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意外邂逅
天津,知府衙門。
天津港地處渤海灣西端,位於海河下遊及其入海口處,是環渤海中與華北、西北等內陸地區距離最短的港口,是北疆首府燕京的海上門戶。雲錚剛一接管北疆大權,便以河北巡撫的身份下達了擴建天津港的命令,至今也已經一個多月了,這次他是特意前來視察擴建工作的。
從前雲錚在北疆極為自如,無論何時何地,自己都可以去任何地方,卻不料現在大權在握之後反而不如過去自在。這次他來天津視察,身邊上下都極力勸阻他單獨出外,深恐這位少帥出了哪怕一點點差錯,並且他們理由還很充足:你雲少帥遇刺可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好歹還是在外地發生,若是在北疆的地盤上遇刺,叫他們這些人的臉皮往哪放?雲錚無奈,隻好“認栽”。
天津府的知府何益大人更是一天到晚除了睡覺之外,片刻不離雲錚左右,仿佛成了雲錚的尾巴,讓雲錚實在有些受不了了。便對他說自己每天午後都要小憩片刻,讓他也去休息一會。等何大人下去休息,雲錚瞅準機會,趁沒人注意,從花園翻牆出去了。他此次住的就是這位何知府的府邸,天津此刻並不繁榮,這知府的府邸也占地不大,家將們和白衣衛、鷹揚衛的軍士隻好在府外守衛,對於自己帶出來的兵會怎樣設防,雲錚根本不必觀察就能清楚的知道,此時熟門熟路閃過兩隊巡查的士兵,徑直向鬧市去了。
雲錚出府後剛拐了個彎,卻看見白豐義負手站在街口,滿臉陰沉。白豐義的年紀雲錚也說不準,看上去不過一中年文士的模樣。雲錚認識此人不久,但據雲嵐介紹,他在雲家作為類似供奉的存在已經二十年了,乃是隱藏的三大高手之一,此番雲嵐南下,白豐義留在燕京負責雲錚的安全。
作為三大高手之一,能夠此刻出現在自己麵前,雲錚便不覺得驚訝,他知道白豐義是受自己爹娘所托照看自己的,便笑嗬嗬的打個招呼:“今天天氣不錯啊,白用過飯了嗎?”
白豐義有些惱怒地看了雲錚一眼。方才他剛端起飯碗,卻發現雲錚不見了,知道這位少帥爺肯定想溜出去,連忙趕到這裏來等他。
雲錚走過來笑著道:“看白的表情就知道,白為我雲家勞得快茶飯不思了。聽這裏下人說天津城內個聽濤閣,是位退隱的禦廚開的,名聲遠揚,既然出來了,今天小子作東,孝敬一下白。”
白豐義頓時哭笑不得,他對這位少帥還真沒辦法。這位少帥的脾有些古怪,有時嚴肅有時搞怪,不過這幾天來他也呆得有些悶,也想出來走動走動,他知道雲錚此刻的武功實際已經極高,加上有自己陪著,應該不會有事。
白豐義等三大高手在雲家地位特殊,白豐義對雲錚也沒有其他人對少帥的那般敬畏,他隻聽從雲嵐的吩咐,對雲錚並不算多麽客氣,聞言皺眉道:“即便要去,難道少帥認識路?”
雲錚笑道:“我不認識,可它肯定認識。”從懷中掏出幾枚銅錢拋了一下,向路邊一個小孩說道:“帶我們去聽濤閣,這錢就是你的。”
小孩兩眼放光,很痛快地把兩人帶到聽濤閣。
聽濤閣生意果然火爆,底樓已經坐滿了人。雲錚看了看,向門口店小二問道:“樓上還有沒有雅間?”
