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心動初始的哀慟
“既然選擇回來了,那麽……”她偏頭專注而安靜地凝望他,那微頓遲緩的語調,像一曲寧靜繾綣的臨別憂傷夜曲,淡輝月光傾瀉於她漂亮雪稚的容顏上,那柔滑的清澤令她的虛弱被多刻畫了幾分孱弱,像水盛冰蓮化因思念化妖,於天地一方囚籠水牢中永恒地等待凝望,一眼便是千萬年。
線條泠清完美似不染塵芥的雪峰,虛弱而漂亮的少女,用這般似傾注全世界的目光澆注於男子一身,這種美幻絕美的期待姿態,是屬於世上任何一個少年或男子都難以抗拒的。
玖蘭戚祈眼波似被什麽一撞,泛起層層漣漪,喉間有什麽被堵住,怔忡難語。
“——或許是太遲了,可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至少此刻……你將是屬於我的了……”
從淡色如水的嘴角溢出的腥甜灩蘼,她勉強扯了扯嘴角,似笑卻最終無力湮滅於唇畔,半強地一把扯近他,虞子嬰傾身,鴉黑羽睫覆下,將嘴中的“顏色”哺喂進他的雙唇。
與其同時,另一隻手靈巧如蛇熟撚地滑進她替他選擇的衣袍中,輕掠如羽毛遊離於柔韌卻肌肉結實線條的胸膛,感受其在它撫摸下倏地變得堅硬如鐵時,她伸舌撬開他兩排整齊皓齒,將嫩舌滑進他口腔中,吸允那般柔軟……
“唔……”耳畔傳來玖蘭戚祈從鼻息間的性感悶哼一聲,虞子嬰那微涼的指尖撫在他心髒處,順帶無意間用指尖勾勒了一下他左側那顆紅痘的輪廓起伏,感覺他觸電般一顫,最終伏掌——停於他那顆搏動鮮活的心髒處。
從醫學上來說,心髒是較高等動物循環係統中一個主要器官,主要功能是提供壓力,把血液運行至身體各個部分,但從玄術上來說,同時亦是解除“玄束”的關鍵所在,這一點虞子嬰不會猜錯。
感受到他心髒驟然加速,那從僵硬身體上傳來抗拒的力道與輕顫的幅度分析,在他要爆發的最終臨界點時,她緩緩、無力地脫離了他的雙唇,微涼夜風拂起,發絲淩亂飛舞,整個人如飄零浮花朝後仰倒而去。
而玖蘭戚祈在她硬闖入他的那一片生澀之地,感受到嘴裏充滿的鐵鏽味與她勾舌纏綿間那絲沁甜,心中那股惡心感還沒有升起,已覺嘴唇一涼,那溫潤細膩觸感憶徒然消失。
他遽然回神,僅一眼,便本能地伸臂一攬,將她那無力滑落的身子偎依擁進他的懷中,看著那顆無力耷拉於他肩胛間的毛茸茸小腦袋,像一隻受傷細蚊輕喵的小貓咪般可憐、柔軟無害,剛才那因為被“襲擊”產生的一股子鬱氣犯惡感不知不覺中不翼而飛了。
他愣了愣,感覺到她情況越來越不妙,那手臂間兩度撕裂的傷口鮮血淋漓,看著是觸目驚心,他連忙替她輸送內力:“玄嬰!”
