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衝冠一怒為紅顏?(一更)
褚潯陽從陳府出來已經是三更天。
桔紅一邊替她攏了披風要扶她上車,一邊言簡意賅的稟報道:“郡主,郡王爺有消息給您,果然不出所料,這一切就都隻是皇上自導自演的一場戲,頭半夜的時候,榮妃已經被賜死了。”
“果然如此!”褚潯陽冷然的一勾唇角,腳下步子略一停頓,然後繼續往前走去,“到了這個份上了,他居然對漠北還不死心!”
皇帝本來就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他會容不下拓跋榕瑤是在意料之中的,卻還想著一舉將漠北拿下?
“看來他是真的老了,居然異想天開,昏聵成了這樣。”褚潯陽說著,就是一聲歎息。
那語氣淡薄,並不摻雜任何的感情。
淺綠上前開了車門。
褚潯陽被桔紅扶著剛要下車,卻是覺得眼前一花。
回頭,卻見那巷子外麵火把映照,一支陣容不算太過龐大的隊伍逶迤而來。
桔紅的目光一凝,盯著看了兩眼,正色道:“好像是南華太子的鑾駕!”
“風連晟?”褚潯陽的唇角彎了一下,暫且止住步子。
風連晟這一次擺出來的陣仗的確不大,不過就是帶了一支十餘人的隊伍,護衛著一輛輦車停在了巷子口。
“郡主,我家殿下有請!”李維翻身下馬,走過來通傳。
褚潯陽錯過他,朝那輦車看去。
數層紗幔垂落,隱約可辨那車上斜倚在榻上的一個身影。
她的唇角玩味的牽起,卻是一時不置可否。
李維也不知該是如何催促,正在為難的時候,那車上的人卻的抬手將紗幔掀起一角,露出後麵男子麵色略顯蒼白卻神情冷肅的一張臉。
“怎麽,本宮親自前來相請,這點麵子郡主也不肯給嗎?”風連晟道,語氣聽起來十分冷硬,並不見得和氣。
說話間,他的視線稍稍移動,瞧了眼旁邊陳府的宅院。
褚潯陽深夜在此滯留不去嗬——
這丫頭的私事他懶得深究,但有些事情卻是刻不容緩,必須要解決的。
褚潯陽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一眼,心中略一思忖。
眼見著她的眸光一閃,桔紅一急,剛要說什麽,褚潯陽已經上前一步,腳下步子小心翼翼的朝風連晟的輦車移去。
她腳傷未愈,行動起來並不十分方便,被桔紅和青藤一左一右的扶著,那模樣——
倒是添了幾分孱弱,乍一看去還恍然帶了幾分我見猶憐的貴女姿態。
風連晟看在眼裏,卻是冷嗤一聲,漠然的往旁邊移開了視線——
這丫頭在骨子裏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他領教的可不是一次兩次了。
褚潯陽也沒忌諱,直接上了他的輦車。
李維一揮手,帶著一行人悄無聲息的調轉方向離開。
褚潯陽上了車,見到風連晟身上蓋了條薄毯側臥在榻上,隻將那坐榻留了不大的一角出來,便是語氣不善的開口道:“太子殿下您是裝病,本宮卻是真的有傷在身,再加之又是你主動相邀,這樣的場合之下——”
她說著,就略帶嘲諷的掃了眼風連晟身下的那張坐榻道:“您是不是該給本宮騰個地方?”
這幾天都窩在別院裏裝病避風頭,風連晟本來就被憋了一肚子的火氣,這會兒都還沒找到地方撒,被她在言語之間一擠兌,頓時就胸悶氣短了起來,本來略略發白的臉色就整個兒轉黑。
褚潯陽卻不自覺,仍是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看著他。
行走間這輦車略略搖曳了幾分。
即使心裏的火氣再盛,風連晟到底也是自詡很有風度的男人,遲疑片刻,終究還是不得不壓下脾氣,冷著臉坐直了身子,把大半張坐榻讓出來。
褚潯陽也不客氣,移步過去,大大方方的落座。
風連晟橫眉冷對,隻拿眼角的餘光看她,語氣不善的直接就開口說道:“前天夜裏的事,你是不是該給本宮一個交代了?”
