平心氣的藥。”
聖上借許應之手送來的藥還擺在一側,阮笙鼻尖酸澀,忘卻羞澀:“是我的過錯……”
偏殿漸漸淪回寂然,謝行朝看著阮笙一動不動的模樣,竟回憶起了昨日她無聲無息的樣子,諷刺言語滑至唇邊,沒一句成功脫口而出。
他越發覺得自己今日不正常,不僅沒去楚府,還把時間花費在阮笙身上,還因憶起女子的滿身傷勢,忍不住親自為她上了藥。
就當憐惜她剛剛沒了孩子吧。
為自己找出合理解釋,直到阮笙因體弱再次睡著,謝行朝才放輕步伐離開。
阮笙在宮中修養了五日有餘。
第五日,勉強能自己起身了,她便不敢繼續在宮中居住。
她還記著,自己之於聖上,是個罪人。
未能照料好皇嗣的罪人。
撫摸著小腹,阮笙在侍女的攙扶下,換好了衣裳,正準備宣來步攆,側殿之外,一道墨色身影卻堵住了出口。
“打算做什麽?”男子嘴角掛著冷笑,睥睨著不由得站住腳步的阮笙:“一路顛到宮門處,你盤算著回王府之後,繼續臥床不起麽?”
宮中不準行車,縱是親王後妃亦隻準乘坐步攆。
相較車馬,步攆較為顛簸,可……這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
咬了咬下唇,阮笙算不準謝行朝為何出現,她試圖直接越過男子,剛邁出一隻腳,整個人卻突兀的懸了個空。
耳廓恰好撞上男子的胸膛,阮笙的耳廓迅速通紅。
“放……放我下來!”記掛著還有侍女在旁,阮笙越發不自在。
然而男子一副淡然模樣,不但沒有理會阮笙的言辭,還抱著人闊步朝前走去。
直到阮笙在他懷中掙紮得有些過了頭,謝行朝不得不低聲嘲諷:“主動獻身的是你,故作姿態的也是你,阮笙,你何必呢?”
他成功用這句話製住了懷中女子的掙紮行徑。
端王抱著端王妃一路從皇後寢宮徒步至宮門的消息很快在宮中傳開,而傳聞中的男子隻顧著讓女子橫趴在馬車中,以免又蹭到後背的傷口。
阮笙偷偷覷著他端著書的身影,心裏浮起極大的虛幻感。
莫非是一場夢?否則謝行朝怎麽可能如此待她。
馬車驟然停下的晃**,以及馬車外傳來的一聲稟報,方讓她從思緒中脫身而出。
“王爺。”烈陽一板一眼地說著:“楚夫人和楚二小姐等候多時。”
如阮笙所料,謝行朝拋下了仍在馬車中的她。
攙扶她的人變成了擔憂主子多日的怡晴,行到無人處,怡晴壓不住氣憤,低聲咒起了正堂裏等候的那對母女:“已不是第一次了!這幾日,那二人天天等著王爺馬車回府的消息好截人……”
阮笙抬手打斷了怡晴的話。
“這些話,以後不要提了。”她步伐蹣跚,聲音也滯澀:“謝行朝想見何人,與我何幹?”
她不喜歡自己再為男子失神落魄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