店小二有些為難道:“樓上也已經滿了,要不兩位在樓下與人搭個桌吧。”
雲錚微微皺眉。這段時間他雲少帥可說是享盡榮華,不知不覺中已養成了富貴人的子,一聽要與他人拚桌吃飯,總有幾分不情願。便回頭對白豐義說道:“白,我們先到樓上去吧,也許有人快用完餐了。這邊實在太吵了。”
白豐義倒無所謂,便隨著雲錚上了樓。小二見兩人衣著鮮,不敢隨意阻攔,隻好也跟著過來。
那小二倒並未說謊,樓上的雅間也均已坐滿,而且大都用餐不久。雲錚在過道裏來回走動,頗有些不耐。
突然雲錚在一雅間門前站住,凝神聽了聽,猛然將門拉開。
小二嚇了一跳,暗暗叫苦,忙上前想對雅間內的客人陪不是。
隻見雲錚卻衝裏麵笑吟吟地說道:“好啊,你們兩個也在這裏。”
白豐義走過來,隻見雲衛離跟寧鵬軒坐在裏麵呆呆。
雲錚掌握大權之後,雲衛離跟寧鵬軒這兩人如今也是水漲船高,雲錚參與地方官員宴請時一般都帶著他二人出席。那些官員不敢對雲少帥放肆,對雲衛離和寧鵬軒就不客氣了,左一句年少有為,右一句俊顏才傑,將兩人灌得不知東南西北,已經幾日幾乎未曾進食粒米,滿肚子裝滿酒水。今天好不容易溜到這等聽濤閣吃點清淡的小菜,不料卻被雲錚撞見。
雲錚說完便不再理他們,徑直走了進來坐下。陪雲寧兩人過來的還有此次隨行的雲府管事李大善,連忙站起來為雲錚桌前清理一下。
白豐義也不客氣,自尋位子就坐。雲衛離和寧鵬軒見雲錚自顧自坐下,卻是不敢怠慢,忙起身行禮,並請他入上坐。他二人對白豐義也十分客氣,因為他不僅也算兩人的長輩,身份在雲家也頗為特殊,即便雲嵐也對他客客氣氣,他二人自然也頗為敬重。
雲錚一拍桌子,對門口小二說道:“把好酒好菜全端上來。”雲錚此刻不缺金銀,他也不是喜歡動不動就搞什麽親民形象的人,該放開吃喝的時候從不虧著自己,此刻自然要把威風擺足。
寧鵬軒看了他一眼:“風哥要喝酒?”
雲錚擺手笑道:“我就不喝了,酒是給白叫的,我這兒隻吃菜。”
聽濤閣生意雖好,但上菜速度仍很快,不一會兒就端上來五六個。雲錚和白豐義大塊剁頤,吃了半晌,見另外三人其不動筷,雲錚奇道:“你們怎麽不吃。”
雲衛離跟寧鵬軒兩人原本就是出來想吃點清淡味的,哪知道雲錚一來又是一頓大餐,兩人看著滿桌大魚大肉,感到陣陣反胃。雲衛離強笑道:“少帥和白吃吧,我們已經差不多了。”說完端過一盤素菜,吃了幾口。
白豐義突然臉色一凝,放下筷子道:“少帥,有十幾人帶著兵刃上來了。”
李大善有些緊張,起身站到門口戒備。
雲錚仔細聽了聽,果然有些人上來了,但他江湖經驗淺薄,聽不出來人是否帶了兵器。
白豐義見雲錚皺眉,知道他沒有聽出來人身上帶有兵器的情況,淡淡道:“白某行走江湖多年,這點情況是不會聽錯的。”
雲錚點點頭,並不反駁,他知道白豐義能被父帥這般重視,江湖經驗自然極為豐富,他既然說得如此肯定,此事必然不假。
房門突然被推開。一大漢腰挎佩刀,大喇喇地說道:“聽濤閣已被展府包下,你們幾個速速離開。”說完,看也不看站在門口的李大善,轉身走了。
雲衛離和寧鵬軒臉色一變。他二人隨著雲錚這麽久,身份乃是雲少帥親信,在北疆地位甚高,雖不能說是仗勢欺人之徒,但也不是好相與之輩,剛才那大漢如此無禮,倆人生平也是第一次遇見。特別是寧鵬軒,他在蘇州便是堂堂聽水山莊的大公子,即便蘇州知府對他也是客客氣氣,跟隨雲錚之後,“少帥表弟”、“隨身近衛”等身份更是讓北疆眾將對他格外親切客氣,他如何忍耐得了?
寧鵬軒看了雲錚一眼,見風哥恍然如沒聽見一樣,仍在那裏有滋有味的吃著,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沉聲道:“李管事你坐下,我們繼續吃飯。”
雲衛離也並不說話,他雖比寧鵬軒敦厚些,但人家已經欺到頭上了,他也不至於忍氣吞聲。
雲錚悶在府裏多日,難得出來,見有人居然找碴上門,一想到飯後居然還有場好戲可看,不由大感興奮。
過了沒多久,那大漢在外麵轉了一圈又回來,見這幾人仍在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雙目一瞪:“你們幾個怎麽還不走?”
