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說什麽?”
遠遠看著草野朔單手撐在車窗邊沿, 皮笑肉不笑地和安室透交流,柯南感到十分困惑。
感覺好像不是什麽正事,又感覺好像的確有點嚴重的樣子。
“可能是在交代什麽注意事項吧。”宮野明美微笑道。
沒過多久, 就見到草野朔終於直起身子,轉身向他們走來。
“我的車要晚點才能拿到。”他朝宮野明美點頭示意, “你現在的樣子不適合出現在我家附近, 而且,以前那些可能會暴露身份的東西, 這段時間最好不要再用。”
宮野明美對此毫無意見:“我明白了。”
柯南趁機插話道:“可以直接去我家, 我家的鑰匙就放在博士那裏!”
“你們先去。”草野朔頷首,“我回去拿易容工具。”
本來車上是放的有備用道具的, 可誰知道……
都怪波本那家夥!
安室透喊人拖車的時候也沒想過, 一夜之間, 他們的立場關係就發生了幾乎天翻地覆的改變。
因此,頂著科涅克少見的明顯殺氣,他給出承諾, 會聯係相關人員,將車子原封不動地送回米花町。
如果不是這樣,他們剛剛才達成的脆弱聯盟,很可能因為他單方麵翻臉而就此破裂。
倒也沒什麽麻煩的, 按照東京的交通法規, 那輛被拖走的豐田, 大概率也是以違停的名義,被交警集中拖到某個大型存放點,等待車主交完罰單後領取。
總之,既然對方承諾會將車送回來,草野朔就決定, 在對方送回自己的車前,暫且不再追究——他還有自己的事要辦,比如,給宮野明美做易容。
幸虧那棟斜頂閣樓,離毛利事務所也不過三條街的距離。
清晨的街道上,大多是忙碌的上班族,穿著西裝,腋下夾著公文包,行色匆匆地與他擦肩而過。
比起這些人,草野朔這副閑庭信步、還不停困倦地打哈欠的模樣,著實像個剛通宵泡完吧的社會青年。
因此,自然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因不停打哈欠而眯起的雙眼,分別擁有不同的顏色。
——車上也有備用的隱形眼鏡,可惡的波本!
很快,他來到自家門前,將鑰匙插進門鎖,哢噠一聲,打開了住宅的大門。
站在玄關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半個客廳的布局,素雅的白色窗簾垂落在窗邊,溫和的晨光透過窗戶,揮灑在實木桌麵。
草野朔忽然眯起眼睛。
[偵查檢定: D100=36/65 成功]
[智力檢定: D100=44/90 困難成功]
接連閃過兩個技能檢定,他來到客廳,打量著屋內的所有陳設,並與記憶中,自己昨天上午出門前,它們的擺放與位置做出對比。
——有人來過這裏。
陳設的移動程度十分輕微,如果是平常的普通人,絕對發現不了這種變化。
對方是專業的入侵者,很注意不留下痕跡,能發現異常的,要麽像板倉卓那種天生神經敏銳的強迫症,要麽是技能檢定成功的調查員。
草野朔恰好是後者。
他在一樓轉了一圈,遺憾地發現,那位神秘入侵者並沒有發現位於櫥櫃角落,啟動地下室的機關。
“真是遺憾。”草野朔歎了口氣,走上樓梯,徑直來到二樓那間上鎖的房間。
門鎖還好端端地掛在房門上——但入侵者既然能進入這棟房屋,這種鎖顯然也難不倒對方。
他摸出鑰匙,打開房門,入目是一片亂糟糟的雜物,其中大多都是宮野明美的私人物品。
草野朔懶得整理,搬家時一股腦全塞進了這間屋子,然後直接落鎖——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不過,如果是不知情的入侵者,大概會認為,作為明麵上唯一上鎖的房間,這裏肯定隱藏著什麽秘密?
