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草野朔這一番警告加恐嚇, 愣是嚇得門肋牟藏幾度張口,卻也沒吐出一個字……他嚇得失語了。

好像嚇過頭了,草野朔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在原著中, 門肋牟藏偷走了女兒門肋紗織的儒艮之箭, 賣給了一對老夫婦換成錢財,間接促成了對方暴露曾害死上任長壽婆的事實。

而在被警方誤認為凶手逮捕時, 也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他印象裏總覺得這是個破有些無賴的老油條,卻沒想到本人竟然這麽不經嚇。

想來也是,對於不能隨意傷害他的官方機構, 門肋牟藏當然可以肆無忌憚地耍無賴, 至少在殺人案上, 他的確是無辜的。

但現在麵對不守規則的他們, 他很快就意識到,耍橫隻會讓他死得更快。

不滿意於門肋牟藏的遲疑,琴酒不耐煩地將槍向前頂了頂,對方立刻顫抖著聲音坦白道“我、我保證我說的都是真的!”

“口頭的保證有什麽用?”琴酒不耐地對伏特加示意道,“你去搜查這棟屋子。”

“是, 大哥!”

“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真的!”在經過他們的連番恐嚇後,門肋牟藏像是嚇破了膽子,全盤托出道,“就在兩個月前,我和老真守喝酒, 我們打了個賭——”

“你和誰?”草野朔立刻打斷確認道, “老真守?”

“就是真守禦所……真守東樹那小子的父親, 我們一般稱呼他老真守。”門肋牟藏戰戰兢兢地解釋道。

草野朔追問道“他長什麽樣?”

他小心翼翼地征求道“我們見麵時往往都是晚上, 然後就是喝得爛醉……我需要一點時間來回憶……”

琴酒鐵麵無私地催促道“快說。”

他們兩個也勉強算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了,隻是草野朔這個白臉扮得屬實讓人有點害怕。

但這個招數還是很有效“他、他……我記得他沒什麽頭發,原先還算看得過去,後來好像越來越醜,看起來完全像是上一代的人……”

“太寬泛了。”草野朔無情道,“詳細一點呢?”

“他……他的鼻子很扁……”門肋牟藏拚命回憶道,“還有好幾次,我以為他裝醉,因為他的眼睛總是睜得炯炯有神,後來才發現他就算醉了,也是那副樣子,就好像不需要眨眼一樣……”

草野朔的腦海中的記憶飛速倒轉著,接著在一瞬間停滯在昨晚遇到那古怪老頭的情景。

[智力檢定d100=6990 成功]

當時,對方喝醉了,反應總是慢半拍,但當老頭惱怒地詛咒他時,那雙眼睛分明也是怒目圓睜的樣子!

——他沒有眨過眼。

如果不是一直特意注視著他人的眼睛,就連潛意識也不會進行捕捉。

眨眼是人類共有的本能,在日常生活中,有幾個人會去特意觀察別人是否長時間沒眨過眼?

草野朔也是通過智力檢定,對當時的經曆進行情景再現,經過仔細檢查後才能確定的。

他問道“老真守經常找你喝酒?那昨晚他找過你喝酒嗎?”

雖然就是昨晚的事,但門肋牟藏那被酒精浸泡了許久的大腦早就變得極為遲鈍,他吃力地想了想,才回答道“除了我,島上的其他人都不會跟他喝酒……昨天晚上……一開始他在,後來我喝多了……就不記得他還在不在……”

在生命威脅下,他頓了頓,拚命回憶道“不過後半夜的時候,我躺在外麵,好像聽到一聲挺大的響動……”

……那是琴酒開槍的聲音,沒想到被他聽到了——雖然對方完全沒當回事的樣子。

“……我知道了,你繼續說剛才的事。”草野朔頓了頓,道,“你們打了賭,當時發生了什麽?”

“當時……當時,老真守喝醉了——老真守喝醉了。”

他的語氣一開始還有些不確定,但很快,通過重複同樣的詞句,他確定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

“人在喝醉的時候總是沒有理智……我是這樣,老真守也是這樣。”他說這句話時表情比起老酒鬼,更像個智者,雖然在琴酒手腕微微用力,警告他他自己如今的處境後,這種一閃而過的睿智馬上又被畏縮取代了,“他就告訴我,在那天晚上的午夜,如果到海灘去,我們能親眼目睹人魚。”

“我覺得他在說醉話,不過有什麽關係?我也喝醉了,所以我們就打了個賭——如果我輸了,就要想辦法為他弄到今年的儒艮之箭;而如果他輸了,他就輸給我一件他們家的黃金首飾。”

草野朔“所以,你輸了?”

“我輸了,但我不打算履行約定。”提到賭約的結果,門肋牟藏滿不在乎地打了個酒嗝,“我看到了人魚——大概吧,隻是遠遠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看著那東西忽然跳進海裏,也許老真守隻是找了個跳海的遊客騙我,雖然第二天也沒聽說有誰失蹤了。”

“而且……而且我那天喝了很多,喝醉的人看到什麽都不稀奇,沒人能證明那玩意兒就是人魚。”

草野朔麵無表情地戳他“你剛剛還發誓說你真的看到了。”

“我真的看到了有那麽個東西!……是你們要我老實交代,可誰知道那是不是人魚?”

