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從琴酒槍下逃脫的那個人——特意把這點點出來, 實在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
頂著當事人危險的眼神,草野朔若無其事地繼續道:“那個人,很可能就是老真守, 我在船上遇到的那位真守先生的父親,死者真守太太的丈夫。”
慶典上攔住他們追上門肋紗織, 又出言引誘他們奇怪老頭、半夜闖進旅館房間的可疑人士、今天他在別院外偷聽到的、自稱扯到傷口的男人。
前兩者的聯係在於這三副能引人入夢的金飾, 後二者的關聯則在於傷口出現時間的巧合。
加上門肋牟藏描述的外貌,徹底將老真守與奇怪老頭聯係起來。
琴酒對老真守的身份不感興趣:“他在哪兒?”
不管對方是什麽身份,有什麽目的, 隻要將槍口抵在他腦袋上,大多數人都會識相的。
“別急嘛,我們還不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少人呢。”草野朔勸道, “而且, 就算祭典因為這場意外取消了……”
“取消?”一直安靜傾聽的宮野誌保插話道,“但就在你們回來之前, 我還從旅店老板那裏聽說過,說是今晚的祭典會照常舉行。”
草野朔:“……死了人,他們還有閑心辦祭典?”
不說真守家, 看島袋君惠那時神思不屬的狀態,他還以為對方完全沒心思再扮演長壽婆主持祭典了呢。
宮野誌保想了想:“老板有些語無倫次,不過, 當提到祭典會如期舉行,他看起來反而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她一直待在旅店裏, 對海灘上發生的事並不了解,對碼頭的爆炸聲更是一頭霧水, 幹脆自己去找已經回到旅店的老板打聽了一下消息。
草野朔:”既然祭典繼續舉辦, 那效果傳得沸沸揚揚的儒艮之箭, 我們還是要拿到一根檢查一下。“
不管信不信,琴酒沒有反對的理由,他們本來也是為這個而來的。
隻不過上島以後,各路牛鬼神蛇層出不絕,主要目的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變成要對付島上的神秘勢力了。
“從頭開始分析的話,首先,我們本來不打算在昨晚動手。”草野朔道,“但我總覺得真守東樹在話裏話外地暗示我,為了以防萬一,才決定要提前動行動——雖然我們因此提前拿到了屍骨進行化驗,但也給了他們機會,將這枚金飾偷偷塞進我的房間。”
昨晚琴酒他們肯定也對房間做過檢查,隻是他們應該隻主要關注了是否有竊聽器之類的東西,一塊隱藏在角落塵埃中,十分不起眼的小金飾很難在這種情況下被注意到。
“但對方肯定沒預料到你們會提前回來,恰好將沒來得及離開的他堵了個正著……”他舉起手,比了個開槍的手勢,“然後……‘砰!’,對方就隻好強撐著傷勢逃走了。”
“那一槍足以讓他失去行動能力。”琴酒沉著聲音肯定道,“我不會失手。”
“如果他不是一般人呢?”草野朔反問。
琴酒目光銳利地看向他:“你想說什麽,科涅克?”
“很容易就能做出這樣的推斷吧,畢竟你也如此肯定自己不會失手。”草野朔理直氣壯地看回去,“如果不是我們這邊的失誤,那明顯就是他本人有問題,不是嗎?”
琴酒殺人時總是時而大方,時而吝嗇,有時奢侈到拿魚鷹當一次性武器,有時卻吝嗇地連補刀的那顆子彈都不願意隨便送出去。
這個男人對自己的槍法和掌握能力太過自信,正常情況下,連打偏都是不能接受的發揮失常。
因此,當疑似他失手的意外發生,琴酒本人才是最無法忍受的那個。
草野朔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在這個時候提出建議他以後都記得補刀的事。
畢竟工藤新一現在還是工藤新一,如果琴酒在此時就養成補刀的習慣,他真怕到時候既沒有工藤新一,也沒有江戶川柯南了……
“之前不是說了嗎?我跟著那個偷走了屍骨的灰色人影,看到對方走進了一棟日式別院。”他簡短地解釋道,“我後來也在那裏聽到了老真守的聲音。”
“那裏的人長得……不太正常。”草野朔委婉地說,“和正常人類的身體構造有一定不同,因此,老真守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才從你手下死裏逃生。”
“這麽條件落後、又交通不便的小島上也有條件進行人體實驗嗎?”宮野誌保下意識地從權威方麵進行質疑。
琴酒惡意地笑道:“說不定是從哪裏逃出來實驗體,把它送到它該去的地方吧。”
草野朔:……這幫可惡的無神論者!
