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野朔搭了赤井秀一的順風車回程, 後排還坐著毛利蘭,和頭上真的頂著一個多餘大包的柯南。

後者一路上欲言又止地看了草野朔好幾眼,終於在下車後找到單獨與對方說話的機會。

“學長, 你……”柯南吞吞吐吐好一會兒,直到草野朔神色有些不耐, 才道,“下次再遇到這種危險的情況, 你可以讓我去當人質, 請不要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草野朔耐心地聽完, 滿臉認真地向對方提出問題:“那你能在高速行駛的瘸腿轎車上徒手抓住車沿, 並且憑借自己的力量翻到車頂嗎?”

柯南:“……你能做到嗎?”

草野朔瞬間門變得麵無表情:“我不能,所以我找了能的人來幫忙。”

現場的那些人, 服部平次的身體素質大致也滿足需求, 但他與貝爾摩德沒有淵源, 到生死關頭, 對方不會對他手下留情,自然也起不到牽製的作用。

“說起來,服部平次他人呢?”這麽一分析, 草野朔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服部平次沒跟著一起過來。

“茱蒂老師傷得很重,FBI又因為貝爾摩德傾巢而出,服部就留在那邊幫忙了。”說到這裏, 柯南忽然想起來至少應該給對方發一條確認平安的短信, 連忙掏出手機編輯起來。

按下發送鍵後, 他沉默半晌,還是忍不住小聲嘟囔:“如果沒有變小的話,我肯定也是可以做到的……”

草野朔居高臨下地拍了拍他的腦袋:“別想那種不可能實現的事了。”

說到這個,柯南也覺得很崩潰:

組織成員明明見了不少, 其中更有不少臥底和背叛者,結果這些人卻沒有一個持有APTX4869藥物資料和樣品!

兜兜轉轉到最後,解藥的研究竟然還是隻能依靠灰原哀記憶裏的那部分……

對於一個急於變回原樣的受害者來說,這種事實在是太悲痛了。

“柯南,你在和學長說什麽呢?”不知何時,毛利蘭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後,“能不能讓小蘭姐姐也聽聽看啊?”

柯南幾乎是條件反射般露出一貫的偽裝笑容:“啊、啊哈哈,小蘭姐姐,其實我是在和……”

一聲草野哥哥還沒叫出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的高中生偵探已經石化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在幾十分鍾前,他已經被迫向對方坦白了大部分真相。

毛利蘭躲在後備箱裏聽了全程,不管是朱蒂和貝爾摩德的交鋒,還是服部平次那無數聲沒有諧音可以解釋的“工藤”。

馬甲被掀了個底朝天,瞞是徹底瞞不住了,隻剩下幹脆坦白這一條路可以走。

而在坦白以後,明明是原先十分正常的自稱,現在聽起來竟然冒著幾分黑氣……

這樣想著,柯南眼睜睜地看著毛利蘭一邊維持剛才的笑容,一邊一拳打穿了路邊無辜的電線杆。

“和什麽?”她笑眯眯地問,“怎麽不繼續說下去了?是不想讓小蘭姐姐知道嗎?”

柯南:……救、救命啊!黑氣根本不是錯覺,是真的!要死了,他真的要死了!

草野朔無辜望天,無視對方求救的眼神,留下渾身僵硬的柯南在原地幹笑,自己則毫無良心地迅速撤離戰場。

“明天說不定會有人從千裏外殺來問責。”他對赤井秀一說,“你還是先想好說辭比較好。”

赤井秀一:“……你也有份的吧?”

草野朔理直氣壯:“貝爾摩德又沒在我家關著!”

雖然他不需要俘虜,但FBI也不能白拿這份好處,總要承擔起一個國家官方機構應該承擔的壓力——去直麵另一個國家官方機構。

頓了頓,草野朔莫名有些疑惑:“說起來,總感覺好像忘記了什麽事情……”

會是什麽事呢?

算了,既然會忘記,又沒有任何人提出來,那應該也不是什麽大事吧!

他很快將這件事拋之腦後,因為第二天,波本出乎意料地並沒有跑來千裏追殺兩個膽大包天、在公安地盤上鬧事的混蛋。

他們隻等到在天色擦黑時,才姍姍來遲的庫拉索。

“貝爾摩德忽然失去蹤跡的消息已經傳回了組織,朗姆大人大發雷霆,幾乎快要氣瘋了。”庫拉索的語氣裏藏著淡淡的幸災樂禍,“東京人手不足,貝爾摩德本來就不怎麽幹活,現在還要再分出一部分來尋找她的下落……”

說罷,她輕聲笑了笑:“波本現在可是大忙人了啊。”

憑借高超的心理學技能,草野朔聽出庫拉索話裏有話:“竟然比你還忙嗎?”

不管怎麽說,如果樋川女士不在,朗姆最信任的下屬應該就是庫拉索了才對。

“不一樣。”庫拉索笑著搖頭,“托朗姆大人的福,他現在和基爾幾乎完全綁定,完全沒時間門和機會單獨行動。”

主動告密科涅克行蹤這件事,讓基爾在遭到懷疑的同時,也獲得了朗姆的關注。波本與她一起行動,既是輔助,也是監視。

但反過來看,這又何嚐不是在讓基爾監視波本呢?

“隻要把另一個人徹底踩下去,自己就能得到組織的信任。”赤井秀一冷靜地分析,“朗姆的確很擅長這種躲在幕後,引導操控他人自相殘殺的把戲。”

如果兩人都沒問題,這樣也能起到相互製衡的作用;如果兩人都是臥底,多半會為了向上爬而不擇手段地踩掉另一個人,正中朗姆下懷。

“老頭夜夜失眠,沒想到竟然還有精力打這種養蠱的算盤。”草野朔幸災樂禍地笑起來,“可惜,現在出了貝爾摩德這檔子事。”

朗姆敢這麽做,是因為他之前還能分出精力,時刻注意這兩個人的動向。

但現在嘛……

赤井秀一問:“誰負責調查這件事?把外出的琴酒叫回來?”

