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斬桃花必殺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開春氣候變化的緣故,這段時間皇帝的身體一直都不大好,經常會發一些頭疼腦熱的毛病,雖然都不是什麽要緊的病症,但他年紀大了,自己本身對死亡有所畏懼,所以便刻意的多了幾分小心。
這幾日每天一大早都要宣延陵君進宮給他診一次脈才能放心。
延陵君敷衍替他把完脈就匆匆的帶著深藍出宮,眉宇間卻隱約帶了幾分化不開的陰鬱情緒。
他走的很快,神來幾乎是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的步子。
主仆兩個超了近路出宮,行至宮門口時候恰是趕上先一步三朝的文武官員互相寒暄著慢悠悠的從宮裏出來。
既然遇上了,就少不得需要打個招呼。
因為近期皇帝的病都隻交給延陵君一個人來看,這是莫大的殊榮——
要知道,這位生性多疑的老邁皇帝是不很容易信任人的。
滿朝文武都將他視作禦前的紅人新貴,個個都分外熱情。
正在寒暄著,延陵君漫不經心的抬眸,就恰是看到羅騰和幾位通宵談笑風生的從宮裏出來。
羅騰的樣貌生的算是極為出色的,又是少年倜儻,雖然都是穿著刻板的官服,走在人群裏也分外紮眼。
若在以往,延陵君未必就會對他多看兩眼。
可是經過昨天的那場所謂“邂逅”之後,他便的深深的認定此人對褚潯陽絕對是“居心不良”。
是以羅騰的人一出現,他便是嗅覺敏銳的察覺了。
羅騰本來正在與人談笑,許是他這橫過來的一眼目光太具威脅性的緣故,也是立刻有所察,驟然抬頭看過來。
“延陵大人!”
“羅世子!”
兩個人,四目相對。
彼時臉上的笑容都是完美的絲毫不見破綻,無形中卻有隻有兩個人能夠感覺到的硝煙彌散。
而這種敵意簡直來的莫名其妙,仿佛隻在一夜之間就驟然成型,彼此心照不宣,又毫無違和感。
羅騰的唇角牽起,笑的溫文爾雅,睨了眼深藍背著的藥箱道:“延陵大人是進宮來給皇上看診的嗎?怎麽走的這樣急?又是去東宮的?”
延陵君的眼尾飛起,一雙桃花眼也是笑的雅致從容,“是啊,下官事忙,郡主和康郡王都還等著呢,先行一步了。”
說著就若無其事的轉身。
走了兩步,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就又止了步子回頭,對負手立在那裏的羅騰笑道:“哦,對了,昨兒個臨時有事,還要謝過世子送了郡主回去,辛苦了!”
昨天本來是三個人一道兒往東宮去的,可半路上樂水卻追出來,說是皇帝突然頭暈,又臨時把延陵君傳召進宮去了。
所以給方氏最後一次施針清毒的期限也不得已給延遲到了今天。
隻要一想到最後還是放任羅騰和褚潯陽兩個人一道兒回的東宮,延陵君就覺得心裏分外的不舒服,一晚上都心煩氣躁,所以今天等著下朝剛一應付完他就緊趕著出宮來了。
羅騰聽了他這宣告主權一般的暗示的話,就挑了下眉頭,不甘示弱的舉步也走了過去,衝著遠處的天際遙遙的吐出一口氣道:“延陵大人不提我倒也還忘了,正好現下我也無事,昨日得郡主款待去東宮用了茶點,今天也該是登門謝過的。”
延陵君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
這人——
是不是有點得寸進尺了?
之前他送過她幾次,都是偷偷摸摸到門口,也就是這幾天得益於替方氏看診的便利可以經常出入。
羅家這小子哪裏冒出來的?居然登堂入室?
兩個人麵上笑容迥異,在外人看來卻是相當和氣。
羅騰便微微一笑道:“走吧!既然遇上了,咱們就幹脆還是走一路好了,延陵大人事忙,回頭再要半路上被攔截進宮,羅某也好幫著替您給郡王爺和郡主帶個話兒,省的他們空等!”