“交代?什麽交代?”褚潯陽反問,卻是不以為然,“我叫人開辟密道從驛館裏弄出出去的是六皇子殿下,而且他也已經為了此事親自去找過我了,現在怎麽都輪不到太子殿下您來對我興師問罪的吧?據我所知,您和您那位六弟,可沒這麽深厚的交情!”
風連晟遇刺,乃至於整個驛館被焚,都不過是他自己自導自演的一出苦肉計,為了借故從西越朝中這場變故中撇清了開去。
皇帝被劫,京中動亂。
他一個他國太子,身為客人,不聞不問,說不過去,可如果摻合進去——
又唯恐會有後患。
所以就再沒有什麽會比直接置身事外來的更合適了。
風連晟聽了她的話,眼底神色就越發冷凝了幾分,咬牙道:“果然是你!”
褚潯陽挑眉,半分也不心虛的回望他。
風連晟直視他的目光,袖子底下的手指手握成拳,盯了她半晌,最後卻是怒極反笑,道:“如果不是霍罡病急亂投醫,被皇帝的密探策動去勾結了榮妃,你原來的打算就是利用老六來促成他此次的罪名了是不是?”
六皇子在西越這裏沒有根基,就算有暗衛跟隨他秘密潛入京城,但要在驛館那裏神不知鬼不覺的開辟出一條密道將他偷走——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說出去,皇帝也不會信。
所以此時一旦追究,就一定是認定了他有內應。
屆時褚潯陽隻需要略是手段將霍罡推出去,坐實了霍罡和六皇子聯合勾結的罪名,霍罡就在劫難逃。
隻是沒有想到皇帝會出手,亂了她後麵的計劃。
有了拓跋榕瑤配合,反而在最後關頭將南華六皇子給撇清了開去。
思及此處,風連晟就忍不住的渾身冒冷汗——
試想當時如果真讓褚潯陽拿六皇子做了磨刀石,六皇子一旦脫逃,那就是明晃晃的打了兩國皇帝的臉,他也得跟著吃不了兜著走!
這個丫頭,但凡出手就都是大手筆。
風連晟想來就恨的牙根癢癢,隱忍之餘,額角的青筋都在一突一突的跳躍不止。
“我早就警告過你,別往我的跟前湊!”褚潯陽道,淡漠的移開了視線。
這人在宮宴上煽風點火,雖然沒存殺人見血的心思,但也著實是夠可恨的了。
在這件事上,風連晟自知理虧,咬著牙,一時卻是沒說什麽。
褚潯陽等了片刻,見他的麵色稍稍平和了幾分下來,方才莞爾笑道:“這件事都已經時過境遷了,你來尋本宮,肯定不會是專門為了此事,本宮的時間有限,你有話就索性都一次說了吧!”
風連晟聞言,定了定神,飛快的整理好思緒,重新正襟危坐,冷聲道:“你西越皇室的家務事,本宮不想趟渾水!”
這個人的眼力,倒是毒的很!
褚潯陽心裏暗笑,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挑高了眉頭看他,“所以呢?”
這會兒風連晟的目光亦是落在她的臉上,看著她的確是姿色不俗的一張臉,也不知道內裏心思是轉了多少遍,忽而傾身往前,於唇角勾了一抹笑,緩和了語氣道:“本宮此行的目的郡主也十分清楚,眼下隻有盡快促成此事,本宮方可全身而退。”
此次他來,說是議和,說白了也就一件事——
以一場無關痛癢的聯姻作交換,拿回長水郡的五座城池,替南華一國挽回聲譽。
而現在——
他求娶的折子已經上呈到了皇帝那裏,要促成他此次的差事——
也就隻能是早早迎了褚潯陽回朝了。
褚潯陽聞言,卻像是聽了笑話一樣,冷不防的就一聲笑了出來,目光微涼看著他道:“你要做什麽,犯不著來和本宮商量,悉聽尊便就好!”
這人,居然又把她給算計上了!
褚潯陽的心中不悅,身子往後略略一退,剛要叫停——
外麵卻聽見有人語氣不善的大聲道:“都讓開,本王和皇兄有話要說!”
這個聲音,褚潯陽自是分辨的清,是南華六皇子風煦。
風連晟的眼中精光一閃,終於一掃之前的陰霾之色,而多了幾分得意。
褚潯陽的唇角揚起一個冰冷的弧度,一字一頓道:“怎麽?你利用我?”