寧鵬軒頭也不抬道:“滾,叫你們主人來說話。”
那漢子大怒,罵道:“媽拉個巴子,你們是什麽東西。”舉步上前就準備掀桌子。
白豐義昔日也是囂張慣了的人物,見此人舉止粗魯,微微皺眉,食指連彈,桌上兩根筷子嗖嗖飛出,貼著那大漢鬢邊飛過,深深沒入牆內。這還是他近年來藏身雲府,修身養火氣大減的緣故,否則這兩根筷子就要了那人兩顆眼珠子。
那大漢回頭,登時麵如土色。雲衛離寧鵬軒和李大善擊掌大聲喝彩。
那大漢哆哆嗦嗦地退了出去。寧鵬軒取過兩酒杯,示意李大善為三人倒上酒,和雲衛離起身道:“白先生神功驚人,能得先生看顧,實是少帥之福,我們二人也能偷懶一二,且敬先生一杯。”
白豐義微笑將酒飲盡,道:“雕蟲小技耳,隻可用來嚇嚇那些狂妄之徒,何足掛齒。”
雲錚撇撇嘴,並不說話。
篤篤。
一青衫人站在門口,向屋內抱拳道:“在下天津梅府管事梅三盛見過各位,先前下人有得罪之處,敬請諸位原諒。”說著偷偷斜眼看了看那齊根沒入牆內的筷子,不禁臉露驚異之色。
白豐義突然想起了對方的來路,暗笑自己久不入江湖,道上的事差不多都快忘了,這天津梅府與燕京相距如此之近,自己方才竟然沒有想起。天津梅府乃是武林六大世家之一,當代家主梅一亭是白道有數的宗師級高手之一,祖傳武功“梅花三弄”威振天下。
白豐義雖已了解對方是何許人,卻並未放在心上,即使梅一亭親至,他也未必怕了,何況隻是個管事。而且這些白道世家家大業大,除非本身便有官府身份,否則曆來對官府十會忌諱,白豐義才不信他們膽敢得罪當朝太尉的公子、北疆二省此刻的大權代掌者。
那青衫人梅三盛見無人搭理他,心中微怒。他江湖經驗豐富,目光老到,見白豐義坐在首座,年紀為眾人之長,而且雖作文士打扮,但仍有幾分江湖氣息,上前行禮道:“這位大俠,梅三盛此番有禮了。”
白豐義把玩著酒杯,慢吞吞地說道:“大俠?嗬,在下可當不起。”
梅三盛一愣,說道:“那這位……先生,我家大少爺準備在此宴請一位遠道而來客人,這客人地位尊崇,來曆非常,因此想包下堂堂閣,請先生看在天津梅府的麵上,包涵一二,這桌酒錢就算上我們梅府賬上好了。”
一旁的李大善看雲錚雖然麵無表情,但表少爺寧鵬軒卻是臉色不善,喝道:“那就讓你家少爺來說話,你還沒資格。”
梅三盛強抑心中怒氣,冷笑道:“諸位朋友這是不把梅府放在眼裏嘍,我家少爺是何等身份……”
寧鵬軒一拍桌子,喝道:“那你知我們是何等身份?”
雲衛離也有些不快,道:“還不出去,叫你家主子過來。”
梅三盛見這幾人聽自己報出梅家仍不為所動,不由惱怒,可掂量了下自己決非那中年文士之敵,隻好冷笑一聲:“那就請諸位稍候。”
雲錚連忙吃了兩口菜,拿起麵前的空盤子運勁扔向梅三盛,人畜無害地笑道:“順便把空盤子撤了。”
梅三盛下意識伸手將盤子接住,沒想到一股大力湧來,措手不急之下,連退好幾步跌出門外,若不是在門邊扶了一把,隻怕就要當場出醜。
梅三盛臉色大變,心知就算這年輕公子都自己也萬不能敵,隻得帶著眾人下樓去了。
寧鵬軒見那梅三盛被雲錚一個盤子就砸了出去,有些羨慕,道:“風哥武功進步之快實在讓人羨慕。”
雲錚輕笑道:“鵬軒莫要著急,其實你的武功基礎打得十分牢固,日後成就定然了得。”他停下筷子,想了想道:“忠老誠老的龍象神功,鵬軒你也學過吧?”