“沒想到羅世子你還生了一副好口才!”延陵君冷嗤一聲,眼神已經明顯能見出幾分凜冽之意來。
要知道,這個人長袖善舞,在他麵前想要逞口舌之快的贏麵基本不大,難得能壓他一頭,羅騰也是難得的心情大好,朗笑一聲。
兩人相繼翻身上馬,匆匆的打馬離開。
一路上就當真是仇人見麵一樣,分外眼紅不說,更是彼此一句話的交流也沒有。
這一趟倒是走的順利,去到東宮的時候曾奇已經親力親為的等在大門口。
“延陵大人!”見到兩人打馬過來,曾奇趕忙快不過下了台階相迎,先是和延陵君打了招呼,隨後又看向旁邊同來的羅騰道:“羅世子,您這是——今兒個怎麽得空過來我們府上?”
“昨天得郡主的招待,頭前兒在宮裏遇到延陵君大人,就順路陪他過來了,和郡主道聲謝!”羅騰笑道。
少年混跡官場,大家都非池中物,他的言行談吐也是落落大方滴水不漏。
說著語氣一頓,又補充,“聽說側妃娘娘臥病,昨天我不知情,有些失禮,如果方便的話,今天剛好當麵問候!”
曾奇的唇角扯了一下——
因為羅煒和羅皇後之間的關係微妙,而褚易安和羅皇後之間的母子關係也不是很和諧,所以羅國公府雖然是他的母家,但雙方相交也隻是泛泛。
羅騰突然就這麽熱情了起來,曾奇也多少能明白點原因,卻也沒應什麽,隻就幹咳一聲,掩飾道:“兩位請進吧!”
言罷,就轉身給兩人讓路。
延陵君越是看著羅騰這樣自來熟的樣子就月是心裏火大,可他的人就是這樣,尤其是在西越的官場上混開了以後,心裏越是不高興的時候,麵上笑容就越是倜儻雅致的叫人心悸。
當先一步走過去,延陵君就含笑側目睨了眼羅騰,調侃道:“羅世子真是來探病的嗎?這麽空手登門,您覺得合適嗎?需不需先回去備了禮物再來?省的失禮人前!”
羅騰一愣,神色之間略有一絲尷尬的情緒閃過,隨後卻也是洋洋灑灑的笑了起來道:“延陵大人難道不知道我和東宮的關係嗎?從輩分上講,我要喚太子殿下一聲表舅的,自家人往來,哪來的這麽多規矩的?延陵大人實在是多慮了!”
羅家和東宮是姻親,這一點是無法變更的事實。
羅騰說著,就又對曾奇道:“曾管家別見怪,這一次我來的匆忙,改日再備了禮物登門補上可好?”
居然還要常來常往了起來?
“世子說哪裏的話,自家親戚,不用客氣的。”曾奇含糊著笑了一聲,也是一早就察覺了這兩人之間的氣氛詭異。
說話間裏麵鵝黃色的裙裾一閃,褚潯陽已經等不及,帶著青藤從後院過來。
延陵君會過來,她是知道的,倒是看到羅騰出現十分意外,徑自笑了笑道:“咦?世子怎麽得空過來了?”
和羅騰之間互別苗頭的鬥了半天延陵君都容色不該,這會兒卻在褚潯陽當先和羅騰打招呼的時候刷的一下就變了臉。
羅騰拿眼角的餘光掃過他麵上表情,唇角揚起的笑容就帶了幾分得意,仍是麵色溫和的笑道:“昨天吃了你的茶點,今天總要上門道謝的,順便拜望側妃娘娘吧!”
“怕是不能呢!”褚潯陽為難道:“母妃她還沒醒。”
說著才有些詫異的看了眼旁邊冷著臉的延陵君道:“延陵大人,我和哥哥等你半天了。”
“遇到羅世子,一見如故,多聊了兩句耽擱了。”延陵君道,暗暗提了口氣,唇角雖然重新彎起一抹笑,眸子裏卻斂了笑容。
他看了羅騰一眼,隨後上前一步走到褚潯陽麵前,玩味的勾了勾唇角道:“剛剛和羅世子聊天,聽他說了我才想起來你們兩家還是姻親,這麽算來你卻還是應當喚他一聲表哥的吧?”
