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成敗蕭何

“把藥拿進來吧。”正在漫修疑惑間,裏麵的周欣然不冷不熱的說了這麽句。

之後,徐頭兒便給漫修使了個眼色,漫修接過那活血化瘀之藥,走到紗簾處,可是,裏麵的人似乎沒有要出來拿的意向。漫修微微一皺眉頭,牙齒輕輕的咬上了下唇,心頭上的疑惑隨著那寒意的越來越濃而更厚重了起來,而此刻,在徐頭兒的不斷催促下,卻也隻能硬著頭皮掀開紗簾,走了進去。

餘光迅速的掃過簾內的三人,周可和周欣然他是熟悉的,至於站立的那人,出乎漫修意料之外的,竟是個年齡得在五旬上下的男子,身形雖有些瘦削,甚至偏於矮小,麵部五官卻是分明,尤其是一雙深邃的眼睛,根本就望不見底。可問題是,即便是這樣的一個人,乍看下,竟還覺有些麵善。而且,在他進來後那老者似還對他輕輕的笑了一笑。

他是誰漫修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是不是對他笑了,還是笑有什麽意味漫修也不想思考。如今,能令漫修上心的,隻是他能否平安度過周可和周欣然這一關,還有,那時時能影響他情緒的、一進門便感受到的、現在感受更濃的那股寒意究竟出自何方。

為了驗證寒意是否是從那站立之人的身上散發出來的,漫修故意在將藥奉上給周欣然時選擇了從此人身前經過,沒有,什麽感覺都沒有!可屋內的寒意依然存在,莫非說,這簾內的屋中還有第五個人存在?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但願,不是他想的那樣。

**的周可看起來很是虛弱。漫修從沒想過自己偷襲的那一掌會有這麽大的作用,早知如此,就幹脆再下手重些,送周可歸了西天算了。

“會用這藥吧?”正尋思間,忽聽周欣然問話,漫修敢肯定對方是在衝著自己這個方向說的。唉……看來,想要平安走掉還真沒那麽容易,不過,讓他給周可上藥,豈不是給了他一個殺周可的好機會?難道連上天都憐憫的看不下去了嗎?殺了那惡人,一了百了!

腦中閃過一絲惡念,可是口中,卻盡量的壓低了聲音,恭恭敬敬的道了聲“是。”

“你過來給將軍上藥吧。”依舊是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一句話。

天哪!真是這樣的好事?可為什麽自己會緊張?牙齒對著下唇咬得更厲害了呢?是在怕周可?還是在怕殺了周可自己也要賠命?周欣然從來就對階級分得十分清楚,她怎麽會允許一個小兵去碰她父親那“高貴”的身體?難不成還轉性了?

好亂!真的好亂!

好累!也真的好累!

索性不去想了,隻跟著自己的本性走吧。漫修走到床邊時,周欣然早已起身站到一旁。打開那活血化瘀之藥,先沾了些在手上,然後輕輕的將藥揉開,直至手有些發熱。告聲“將軍,得罪。”漫修便掀開了蓋在周可**的背部上的一條薄被。背上的淤青曆曆在目。

漫修將藥輕柔的又塗在了周可的背上,力度適中的慢慢揉了開來。

周可的脊椎此刻就拿捏在自己的手中,如果此時出手的話,殺周可便是十拿九穩之事吧!

不行,暗中傷人,豈是君子所為?

什麽君子不君子的!又不是沒有在背後偷襲過。而且,此人是所有惡事的罪魁禍首,殺了他也不為過!

殺了他,雪兒怎麽辦?這觀音山裏藏著周可這麽多的勢力,隨便動動手,他就能被挫骨揚灰,到時,誰去拿護心丸給雪兒……

漫修不得不承認,他做事太過瞻前顧後了。惡魔跟天使在他的心中戰鬥了好久,卻最終還是個平手。至今,他在做的,仍是乖乖的在替周可活血化瘀!

恩?漫修正揉著,卻突然感覺手下一涼。心中莫名的一抖,該死!又是分神惹的禍!剛剛一直注意的那股寒意,不是在自己走到周可床邊的時候便消失殆盡了嗎?怎麽此刻,竟又如此的濃厚?難道說……

還沒等漫修反應過來,他整個人已與身下俯臥的人換了個位置。雖然漫修已經盡了最後的力想要用手中的銀針紮住對方的穴位了,可到底是出手晚了些,現在,他隻能被動的任由對方狠狠的反剪住自己的雙手,順便還被點住了幾處大穴。

能讓堂堂的曾經的二品馬帥親自動手抓他,是不是也算是很有麵子的事了呢?才不是!若要讓袁叔叔知道,他傾盡一生修煉的內力,都傳給了他這個無用之人時,準會氣到吐血!

