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毫無防備之下得知這樣的消息, 還是很令人感到震撼的。

至少柯南就目瞪口呆,他曾以為在知曉組織前就與草野朔有過接觸就已經夠早了,沒想到有希子和貝爾摩德還有這段淵源。

“等等!”柯南忽然想到什麽, “那封邀請函……”

有希子疑惑地問:“什麽邀請函?”

聽聞貝爾摩德在邀請函上拆穿了柯南的身份,同時順勢邀請對方參加於港口遊輪上舉辦的鬼怪主題的化裝舞會, 有希子一時無言。

“莎朗她……究竟想做什麽呢?”

柯南認真分析道:“既然我的身份已經暴露, 恐怕她也已經從我這邊查到了灰原身上, 特意給我發邀請函,應該是要特意將我在那天引開。”

“我猜,假如我迫於身份被公開的威脅不得不赴約, 等我離開後,她或許就會去親自帶走灰原。同時,那個所謂的派對上, 應該也有她針對我設下的埋伏。”

“或許莎朗的確與老媽曾是舊識好友,但顯然,她最真實的那個身份,是代號為貝爾摩德的黑衣組織成員。現在來看, 她應該是衝著殺死我和灰原來的……你笑什麽?”

柯南一滯, 茫然地看向草野朔:“是我哪裏出錯了嗎?”

“沒有啊, 沒有。”草野朔立刻收起笑容, 嚴肅了神色,“你說得很有道理, 貝爾摩德是個危險的女人,她必然不會對你們手下留情。”

……聽起來好像沒問題, 不對,本來就沒什麽問題啊!

那這人到底在笑什麽?

柯南狐疑地打量著草野朔,卻沒從他臉上看出任何破綻。

草野朔正色道:“組織最近人手緊張, 這是她的私人行動,貝爾摩德找不到多少幫手的。而且,一般來說,那個女人更喜歡自己私下行動。”

縱然心中還在懷疑,但一聽到對方給出的情報,柯南馬上回到中斷的思考中:“既然這樣,我與灰原,她必然會選擇其中一個……”

倒是赤井秀一避開柯南,低聲問道:“貝爾摩德之前是不是有過什麽不合常理的舉動?”

草野朔:“嗯?你在說什麽?我覺得她就沒有合理過呢。”

他故意裝傻避開,赤井秀一也拿他沒辦法,好在心中已經有了些許推測。

——能讓草野朔露出這種看熱鬧般的表情,貝爾摩德與眼前這個男孩之間,絕對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甚至連柯南本人都不知道內情。

“看起來,你今天晚上很閑?”草野朔忽然問。

赤井秀一已經逐漸習慣他這種說話方式,直白地回答:“閑不閑,得看具體是什麽事。”

就算是合作,他也不是事事都會應的。

草野朔笑了兩聲:“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許久沒見朗姆先生,今天忽覺有些想念……”

什麽意思?

就算知道絕對不是字麵含義的“想念”,麵對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赤井秀一也感到有些無從下手。

……總不能是忽然改主意,要跑回組織總部自投羅網吧?

有希子聞言一拍手,驚道:“呀,都已經這麽晚了!”

她慌慌張張地站起身,同時一把拉走旁邊思考得正起勁的柯南:“不行,不可以隨便熬夜哦,小新,否則將來會長不高的!”

柯南:“……我早就已經長高了啊老媽!”

現在這樣隻是變小了而已,早晚都會再變回去的!一定很快就會重新變回去的!!

草野朔義正詞嚴道:“17歲本來就還在生長期啊,說不定現在長出的高度,等變回去就加在基礎身高上了呢?”

掙紮的動作頓時一滯,有希子十分讚同地點點頭,帶走了自家兒子。

草野朔感歎:“哎呀,男高中生啊……”真是太好懂了。

轉頭一看,發現赤井秀一還在盯著他,大概是以為閑雜人等都走了,他會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說下去。

結果,赤井秀一納悶地看了半天,對方卻隻打了個哈欠:“時候不早了,赤井先生今天還是早些休息吧,別又和大家錯開作息,這多不合群。”

赤井秀一:“……”

雖然他本來就不是很合群,但是被最不合群的家夥這麽說,還是有點無語。

他眼睜睜看著對方真就打算這樣結束話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便打著哈欠上樓,腦海中忽然有一絲靈光閃過。

早點休息?別和其他人錯開作息?

抱著試試看的想法,赤井秀一躺在客房的**,放緩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以盡快進入睡眠狀態。

這還要多虧工藤宅夠大,空置的房間也多,否則還真擠不下這麽些人。

入睡的過程與往常沒什麽不同,他沒有因為刻意追究睡眠而起反效果,普普通通地閉上眼睛,普普通通地讓意識沉入深邃的黑暗……

然後不普通地在一片荒蕪之地中清醒地睜開雙眼。

“歡迎。”

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赤井秀一下意識抬頭,見到草野朔晃晃悠悠地坐在高處,托舉著他的卻不是什麽高樓大樹,而是一道漆黑的鎖鏈。

兩人對上視線,草野朔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歡迎來到我的夢境,現在是無償加班時間。”

赤井秀一:“……”

很好,可以暫時排除其他可能性,後半句話聽著就像是隻有本人才說得出來。

作為一個有過入夢經曆、並確信那次意外與草野朔絕對有關係的過來人,赤井秀一仍然不能肯定,夢境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竟然能受到人的控製。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夢中,而且眼前的景色也讓人相信,這裏絕對不是現實。

現實裏可沒有在虛空中交錯、層層疊疊足有幾層樓高的黑色鎖鏈,更別說它們還能……自己移動?還是受到草野朔的控製?