視線掃過桌麵上宮野姐妹合照的相框,他頓了頓,後退一步,重新將門鎖上。
三樓除了那次嚇唬柯南用過,其餘都在閑置,那架望遠鏡雖然還立在斜頂天窗前,卻也已經很久沒有用過。
巡查過一遍,草野朔的結論是,許多房間的陳設都有被動過的痕跡,但入侵者並沒有拿走任何物品。
看來,對方隻是為了調查他身份而來,並且完全不想因此驚動他。
草野朔沉吟半晌,沒多做什麽,在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以後,確認這時並沒有人盯著自己後,帶上工具徑直去了阿笠博士家。
站在外麵敲了敲門,還沒等有人應門,柯南便扒在二樓的窗口衝他喊道:“草野哥哥,我們在這邊!”
……這轉移的速度也太快了點?
不過,這是工藤家的住宅,連作為屋主的柯南自己都不介意——相反,這孩子還特別積極。
灰原哀在門口給他開門,眼神落在那頭還帶著些微水汽的中發上:“你去得好像有點久。”
草野朔不在意地點點頭:“洗了個澡,找東西也花了點時間。”
無意義的寒暄結束,灰原哀看著他走進來,站在玄關,十分順手地關上大門,小小地沉默了一會兒。
上次在這裏,從對方態度中得知姐姐死訊的場景,明明也沒過多久,但現在再回想,卻仿佛已經恍如隔世。
猶豫良久,在草野朔幾乎要經過她的時,灰原哀終於輕聲開口:“……謝謝你。”
草野朔一頓,轉過頭:“真心的?”
灰原哀被他一噎,抱著雙臂別開視線:“隨便你怎麽想!”
宮野明美能活,他的確給了機會,但同時也要依靠她自己的能力……對方一定沒告訴妹妹,自己都經曆了什麽樣的危險。
心裏想的很清楚,但這不影響草野朔理直氣壯地收下感激:“嗯,我相信是真心的,所以……”
他說:“你一定會加班給我搞研究的吧?”
灰原哀:“……”
她沒好氣地轉身就走:“是、是,請您等著我的實驗結果就好!”
柯南已經噔噔噔從樓上跑下來,在場眾人都知道他的秘密,他行事看起來明顯放肆許多:“學長,你一會兒要給宮野小姐易容嗎?”
這小孩真精神。
見草野朔點點頭,他又道:“我請博士幫忙拿了他新研發的項圈變聲器,應該用得上吧?”
草野朔頓了頓,這不是原作裏,給衝矢昴用的道具嗎?
“很好。”他讚賞地點點頭,“明美姐在哪兒?”
“姐姐在廚房準備早餐。”去而複返的灰原哀說,“放心,她沒有出門,是我讓博士將存在冰箱裏的食物帶到了這邊——以及,飯快好了,姐姐讓我來喊你們吃飯。”
幾人在山上幾乎熬了一夜,又什麽都沒吃,正常人早就該又累又困。
柯南之所以還這麽精神,全靠亢奮感撐著——灰原哀也是一樣,雖然他們兩個情緒的來源並不相同。
反正也不想睡覺,灰原哀幹脆給阿笠博士打電話,讓對方將研究所的菜和廚具都拿到這邊來。
然後她就久違地被宮野明美趕出了廚房。
草野朔來得正巧,幾人圍坐在工藤家的餐桌前,在經曆了一夜的驚心動魄後,終於吃上了熱騰騰的早飯。
這期間,柯南看了草野朔好幾眼,那隻金色左眼已經戴上隱形鏡片,重新變為與右眼相同的琥珀色。
他有點想問,但又覺得草野朔肯定不會告訴他。
但要是能忍住,那也不是柯南了:“學長,你的眼睛是不是……”
草野朔眼皮都沒抬一下:“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果不其然,被懟回來了。
柯南歎了口氣,隻好怏怏地低頭吃飯。
來送菜送發明送溫暖,因此蹭飯蹭得心安理得的阿笠博士奇怪地看了草野朔一眼,沒發現他的眼睛有什麽問題。
快速解決完早飯,清空桌麵,一老二小無所事事地圍在旁邊,看草野朔給宮野明美做易容。
“一般來說,為了更好地隱藏身份,通常會選取與原先完全不同的人設,讓人完全無法將假身份與原來的人聯係在一起。”
比如赤井秀一和衝矢昴,連FBI的同事都對這兩個人設巨大的差別而感到震撼。
“明美姐原來的氣質,比較像是溫柔的鄰家姐姐。”草野朔將工具在桌麵上鋪開,“所以,假身份的塑造,要從‘溫柔’這個關鍵詞出發,去尋找它的對立麵——而且,不能是你無法駕馭的角色。”
如果因為被人覺察到違和而露餡,那就是得不償失。
宮野明美點點頭:“所以,朔君的想法是……”
“板著臉當個冰山美人,對你來說,應該不是件難事?”