羅騰要套近乎?他們要表哥表妹?那就索性叫他們當麵認親好了,也省的這小子不安好心的上躥下跳。
因為羅皇後的關係,雖然說是姻親,但是這麽多年兩家實際上並不如何走動,以至於讓滿腦子都是朝政大局的褚潯陽都有些微愣。
她麵上表情凝固了一下才抿著唇角了然一笑。
羅騰看著她純粹又毫無雜質的笑容,想著自己方才的心機算計,麵上表情突然莫名一僵。
正在尷尬的時候,後麵褚琪楓也等不及尋了過來。
遠遠見到幾個人站在大門口,他的目光微微一閃,隨即不動聲色的走上前來。
“郡王爺!”兩人各自打了招呼。
“延陵大人,羅世子!”褚琪楓頷首,卻再沒多言,隻是移開視線看向褚潯陽。
褚潯陽於是斂了神色道:“母妃那裏的情況不是太好,這都耽擱一天了,麻煩延陵大人先去看看吧!”
羅騰隻知道羅二夫人和羅皇後設計逼婚一事,雖然對方氏突發惡疾的傳言有疑問,內裏真相卻是不清楚的。
他的眸光微微一動,閃過一縷幽光,卻是很識時務的沒有多問。
延陵君於是上前一步道:“請郡主移步送我過去吧!”
方氏住的地方是後宅,外男是不能隨便出入的,延陵君是禦醫,自然是個意外。
羅騰的眉頭皺了一下。
褚潯陽卻沒多想,剛要答應,褚琪楓卻似是不經意的往前挪了一步,抬手壓在她肩上攔了一下道:“這段時間府上事多,又要籌備四妹妹的婚事,大夫人那裏方才還在找你,好像說是讓你幫忙挑個什麽樣子,你抽空趕快過去看一眼吧。母妃那裏,讓青藤送延陵大人過去就好!”
延陵君的心裏又是一悶。
羅騰也的心弦一緊,再看著褚琪楓的時候也多了幾分危機感——
不得不承認,他對褚潯陽的確是有好感的,可是隻就他們羅家和東宮之間這麽多年錯綜複雜的關係來看,隻怕褚易安和褚琪楓對他也都不會有什麽好感。
這邊褚潯陽也沒多想,笑著點了點頭,“四妹妹在趕製嫁衣呢,之前就說要我幫忙選一個花樣,這幾日母妃病著我也不得空,這就去看看。”
“延陵大人,母妃那裏麻煩你了。”褚潯陽道,說著又對褚琪楓笑了笑,“那哥哥你和羅世子去前廳喝茶吧,我去去就來!”
說完就對三人略一頷首,轉身不掉輕快的往後院的方向行去。
延陵君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深了深,卻是極為隱晦的,眼角的餘光還留了一線落在褚琪楓的麵上。
這個年紀大步的少年,審車呢老練的處事作風的確是叫人不得不防。
最可氣的是,他在褚潯陽心裏的分量舉足輕重——
雖然羅騰那小子明顯是居心不良,但他倒也沒太放在心上,可褚琪楓在褚潯陽麵前的影響力卻是不得不提的。
褚潯陽一走,這裏的氣氛也就馬上恢複如常。
三個人,哪一個都是交際應酬的好手,幾句話就又其樂融融的打成一片。
寒暄了幾句,延陵君就被青藤帶去了後院給方氏診脈,而褚琪楓則是為盡地主之誼和羅騰一起去了前廳喝茶。
曾奇還是站在大門口,目送了幾分分道揚鑣的離開,最後卻是意味不明的搖了搖頭,命人關了門就去了後麵思懿居褚易安的書房。
因為延陵君要過來給方氏把最後一點毒素引出來,所以這天褚易安和褚琪楓父子都告假沒有上朝,這會兒他正把自己關在書房裏處理一些不是太要緊的宮門。
曾奇敲了門進去。
褚易安從案後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事兒?”
“延陵大人過來了,主上可要去側妃娘娘那裏看看?”曾奇道。
褚易安抿了下唇角,搖頭道:“不了,等她醒過來再說吧!”
“是!”曾奇點頭,心裏想著方才在大門口看到的一幕就忍不住笑了,道:“主上,郡主這及笄禮行過了,也是大人了,都說是女大不中留,就算這一兩年之內您沒打算讓她出閣,是不是——也該提前挑一挑了?”
褚易安的眉頭挑了一下,自然一下子就分辨出來他的話裏有話,就重新從手裏卷宗上抬頭看過去,“怎麽?”
“您既然是不看好那位延陵大人,是不是也可以考慮一下旁人了?”曾奇道,雖然提起這個話題有些逾矩,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對褚易安產生任何的影響,所以也沒太顧忌,道:“羅世子這兩天似是格外殷勤了一些,屬下瞅著也是衝著咱們郡主來的。咱們郡主那性子直,在這種事上還沒開竅呢,殿下您也別太縱著她了,是不是該適時地提點兩句?”
