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不得不說, 有點出乎預料。”

草野朔眨眨眼,故意嘖聲道:“竟然還有人能打傷你嗎?”

滾滾濃煙從窗戶中不斷冒出,四下巡視, 警方正忙亂地疏散飯店內部,並通知消防趕來滅火。

而在此處無人注意的街角, 草野朔看著琴酒肩上明顯的焦黑孔洞, 與滲進黑色布料的不起眼血漬,正神色調侃地嘖嘖有聲。

要不是不能暴露自己知道劇情的事, 他還真想問問,爬兩趟煙囪卻還是白跑一趟的感覺如何?

琴酒不在意地將大衣上的灰塵彈開, 一雙銳利的眼神向他掃過來:“你來做什麽?”

按理說,科涅克不該知道這次行動才對。

“今天的早報上提到年輕的溫亞德女士會來這裏參加追思會,我看到以後,本來打算任務結束後如果還有時間, 就順路過來找一下貝爾摩德。”草野朔舉起手機, 向他展示上麵表示發送失敗的紅色歎號, “問她為什麽拉黑我。”

琴酒:“……”

伏特加一副不知道該不該信的茫然表情。

隻是,這麽宣稱的人是科涅克。

如果說以朗姆與貝爾摩德為首的一眾人士屬於神秘主義者, 科涅克仿佛混跡在其中的異類——比起神秘主義,他更像搞行為藝術的。

有這層刻板印象打底, 乍一聽時感覺很離譜,仔細一想又好像有點道理, 不確定, 還得再琢磨琢磨。

草野朔在兩人的注視下聳聳肩。

“你不知道嗎?”

在記者注視下混入人群、不知去向的知名影星,踩著高跟鞋從黑暗裏緩緩走出。

貝爾摩德居高臨下地瞥他一眼:“誰允許你擅自把我的消息透露給別人?”

哦, 果然是卡大喇叭造的孽。

草野朔振振有詞:“你都說是擅自了, 還需要允許嗎?”

對方不動聲色地往遠離他的位置挪動幾步。

“有關這裏的新聞五花八門, 看來這裏很是上演過一場好戲,隻可惜我來晚了。”草野朔繼續遺憾地道,“不然還能湊個熱鬧。”

“現在也不遲。”琴酒眯起眼睛,等草野朔驚訝地看過來,他才冷哼一聲道,“還有些需要收尾的地方,你既然在這裏,正好交給你分頭行事。”

草野朔頓時譴責地看向對方:“我已經下班了。”

琴酒:“組織不是公司,沒有下班的說法。”

“那離職?”

他冷笑一聲:“除非你死。”

草野朔舉起雙手:“好吧、好吧,今天就算我倒黴。”

貝爾摩德站在旁邊嗤笑出聲,琴酒的熱鬧哪是那麽好看的?

“供您差遣,先生,您需要我做什麽?”他陰陽怪氣道。

琴酒不答反問:“既然你來之前看過新聞,現在進展到什麽程度?”

“也沒什麽,無非就是吞口議員離奇死亡,凶手暫且不明之類的報道。”草野朔抱著手臂,“還有流傳出去的那張照片,現在也應該有人發現背景裏的真相了。”

做任務就做任務,放著能達成完美作案條件的藥物不用,一把年紀非要秀技術,要開槍去射擊吊燈的掛環。

好巧不巧,正好被偷拍一對隱瞞關係戀人的狗仔,將他開槍的背影攝入背景中,還一無所決地將照片公布了出去。

“所以,皮斯克現在……”

“他死了。”琴酒言簡意賅道,“屍體就在飯店裏,跟著那間儲物室的雜物一起被燒成灰燼。”

草野朔歎了口氣:“我明白了……皮斯克的住址在哪兒?”

人既然已經死了,作為暴露的凶手,皮斯克在外界的身份,汽車公司董事長枡山憲三名下的私宅肯定會被警方嚴格搜查。

作為組織元老,對方私宅中肯定留下不少牽涉到組織的證據,要趕在警方之前進行清掃才行。

拿到對方的住址,草野朔便回到車上,貝爾摩德用一言難盡的眼神看了看這輛藝術造詣過於超前的黑色豐田,果斷拉開了保時捷356a的車門。

不管琴酒介意不介意,總之得讓他捎她一程。

那輛黑色豐田都快要駛出街角,卻忽然又停了下來,黑發的青年將頭探出車窗:“哦對,差點忘了問,你們有沒有在飯店裏見過什麽男高中生?”

貝爾摩德心中猛然一突。

然而表麵上,麵容豔麗的女人緩緩回頭,表情沒因為這話出現半點波瀾:“什麽高中生?能受邀前往追思會的,至少都是有些名望的名流。”

“就那個工藤新一啊。”草野朔笑眯眯地說,“我對他還挺感興趣的,沒在追思會上出現嗎?我還以為是因為我來晚了才沒看到呢。”

貝爾摩德眼神一凝:“你哪兒來的情報?”

