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嘴角抽搐兩下:“……等等,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見到行蹤暴露,三名小學生不再繼續他們驚慌之下破綻百出的躲藏,而是從巷尾轉角噌噌噌跑出來, 叉著腰氣勢洶洶地看著柯南。
“真是的,每次都是灰原同學和柯南兩個人湊在一起說悄悄話,我們也想參與進來嘛!”
“就是說啊, 你們到底在瞞著我們幾個偷偷做什麽好玩的事?”
“說好了要一起組成少年偵探團, 怎麽可以丟下我們私自行動!”
柯南頭痛地扶額:“根本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是我和灰原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糟糕了, 怎麽把這群熊孩子打發回家啊!
還沒等他說完, 步美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草野朔,眼前一亮:“啊, 是上次見過的大哥哥!”
“柯南真是太過分了。”她生氣地說, “不僅瞞著我們偷偷來看閣樓, 還背著我們聯係上次幫過忙的大哥哥!”
柯南眼前一黑:“……”這真是徹底解釋不清, 也糊弄不走人了。
先不說他本來就和草野朔認識,他跟什麽人聯係,為什麽都要告訴這群小鬼啊!
然而這就是小孩子的邏輯, 在這三名真正的、剛上一年級的小學生看來, 同為少年偵探團的成員,學校裏的好朋友,就是要無私分享、同進同出才對。
“別吵架啊。”草野朔笑眯眯地給他們當和事佬,“既然都是朋友,不要因為這點小事傷了感情,剛好我新裝修好的家就在附近, 要一起過來玩嗎?”
三位真·小朋友頓時開心地答應下來, 整整齊齊地排著隊跟著草野朔走, 氣氛瞬間變成小學生春遊。
灰原哀機械地驅動身體跟在隊伍最後,內心卻已經神遊天外,表情更是一片空白。
這算什麽,自投羅網?
柯南同樣落在最後,安慰地拍拍她:“別太擔心,也許沒有那麽嚴重……”
本來他不說話還好,灰原哀冷笑一聲:“我真羨慕你的樂觀。”
科涅克就走在前麵,旁邊還有三個完全不知情的小學生,即使她此時想告訴對方真相,也不敢在這裏直白地說出來。
……誰知道科涅克那家夥是怎麽想的?
被刺了一句,柯南隻得幹笑兩聲,其實不需要灰原哀直白地提醒,憑他的能力不難推斷,讓對方決定獨自冒險的人,就算不是組織的人,危險性也絕對和組織不相上下。
但是他同樣有自己的判斷。
距離工藤新一在遊園會現身,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但事務所附近風平浪靜,並沒有發現什麽行跡可疑的人。
加上草野朔光明正大地邀請五個孩子來家裏做客,如果所有人一夜之間全部失蹤,他也會失去這個剛裝好的落腳之處。
不管對方怎麽想,但既然沒有第一時間選擇除掉他,是不是意味著,其中有可以斡旋的餘地?
灰原哀瞥他一眼,壓低聲音:“想想皮斯克的前車之鑒。”
組織對自己人下手都毫不猶豫,何況是一個發現了組織秘密、本該身處死亡名單的普通人?
柯南點點頭:“放心,我知道的。”
他好像還沒告訴灰原,一年前還是工藤新一的時候,他曾光明正大地調查過草野朔,麵對麵打探過對方的事情……
如果對方是琴酒那種人,他可能早就已經死了……
雖然說起來有點離譜,但這的確也算是他微薄信心的來源之一。
總覺得,和對方應該有談話的餘地。
草野朔打開房門,做出邀請的手勢,三名小學生頓時歡快地衝進了屋子。
“大哥哥,你還是沒有掛門牌誒。”光彥在進來時注意到空****的院門,“說起來,好像一直沒有問過大哥哥的名字?”
“是哦!”步美眨眨眼,“每次都忘記這回事……”
草野朔將手中的東西放下:“是嗎?那要不要來正式認識一下?”
小學生們興高采烈地答應下來,像是點到一樣挨個朝他自我介紹。灰原哀站在他們身後,當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也不得不強撐著表情,冷淡地說:“初次見麵,我是灰原哀。”
她不自在地抱起雙臂,下意識去尋找柯南——
卻發現對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在了隊伍裏。
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這就是——這就是江戶川說的“他明白”?
他到底明白了什麽啊!
“咦,柯南呢?”步美疑惑地問,“怎麽一進來就不見了?”
“那就讓大哥哥先來吧,反正柯南和他本來就認識。”光彥催促道,“不許耍賴!”
“怎麽會?”
草野朔看起來一點都不在意消失的柯南,笑眯眯地和小學生玩自我介紹小遊戲。
元太撓撓頭:“聽起來是好奇怪的名字……”
“這樣說太不禮貌了,元太!”步美立即指正道。
“其實,隻是名字的發音恰好構成了回文而已。”光彥豎起一根手指,“所謂回文,就是說不管正讀和倒讀,順序都完全一致……”
“草野”的羅馬音是Kusano,“朔”則是Saku,合起來的kusanosaku,無論正讀還是倒讀,都是同樣的發音順序。
“取這樣的名字,是有什麽含義嗎?”
有什麽含義?
草野朔微微眯起眼睛,名字這東西,需要有什麽含義嗎?
他最後笑著說:“既然正讀和倒讀都是一個意思,說不定是為了提醒我,不要被外物幹擾,要堅定自己最初的目的。”
總之,瞎編一段糊弄小孩子就好了!