延陵君的身份背景太過複雜,褚易安打從心底裏是排斥的。
而至於羅騰——
因為和羅國公府之間的關係微妙,他也未必就會看好。
與其這樣兩邊不著調的拖著,在曾奇看來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是不如褚易安這個做父親的出麵給褚潯陽把明確的道路擺出來。
而作為父親,褚易安更不可能對這個疼寵了這麽久的女兒的婚事完全沒有期待和意見。
想到這件事,褚易安的眉頭就煩躁的擰了一下,最後卻還是擺擺手道:“隨她去吧!”
在別的事上他有時候會指引她,可是唯獨感情——
他不想操縱和限製。
雖然明知道這樣的放縱也許會讓女兒未來的情路上走的比旁人坎坷,可是——
感情於他而言,是最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東西。
當初,他沒能圓滿得到的,已然是成了一生的憾恨所在,可是如今回想起來——
即使再如何的痛徹心扉,他一遍遍的捫心自問之後也仍是覺得慶幸。
不敢想象,如果當初他的生命中不曾有梁汐其人出現過,他的人生將會演變成什麽樣子。
再怎麽的波瀾不驚,再怎麽的仕途坦**,再怎麽的妻妾環繞圓滿愜意,一旦缺失了她的存在,似乎——
他也就不是他了!
那一段感情,雖然最後無疾而終,卻是他這一生裏最鮮明的一抹亮色,永遠都不會消褪。
其實從心底裏講,他也隻是惟願褚潯陽能夠平淡幸福的過一生的,他也不是不可以在她還不及品嚐情之為物的時候到來之前給她尋一門安穩平順的婚事,讓她遵從著“父母之命”嫁過去安享太平。
可是——
他卻更不想違心的去操縱她的人生。
當初梁汐的所有都被她生在皇室的身份和使命死死的束縛,從私心上講,他是願意縱容褚潯陽,讓她可以肆意而自在的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以彌補梁汐那身不由已的一生之中所有的遺憾。
對他心裏的想法,曾奇是十分清楚的,聽了這話也就不再多言,直接將話題岔開道:“主上,那這一次側妃娘娘的事——”
雖然羅皇後是有理由也有動機對方氏下手的人,可褚易安也並不是一開始就全信的,隻是一番的明察暗訪之下——
羅二夫人的死因沒有絲毫破綻,種種跡象都顯示出她的確是畏罪自殺。
而羅皇後的寢宮那裏,也沒有發現任何有外人做手腳的跡象。
所以哪怕是心裏有所懷疑,到了這會兒基本也有了定論了。
想到羅皇後,褚易安就是眼神一黯,不過隨後就飛快的掩飾了,沉吟道:“回頭等方氏醒了聽她自己的意思吧,她願意留下就留下,想回慈修庵就送她回去,先養好了身子再說。”
“是!”曾奇點頭應了,心裏卻是明白,方氏會留下來的幾率並不大。
這邊沒了什麽事,曾奇也就先行退了出去。
前院的事褚易安沒管,仍是關起門來繼續做他自己的事情。
褚月寧的婚期近了,這幾天就在裁製嫁衣,褚潯陽過去幫忙選了幾個花樣,姐妹兩個正在說這話呢,桔紅就從外麵尋了來,道:“郡主,側妃娘娘醒了,您是不是先過去看一眼?”
“母妃醒了?”褚潯陽眼底的神色波瀾不驚,麵上卻露出欣喜的笑容,提了裙子起身道:“走吧,過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去?”褚月寧也跟著站起來。
“不了,母妃這會兒身子虛,別吵著她,四妹妹的心意我替你轉告了就是。”褚潯陽笑笑,握了下她的手,“回頭等她大好了,四妹妹再去看她吧!”
對於那位總是冷著臉,連笑容都沒有的方側妃,褚月寧是打從心底裏畏懼。
褚潯陽這樣說了,她也就不堅持,親自把兩人送到大門口,就轉身回了院子。
褚潯陽低頭看著腳下路麵,沉默著慢慢往回挪。
她實在是不想回去麵對方氏,可又不敢做的太過分,否則就是對褚琪楓那裏就沒法交代。
默然的往前走了一段,不經意的略一抬眸,卻見眼前竹青色的袍角一飄,隨後空氣裏便有微弱的藥草香氣彌漫。
褚潯陽皺了下鼻子,抬頭就迎上延陵君眸光璀璨的一雙眼。
“咦?”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也就恍然大悟,皺了眉頭道:“你又裝神弄鬼!”
