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 琴酒那裏傳回了更加確切的消息。”

“我夢到的那些奇怪的夢境,的確是那些怪物擁有的能力,當地人也曾有過被它們入夢的經曆, 並且海裏仍留有那些怪物的殘餘。”

“是, 那些怪物過於脆弱,區區一發□□便能致它們於死地, 與您的要求並不相符。”

“……是, 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 這些夢和他有關係,也許他並不是您在找的那個……人。”

“……是,我明白了。”

掛斷電話,在獨處的情況下, 朗姆臉色有些不加掩飾的陰沉。

視線自然下落, 看到桌麵上堆疊的實驗報告, 他心中愈發煩躁, 印著鉛字的雪白紙張紛紛揚揚地落至地麵, 被加印上一個明顯的黑色鞋印。

“四十年過去——”

一聲似是歎息、似是怨憤的話飄落在空氣中, 隱沒了後麵的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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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朗姆總該親自出山——要是這樣都不出來,我就也沒招了。”草野朔聳聳肩,“手頭沒有第二個他的心腹能用了啊。”

要抓住朗姆,得先想辦法把他引出來——不管怎麽說, 他們可有沒能強攻組織基地的能耐。

“這次再不行, 那就隻能你親自去當誘餌了。”草野朔幽幽歎道, “逃了兩年多都沒被組織抓到的叛徒,吸引力一定很大吧——就是容易把不該來的也一並招過來。”

“彼此彼此。”赤井秀一道,“我倒是很好奇,為什麽你能在這裏待這麽久, 還不被組織列入追殺名單?”

老生常談的問題,一般人這麽做早就被當做叛徒了,但直到庫拉索假死脫身,她都沒聽到組織要下達追殺科涅克命令的消息。

某種程度上,這甚至已經能稱得上是詭異了——或許連貝爾摩德都得不到這種縱容。

先前,赤井秀一甚至背著草野朔與庫拉索討論過這個問題,然而對方表示,這種事可能隻有問過朗姆才知道。

而對於這個問題,草野朔本人的回答是:“可能是因為我人緣比較好?”

這家夥究竟是哪兒來的自信啊!

“真的嗎?我倒是覺得,組織裏巴不得你趕緊去死的人占大多數。”

庫拉索屈膝蹲在窗沿邊,一直手虛虛扶著窗框:“在基地的時候,偶爾會聽到那些研究員這麽抱怨。”

草野朔:“那明明是他們學藝不精!”

不就是骰子的結果稍微隨機了一點嗎?

除了容易在結論快要成形的時候作為唯一的例外導致實驗重做、單獨研究他本人的時候容易得不出具體的結果讓整個項目變成廢案,其他也沒什麽嘛!

做科研的,哪能不遇到些致使實驗重頭來過的挫折呢?

作為獨自進行項目研發的研究員,雪莉都沒有意見!

赤井秀一暗中打量著庫拉索,對方的行動看起來十分自如,仿佛不過短短兩天,那些傷勢就全徹底痊愈了一般。

真是強大的身體素質,如果不是親自動的手,他都要懷疑那天的狙擊手手下留情了。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庫拉索朝他白了一眼:“雖然是我提出的要求沒錯,但在被你暴打以後又被用這種審視的眼神打量,還真是讓人不爽啊。”

赤井秀一:“我隻是有點好奇你的恢複速度。”

聞言,庫拉索諷刺地笑了笑,讓一縷銀發纏繞在指尖:“FBI不可能沒得到消息的吧?活性藥劑效果雖好,卻有改變發色的副作用,這種變化還是很容易被有心人注意到的。”

“不過,雖然我也注射了藥劑,但這銀色是我天生的發色,並不是因為實驗才得到的。”

“原來如此,這麽說,我之前的猜測應該是正確的。”赤井秀一若有所思,“副作用隻有改變發色,但卻可以激活身體素質,這個研究可有點了不得啊……這就是組織一直在追求的東西嗎?”

“不,那隻是研究的副產物罷了,產量不高,對被注射者也有很高的要求,朗姆大人應該就沒有接受注射。”庫拉索搖頭,“組織真正追求的東西我也不清楚,但據說是比這種東西更加神秘的……不對,這些東西,貝爾摩德應該知道得比我多吧?”

草野朔頓時嘲笑道:“FBI還沒撬開那個女人的嘴巴呢。”

算了算時間,庫拉索沒有跟著一起幸災樂禍:“也是,這才過去多久,貝爾摩德的確不是什麽好啃的骨頭,她肯定特意培養過抵抗審訊的能力。”

審訊很多時候就是拿時間與手段來磨,直到對方意誌崩潰,才有可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情報。

FBI可不是什麽慈善機構,不存在心慈手軟的可能,隻能說是那個女人太能撐了。

聽到這番話,赤井秀一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有正常人可以對話的欣慰。

——天知道在某些方麵,草野朔究竟有多難溝通。

庫拉索:“所以,其實這兩天並沒有什麽新消息咯?”