“那你為什麽要到處宣稱自己看到了人魚?”他繼續問。

可能是被酒精將腦子泡傻了,門肋牟藏竟然得意地笑了笑“不這樣說,我怎麽把消息賣給別人換酒錢呢?”

一個無可救藥的爛酒鬼。

草野朔看向琴酒,聳了聳肩,表示他沒有其他要問的東西了。

接收到信號的琴酒毫不猶豫地下了手。

“大哥,我在房間裏找到了這個。”

伏特加伸出手,一副兩指寬的金鐲子躺在他的手心,與這房間裏簡樸的擺設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這人到底還是隱瞞了點東西。

草野朔當即湊過去看了看,從款式上看起來,似乎和真守太太身上的那個是一對,上麵都刻著花紋。

……這不會就是打賭用的那個金飾吧,被門肋牟藏偷過來,因為最近不好出手,所以暫時藏在女兒的房間?

不好出手的原因一目了然,這副金鐲上的花紋獨一無二。比起屍體身上手鐲不明的花紋,設計師顯然將它當成了壁畫,用奇異瑰麗的線條雕刻出一群人類的模樣。

畫上的人們還舉著一個人,做出將對方丟向大海深處的動作,而遠方正有魚群向此處聚集。

獻祭,無論是任何人,隻要看到這幅精妙地刻印在手鐲上的畫麵,都能準確地聯想到這個單詞代表的東西。

將同胞獻給深海,為其他人換取豐饒的回報。

草野朔確認道“這是在哪兒找到的?”

“另一個房間的櫃子頂部。”伏特加老實回答,“看起來像是女人的臥室。”

草野朔頓時想到,因為幾乎沒有過任何交流,導致他很容易忽略一個事實……

比起海老原壽美,最先失蹤的那個人應該是門肋紗織才對。

強撐著神秘主義的擋箭牌,硬頂著琴酒冰冷的眼神,他找到海老原家,讓伏特加幫忙望著風,拎起隨手拿的鐵棍敲在上鎖的玻璃窗上。

翻過滿地的玻璃碎片,他在海老原壽美的房間裏四下轉了一圈,經過一個成功的偵查檢定,在書櫃的角落發現了一枚刻著奇異花紋的純金吊墜。

盯著上麵的花紋看久了,甚至會產生一種頭暈目眩的錯覺。

宮野誌保恰好在此時打來電話“結果出來了,基本可以確認,那隻是普通人類的骨頭。”

她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疲倦,作為一個習慣熬夜的人,草野朔總覺得她不該有這麽大的反應。

“發生什麽事了嗎?”他問,“你聽起來很累。”

“沒什麽。”對麵倦怠地打了個哈欠,“沒睡好而已。”

草野朔決定直擊重點“你做夢了嗎?和人魚有關,或是一個看起來就很奇怪的夢?”

語塞帶來的沉默告訴了他答案。

草野朔立刻道“你先別睡了,等我們回去再說。”

所有儀器都在他的房間裏,宮野誌保很有可能隻是在儀器邊上——也就是在他的房間裏將就著小睡了一會兒。

“昨晚那個可疑的人是從我房間裏出來的?”草野朔又去問琴酒。

提到那個莫名從他槍下逃脫的人,琴酒眯起眼睛,周身有一瞬間的低氣壓“沒錯。”

得到回答,草野朔長長地歎了口氣“好吧……我是真沒想到……”

“過了這麽久,海灘那邊肯定結束了,這裏的人隻會越來越多。”他建議道,“回旅館說吧。”

一回到他自己的房間,草野朔就直奔那些可以藏東西的角落,將屋子翻了個底朝天後,在立櫃的角落裏看到一枚靜靜地躺在黑暗中的金飾。

上麵同樣有著繁複奇異的花紋。

他將三枚金飾全拿出來擺在一起“這下就齊了,這次的敵人還真好心,竟然主動給我們送錢。”

但明明對方的前兩個目標都是女性吧,為什麽會突然就瞄準他啊!

雖然不清楚原理,但無論是海老原壽美,還是宮野誌保做的夢,肯定都和眼前的金子有關——那位早早就失蹤的門肋紗織,一定也做過類似的夢。

對方將這個放在他的房間裏,應該也是希望在他或者他周圍的人入夢的。

……隻不過對方肯定沒想到,昨天晚上他們幾個夜貓子回來以後竟然真的全都一宿沒睡。

隻有早上臨時補了會兒覺的宮野誌保,倒黴地代替他中了招。

“這就是你要說的?”琴酒不置可否地拿起一枚金飾,“巫毒?下蠱?”

“不止是這樣。”就知道他不信,草野朔幹脆直接說出對方現在最想知道的,“我查到了,昨天晚上從你手下逃走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