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外麵的七個大字是機打宋體,隨著信打開的時候,我很明顯注意到了王爺爺打了個哆嗦,有些疑惑地看向他,還沒有看清楚裏邊的內容,至於這麽大反應嗎?
“這,這字跡是小三爺的啊!”
王爺爺吞了口唾沫,甚至有些站不穩,一下子坐倒在書房木桌前唯一一把椅子上。
我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三爺爺自己給自己寫信,這是什麽騷操作?難道他人格分裂嗎?
翻看了一下,有好幾張信紙,落款的時候確實寫著一個“邪”字,內容就是下麵這樣的。
吳先生:
見字如麵,提筆千斤,不知何起,不明何落。
當我開始寫這封信時,一切都已經畫上了不管圓不圓滿的句號,那些搞不清楚的,在這裏也做個交代,希望看過之後可以從泥濘中走出,撥開雲霧見青天。
其一,九門形成於上世紀六十年代,那時候以黃金為重,古董為輕,當時正處於百廢俱興的階段,那些外國人看到古董屬於我國藍海行業,便在全國各地大肆收購,以便宜的價格購入,再在國外以昂貴的價格進行交易。
於是乎,派分南北,以發丘、摸金、搬山、卸嶺四門為首,夾雜著各種散盜墓賊,重現江湖,老九門也就在那個時代成形,飛速發展,很快成為行業的領軍勢力,而在這股勢力當中,當以祖上從關外移居到關內的張大佛爺為首。
一則是因為張家勢力龐大,二來是因為張大佛爺本人的身份,他棄商從軍,雖然不同於其他八門,但卻將八門掌控於手心中,使九門成為他的臂助,不斷提升他早軍中的地位。
沒有無緣無故的起家,其他八門各門之首,全都是當世梟雄俊才,為什麽甘願聽從張大佛爺的號令,並非是因為他的家中豎了一尊大佛,根據我調查,原因雖然晦澀不能說的太明,但其實也很簡單。
古來君主帝王,尤其是奠基者,想要將權利無限的掌控下去,那皆做過一件事,就是求長生,秦皇武帝也不可避免,即便是一些無功無績者,也對此十分的執著,甚至傾盡一生,舉國力來尋找長生之秘。
由於張大佛爺背後的那位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九門便卷入了這件事情當中,在權利的麵前,九門就猶如一顆顆危卵,隨時都有可能被覆巢落地而碎。
那個人扶持著張大佛爺,給予他很大的權利,九門就更加被張大佛爺掌控於掌心,因為張家是一個很特殊的家族,其中有很多年齡超越普通人的族人,尤其是每一任身居“起靈”位置的族長,就像小哥那樣,不但長壽,而且容顏永駐。
我們把這個大人物稱作是為“無上”。
無上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聽說了張家人長壽這件事情,便兵分兩路做了兩件事情。
第一,無上是派隊伍前往關外尋找隱居在長白山中的張家族人,同時全國開始尋找叫“張起靈”的人,結果尋覓了多年也沒有找到,確實是找到了很多張起靈,開始對他們挨個檢查,最終把目光放在這些張起靈身上是否有隱性紋身,發現有“麒麟”或“窮奇”的,立即開始暗中監視,有的明麵控製,希望得到長生之法。
第二,無上命令張大佛爺,帶著九門開始挖陵盜墓,由此也就有了那一次名曰“史上最大的一次考古活動”,但最終那一批人失敗了。
在尋找的過程,有人背叛了張大佛爺,他們認為九門不應該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其中就有二月紅、吳老狗、黑背老劉,齊鐵嘴四個人,他們的背叛,自然受到無上的痛恨,同時又擔心他們把這件事情公布於眾,於是開始進行消滅。
如此一來,除外吳家之外,其餘三家開始人丁凋零,以至於後來再沒有傳人,或者是被外人所替代,而爺爺是幸存者,他娶了奶奶,受到了奶奶家的庇護,才將吳家的香火保存下來,而他本人也就不再碰盜墓行業,並往出逐步“摘”他的三個兒子。
父親是直接摘出來的,他從小就再也沒有接觸過任何盜墓,甚至古董古玩行業,於是他才和母親有了我,以繼續延續吳家香火不斷。