風連晟揚眉,卻是但笑不語,順勢抬手彈了下她肩頭的衣物。
這輦車上的坐榻不算小,兩人分別坐在這坐榻兩頭,其實中間也隔了不算太近的距離,可是他這樣刻意傾身過來的時候,還是湊成了一個略顯曖昧的角度,倒映在了那幔帳之上。
風連晟不語,就算是默認。
下一刻,他便是往後一仰,又靠回了身後軟枕上,做出一副重傷在身的姿態。
褚潯陽也沒和他動怒,隻就冷眼看著他。
這一來一去其實也沒多長時間,外麵李維已經恭敬的將帷幔掀起,稟報道:“殿下,六點下求見!”
幔帳掀開,現出裏麵榻上相對而坐的男女。
六皇子風煦的眼中瞬時激起極大的怒火,打馬就要上前,一邊怒不可遏的嘶聲道:“褚潯陽,你還敢出現!”
隔著也不過就是兩天前的事情,他麵上被褚潯陽甩出來淤青和傷痕都還沒來得及消褪,再加上最後方氏出手也沒容情,這會兒後頸那裏還像是快要斷裂了一樣,一直在隱隱的發疼。
這一刻,六皇子和出潯陽之間就是“仇人見麵”四字來形容都不為過。
眼見著他張牙舞爪的就要衝上來。
風連晟一個威嚴十足的眼波橫過去。
完全沒等桔紅等人出手,李維已經手臂一橫,將他攔了下來。
六皇子的去路被阻,一時微愣。
輦車上的風連晟靠在那裏,明明的擺了一副重傷之下極為虛弱的姿態,卻是麵色陰沉,滿麵的煞氣,冷聲道:“六弟,注意你的身份,說話注意一點!”
六皇子目光噴火一樣死死的盯著兩人,哪裏是能被勸住的,脫口就道:“皇兄你昏頭了吧?居然維護起這個心思歹毒的丫頭來了?分明就是她在搞鬼,險些的就害的我們——”
他的話音未落,風連晟應徹底變了臉,橫眉怒目的斥責道:“本宮的話你沒聽見嗎?堂堂一國皇子,跑到大街上來肆意叫囂?你是要丟盡我南華朝廷的臉麵才肯罷休嗎?還有本宮身邊坐著的可是潯陽郡主,你再要狂妄無禮,口出妄言,就休怪本宮這個做兄長的對你不客氣!”
六皇子驚聞此言,臉上表情一時間就變了幾變,神情古怪的打量起風風連晟來。
他們兄弟之間雖然背地裏一直都各自有著自己的小算盤,可現在一起淪落西越的帝京,本該是同仇敵愾的時候。
現在風連晟重傷之下還連夜出來私會褚潯陽不說,更是完全摒棄原則的一再出言維護——
自己的這三哥雖然有時候會急功近利莽撞了一些,卻不是全無腦子。
六皇子的思緒飛快一轉,目光自兩人身上一掠,忽而便是心下一沉,生出一種可怕的危機感——
風連晟不是不明是非,他這是在不遺餘力的想要拉攏褚潯陽。
一旦促成了他和西越東宮的聯姻,讓他得了西越皇族的支持,那麽他的太子之位就會更加穩固。
六皇子心中瞬時掀起驚濤駭浪,臉上怒色就越發明顯了起來,嘲諷的冷笑道:“怎麽,皇兄你這是衝冠一怒,被這丫頭攪和的昏了頭了?你倒是不計前嫌,凡事都肯妥協,那也得要人家領情才好,可別是不遺餘力的賣力討好,最後卻得個竹籃打水的下場,得不償失!”