虞子嬰靠在他淡淡麝香鎖骨間,傾聽著他心髒節奏搏動,聽到他那低沉通過胸腔嗡嗡傳來的聲音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時,不知道為何心底竟遊離出一絲浮動,就像被什麽尖銳的東西輕蟄了一下,雖不痛不癢,卻有那麽一下的真實。
她轉過頭,將腦袋深深地埋進他懷中,呼吸氣促難耐,像是不願被他看到如此狼狽不堪的自己而使勁隱藏,她雙肩如秋風中的被吹拂的落葉瑟瑟發顫,那倏地緊攥於他衣角褶皺一處,指骨關節泛白……
玖蘭戚祈眸光一沉,靜默不語。
良久,她逐漸平靜,才緩緩抬起麵容,那張染霜雪的麵容,除了膚色映於月輝之下此刻白得有些透明之外,並無太多異樣。
“你傷未好,別再浪費內力了……”
她蹙眉,搖了搖頭,啟唇吐露的聲音沙啞,這與她平時那種清脆幹淨不同,此時是那般晦澀、幹枯,如同即將……燈盡燈枯一般。
那一刻,玖蘭戚祈心中一陣翻騰倒海,抿緊雙唇用力地抱緊她,同時心驚於她的瘦小,他收緊的雙臂都無數圈緊的腰身,那幾乎整個陷進他胸膛心房的嬌小身軀,巴掌大的小臉,貓瞳眼瞼上那一排密睫垂垂哀矣,看起來是那般柔弱,盈盈一握。
——他從來不曾留意過這件事情。
他心弦一碰,伸手試探、小心翼翼地撫上她的臉頰,沿著那細膩如瓷的線條摩挲,那比他手指更冰冷的涼意,帶著無法忽略的死氣……他一雙貴魅紫瞳失神地煥散,除了對已逝的母妃外,他第一次對別人產生這種惶恐的感覺。
甚至連當初他身世被父王震怒時揭露,被方十歲的他拋扔一個老太監折磨,險些被侮辱之時,那種醃臢的東西,惡心而腥臭腐爛,他心中亦隻是有著沉沉的暴戾恨意與報複感,卻沒有這種荒涼,就像身處孤墳處那般冷入骨髓的無助感覺。
這就是一條生命即將從他指間流逝的……感覺嗎?風起,掌中的骨灰荒蕪了,亦灰暗了整個世界,不曾擁有,便不怕失去,可他好像曾擁有了,卻又即將失去了……
偽裝成快要死掉的虞子嬰,其實一直都在暗中不動聲色地窺伺著他的情緒變化,看到他眼中那一瞬間閃過的哀慟時,她不知道為何,她的心也似被一隻無形的巨掌攥緊,窒息了一瞬。
接著她隻覺從他身上乍然爆發一陣耀眼幾乎刺目的光芒,在常人肉眼中絕對看不到的一幕,虞子嬰微怔。
光線覆蓋下,虞子嬰仿佛能感同身受到他此刻的全部情緒,喜、怒、哀、樂、,失落的,堅持的,被奪走的部分,此次不需要特地發動黃金瞳,她亦能看到玖蘭戚祈身上看到那一圈一圈,像是棱角月芽彎似的暗紫不祥黯淡的光斑浮現,這種黑紫色圈光像是即將腐爛的媚肉,一圈一圈地烙進了他的身軀,軀幹,四肢,脖,每一個部分。
那色彩斑斕卻毒紫的玄束,被一道從他心髒處躥溢出的輝煌光芒盡數覆蓋。
接著,從他健碩的軀幹之中,那月芽彎似的棱色黑暗深紫騰紋,如蔓藤急劇生長躥長,風景如畫,藤蘿搖曳,褪卻了原本不詳與晦暗之色,那蝶一般展翼的淡紫色的紫較蘭花勾連盤曲,風一般的溫柔拂動、典雅而高貴……
漂亮得令人詫目,花瓣薄,多褶且透光,如一朵朵宮歐洲廷水晶雕琢藝術品,那般栩栩如生,晶瑩剔透得毫無瑕疵……
這是因她而開出的花嗎?虞子嬰愣了愣……終於、終於她令他心動,並且擁有了一絲屬於人類感情。
無量道人的“玄束”因為他的情動而破,但是卻也沒有因此消失,而是破後而立,以另一種形式繼續永久繾綣在他的身上。
可——為什麽……沒有消失呢?
虞子嬰凝眸沉吟:好吧,她表示一時半會兒無法領悟其中含義,但是隨著“玄束”的縛綁、約束的效力消失,她便有一種無法用言喻來形容的感應,那就是——他並不是她要找的那位七煞之主。
換句話說——她這一路的過關闖將算是幹白功了,七人之中挑錯了目標,又得重頭再攻一遍!
一時失血過度,又遭受一個不算小的打擊,虞子嬰的臉色更難看了,這次不再需自虐似的偽裝了。
她痛心疾首……腦袋啪噠一聲,撞在玖蘭戚祈的懷中,不願再睜開眼睛看著這對她充滿惡意的世界了。
可逃避有用的話,她也不必這麽費事兒了,直接找塊土呸挖個洞將自己埋進去更省事。
她在心中掰著手指數著,近水樓台先得月,恰好上帝給她關閉了一扇門,並沒忘給她開一扇窗,此時離她身邊最近還有兩個後備人選……一個是嫉妒一個是貪食。
平心而論,她覺得既然能稱之為七煞之主,應該是在這群蛇精病中屬於更加變態更加神經質才對,雖然她很想(加重語氣)選擇一個“看起來”比較容易攻略下手的司,可她明白,她要走的路並不是挑容易的,而是要選擇正確通關的路線啊。
所以……她視線不由得慢吞吞,遲疑,如蝸牛爬豎牆般,移到那個被她打殘、七零八落如破布娃娃般的嫉妒身上。
頓時,不忍直視,禁不住想撫額長歎一聲。
雖然逃避沒用,但還是讓她暫時“暈”一下吧。
——
嫉妒被虞子嬰一番理智全失地“虐”下來,神智煥散,久久好不容易重新聚焦起視線,便看到不遠處那“黑色生死戀”的一幕,險些再度吐血。
那、個、賤、人!