二叔本來是打算作為“犧牲品”的,這也是經過他本人同意,他願意用自己的一生,即便是死亡來守護整個吳家的生生不息。
但是,沒有想到三叔遇到了陳皮阿四,學了一身盜墓的本事,很快就在這一行裏邊嶄露頭角,於是無上的人盯上了他,導致二叔逐步地退出舞台,成為半黑半白的狀態。
在那一次史上最大考古失敗之後,老一輩死的死傷的傷躲的躲藏的藏,無上和他的人把目光頂在了九門的第二代身上,從而新九門代替了老九門。
張大佛爺因病去世,根據他留下的信息,他們重啟了尋找“張起靈”的計劃,主要是把關外張家族長找出來,通過他了解長生的秘密,隻是在尋找的過程中,無上也因病去世。
本以為會徹底落下帷幕。
然而,沒想到的是,以無上為首的那些人,卻固執地繼承了他的思想和計劃,便有了第二代的幾個大型古墓的聯合考古活動。
這時候,整個行業裏邊分成了三派,除了原本以無上為首的組織,還有就是以三叔為首的老九門,以及國外摻和進來的裘德考的探險公司。
在這個錯綜複雜的局麵內,不管是老九門的上一次,還是新九門的下一代,全都被那個組織所監視著,不管做什麽都是在為無上組織服務,一切都是刻意安排好的。
沒有人願意整個人生被別人所操控左右,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隻是當時時機不成熟,能力不夠,並沒有人能或者敢站出來帶頭反抗,隻能暗中偷偷進行。
三叔替代二叔被選中,便開始了有了西沙海底墓的考古活動,名為考古實為盜墓,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所知的那樣。
不得不再次提三叔,他天生**不羈愛自由,自然不會受別人的約束,在海底墓他遇到了解連環,兩個人經過了長談和爭論,最後解連環同意了與三叔合謀,並在後來把事情也告訴了雙方的家族。
於是乎,在三叔和解連環的合作下,又出現了一個新派,他們無法做到把無上組織徹底粉碎,但有著完全相同的目標,那便是保護自己的家族。
解連環和三叔聯手之前,他已經和裘德考以及裘的公司合作過,非常狠毒的替換整個考古隊的成員,也就是前往西沙的那一批。
在尋找張起靈的計劃,無上組織找到了一個假的張起靈,或者可以說是個殘次品,反而裘德考找到了真的。
從那時候起,三叔他們便認識了小哥張起靈。
在西沙海底墓中,三叔和解連環偽造出了解連環的假死情況,由他充當之後的三叔,而真正的三叔則是在老宅下麵建了個地下室,兩個人用一個身份,另外一個人藏在暗處,觀察無上組織,等待著最佳出手的機會。
三叔他們見到小哥的時候,他就已經處於失憶狀態,導致他和整個考古隊的所有人都與眾不同,甚至到了格格不入的情況,那些爭端仿佛也跟他沒有關係。
但是,越是這樣,越對計劃有利,所以小哥順理成章成了新九門和裘德考的最大王牌。
西沙海底墓的活動,汪藏海的墓中有一種來自遠古的神秘物質,從那一刻所有參與過的人都不會再有任何的衰老,發現了這個情況後,無上組織以為得到了長生的秘密。
之後,便對整個考古隊進行全天候的監控,等到離開西沙之後,所有人都被強行帶到了那個“格爾木療養院”。
在確定解連環是三叔,且沒有染上那種物質,便被釋放了,在離開的時候,陳文錦和她的戀人進行了告別,這時候以三叔身份出現的解連環,才知道了這個考古隊裏邊還有沒有被替換的,一個是陳文錦,另一個就是霍玲。
解連環出了療養院之後,立即找到了三叔,他們開始商量著把陳文錦和霍玲救出來,密謀了一段時間準備實行計劃的時候,卻發現療養院一個人都沒有了,不知去向。
無上組織的計劃再次失敗,新老九門再度恢複平靜,所有人都悶聲發大財,再一次以為徹底結束了,可是後來才發現無上組織不但沒有放棄,而是把目光放在九門的第三代人身上。
沒錯,是你吳先生身上,也就是我身上。
三叔為了不讓我陷入危險,他鋌而走險,甚至做了不仗義的事情,那就是出賣了裘德考和裘德考的公司,讓他們和無上組織明爭暗鬥。
事實上,三叔也無法幸免,他也不會再變老,和解連環一樣出現需要帶著自己歲月帶來痕跡的麵具,讓三叔再度深陷危險的是陳文錦寄來的一些錄像帶。
從那些錄像帶裏邊的內容,三叔確定她還活著,他最愛的女人還活著!