風連晟未必就是看上了褚潯陽這個狠毒的丫頭,但她那個身份的本身卻是極具**力的。
且不說是風連晟,就是六皇子自己——
如果現在有人肯於對他拋出這樣的有而來——
讓他不計前嫌的迎娶褚潯陽,他也會咬牙答應。
一點私仇而已,即使再如何的咽不下這口氣,但真要和萬裏江山比起來,那就實在是微不足道了。
所以現在,他最怕就是風連晟真能得逞。
“本宮的事,用不著你來指手畫腳。”風連晟卻是全然不為所動的別過眼去,語氣冷漠,“你有什麽話都等回去再說,本宮現在要先送郡主回府。”
“你——”六皇子心中一怒,眼中神色就越發是充滿了仇視。
褚潯陽自始至終都事不關己的看著這兩兄弟鬥嘴,到了這會兒也算是耐性耗盡了。
她一拍裙子起身,就往車轅邊上走去。
桔紅和淺綠趕忙過來,一左一右的扶了她的手。
風連晟雖未阻攔,目光卻是一直動也不動的膠著在她的背影上。
一見到褚潯陽下了車,六皇子心裏的積壓的怒氣就更是按耐不住,下意識的就要打馬過去,卻被李維盡職盡責的給擋了回去。
“郡主一個人回去,路上小心些!”最後,風連晟才看著褚潯陽的背影開口,語氣平和,明顯帶了幾分關切。
褚潯陽的嘴角扯了一下,回頭,衝他冷然的勾了勾唇角,然後卻是連一聲回應也沒給,直接就轉身上了後麵自家的馬車。
六皇子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心裏情緒就越發的憤恨和不甘。
“你不是來尋本宮的?本宮現在得空了,有話回去說吧!”這邊風連晟已經語氣不善的開口。
“皇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你想要借勢西越的如意算盤雖然打的好,可你耳聰目明,難道沒聽過此間傳言?別的都還好說,怕就怕是利欲熏心,最後會給自己娶了一頂現成的綠帽子回去,屆時你自己丟臉還是小事,再惹了父皇和母後臉上無光,隻怕你會得不償失。”六皇子道,語氣譏諷,帶著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說完就是冷哼一聲,轉身一揮手帶著自己的侍衛離開。
風連晟目送他的背影,臉上表情卻無半分變化,直到他走的遠了,才揮手示意李維放下幔帳,帶著車隊繼續往前行去。
幾撥人相繼離去,前一刻還擁堵不堪的街道上瞬時就冷清了起來。
夜風卷著枯葉翻卷而過,帶起滿地蕭索。
斜對麵不遠的巷子口,有人衣衫獵獵,在這淒冷的夜風中舞出一片如火濃烈的風景。
“殿下,連晟太子要出招了。”一名灰衣的仆從滿麵憂慮,看著前麵已經一片空曠的街道,“您看這要怎麽辦?”
“怎麽辦?”風邑的語氣很淡,聲音裏還帶了幾分散漫的笑意,垂眸把玩著腰間的玉墜子,唇角牽起一抹笑,“總歸一切都還得聽君玉他自己的主意,旁人再多關注,也隻是瞎操心!”
“可是他把主意打到了潯陽郡主身上,榮家少主那裏——”那灰衣仆從卻是十分焦慮。
誰都看的出來,延陵君的所有心思都放在褚潯陽的身上。
風連晟對症下藥,真要把他逼急了,誰都不能預料到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還早呢,看著吧!”風邑卻是全無半分憂慮,閑閑的吐出一口氣,轉身往那巷子深處走去。
褚潯陽坐在回府的馬車上,隨意的看著外麵的風景出神。
桔紅倒了一杯茶遞給她,想起方才的事還是滿心憂慮,忍不住道:“郡主,這南華太子到底是什麽意思?他這樣明顯是不安好心,您——”
萬一風連晟直接再去找上皇帝要求賜婚,或是外麵鬧出什麽流言蜚語傳到了延陵君的耳朵裏,這兩者的後果都是不堪設想。
“他的腦子又沒有壞掉,自是不會做蠢事的,你去替他操那份心做什麽?”褚潯陽接過杯子抿了口茶,卻似是半點也沒把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風連晟打的什麽主意她很清楚,雖然這種被人算計,被人拿來做墊腳石的感覺很不好,不過眼下她也沒心情去和那人計較什麽。
她現在的所有注意力都要壓在別的地方。
幾個丫頭卻都不明所以,麵麵相覷的互相對望了一眼,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褚潯陽若有所思的盯著窗外看了許久,最後卻是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這幾天褚琪炎都在做什麽?”