寧鵬軒點頭道:“風哥法眼如炬,小時候我便學了龍象般若神功為內力築基。”
雲錚笑了笑:“難怪我見你的劍法中帶著一股磅礴的渾然之氣,恍若天成,原來是有龍象般若神功的氣息在裏麵,這便是了,好好練吧,莫要辜負舅舅跟二老的一番心意。龍象般若我是不懂的,但若是劍法上有什麽難處,倒是盡可來問我,寧家劍法我倒是也練成了。”
寧鵬軒一喜,繼而一驚:“寧家劍法風哥大成了?”
雲錚笑道:“我練劍後天條件很好。”他的意思是有水猶寒這個劍神做,其他什麽劍法都難不了了。
寧鵬軒一想也是,再一想便覺得風哥當真厲害無比,連自己父親也沒大成的寧家劍法,他卻已經練成了,風哥也不過二八年紀,真是叫人無話可說。
雲衛離在一旁雖也有些眼熱,但他向來自知,自己的武功都是少帥傳授,既然少帥如此厲害,想必自己所學也差不了,隻要努力去練,日後定然也有成功的一日。
一個清朗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在下天津梅臨東求見。”
寧鵬軒笑道:“剛才都已來過兩次,何必如此嬌情,進來吧。”
“既然如此,梅臨東打擾了。”說完,一個白衣青年緩步走了進來。
雲錚暗暗喝彩,這青年簡直符合他心中完美少年俠士的形象:一身白衣,相貌英俊,手持折扇,彬彬有禮。除了那把扇子之外,幾乎就是他自己的翻版,不過現在中秋都已經過了,北方氣溫早已變冷,拿把扇子也太假了點吧。
梅三盛原本跟在梅臨東身後,此時上前一步向眾人介紹道:“這位就是武林四公子之首,天津梅家大公子梅臨東。”
梅臨東挺直腰板,張開折扇輕輕扇動,微笑地看著眾人。
可令兩人失望的是根本沒聽到熟悉的“久仰”聲。白豐義是不屑說,雲衛離對江湖習俗一竅不通,況且一個地方豪紳的兒子還未必能讓他看得上眼。至於寧鵬軒,他還真不知道一向排在聽水山莊屁股後麵的天津梅家的公子怎麽就成了什麽武林四公子之首了,按著家世來說,自己聽水山莊大公子,似乎也該上榜才是,怎麽自己一點都不知道?雲錚則用看白癡的眼神盯著梅三盛,剛剛這梅家小子已經自報過家門了,還用得著再這麽正經得介紹嘛,“武林四公子”?這也未免太俗了些吧。
梅臨東的折扇漸漸扇不動了,咳嗽一下道:“方才府中家人過於失禮,敬請諸位見諒。”
雲錚懶懶地說道:“這句話方才你身邊那位已經說過了,換點新鮮的吧。”
梅臨東仔細看了看雲錚,有些不大相信剛剛就是這俊雅少年用盤子將梅三盛砸出門外的,笑道:“這位小兄弟真有趣。”
雲錚見他老氣橫秋,心中不喜,皺了皺眉頭,低頭繼續吃菜。
李大善見少帥跟幾位頭臉人物都不再說話,便自覺起身拱手道:“這位公子,我家少爺在此聽濤閣用餐,貴府屬下三番兩次前來驅趕,不知這天津府是沒有王法,還是你們梅家說的就是王法。”
梅臨東有些尷尬,道:“天津府乃我大魏領土,當然有王法。但本公子要接待貴客,想要包下聽濤閣也是征得此地管事之人許可,付足了金銀,才命下人告知客人的。”
李大善冷笑道:“是告知嗎?在下看來是逐客吧。”
梅三盛怒道:“你隻不過是個下人,膽敢對我家公子如此放肆,難道不把天津梅家放在眼裏嗎?”