“在一般情況下,你這種想法沒錯,這種事多半會被交給琴酒處理。”庫拉索端起茶杯小啜一口,“不過剛好,東京現在偏偏有個先前立過功,又和琴酒不對付的人。”

話說到這份上,草野朔心中已經浮現出答案。

“愛爾蘭。”他若有所思道,“其實我在動手前,就認為朗姆不會在這個時候主動喊琴酒回來。”

對於一個決策者而言,精力不足是一個十分致命的問題,這意味著他因疏忽而犯錯的概率在不斷增大。

如果不想被人取代、不想成為組織的棄子,朗姆必須在保證自己不犯錯的同時,迅速想辦法解決每晚的睡眠問題。

“但我本來以為,朗姆會選擇基爾或是波本——或者幹脆讓他們兩個一起來。”

這也是他們都覺得波本會跑來問責的原因。

“他們有別的任務。”庫拉索抬起頭,眼中閃過一道凜冽的光,“組織先前突然換掉了原先合作的走私販,現在正在積極接觸從美國來的另一名軍火商……”

草野朔頓了頓,依稀覺得故事的前半段聽起來有些耳熟。

“突然換掉了先前的走私販?”他試圖確認些什麽,“知道是因為什麽嗎?”

庫拉索搖頭:“具體原因我暫時也還不清楚,不過組織裏有傳聞,據說是對方膽大包天,在給組織的貨物裏做手腳,質量不過關,被琴酒直接拎著槍宰了。”

說完,她有些疑惑:“怎麽,難道這部分有什麽問題?”

草野朔:“……沒有,就是好奇問問。”

反正肯定和他沒有關係,他都不認識什麽走私販,怎麽可能和他有關呢!

庫拉索狐疑地盯著他看。

草野朔若無其事地露出無辜的微笑。

“……好了,我想這應該並不是什麽重要的事。”赤井秀一一邊打著圓場,一些有些恍惚。

究竟是什麽時候,他竟然變成和事佬定位的角色了?

“我想,我們最應該關注的是後麵的部分。”

組織究竟為什麽忽然換掉供貨的走私販一點也不重要,光是他在組織臥底那些年,都不知道為組織背刺過多少曾經的合作者……

上一秒還在談笑風生,下一秒子彈就射穿了對方的眉心,身為王牌狙擊手,這樣的活他沒少做。

草野朔立即附和:“對啊對啊。”

縱然直覺這裏麵有問題,庫拉索甩了甩頭發,仍順水推舟地開始說起有關這次軍火商的情報。

對方原先和組織並沒有太多接觸,這次卻主動接觸示好,究其原因,是因為組織在紐約吞下的那塊最大最鮮美的蛋糕。

一邊需要軍火,一邊眼饞組織在紐約獲得的利益,兩方便順理成章地狼狽為奸起來。

”對方派出的代表將於近日抵達東京。“庫拉索說,”朗姆大人需要他們給出誠意——比如,證明自己有充足的能力,避開警方視線將槍支彈藥運送到指定地點。“

赤井秀一沉思道:“照這樣說來,這次碰頭對組織來說,並非什麽可有可無的合作,反而還很重要。”

“這本來也是琴酒的工作。”庫拉索假惺惺地歎了口氣,“既然是朗姆大人臨時調走了琴酒,他本該親自頂上的……可誰讓他如今精力不濟呢?”

“因此,他便決定派出有限的手下,希望他們能做到相互製衡。”

庫拉索伸出手指,在虛空中點了點:“基爾,波本……還有我。因為之前‘弄錯’臥底名單的事,我和那兩人很不對付,簡直是監督他們的絕佳人選。”

立場並不完全一致、彼此間門甚至還有私怨的三人構成一個穩定的三角結構,相互監督,相互製約……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十分穩妥的做法。

“隻除了他有點倒黴。”草野朔憐憫地說,頓了頓,又補充道,“必然的倒黴。”

試想,你是一個龐大的跨國犯罪組織的二把手,最近睡眠不足精力有些不濟,需要同事和手下幫你處理一些任務。

目前手頭能調動的人選有十個,看起來好像很多,但最靠譜的那個帶著小弟去解決你的睡眠問題,還剩下八個。

這八個人裏,有一位同事和你地位相當,能力優秀,但最大的問題就是打著神秘主義的旗號天天摸魚,完全不知道在做什麽。

在人手奇缺的緊要關頭,她終於因為不知名原因翻車失聯。迫於頂頭大BOSS的壓力,哪怕你很不情願,還是要調動人手去解救她。

哦對,她翻車時還帶走了一名狙擊手,所以現在能調動的人選還剩下六個。

而這六個人裏,有兩個是什麽都不知道隻會開槍的狙擊手、兩個能力優秀但信任度不滿的手下、一位自己手下心腹和一個與最開始那位勞模不對付的人。

那位與勞模不對付的人有資格直接與你們的頂頭大BOSS通話,所以你就讓他去搜尋那兩人的下落,結果直接與BOSS匯報,正好給自己減輕一些壓力。

兩名隻知道開槍的狙擊手不能獨當一麵,隻能居中策應,你手裏現在還剩下三個人。

準備合作的軍火商在此時派出代表來到日本,於是你派出最後的兩名手下負責這件事,並安排你那個與他們不對付的心腹全程監督。

這下就全都安排妥當了,揉著因為睡眠不足而作痛的太陽穴,你欣慰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