桔紅愣了一下,方才回道:“褚靈韻暴斃,南河王府這幾天都在關起門來辦喪事。”
褚靈韻早就被皇帝下令廢了封號,再加上這一次她出事的本身又有太多的隱情摻雜其中,她的身後事,南河王府肯定也不能大張旗鼓的辦,草草下葬也就是了。
褚潯陽心中思忖著,卻是半晌沒有接茬。
“郡主?您怎麽了?”桔紅忍不住問道。
“我總覺得褚琪炎不會就這麽算了的!”褚潯陽道,一回頭,看向遠處高懸於夜空的月亮。
馬上就到中秋了。
桔紅見她鮮有的露出這樣凝重的表情,心裏也不由的跟著重視了起來,為難道:“這幾天南河王世子幾乎足不出戶,但他手下的關係網本就十分複雜,他手下人的行蹤卻不是能夠完全掌握的。”
“算了!”褚潯陽也知道這樣是強人所難,隻就略一抬手,“先回府去吧!”
褚琪炎,褚琪炎!
其他的任何人都可以暫時拋開不理,卻唯有這個人是不得不防的。
他現在在做什麽?又是在謀劃什麽?
徹底摒棄了褚靈韻,這已經是他給出的一個訊號,說明他是已經開始孤注一擲的在籌謀計劃他的大事了。
褚靈韻這種以後再不會有任何作用的棋子,早早的丟了,日後還能少些負擔。
皇帝回朝以後,此次事件的風聲就在一夕之間被大風吹了個一幹二淨。
三日之後。
中秋,國宴。
午後褚潯陽帶著婢女進宮赴宴,在宮門口就接受到無數道熾熱目光的審視和打量。
桔紅幾個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忍不住就神色惱怒。
隻奈何褚潯陽沒事人似的,隻就目不斜視的往裏走,幾個丫頭也隻能按耐不動。
褚月歆跟在後麵,落後了一小段距離,也是假裝什麽感覺不到,微垂了眼眸快步往前走。
待到兩人換乘了軟轎,往前走了一段,終於離了那些光怪陸離的視線,青藤才滿腹怨氣的掀開轎簾一角,對褚潯陽抱怨道:“郡主,都是南華的六皇子在暗中作祟,散播了流言出去,把那天晚上您和南華太子同行的事情大肆渲染,這幾天你沒出門,是不知道,外麵現在鬧的盡人皆知,南華太子上書求娶您的消息被傳的沸沸揚揚。”
所謂的三人成虎,這外麵的風聲鬧的越大,將來為了保全皇室的顏麵,保不準皇帝就會順水推舟。
提及此事,桔紅和淺綠的臉色也都明顯的陰沉下來。
“不管你們的事,你們就當不知道也就是了!”褚潯陽道,去是一副完全無動於衷的表情,隻就靠在轎子裏閉目養神。
幾個丫頭見她這樣,也著實是無計可施,隻能悻悻的住了嘴。
為了方便晚上賞月,這天的宴會直接就擺在禦花園裏。
到了地方,褚潯陽和褚月歆先後下了轎子,就心照不宣的分道揚鑣,各走一路。
這會兒離著開宴的時辰還早,花園裏三三兩兩的命婦小姐們聚在一處說笑。
見到褚潯陽和褚月歆的轎子到了,馬上又有不少人側目看過來,被眾多居心不良的視線洗禮,幾個丫頭又都忍不住的黑了臉。
褚潯陽並沒有往人群裏去,而是拐了個彎,進了旁邊的花園。
這邊本來就正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的幾位閨秀就迎著褚月歆來了,一群人嘻嘻哈哈的打趣詢問著消息。
“之前就聽說南華太子多次登門拜訪咱們太子殿下,該不會那時候就是衝著潯陽郡主去的吧?”禮部侍郎家裏的孔小姐掩著帕子問道,語氣裏一半是打趣,另一半又有些難掩的酸味兒。
雖說誰都不想背井離鄉的遠嫁,但是嫁了一國太子,那意義卻是完全不同的。
“我看八成就是了。”另一位李小姐湊上來,也跟著附和,意味深長的看了褚月歆一眼道:“要不都說是潯陽郡主有福氣呢,待字閨中的時候得咱們太子殿下的歡心寵愛,連婚事都不同凡響,一旦此事促成,日後她又是一飛衝天,那不就是一國之母嗎?”