“倒不是情報。”草野朔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純粹是看到有人在打賭他說不定會出現,有點好奇而已。”

貝爾摩德:“……”虛驚一場,心情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麽,但總之很想用槍給他腦門來上一下。

草野朔的視線落在另外兩人身上,伏特加茫然地搖搖頭,琴酒直接冷漠道:“不認識,我記不住那些無名小卒。”

好想笑哦,不過還是忍住吧。

對方看他的樣子,反倒皺起眉頭催促道:“別耽誤時間,如果讓警方先你一步……”

“好好,我知道了!”草野朔隨意地向三人揮揮手,“我先走了,不用送我!”

也沒有人想送——貝爾摩德有些卡殼,他們三個站在原地看著對方的車子消失在轉角,好像還真有點目送的意味。

她想了想,坐在後排座位上,單手操縱著手機,將科涅克放出了黑名單。

對方不僅長期在米花町附近活動,又對工藤新一那麽感興趣……琴酒也就罷了,他難道沒在組織的資料庫裏看到,對方檔案上的狀態已經改成“死亡”了嗎?

通過信息差,黑衣組織總是能領先警視廳的行動一步。

草野朔站在曾經屬於枡山憲三的豪宅裏,將木製的榻榻米盡數淋上汽油。

沒急著點火,他拿出保持靜音狀態的手機,毫不意外地在上麵看到了三通未接來電。

三通,對方不該是這麽沉不住氣的人。

那就隻可能是他覺察到什麽了。

草野朔點進頁麵,將電話撥回去,那邊很明顯時刻守在手機前,話筒內連一聲等待音都沒來得及響,便被對方接了起來。

“……你是什麽意思?”

“隻是一時興起,想要和你閑聊幾句而已。”草野朔微笑道,“好久不見,愛爾蘭,有沒有想我?”

雖然他們現在也沒見,不過既然有見信如晤這種說法,聽音如晤也勉強說得過去嘛。

看看他都說了些什麽屁話。

明知道對方是在故意賣關子,愛爾蘭深吸口氣,還不得不按捺住莫名煩躁的內心。

誰讓他現在不僅不在東京,甚至壓根不在日本。

他和科涅克已經很久沒有聯係過,雖然偶爾會從卡爾瓦多斯和皮斯克先生那裏聽到些對方的近況傳聞,但也僅止於此。

而今天忽然收到對方的郵件,不知為何,在看清發件人的那刻,他心中猛地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愛爾蘭壓抑住煩躁的心情,極力平靜道:“不用和我扯這些虛的,我喜歡直接一點。”

“好吧,那就直接一點。”

對方不願意配合,草野朔也不在乎,他將手機用肩膀在耳側,在火柴盒側邊輕輕一擦,一簇微弱的火苗頓時出現在房間內。

他伸出手,鬆開手指,燃燒的火柴頓時無聲地落在被汽油浸透的地板上,火勢迅速開始蔓延。

“我現在正在枡山社長……啊,應該說是皮斯克先生的家裏。”

電話那頭,愛爾蘭呼吸猛地一滯。

“在汽油幫助下的火勢蔓延速度會非常快,要不了多久,就能將一棟豪宅燒成一片荒蕪的廢墟,什麽都不剩下。”

草野朔頓了頓,輕聲道:“看在曾經合作的份上,你有什麽要我幫忙帶的禮物嗎?”

聽筒中是死一樣的寂靜,耳畔隻有逐漸猛烈的火焰熊熊燃燒的劈啪聲響,被手機的麥克風收音,將信號傳遞給對麵。

雖然時間緊迫,草野朔卻耐心地沒有催促,對方也並沒有讓他等太久。

“……去一樓臥室。”愛爾蘭幹澀地沉聲道,“床頭的位置有一處暗格。”

……

“灰原同學!”下課鈴一響,講台上的老師低下頭收拾教案,步美便興奮地跑到灰原哀桌前,“你的感冒好了嗎?”

思緒被打斷,灰原哀怔愣一瞬,點點頭:“啊……嗯。”

“那真是太好了!”對方高興地朝她笑了笑,隨即興奮地說起她不在時這幾天的見聞,“灰原同學,你聽我說,上回我們一起去看的斜頂閣樓,前段時間已經被人買下了噯。”

在旁邊全都聽到的柯南:“不會真的是帶著兩個孩子的夫妻家庭吧?”

“這個還不知道,屋主看起來好像還沒入住,路過的時候倒是偶爾會聽到裝修的聲音。”光彥沉思道,“等裝修結束,應該就會入住了吧。”

步美點點頭:“我們決定等屋主搬進去後再去拜訪看看!”

柯南不禁露出半月眼:……真是一群精力和好奇心同樣旺盛的小鬼啊。

灰原哀坐在座位上,異常沉默地看著幾位小學生活力四射、無憂無慮地很快將話題轉到晚飯吃什麽上。

“喂……我說,灰原啊……”柯南走到她身邊小聲道,“就算是不想說,也不用一直擺出這副消沉的模樣吧?”

記憶回到從杯戶飯店死裏逃生的第二天早上。

“一夜之間,吞口議員的家人全部消失,殺人凶手枡山社長的住宅也被大火吞沒……”

柯南快速地瀏覽著報紙上的新聞,聽灰原哀重申過一遍千萬不能被組織發現任何痕跡的警告後,忽然抬起頭。

“灰原。”他問,“科涅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