“如果FBI那邊沒什麽隱瞞的話,差不多可以說是這樣。”草野朔點頭。

赤井秀一認真地糾正對方隨口的汙蔑:“如果那邊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我——”

話音未落,手機鈴聲便在房間內響起,他接起電話,在溝通幾句後,眼神頓時亮了起來。

FBI如今被分為兩部分,一部分藏身在幕後,勢要守住難得的兩名俘虜;另一部分則做出行動的架勢,甚至造出一個虛假的據點,作為引誘組織的誘餌。

“有人發現了那些在外活動的探員。”赤井秀一道,“對方先是跟蹤了他們一段距離,在覺察到自己似乎被發現後,就果斷選擇了撤離。”

庫拉索問:“看清是誰了嗎?”

“雖然沒有看到臉,不過從影子來看,對方應該是個女人——我同事是這麽說的。”赤井秀一說,“女人的直覺。”

草野朔立刻道:“那就應該是基爾,不枉我之前特意去坑了她一把,朗姆先生現在果然把她當作棄子派出來蹚雷了。”

……這個人究竟知不知道,不管是他現在的表情還是話語,都顯得很欠打?

“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庫拉索甚至有點憐憫這位前同事,“因為基爾是臥底,到時候很有可能臨場跳反,和我們統一戰線?”

草野朔歎了口氣:“一部分的確是因為這個。”

庫拉索問:“另一部分呢?”

草野朔:“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另一個同為臥底的家夥比她難搞得多。”

誰讓他們沾上FBI了呢?

赤井秀一:“……”明明之前也沒覺得有什麽,怎麽讓這家夥一說,真的感覺他在日本遍地都是仇敵呢?

今天的消息隻是一個開始,知道組織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行蹤,那些作為誘餌的探員活動上更加大膽,行動上卻愈發謹慎。

要騙過朗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參與行動的探員甚至有幾位親曆過兩年那場失敗的誘捕,他們私下將這次行動稱之為“複仇計劃”。

“兩年前,本次行動的目標隻用了一個動作,便挫敗了我們的行動。”他們說,“這是個很難對付的對象,我們的行動務必不能漏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對此,草野朔感慨道:“要是你們兩年前那回直接把他抓了,就沒現在這麽多事了。”

赤井秀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當初是誰在門外架狙打他??罪魁禍首怎麽說得出這種話?

“很可惜,我們當時並不清楚他的身份,隻以為是琴酒派來試探我們的外圍成員。”赤井秀一冷靜道,“不過,要是朗姆能在那時被我們抓獲,門外的你肯定也跑不掉。”

反正時間不可能倒流,草野朔拒絕承認這種可能。

這邊,基爾在不斷探查中,也終於根據幾名探員行動的軌跡,劃定了他們可能存在的據點範圍。

將範圍在地圖上標注出來,她帶著東京的地圖,申請了朗姆房間的準入權限。

“嘀。”

隨著一聲電子音響起,指示燈由紅轉綠,門在她麵前緩緩打開。

基爾踏進房間,她下意識尋找著朗姆的所在,卻在對方的身影映入眼簾後停滯了動作。

“……朗姆大人?”

她試探著詢問,在對方轉過身來後,強行讓自己從對方頭頂挪開了失禮的視線。

上次見麵,對方還是一個有著斑白鬢發、發量稀疏的老頭,這次見麵,朗姆卻變成了一個……

一個頭頂鋥光瓦亮,在白熾燈照耀下反著刺眼聖光的光頭!

不得不說,基爾下意識在心裏評價,剃掉那些透著睡眠不足的稀疏頭發,對方看起來反而變得精神不少。

意識到自己都想了些什麽,她猛地心虛起來,連忙將地圖呈上,同時拿出自己的手機。

“我分析了那些人的行動軌跡,通過那些軌跡的交點,確認了他們據點可能存在的範圍。”

基爾試圖用正事掩蓋自己先前的失態:“那一片幾乎都是工廠與倉庫,有不少都向外出租,我以一家外貿公司老板秘書的身份向中介致電詢問,最終拿到了這份近期出租的名單。”

再根據名單上的地址一個個排查,最終圈定了兩處最有可能的位置。

朗姆不置可否地聽著,指節屈起,在桌麵上富有節奏地敲擊:“所以,基爾,你最終還是給了我一個不確定的回答。”

基爾心中一凜,連忙解釋道:“我害怕因為不小心打草驚蛇而破壞您的計劃,所以打算先回來詢問您的看法……”

“時間就是金錢,你的效率本應該更高一些。”朗姆眸光陰冷,沉思半晌,才繼續道,“不過,如果結果能令我滿意,我可以寬恕一些中途小小的失誤——基爾,你能保證你是忠於組織的嗎?”

不管事實如何,她的回答難道還有第二種可能嗎?

在疑惑中,基爾毫不猶豫地道:

“朗姆大人,我保證我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