“誰說不是麽!”孔小姐接口道,說著就是眼珠子一轉,上前拽了褚月歆袖子,四下裏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二郡主,之前不是還有人說潯陽郡主和延陵大人情投意合嗎?怎麽現在又要和南華太子議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褚月歆皺著眉頭,神情不悅的小聲道:“各位小姐慎言,此事我父親並不曾親口承認,那便就都是謠傳,你們這樣敗壞潯陽的名聲,若是傳到我父親的耳朵裏可就不好了。”
她的語氣不嚴厲,神色之間也全無氣勢。
幾位小姐對她也就是看著一個身份,所以才客氣幾分,倒是誰也沒把她的勸誡當回事,隻是聽她提及褚易安,心裏卻是不敢大意,再看她這一副軟弱無能的模樣,也都覺得索然無味,紛紛散了開去。
待到這些人散去了,她身邊跟著大丫鬟如水才頗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現在外麵傳成那樣,到時候就算是皇上和太子殿下想要彈壓都未必壓得住,方才幾位小姐的話也不無道理,如果潯陽郡主真的遠嫁了——就算她在那邊的位份再高又怎樣?咱們府裏,就隻有郡主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了!”
褚月歆身邊原來的丫鬟因為撞破慶妃的醜事被處死了,這如水是最近才提上來的,為了討好主子,也算是不遺餘力了。
褚月歆的心裏對褚潯陽早就頗多微詞,倒也沒有斥責她,聞言卻也不過冷嗤了一聲,道:“不管她要嫁給誰,遲早都是要出府的,本宮去和她爭個什麽勁兒?”
如水一直都知道她對褚潯陽不滿,卻沒有想到她對這件事居然這樣的不上心,正在詫異的時候,一麵又是一陣香風襲來。
褚月歆趕忙收攝心神,抬頭,卻見盛裝打扮的鄭嫣在婢女的攙扶下施施然走了過來。
鄭鐸因為帶兵平定長順藩而受了皇帝嘉獎,鄭家也跟著很是風光了一陣,所以鄭嫣也大有跟著水漲船高之勢,臉上神采飛揚。
“郡主吉祥!”鄭嫣走過來屈膝行禮,神態之間倒是十分熱情的。
“鄭小姐!”褚月歆溫柔一笑,和她頷首致意。
鄭嫣四下裏看了看,就道:“郡主也是一個人嗎?正好我也是一個人,這裏人多鬧騰的很,我們去別處走走吧?”
褚月歆的性子沉悶,在外麵沒什麽朋友,鄭嫣會主動找上她來,絕非偶然。
她看著對方笑容洋溢的臉龐,心裏暗忖片刻,便是有些靦腆的點頭應道:“好!”
鄭嫣一笑,眼中光影一閃,然後便和她熱絡的攀談著往旁邊的園子裏行去。
褚潯陽之前所有的也正是這條路,褚月歆隻佯裝不察,一邊聽鄭嫣說著話兒,一邊賞景往前走。
兩人往前走了一陣,突然就聽鄭嫣咦了一聲,指著遠處一條掩映在花叢中間的小徑道:“那邊兒——好像是潯陽郡主和霍小姐吧!”
褚月歆原還以為褚潯陽來這邊要見的人會是延陵君,卻沒想到會撞見她和霍傾兒在一起。
那邊兩人也不知道是偶遇還是已經攀談了有一段時間了,總之褚月歆看過去的時候,就剛好是霍傾兒錯開褚潯陽的身邊,使勁低垂著腦袋朝這邊快步行來。
褚潯陽站在原地卻是沒動,緊跟著又繼續往前走去。
去禦花園就隻有這一條路,霍傾兒走的很急,不可避免就和兩人打了個照麵。
彼時她正埋頭走的很快,根本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人,驟然抬頭見到是鄭嫣和褚月歆——
她和鄭嫣之間早就成仇,便是一聲不吭的錯過兩人身邊,神情略顯狼狽的快步離開了。
“霍小姐的眼圈怎麽紅了?”鄭嫣盯著她的背影,神色困惑的呢喃。
褚月歆卻是隻在心裏盤算,並沒有接茬。
待到月亮從西邊的天空緩緩顯露出來,禦花園裏的宴會也差不多要擺開了,四下裏散步的人們成群結隊的往回走,歡聲笑語不絕於耳,很有些節日裏喜慶的氣氛。
就在所有人都不及防備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家的丫鬟突然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聲,打破了這夜色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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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刀霍霍,我繼續努力努力的下黑手!你們有月票的也不要手軟,使勁扔吧~
ps:然後據說今天我更的早,或許大概也許可能基本上會有二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