就算延陵君把她體內殘留的餘毒全部引出來了,效果又哪裏是那麽立竿見影的?方氏根本就不可能這麽快醒。
這麽一想,褚潯陽就有了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延陵君卻是兀自笑的輕緩,不以為然道:“我要走了,你不親自送我出去我不甘心!”
褚潯陽抿著唇角笑。
延陵君心裏雖然還憋著一口悶氣,但是見到她的笑容,心情卻是瞬間好了大半,也跟著笑了笑,轉身的時候小指順勢一勾,輕車熟路的又再袖子底下牽了他的手。
“被人看見呢!”褚潯陽麵上一紅,急急的就甩開了他的手,後退一步。
延陵君回眸看她,眼底眉梢的笑容就越發絢爛起來,倒也沒再堅持,隻含笑彈了下她額前劉海,唇角牽起的笑容寵溺,輕聲道:“那走吧,送我出去!”
他慣常不隨時隨地耍流氓的時候褚潯陽也懶得和他計較什麽,就跟在他身後神色如常的往前麵的拱門方向行去。
延陵君的步調輕緩,又似乎透著十二分的愜意和歡快,行走間卻是眉尾挑起,不動聲色的往側後方某處隱蔽的回廊底下瞄了一眼。
然後唇角翹起的弧度就越發深刻了起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離了園子。
那邊的回廊拐角處,羅騰的臉色已經在無形之中無聲的變了數遍,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也暗暗的捏了起來。
延陵君方才的動作逾矩,褚潯陽雖然甩開了他,卻並沒有真的動怒,兩人反而十分默契的又走了一道兒。
這樣的默契,又這麽容易達成共識,不用想也知道兩人之間兩人之間私底下的關係似乎已經超出了他預料之外的親密。
心裏的感覺說不上是失落還憤怒,隻是發澀又發苦。
不管現在他在和東宮的關係上占了怎樣的優勢,但是遲來一步就是天然的劣勢。
毋庸置疑,延陵君是故意叫他看見方才那一幕的,以最現實又最直接的方式給了他最強有力的回擊!
想著,他就無聲的苦笑了一下。
抬頭,正好褚琪楓去看過了方氏正要回前院。
“世子!”
“郡王爺!”收攝心神,羅騰趕忙迎上去一步,調整了表情,笑道:“既然你府上事忙,那我就不打擾了,正準備去跟你告辭的。”
“嗯!”褚琪楓點頭,也不挽留,隻道:“我母妃正在病中,有怠慢的地方還請你多包涵。”
“是我來的唐突,叨擾了才對!”羅騰一笑。
他雖然掩飾的極好,褚琪楓又是何等敏銳的一個人,還是察覺了他笑容之間的勉強,不過也沒說什麽,讓蔣六送他出去,自己則是又轉了個彎往後院走去。
他走的方向是錦畫堂。
從那拱門外麵一個小丫頭捧著托盤行過,提醒道:“郡王爺是要找郡主的嗎?郡主剛剛送延陵大人出府去了。”
褚琪楓的腳步一頓,眼底顏色也是不覺一深,回頭往那門外看了眼,似是猶豫了一下,最後才沉聲道:“知道了!”
然後腳下就勢轉了個方向,回了自己的錦墨居。
頭一天褚潯陽回來是坐的延陵君的馬車,今天自然是要還給他的,馬房離著後門近,就幹脆直接從後門出來。
馬夫把馬車送出來,深藍就歡歡喜喜的接了馬鞭道:“我來吧!”
那人也不多事,對兩人行了禮,轉身進了門。
“沒有別的事,我也進去了。”褚潯陽道。
抬頭去看延陵君的時候卻發現他的臉色又莫名的沉了下來,不禁詫異,挑眉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延陵君瞧著四下無人,幹脆就直接將她攔腰一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了馬車裏。
褚潯陽他擱在了最裏麵的睡榻上坐著。
這種突然襲擊的事他經常會做,她倒也見慣不怪了,雙手搭在他肩頭,笑眯眯的看著他,“做什麽?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你又得了蘇逸的消息了?”