可接下來發生的,更令漫修驚訝不止。隻見周可緩緩的起身後,竟當著他的麵撕下了自己的人皮麵具,露出的卻是一張陌生而又陰冷的臉。寒意,就是從他身上發出的!

漫修看著這一係列發生著和發生過的事情,半晌沒緩過神來。太像了,那身形,那氣質,眼前的這個陌生人都太像周可了!也難怪自己在法場上偷襲對方的時候,竟幾乎錯認對方就是周可了。可是,像,畢竟不是。撕下人皮麵具的此人,長相偏偏又與周可相距甚遠。

是啊!想周可也不會閑到會與他這種小角色浪費這麽長時間演戲的地步。難怪從一進來,雖然沒敢瞧,卻總覺周欣然說話時太少了一絲的溫度,受傷的不是周可,那去法場將她劫出的也是此人嘍?

可是,現在知道這一切有用嗎?對方,原來早就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漫修莫名的開始擔心那看守藥庫之人的命運了。如果從一開始便是一個陷阱的話,那那人與自己的對話會不會也被聽了去?子夜相見!果然還是沒有那麽容易的。

“哈哈,我還以為是個多麽有意思的角色,在這兒駐足了許久,原來也不過如此嘛!”是那五旬的老者先開的口。僅憑這一句話,和他說這句話時的口氣,漫修就徹底否定了對他“有些麵善”的評價。對方是把他當耍物,看看他要多久,要多麽有趣的掉入他們所設的陷阱之中。

“我也以為,能打傷我的人,應該會有兩下子。可現在看看,除了長得還過得去,其他一無是處!”陌生的男子也開口說了話,還饒有興致的用手指抬起了漫修的臉龐,仔細的觀瞧了起來。戲謔、諷刺之意不言而喻。

唯獨,周欣然一個字也沒有說。

“能讓一無是處的人打傷,閣下可真是長臉了。”

漫修的此話一出,一旁沉默的周欣然便不由的一挑眉。這就是她認識的秦漫修沒錯,即使身處完全的被動之中,仍不忘要逞口舌之能。可是,他不知道,這樣的後果隻會讓他自己付出的更多嗎?看來,自己到底是沒有**好這個奴隸。他,從來都沒有學會“屈服”。

果然,對方的臉上閃過一絲厲色。可是,隨即,便又強壓了下去。漫修不知道這樣的表情算不算要和他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如果是的話,那是最好,他這次逃走,一定拿了護心丸就走人,絕不多停留半刻。

“你可知道,要不是你剛才給我上藥時的表現還算好,現在早就死於我的掌下了。”

“你這樣說,是想讓我感謝你呢?還是感謝我自己?”

若是換了之前,周欣然在聽到這句回話時一定會氣的發瘋,可是,現在她不是與秦漫修對話的主角,反倒落了個旁觀者可以有的開心。或者說,看到這個從法場將自己救出來的父親得意的助手,又或者說必要時的替身被漫修頂撞,周欣然竟有些幸災樂禍的感覺。

忍不住,隻發出了一聲冷笑。

隻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聲冷笑裏到底是包含著她怎樣的情緒。

她不知道,漫修可是知道,單這聲冷笑,就可以激起對方對自己的報複之心。周欣然還真是中山狼啊,雖然也沒期待她報恩,也不帶這麽報複的吧!

“別在這種無聊的鬥嘴上浪費時間了。問問他,除了他,還有誰來了。”先前的老者看不下去他們無聊的舉動,插言道。

還有誰來?這麽說,對方是認為除了他,還有別人來了的意思?漫修心下一愣,他是單槍匹馬來的,哪裏有什麽同伴。對方怎麽會有如此一問?莫非除了他,這觀音山還來了別人?亦或是,對方隻是為了保險,問問?

“你很好奇吧。我們怎麽發現的你!”顯然,對方誤解了漫修的表情,隻當他在思考自己是怎麽被發現的了。

“其實,我們先前也不確定來的人是不是你。隻是這隻蝴蝶,你知道的,這個小東西是不該出現在這種地方的,就像你,也不該出現在這裏一樣!”對方看漫修沒有什麽反應,繼續說了下去。而且,說話的同時,還給他展示了一下已四分五裂的蝴蝶的屍首。這,也象征著他的下場嗎?

“都說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看來,你也是如此了。跟著這隻蝴蝶找到了這裏,卻也是因為這隻蝴蝶暴露的自己。”對方指了指房間牆角處的一件衣服,顯然,蝴蝶最後就是停留在那上麵被殘忍的分了屍的。而那衣服上會有吸引雄蝴蝶過去的氣味,定是那個出手偷襲的人的所為了。

對於對方的這個說法,漫修難得的認同了一回。事實,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