李大善傲然說道:“天津梅家,好威風、好氣勢。嘿,可在下還真就沒聽說過。”李大善說的倒是實話,他在雲府多年,雲家在北疆自然是毫無爭議的龍頭老大,與之打交道的全是官宦人家,天津府梅家在武林中聲名赫赫,但在官府中人眼裏看來,隻不過一介富紳而已。
可對梅臨東和梅三盛來說,等於是當麵挑釁。兩人見白豐義和雲錚施展武功,隻道眼前這些也都是武林人士,其它人家哪有十三四歲的小孩就具有這等武功的。既然是武林中人,居然當麵如此侮辱梅家,兩人自然忍不住頓時大怒。
梅三盛首先忍耐不住,上前一掌劈向李大善,口中罵道:“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奴。”
話音未落,梅三盛眼前突然一花,隻見那中年文士擋在李大善麵前,不由心中一凜,忙虛晃一招,縱身向後退去。
白豐義神色木然,見梅三盛想逃,右手突然如電伸出擒住他手腕,運勁一抖。隻聽一聲慘叫,一條身影騰空而起撞上屋脊,房頂塵土簌簌而下,又一聲悶響,梅三盛已重重地平摔在地上。
雲錚卻是一聲長歎,指指桌上的菜道:“白,你用這麽大勁幹嘛,你看這全是灰塵,我還怎麽吃啊。”
白豐義已多年未與人動手,方才牛刀小試,心中正爽,不料卻被雲錚擾亂興致,不禁有些鬱悶。
梅臨東又驚又怒,走到梅三盛身邊看了看他的傷勢,發現他的右臂已經斷成七八截,不由暗暗膽寒,眼前這中年文士武功之高是他平生僅見,自己萬萬不是對手,隻有拖住他暗中派人找父親來。
梅臨東回頭向門外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領會得,偷偷地下樓去了。李大善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冷笑一聲走到窗邊,衝街上兩人打了個手勢。那兩人是雲府的車夫,原本在樓下吃飯,展府中人驅逐食客時,兩人見主人還在樓上,不想惹事便出了酒樓。此時見李大善衝他們示意去叫人,其中一人從馬車上解開馬匹便往白衣衛和鷹揚衛營地去了。
屋內梅臨東向白豐義拱手道:“閣下武功高強,梅某自愧不如。不知梅府與閣下有何冤化,竟對我府中管事下如此重手?”
白豐義淡淡說道:“他既然先出手了,在下職責所在,自然就不客氣了。不下重手,難道要給他撓癢癢嗎?”
梅臨東頓時無言,隻好拱手道:“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在下白豐義,不過料大公子也沒聽說過。”
梅臨東苦心思索,的確從未聽說過這名字。白豐義多年前在江湖上大名鼎盛,但外界所知所傳,皆是他的綽號,其本名反而沒幾個人知道,梅家雖然交流甚廣,但仍不知道白豐義是何許人也。
梅臨東看了看窗外,時辰已經不早了。心中暗暗叫苦,他約的那人恐怕快到了,可眼前這事根本無力解決,就算父親來了,與這白豐義動手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分出勝負的。如此一來,他在那天仙化人般的姑娘心中形象要大打折扣了。
雲錚滿桌菜肴意猶未盡,隻是上麵沾滿了灰塵無法再吃了,隻好站起身來道:“衛離鵬軒,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雖然看眼前這梅大少爺不太順眼,但“午休”也該醒了,再不回去就有麻煩了。說完便向門外走去。
梅臨東伸手一攔,道:“且慢。”
雲錚斜了他一眼:“不知武林四公子之首的梅大公子還有何見教?”
梅臨東聽他語帶嘲諷,心中暗怒,口中道:“諸位傷我梅府的人,不給個交待就這什麽走了?”梅臨東其實寧願他們就此離去,他好接待那位貴客,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梅家的顏麵不能就此沒了,況且也已經通知了自己父親,若父親來了之人全都了,他如何向父親交待。
不僅雲錚,就算雲衛離和寧鵬軒也本打算也就此算了,他們也沒心思和一地方豪紳計較,可見梅臨東如此不知進退,雲家在北疆豈容如此冒犯,殺機頓起。