“大哥說得有道理。”伏特加信服地點點頭,被草野朔和宮野誌保有誌一同地忽視了。
至於琴酒?這是他的小弟,他早該習慣了。
“話雖如此,我們對別院裏的情況還不熟悉。”草野朔道,“而且,還有一個我沒想清楚的問題。”
他見到過灰色人影走進別院,又在裏麵聽到過被判斷為老真守的聲音,這證明他們至少也是互惠互利的合作關係。
而慶典上他前腳剛走到門肋家,後腳就碰見了裝瘋賣傻用長生不老引誘他的老真守……
對方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又緊抓長生不老這個永恒且單一的主題,要說這裏麵沒人通風報信,反正草野朔是不會相信的。
而真守太太又已經死亡,先前和他們也沒有任何交集,這樣一對比,作為對方直係血親、又認識他們的真守東樹嫌疑最大。
草野朔昨天也是直接向對方詢問的門肋家地址,很有可能是他將這個消息透露給的老真守。
但令人不解的是,灰色人影明顯是老真守的合作者,為什麽真守東樹卻要將對方偷屍骨的計劃暗示給他?
還有真守太太離奇的死亡……
草野朔這麽總結道:“他們是一夥人——存在內鬥可能的一夥人。”
……
今天的天氣似乎不太好,隻有清晨那段時間的天空比較湛藍明亮,隨著時間不斷向後推移,天色顯得越來越黯淡低沉。
“要起大風了,很有可能會下暴雨,今晚的祭典……”
長久在這座海島上生活的人都有判斷這種天氣的經驗,島袋君惠皺著眉看了一眼天色。
“會照常進行的。”她堅定地說,“我們按照計劃如期舉辦。”
“島袋小姐!”草野朔遠遠向她打了個招呼,一路小跑著過來。
“草野先生?”
“我聽說你決定堅持舉辦儒艮祭典。”他關切地問道,“這樣真的可以嗎?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聞言,島袋君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祖母已經主持祭典許久,她的經驗很豐富,不會出問題的。”
經驗很豐富明明的是上任扮演者,她的母親。
島袋君惠扮演的長壽婆,應該也才親自主持過最多一次吧?
“這樣啊,我還以為祭典肯定要取消了呢。”草野朔說的是實話,“畢竟發生了這樣的事,後來聽說好像又發生了爆炸……”
“就是因為這個,我們才要舉辦儒艮祭典。”她的眼神中充滿堅定,“儒艮祭典的本意就是為大家祈求驅邪辟凶的祝福,接連的打擊已經令島上的人們十分不安了……在這種時候,如果能成功舉辦,絕對能起到安撫大家的作用。”
任誰都能從中看出來,島袋君惠心意已決。
“您的責任感真是令人歎服。”草野朔輕輕鼓著掌恭維道,“大家想必也都會很感激你……不過,真守家那邊沒問題嗎?真守太太……現在是什麽說法?”
“草野先生想知道的話,來問我比較合適。”
男人的聲音從身後不遠處響起,他們回過頭,真守東樹正靜悄悄地佇立在他們身後,神色間帶著些消沉。
“我將……我將她暫時安置在一個閑置的房間。”真守東樹低聲道,“事情現在都處理完了,草野先生,你想知道什麽?”
“……”
草野朔眨眨眼:“其實也沒什麽,我就是會不定期隨時關心一下新朋友的那種人。”
“這樣啊……不,該說謝謝你的關心……那,現在就換我來邀請草野先生吧。”
不知道是沒聽出他刻意的拒絕,還是真的肩負了什麽任務,真守東樹看著他的眼神有些微妙與奇特。
真守東樹問:“能借一步說話嗎?”
既然線索又自己登門拜訪,他就不客氣了。
草野朔連猶豫都沒有猶豫一下,爽快道:“沒問題,我們找個人少的地方。”
真守東樹提議去海灘,因為那裏寬闊又靜謐,還能防止別人偷聽,但草野朔堅持要到山上去——
“我覺得在這兩天裏,我已經吹夠海邊的風了。”
草野朔這麽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是嗎?”這句話反而讓對方有些觸動,他頓了頓,也感慨道,“也是,一直看著這樣的景色,就算再美麗,也總有一天會感到厭倦吧?”
等等,這走向不對啊!
他又不是來和真守東樹溫柔談心、開解心結的。
“那就還是去山上吧,正好我還沒到這裏逛過呢。”草野朔率先幹脆地轉身,留給真守東樹一個毫無防備的背影。
年輕男人黝黑的眼睛裏盛滿了晦暗的神色,他頓了頓,才抬起腳慢慢跟上,綴在他身後不遠不近的位置。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輕微,不過山上的泥土較為濕潤鬆軟,這點動靜完全被兩側風吹樹葉的聲音掩蓋。
“啊。”草野朔雙手插兜停下腳步,“前麵沒路了。”
順著上山的路一直前行,越過一叢野蠻生長的灌木,一處斷崖赫然出現在眼前,還能聽到崖下潺潺溪流的水聲。
沒有人回答,於是草野朔繼續問道:“這裏已經夠私密了吧?真守先生,你究竟——”
[閃避檢定:D100=67/80 成功]
話音戛然而止,他突兀地矮下身子,向後一個靈巧地翻滾——
槍聲在同一時刻響起,精準地擊穿了那隻本該將看起來毫無防備的他推下山崖的手。
“一個冒犯我的小教訓。”草野朔好整以暇地看著對方道,“現在,談話可以正常開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