他剛才施了多少力道自己自然知道,她就算會受傷,也不至於重傷到站不起來,更別說那一副重傷不愈的哀鳥歸巢的待死模樣!
現在是想怎麽樣,裝死還是演戲?!
由於嫉的視線完全被虞子嬰填滿,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那個抱著虞子嬰的人形物體何許人的存在。
與此同時,被解救下來的牧驪歌帶著一批精兵腳步如沙嗒嗒地快跑趕了過來,玖蘭戚祈眉眼一動,放下懷中的虞子嬰徐然站起,漫不經心朝後斜睨一眼。
但見瑛皇國的一支人馬如蝗蟲擁擠而來刷啦一聲撩開車簾,探頭朝內搜查馬車內部,發現車內一人全無,便將馬車控製起來,再迅速牧驪歌稟報。
此時的玖蘭戚祈恢複了一貫的理性與清心寡欲,嘴唇含了一抹攝人呼吸的笑意,殘月如弓,陰而暗,實而虛,從上麵瀉下冰一樣的銀輝,莫名令他的笑多了幾分陰翳。
他第一次當著眾人麵,將一直隱藏著左手的黑皮手套緩緩摘下,那隻手美麗得少見,秀窄修長,卻又豐潤白暫,指甲放著青光,柔和而帶珠澤,如同另一隻手一般,但仔細一看卻也有很大的區別,月光下這隻手因為長久藏於陰暗之處,而蒼白成一種透明狀,更奇異的是,這隻手暴露的青筋如蛇形在皮下蠕動,令人為之悚然。
接著,他又將右手的尖銳金屬指套一根根拔掉,慵懶隨性地套在左手指端,道:
“嫉,好久不見了。”
嫉聞言怔了一下,終於舍得將視線從虞子嬰身上,挪到玖蘭戚祈身上,他遽眯起眼睛,先是在他的臉上瀏覽了一遍,眼中嫉色一閃而過,不屑陰冷地嗤之以鼻,最後定準在他那一隻**出的惡魔之手時,沉沉道:“傲?……”
“傲?傲慢,惡魔之手著稱的趙鹿侯?”牧驪歌仍舊是如此的溫潤柔軟,他摒退兩側,看了一眼地上“重傷昏厥”的虞子嬰,再若無其事地看向趙鹿侯,似有那麽一刻的訝異。
玖蘭戚祈眨開眼睫,彎腰抱起虞子嬰在懷,完全無視牧驪歌,隻定定地直視著嫉,輕輕地歪首勾唇,帶著深深的戲謔而嘲弄地笑了:“嫉,還真是難看呢……七年時間未見,你依舊是原來那個躲在陰暗角落,受盡冷漠無視時沒有任何長進,看來你注定這一輩子都隻能生活在你那神話般奕皇兄的光環之下,陰暗而卑微地苟且餘生吧……”
嫉一聽到“奕皇兄”三個字,那雙幽碧眼睛變暗了,突然閃耀一下,又變得漆黑無比,接著燃起了不可遏製的怒火。
他全身的血液在沸騰,幾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才抑止住喉嚨間那尖叫咆哮。
一想到那個人,嫉妒就像怪獸一般啃齧著他的心。
“住嘴!住嘴!住嘴住嘴住嘴住嘴住嘴……”
他臉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著,牙關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似乎把牙都咬碎了,他把拳頭攥得嘎巴嘎巴響,大根大根的青筋從他的脖子、手臂上凸現出來,好像他全身的熱血都在翻滾、沸騰!
他身邊的空氣似乎已經凝固了,好像害怕因為一絲氣體的流動而驚了他,使他變得歇斯底裏般瘋狂起來。
血光隨著他那破音般淒厲尖銳欲穿的尖叫,撲天蓋地席卷而來,玖蘭戚祈淡淡一抬眼,伸出左手掌一抓,金器嗤嗤嗤相撞擊時,火光四射。
“很好,憤怒吧,垂死掙紮吧……”他此刻聲音低啞晦澀難辨,那沉吟似華美琴音般的嗓音如蒙一層陰翳灰暗色調,緩緩笑道:“這樣才能……玩得更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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