延陵君看著她笑的純真無暇的一張臉了,一時間又是氣悶又是無奈。
他是不覺得褚潯陽會對羅騰那人生出什麽特殊的想法來,可是這丫頭就這麽一副純良好騙的模樣也著實是叫他看了著惱。
車廂的高度不夠,他彼時就單膝跪地半跪在她麵前。
看著她笑的純粹而明媚的模樣,突然傾身上前,狠狠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褚潯陽痛呼一聲,抬手去掩唇。
他的唇瓣蹭過她柔滑的手背,又去含她的指尖。
褚潯陽自是下意識的抽手避開。
他便又就勢吻上她的唇,有些惡意的撕咬著頂開她的齒關,舌尖探入,將這一個吻進行到深處。
褚潯陽坐在榻上,手掌撐在那睡榻上,背後抵著身後的車廂壁,本來也隻當他的一時的玩笑。
可這人卻似是存了心的逗她似的,這一個吻很是漫不經心的樣子,來回掃**,又沒個定性,直逼的她臉上都漸漸的燒了起來,還是一副自得其樂毫不用心的模樣。
褚潯陽試著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未果,她又向來都不是個願意隨便受人欺負的,壓在他肩頭的手臂就勢往他脖子上一掛,也是而已的張嘴就去咬他。
延陵君是將她這個不吃虧的性子拿捏的準準的,連她動作的時機都估算清楚,千鈞一發之際,卻是突然往後一聳脖子避開。
褚潯陽撲了個空,感覺到唇上還詹冉哲他的口水,心裏頓時就是不自在的一空,臉上又漲紅了些許。
延陵君心裏就是再有不快,到了這會兒也是煙消雲散了。
彼時褚潯陽的雙手還搭在他頸邊,麵色惱怒的瞪著他。
他近距離的看著她明亮的眼眸,忍不住悶聲的笑了笑,又飛快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道:“怎麽這麽好騙?”
褚潯陽愣了一愣。
心知是被他戲耍了,惱怒之餘立刻就變了臉,用力的摟著他的脖子往麵前一帶。
延陵君本來就沒防備她,更沒想到她驟然出手就是這麽大的力氣,一時不查就被她直接拉倒,重重一下,四仰八叉的摔在了那張不寬的睡榻上。
轟然一聲,硌的後背生疼。
然則他也是顧不得了,兩人的位置一個翻轉之後,褚潯陽剛好也是摔在他身上,半伏在他胸前,手壓著他的胸口就幹脆把他給暗下了。
那丫頭麵色緋紅,正怒然瞪大了眼睛狠狠的盯著他。
延陵君看她這氣鼓鼓的模樣,想笑,然則一個表情還不及調動起來——
下一刻褚潯陽卻是出人意料的直接撲上去,用了很大的力氣惡狠狠的堵住了他的唇。
延陵君本來正在醞釀笑意的時候,冷不防被她這一下打斷,險些一口氣沒上來,更是被自己的口水噎的臉紅脖子粗。
褚潯陽卻是存了心的報複他一樣,完全沒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以最大限度的主動權反侵占成功,來勢洶洶,一副攻城略地的架勢。
延陵君被她按在下麵,雖然是享受,但直覺上也有點難以接受,試了幾次想要反客為主。
可是這丫頭卻是存心了要給他難堪一樣,就是霸著不肯讓步,他又不能真的大力傷了她,勉強抗爭了借個回合下來就完全敗陣。
手臂壓上她的脊背,將她往身邊又帶了帶,審時度勢的剛要回吻下去——
忽然之間,卻見褚潯陽猛地睜開眼,眸子狡黠一閃,就那麽猝不及防的抽身退了開去。
延陵君一口咬空,臉色憋得通紅。
褚潯陽還是撐著他的胸口半伏在他上方,挑眉看著他,反問道:“是誰好騙來著?”
延陵君:“……”
延陵君本就因為現下這個被她撲倒的姿勢而尷尬,聞言就更是臉色青了白白了紅,千變萬化,無比的精彩。
褚潯陽還是挑釁的等著他。
突然之前他就軟了力氣,沉下臉來道:“不要強詞奪理,羅騰那裏到底是怎麽回事?”