“是嗎?我倒是覺得,回文的意義在於……”
灰原哀忽然輕聲道:“無論正讀還是倒讀,都隻有同一個意義;無論怎樣掙紮,所有分叉的道路,最終都隻會通向一個結局。”
就像這條反抗組織的路,黑暗得讓她看不到盡頭。
草野朔:“……勞您賞光,我的名字頓時變得淒慘起來了呢。”
“灰原同學不高興嗎?”步美安慰道,“人在心情低落的時候,總是會說出很多喪氣話啦。”
三名小學生圍在她身邊,想要安撫她的情緒,而灰原哀抬起頭,越過他們肩膀的縫隙,與草野朔四目相對。
……對,就這樣,別轉頭。
旁邊的樓梯上,剛從一樓房間裏跑出來的柯南,正四肢著地、躡手躡腳爬過她身後,去往通向二樓的樓梯。
並在心裏給灰原哀及時到來的掩護點了個讚。
就算覺得有談判餘地,他也不會放鬆警惕,輕易交出主動權。既然是組織成員的房間,說不定能找到什麽線索!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四肢並用,讓扶手牆遮擋住他的身體,偷偷地來到了二樓。
他什麽線索都沒在一樓的房間裏找到,想來也是,如果像這樣要拿來待客的話,藏東西是十分危險的。
在二樓或是三樓,他一定能找到什麽!
……結果二樓還是什麽都沒有。
或者說,能夠被他自由打開的房間,裏麵什麽都沒有。
在二樓走廊的盡頭,有一間光明正大地上了鎖的房間。
如果有回形針或者是鐵絲,他倒是可以嚐試開鎖……或者找個足球將門暴力踢開也是辦法。
可惜現在的條件明顯不允許他這樣做。
三樓的話,他記得原先隻有一個空曠的閣樓,和一扇天窗……
在登上三樓的瞬間,柯南瞳孔一縮,扶著樓梯的手下意識收緊。
對方真的一直在……
原本空****的地麵堆積著各式各樣的箱子,正對天窗的位置,擺放著一架探出窗外的望遠鏡。
他湊上前,驚恐地從望遠鏡中看到他日夜相對的熟悉景象——靠在椅子上喝啤酒的毛利小五郎,戴著圍裙看表的毛利蘭,還有他們慣常用餐的那張桌子……
柯南眼睛越睜越大,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忽然感到有什麽硬邦邦的金屬,冰冷地抵在他背後。
……槍。
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對方是心狠手辣的黑衣組織成員,琴酒那副做派忽然又回**在他腦海中。
據灰原所說,連她原先待過的大型□□都說放棄就放棄,對方真的會在乎區區一棟閣樓……
……是他的判斷出錯了嗎?
“啊,看來你發現了我的秘密。”低沉的音色在他身後響起,槍口也順勢向前壓了幾寸,“真是不走運,如果你剛剛趁機逃走的話,說不定今天反而能活哦?”
“你……”柯南渾身僵硬,聲音幹澀,“難道他們都……”
“別急。”對方的聲音裏甚至還噙著笑意,“別著急,你很快就能見到他們……”
“——!”
“三、二、一……Suprise!”
最後的單詞明顯是由數人一同喊出,小孩子的笑鬧聲緊接著在耳畔響起。柯南在喧鬧中緩緩轉過身,目之所及,是草野朔手上那管黑色長方形物體。
一管……口紅。
“柯南竟然也會被騙到!”
他們正在為惡作劇成功而興奮地擊掌相慶,柯南卻並未像往常一樣露出無奈而縱容的笑容。
“柯南……?”步美最先發現了他的異狀,“你生氣了嗎?對不起哦,我們隻是想……”
他當然沒有生氣。
但是他說:“嗯,我覺得這次……你們太過分了。”
興奮頓時**然無存,三名小學生愧疚地在他麵前低頭站好。
但柯南不為所動:“現在是晚飯時間,你們也是時候回去了,再晚的話,家裏人會擔心的。”
趁著還來得及……
“是啊。”草野朔接話道,“就算還沒玩夠,肚子也餓了吧?說來慚愧,我才剛搬進來,沒有什麽可以招待的呢。”
“那柯南還有灰原同學……”
“我和灰原留在這裏有事。”柯南將他們推到玄關,“快回去吧,我當然沒生氣。”
……快點離開這裏。
玄關處的門“啪”地合上,柯南緩緩轉過頭,看著站在他身後的草野朔。
白熾燈光從頭頂打下來,將額前發絲的陰影投在臉頰,蒙上一層陰冷的影子。
沉默良久,柯南冷靜地說:“……其實,我知道口紅抵在背後的感覺。”
有希子曾經用口紅裝作槍支嚇過他一次,同樣的招數,他絕對不會再被欺騙第二回 。
雙手背在身後,手腕上麻醉手表的瞄準鏡已然開啟。
“剛剛那個姿勢,成年人身體可以完全阻擋住小孩子的視線,在我轉身時更換手中的物品,那時你手裏握著的,其實……”
有人忽然打斷了他的話。
站在三樓的樓梯口,灰原哀看到夕陽的光輝灑在純黑的口紅外殼,為其渡上一層美麗的光。
從那一刻開始,她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它。
“那管口紅……”她顫抖地問,“你是從哪裏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