赤井秀一不知道,這裏曾經還有一處安放著書本的高台,如今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湮滅。草野朔向虛空眺望,那裏有一團漂浮著的、顏色詭異的光團。

智慧之書漂浮在虛空之中,與石板的模樣愈發相似。

除此之外,這夢裏竟是再沒有其他事物。

都說夢境是人潛意識的映射,雖然也說夢中什麽都有可能發生,但親眼見到這樣超出現實的場景,即便是夢,赤井秀一也忍不住開始懷疑草野朔平常的精神狀態。

這怎麽看都不正常吧!

心中轉過很多念頭,赤井秀一都沒有訴諸於口,再三斟酌後才問出第一個問題:“將人拉入夢境,這其實是你的能力?”

他原先以為,自己會成為入夢的目標是因為草野朔,但入夢這件事本身,應當是飛鳥井木記的能力。

“差不多是這樣沒錯。”

或許是因為坐得太高,草野朔的聲音有些不甚清晰。一直抬著頭仰望,會讓自己顯得有些弱勢,赤井秀一移開視線,目光卻鮮少有落腳點。

他隻好若無其事地看向離自己最近的一根鎖鏈。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夢中明明沒有風,也望不到鎖鏈根源出自何處,但總隱隱感到它在微微晃動。

赤井秀一繼續問:“組織知道你有這樣的能力?”

“這種事我也不清楚啊。”草野朔的回答聽起來十分敷衍,“應該是不知道吧,但說不定其實知道呢?”

赤井秀一也不氣餒:“那無償加班是指說就像上次那樣,讓我來做偵探,尋找線索、勘破真相嗎?”

他還記得對方提到了朗姆,難道朗姆也會一起在夢境裏出現?

“唉,我倒是也想啊。”草野朔深深地歎了口氣,低聲嘟囔道,“結果卻忘了……”

赤井秀一本要追問,卻忽然發現眼前被他盯著的鎖鏈,似乎出現些許重影。

他凝神細望,那重影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愈發加重。

在夢裏還會突然眼花的嗎?

赤井秀一有些奇怪,他試著望向別的方向,看看究竟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卻發現自己的視線竟是緊貼在那根鎖鏈上,竟是無法移開半寸。

眼前重影愈發嚴重,盯著看久了,他心中忽然一動。

那些重影仿佛在十分不規律地蠕動,就好像……

就好像眼前這根鎖鏈,是活的一樣。

這個念頭一出,頭部便仿佛遭受什麽重擊般生出一陣刺痛,眼前畫麵忽的扭曲起來,赤井秀一下意識後退兩步,背後碰到冰冷堅硬的平麵。

暖黃色牆麵在燈光照射下泛著溫暖的亮光,一股溫馨氛圍油然而生。

再一看,剛剛還坐在高處鎖鏈上亂晃、讓人期待他是否能摔個半身不遂的草野朔,此刻正盤腿坐在木製榻榻米上。

“我怎麽就忘了……”他一拍大腿,長籲短歎道,“朗姆先生他是組織裏996乃至007的究極卷王啊!”

光統一他們這邊的作息沒用,朗姆他還在組織那邊無知無覺地當他的熬夜冠軍啊!

草野朔不忿道:“都是老年人了,不應該更珍惜自己來之不易的睡眠嗎?”

飛鳥井木記猜測道:“如果是老年人的話,可能覺更少吧。”

草野朔:“不行,就算一直到白天,我也一定要熬到這臭老頭入睡才行!!”

不就一喜歡熬夜的臭老頭子嗎?怕他做什!

飛鳥井木記遲疑道:“我們這種情況,也能用熬這種說法嗎?”

從理論上說,他們並沒有熬夜,的確是在睡覺……

“怎麽不能!”草野朔大聲說,“做夢也是很費力氣的啊!”

赤井秀一:“……”

他揉了揉還在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一時竟有些無法分辨,剛剛那究竟是草野朔故意在報複他,還是……

還是對方真的毫無所覺?那是的確隻是他自己產生的幻覺?

無論是哪種情況都不對勁,他不動聲色地靠在牆麵,試探著開口:“為什麽這麽說?我看你明明很輕鬆的樣子。”

草野朔瞥他一眼,嚴肅道:“如果總把別人的付出不當回事,最後是會遭到報應的。”

赤井秀一:“……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不確定是否要與對方和盤托出剛剛的見聞,而且,就算說出口,草野朔也可以繼續用裝傻充愣敷衍過去。

不是赤井秀一多想,實在是對方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了。

左思右想,赤井秀一果斷道:“我們還是繼續說朗姆吧。”

飛鳥井木記對自己的能力並不是很自信:“我不確定我能不能起到作用……”

這次可不能像上次對赤井秀一那樣,將朗姆放進由她夢境構成的井,容易被對方反過來抓住破綻。

但如果不這樣,他們要怎麽從朗姆那裏挖到情報?

草野朔十分果決地一揮手:“先試試看再說,就算今天什麽情報也拿不到,我們也可以消耗他的精力!”

朗姆在組織苦哈哈地熬夜工作,他們幾個則是舒舒服服睡著後在夢境裏等著對方,雖然都是加班,但本質上還是有些不同的。

——他們幾個畢竟是在睡覺嘛。

這叫什麽?

這叫敵疲我打,以逸待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