褚潯陽聞言倒是一愣,一時有些沒能反應過來。
延陵君見她失神,眸子一閃,這才逮住了機會將她往懷裏一壓,就勢又翻了個身把她按在了下麵。
這一次全然是為了挽回麵子,也是半點反應的機會都沒給褚潯陽留,直接就以他最大限度的熱情可掌控力吻了下來。
褚潯陽象征性的掙紮了兩下未果,又被他一撩撥,也就沒了心思,心神晃了晃,也就攀著他的脖子回吻了過去。
延陵君的心裏一半鬱悶一半悸動,著實是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心情了。
他是喜歡她這性子,可回回褚潯陽一這個主動奔放的應付他,他就還是有種想要噴出一口心頭血的衝動。
為了壓下這種莫名複雜的感覺,他索性也就不去多想,隻就憑借直覺的感官反應,以最大的熱情占據享受她所能給予的一切。
兩個人本來是較勁著呢,到了後麵又有點情難自持,這一個吻持續了很長的時間,直到整個車廂裏的溫度也被兩人不斷升騰的體溫捂熱了,延陵君才憑著最後的一點理智撐著身子避開了,把臉埋在褚潯陽的肩窩裏悶聲喘著氣。
褚潯陽也有幾分虛軟無力,任由他靠著沒動,待到緩的差不多了,延陵君也就坐起來,又遞給她一隻手。
褚潯陽不客氣的握了他的手,坐起來之後又毫不容情的將他的手牽起的拍開一邊,自己翻身從榻上下來,直接坐在了地毯上整理衣物頭發。
延陵君半靠在車廂壁上,唇角挑起含笑看著她。
褚潯陽打理好自己才不悅的抬頭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提了裙子,轉身就要下車。
“哎!”延陵君一急,忙是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就勢撲過去,手腕一橫,將她堵在自己的身體和車廂之間,拿鼻尖去蹭她的鼻尖,一邊輕聲道:“我之前的話還沒說完呢!”
褚潯陽經不起他的激,的三十失控過後,再想想的時候到底也是臉皮不如他厚實。
這會兒又正在心虛的時候,便又扭捏的多了幾分小媳婦樣,不自在的往旁邊移了移脖子,底氣不足道:“什麽?”
“以後離那姓羅的遠一點!”延陵君道,語氣依然很輕,卻莫名帶了點咬牙切齒的狠勁兒,“要不然我們之前的約定就不算數了,我馬上就讓師伯去找太低殿下提親!”
褚潯陽被他前麵一句話聽的莫名其妙,本來也沒往心裏去。
於是聽到他後麵的一句話就立刻就轉移了注意力,失聲笑了出來道:“你想去就去好了,反正父親是不會答應的。”
褚易安的脾氣她最清楚,現在他雖然不幹涉她的任何事情,但是隻就延陵君這麽個來曆不明的身份,到了他那裏就絕對過不了關。
延陵君對她的這般思維方式是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應對,咬了一下她的鼻尖,又惹得她低呼一聲,才又強調了一遍,“我是說讓你以後離那姓羅的遠一點,記住了嗎?”
褚潯陽還是一陣的莫名其妙,“隻是昨天因故遇到了,說了兩句話而已!”
“隻說了兩句話?”延陵君卻是咄咄逼人。
“皇後仙逝,羅家的立場就又中立了起來,這個時候我適當的送一個人情也不為過的。”褚潯陽更是皺了眉頭。
就著她目前在做的事,和羅家的人有接觸簡直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延陵君這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你就沒覺得那小子對你格外殷勤?”延陵君覺得再跟她繞下去就要逼出內傷了,不得已也隻能開門見山了。
褚潯陽聞言倒是一愣,隨後就又覺得好笑,“你多想了——”
“總之以後離他遠一點!”延陵君道。
褚潯陽想著和他在這裏耽誤的久了,也不想再磨蹭,就含糊的應了,“以後少來往就是!”
說著又想問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麽,但是想著無稽,就又止了話茬。
延陵君也知道在這裏不能多耽擱,又以鼻尖蹭了蹭她的臉頰才放她離開,自己也跟著下車上了馬。
褚潯陽先行進門,他便帶著深藍駕車往巷子外走去。
出了巷子,抬頭,卻見羅騰馭馬停在不遠處的一株柳樹下,麵色深沉。
------題外話------
最近有點雞血,迫切的想要去抓月票榜的尾巴,走過路過的小夥伴兒手裏有票子的支持一下麽,麽麽噠╭(╯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