[喬裝檢定: D100=66/80 成功]
草野朔做易容的速度十分之快,沒過多久,一張與原先截然不同的麵貌便出現在眾人眼前。
上挑的鋒利眉眼很好地彌補了對方眼神中缺失的攻擊性,當宮野明美試著冷漠地板起臉,整個人頓時顯出一股生人勿進的氣場。
“還不錯,不過最好再練習一下表情,要像看垃圾那樣——你知道看垃圾的眼神是什麽樣的嗎?”
灰原哀在旁邊看著他們現場進行表情教學,總覺得草野朔做出的表情好像有點眼熟。
阿笠博士此時也調整好了變聲器:“這個調好聲音就可以用了,你們有什麽要求嗎?”
草野朔清了清嗓子:“能用和這個聲音氣質相似的嗎?不要完全一樣,七成相似就好……”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灰原哀終於恍然大悟:這不就她叛逃之前,所在基地的負責人,樋川女士嗎!
……這不會就是對方給姐姐易容的靈感來源吧?
她將宮野明美和樋川放在一起對比,然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草野朔沒注意灰原哀的小動作,事實上,在給宮野明美完成全套易容後,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轉向看熱鬧的三人。
“能麻煩諸位……”他笑眯眯地說,“從外麵把門關上嗎?”
柯南:“……這裏是我家!”
“聽話,柯南小朋友,下次再帶你一起玩。”草野朔毫無誠意地隨口敷衍。
親自將對方提溜到門外,關上這間屋子的大門,他回到自己的位置,看向已經大變樣的宮野明美。
對方率先開口道:“我還需要換身份嗎?”
“當然要換。”草野朔點點頭,剛想說找雷契爾再要一個身份來,忽然一頓,“這件事交給公安——波本給我添了這麽大的麻煩,總要讓他還回來,他不至於在這件事上動手腳。”
宮野明美點點頭,沒有對此提出異議。
也沒有說出她和安室透,在幼年時曾有過接觸的往事。
反倒是草野朔因此忽然陷入沉思。
奈亞話裏的意思是,米納爾的星石的出現,證明這個世界或許在某處封印著什麽與舊日支配者有關的東西,他不該僅僅把它當作一枚舊印來使用。
而在美國,他從彼得斯博士脖頸上取下星石時,麵具說了什麽?
對方在那時告訴他,石頭上麵刻著舊印,可以驅趕或傷害一些低級生物。
……誰有問題?
沒有太多線索,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但他已經開始有意避免借用麵具的力量。
草野朔從思緒中抽離,宮野明美安靜地坐著,給他留出充足的思考空間。
“回到我們剛剛的話題。”草野朔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對群馬縣的那個監獄,你都了解什麽?”
“監獄的部分,隻是那裏最表麵的部分,關押著一切無足輕重的犯人作為偽裝。”
這些內容顯然已經在她腦海中盤旋許久,宮野明美在開口時,幾乎沒有一絲猶豫與滯澀。
“而在監獄的內部……”她眼中閃爍著異樣的色彩,“則是一座隱秘的、不為外人所知的研究所——至少,外麵那些獄警和犯人,全都對此一無所知。”
“我是因為被景浦先生選中,才有機會進入內部。”
這麽說著,她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他曾經告訴我,雖然眼睛的顏色不對……”
“但他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覺得我有些像一個人——一個他在那些或真或假的幻覺中,曾經見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