白豐義有些憐憫地看著梅臨東。真正的世家閥門如雲家者,權勢熏天,是後世難以比擬的,上能把握朝政,下則橫行一方,各地有才能之士隻有投入世家門下,才有可能出人投地。如今政局紛亂,掌握北疆大軍的雲嵐已是大魏朝最灸手可熱之人,此刻又已是當朝太尉,剪除梅家這樣一個隻有幾百號人的小家族易如反掌,梅臨東居然還不知死活,步步相逼。
白豐義暗暗可惜,天津梅家也許從此就不複存在了。
雲錚冷眼梅臨東,並不理會,仍向門外走去。
梅臨東一橫步,仍攔在雲錚麵前。雲錚哼了一聲,右腳橫掃,踢向梅臨東腿彎之處。梅臨東閃身後撤,躲開這一腳。雲錚右腳落地,趁勢向前跨步上前連出三拳。白豐義在一旁長歎一聲,這三拳並不花巧,隻是速度奇快、力量極大而已,可即使換了他也別無他法,隻能硬接憑功力取勝。這位雲少帥對武學領悟確有獨到之處,看來用不了多久便可成為一代宗師。
梅臨東勉強接下第二拳,隻覺得氣血翻湧,眼冒金星,連忙借力向後在空中翻了個跟頭,落在樓下大堂裏,剛想調息一下,卻見雲錚已趕到他麵前,又一拳打來,雲錚的對敵宗旨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步步緊逼致敵於死地,換句話說就是痛打落水狗,決不能讓它再有機會上岸咬人。
梅臨東勉力伸手去擋,這拳正擊他掌心,梅臨東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噴出,直向後摔去。
正在此時,聽濤閣大門走進來一男二女三人,那男子見此景不由一聲驚呼,如大鳥般掠起,在空中接住了梅臨東,一擰身又落回原處。
白豐義和雲衛離寧鵬軒三人也已走下樓。白豐義久聞天津梅府的絕技“梅花三弄”有兩招是在空中攻擊對手,可見梅家的輕功定然不差,此刻來人輕功如此高明,在半空中仍能回旋自如,想必便是梅府當代家主梅一亭到了。
梅一亭見懷中兒子雙目緊閉,嘴角鮮血直流,心中痛急交加,雙目噴火怒視著雲錚,道:“你是什麽人,為何……”
梅一亭話語突然停滯,手一軟,差點連兒子都摔在地上,忙將他交給身後家人,快步上前走到雲錚身後,向雲衛離和寧鵬軒長揖到地:“草民梅一亭拜見二位將軍。”
昨日天津知府宴請少帥大人,梅一亭作為天津府的士紳之首捐了不少錢財,也才被邀請參加了,但他隻是遠遠見了雲錚一麵,差不多隻看見一個背影而已,用餐時也排在天津府大小官員之後,坐在偏廳一角。後來雲衛離和寧鵬軒兩人被官員們圍著敬酒時,梅一亭仗著自己和天津府一些官員還算較熟,也混進去敬了他二人兩杯酒,隻可惜當時這兩位老兄已經喝得暈頭轉向,根本沒聽清梅一亭是如何介紹自己的,不然今天這事還不一定發生。
梅一亭麵朝地等了好久,卻不聞有人叫他起身,不免又驚又怕。偷偷抬頭看去,隻見雲少帥的兩位親信將軍全盯著隨他而來的兩個女子,然後又朝自己身後的那白衣少年望去,目光有些奇怪。
梅一亭心中有些奇怪,莫非兩位將軍看上自己帶來的兩女子了?連忙起身為雙方介紹道:“二位將軍,這位姑娘姓南宮,大名無雨,這位是北山姑娘,大名無雪,兩位姑娘分別是我大魏南方、北山劍閣的大小姐。”
白豐義一聽,忍不住笑了一聲。
雲錚嘴角露出笑意,看著南宮無雨和北山無雪卻沒有說話,心裏隻是奇怪,這倆妞不是一直有些別扭嗎,怎麽會搞到一塊了的?
梅一亭又向南宮無雨和北山無雪說道:“兩位姑娘,這兩位是當朝雲國公世子雲承風少帥的親信大將……”
北山無雪雖然意外在這裏碰上雲錚,但仍然一貫的沒什麽特別表情。南宮無雨卻笑了起來,溫溫柔柔地朝雲錚道:“雲少帥,近來可好?”
梅一亭一聽,嚇得手腳冰涼,剛才看見雲衛離和寧鵬軒之後,他隻盼這兩位爺與這少年不是的,沒想到這少年非但跟他們就是的,而且還是正主:雲國公世子、雲家少帥!自己兒子居然還跟他動手了!梅一亭刹那間唯一慶幸的是受傷的是自己兒子而不是眼前這位少帥爺,要不然知府大人此刻就得趕緊親自帶兵來鏟平梅家了。
雲錚輕笑道:“不好,天天想著你們什麽時候來看我,都快想出病來了。”
這一句話出口,更讓梅一亭一陣強烈的後怕,自己兒子這幾天對這位南宮姑娘殷勤得過分,就算他這個當爹的都看出來是動了那個意思了,原本他也覺得以梅家在江湖中的地位跟南閣聯姻還算是門當戶對的,現在一聽南宮無雨跟雲少帥的對話……還好兒子還沒真做出什麽舉動來,萬幸,真是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