於是乎,三叔拚了家產可能近失的風險,有了那次西王母國的探險活動,他認為那是找到陳文錦最後的機會,也可能是見他愛人最後一麵的機會,但是不巧的是,在出發之前,他的身體裏邊也開始了奇怪的變化。
那是一種非常奇怪的味道,三叔把這種味道稱作死亡的味道,他已經不適合遠行了,便是由解連環代替他過去,反而他們自己都認為兩個人是一個人,誰去都一樣。
解連環沒能回來,他可能是死了,或許換句話來說,我的三叔死了,而我的另一個三叔吳三省,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最終會變成什麽,隻是感覺死亡越來越近了。
裘德考死後,以我為首的第三代,一直在尋找無上組織藏身之處,所以我們施行了“重啟計劃”,進入了古潼京,讓一個孩子引出來整個勢力的地點,最終將無上組織的基地搗毀,可惜的是任然有殘餘人員逃走。
在餘下的這三、四十年中,我們鐵三角一直在尋找這些殘餘,想要將其連根拔除,不希望死灰複燃,再禍及下一代,所以我們一直都沒有娶妻生子,不想把痛苦再附加再下一代的身上。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和胖子都沒有婚姻,但是認為最不可能的小哥,卻遇到了一個女人,之後生了兒子。
在小哥生兒子當天,我們三個人聊了一晚上,一致決定把這個孩子保下來,讓他不用再摻和進這種充滿謊言和虛偽的勾心鬥角生活中,隻要有時間就各地去尋找無上組織的殘餘。
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小哥的兒子僅僅活了二十七歲,便不幸離世。
更加不幸的是,我們發現曾經的無上組織,加入了血衣教,一個充滿邪惡的教門,他們利用這個教門中的邪術,施加在一個小哥的兒媳婦身上,那個孩子出生了,天生龍命,克母克父,如果不加阻止的話,甚至會吸光他們整個張家人氣脈。
得不到就毀掉,這就是人心吧!
我們還不清楚這些可惡之徒會利用這個孩子具體做什麽,但絕對不想把好幾代人的痛苦再蔓延到他的身上,隻能把我們能做的全部做好。
我們三個人為這個孩子架橋鋪路,而且不再是什麽都不讓他接觸,反而是讓他什麽都去學,因為我們不確定這個歲數的我們,還能活幾年,如果不幸和災難再度來襲,希望他可以從容應對。
在這幾年來,我們把曾經走過一遍的地方,不得不又重新走了一遍,因為那些餘孽還在那些地方尋找長生的秘密,隻要發現我們就絕對不手軟,我這個爛好人,也將昔日的仁慈給丟掉,胖子說的沒錯,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小哥不再的那些年,很多人都告訴我:“吳邪,你變了!”
我不是變了,我是不得不變,我也希望自己一輩子都是他們口中的“天真無邪”,但是當時胖子躲在雲南,小哥去了長白山,三叔也不知生死,其他人不能再參與進來,我變得無依無靠,也隻能自己變得強大。
這是準備去張家古樓前寫給自己的一封信,用這種信封和信紙,是為了讓自己銘記無上組織的殘餘現在變成了什麽。
我們三個人約定好了,誰能從裏邊走出來,誰就去長白山,如果一起能出來,那就一起去,看看那終極到底是什麽樣的,把原本屬於我們的事情做好,這次三個作伴,一定很熱鬧,不像小哥當年在裏邊替我孤單十年。
但不管怎麽樣,我肯定是十年之內不能再回來了,也可能永遠不會回來了,當這封信郵寄回來,意味著開啟之後,那看的人不是我,肯定是那個孩子。
所以,接下來這一句,是我對那個孩子說的:
孩子,我欠小哥的太多了,我把產業全都留給你,我已經和你爺爺、胖爺爺商量好了,我們不求你能如何,隻希望你的餘生健康快樂,大千世界多去走走看看,像曾經的我一樣天真無邪,你願意經營就繼續經營下去,不願意就變賣折現,反正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身外之物。
這一次小哥肯定是不能把我打暈丟下了,還有胖子在呢,失去記憶的他,和這個世界沒關係,但和我們有關係。
看完記得燒毀。
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