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人的話並沒有被同僚放在心上,因為聽起來哪哪都離譜。

這桌四人很快就被他逗樂了,也不說對皇帝的敷衍如何是好,幹脆說起他方才的話。

“你說的好像你看見了似的,皇後怎麽就不是裝的?我看她就是裝的,不裝一下此刻怕是難交代了。”

“那照你這麽說,陛下此前跟皇後關係不好,這時候怎麽又去看她了?”

“你兒子出大事了,你要怎麽辦?還不得跟孩子他娘商量商量怎麽平事兒?”

“笑話,我兒子不會出事兒。”

其餘三人哄笑,那個打比方的大臣倒了茶喝才繼續道,“那你想陛下和皇後是一樣的道理,如今對我們這些大臣和百姓無從交代,就隻能去問問皇後如何是好了。”

“罷了,我不跟你爭了,反正你我一個也進不去,也看不見,就在這憑一張嘴胡說八道沒意思。”

“早幹什麽去了,咱們要說的是陛下這是什麽意思,要給祿王平事兒?”

平事兒的含義大家都明白,隻是這麽大的事……“怕是不好平呢。”

四人有一會兒安靜,但很快就有人冒頭,“要不咱們去問問?若是辦好了這事還不得連連升官了?”

一人冷笑道,“你怎麽不說祿王回京後到你家門口求你跟他站一隊呢?邀功也得看時候吧。”

“也不盡然,若是真能討的祿王的好,害怕以後沒好日子過?”

“我說你倆是不是忘了誰才是太子?”

“太子如今能不能回京都是未知數,也別太當回事了。”

“你這話可得當心禦史大夫參你一本。”

“參我?”之前笑嘻嘻的大臣瞬間變臉做無所謂狀,“還是陛下擔心擔心吧,我無足輕重的,也就是說一嘴。”

“還以為你真有這膽氣。”

“你看誰有這膽氣?不都是人人一頭霧水卻什麽也不敢說?不然你我還聚在這裏喝茶,不得舍不得下朝?”

誠如斯言,京城沉浸在靜默的惶恐裏,人人自危於騎兵營的“大軍壓境”,眼下皇帝也指望不上了,甚至不少人竟然也舍得京城,準備舉家搬出去了。

“你瞧那城門口可多了不少人。”

“都是出去的。”

“急什麽?皇宮還在這,輪得到他們著急?”

“此言差矣。”

四位大臣大約最終也沒什麽結果出來,但都覺得這事兒沒什麽大不了的,皇帝的態度就是最好的證明。

皇帝也為此苦惱,他來看望皇後的時候一改從前的冷漠,臉上浮現一絲笑意,讓皇後不敢置信。

“陛下還有心思來看望臣妾。”皇後欣慰,還是屏退左右,想著可以跟皇帝自在的說會兒悄悄話。

誰知道人還沒走完,皇帝就變了臉,怒視皇後道,“你教出的好兒子,何時把騎兵營給了他,朕都不知道!眼下都要成太上皇了,還不來找你問個明白,是等著他殺進皇宮取了朕的性命麽?”

這話嚴重非常,皇後臉色更白幾分,辯解道,“臣妾給他騎兵營是為他自保,哪裏知道他這麽胡來?臣妾冤枉——”

皇帝冷笑,“你冤枉,他整日不見人影還需要自保?怕是禦林軍都抓不住他。”

皇後倒吸一口氣,“陛下?”這是要出禦林軍抓阿湛?

皇帝不置可否,冷冷的看著皇後道,“皇後若眼裏還有朕這個皇帝,就將騎兵營解散了,如若不然朕為江山百姓也隻能大義滅親,不免讓皇後多病些時日了。”

這說的可太明白了,皇後捏緊被褥,發白的指尖疼到心裏,卻還是一言不發。

“陛下明知臣妾為何給阿湛騎兵營,還要如此麽?”

“知道什麽?朕隻看見你偏心他,對阿煜不聞不問,整日假惺惺的模樣做給朕看朕都覺得惡心。”

皇帝此刻心煩的很,說出來的話也都是刀子般傷人心,皇後極力勸自己要忍耐,要跟皇帝談條件保全阿湛,卻還是忍不住覺得心在滴血。

皇後再說話時多了顫音,似乎要哭,“陛下說臣妾不聞不問,那陛下呢?對阿湛又有過幾分關愛?臣妾是看陛下對阿煜關愛有加,我們阿湛沒有得到他父皇的青睞,連母親多補償他幾分都不行麽?”

皇帝沉默,拿不知所謂的眼神看她,皇後頓時萎靡下來,知道自己說的都白費了。

“你要如何?他如今出息大了,還把我這個父皇放在眼裏?”

皇後張了張嘴也說不出什麽,要她低頭倒沒什麽,隻是要動騎兵營,動阿湛,那就是萬萬不行的。

更何況……“阿湛如今也沒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陛下怎麽就這麽不喜歡他?偏無中生有的說他的壞處?”

這夫婦倆吵架不是一天兩天了,結的怨早就數不清,否則皇後不敢如此出言不遜,皇帝也沒什麽計較的意思,隻是冷哼,“這天下到底是朕的天下,讓你這個皇後出麵解散騎兵營是給你跟祿王顏麵,若是還執迷不悟,就不要怪朕無情了。”

言盡於此,皇帝很快就起身,一句話都不願意跟皇後再說。

皇後也樂得他如此幹脆,抬手捶在被褥上卻不解氣,叫來身邊姑姑想吩咐什麽,張嘴卻還是沒話。

“娘娘急壞了,何苦再刺激陛下呢?”

“你不懂。”

姑姑便不再說話,隻是看著皇後愁苦的麵容也擔心,忍不住出主意道,“對陛下您還是得低一低頭,最不濟也的跟祿王殿下說一聲,讓他不要亂來了。”

皇後頓時看著她,她心裏打鼓卻還是繼續勸道,“娘娘在宮裏不知道,眼下因為騎兵營無詔進京,已經鬧得人心惶惶了,陛下早朝時麵對大臣們也沒說要責罰祿王殿下,反而先來跟娘娘商量了。娘娘還是軟一軟態度,也是給咱們殿下謀個退路啊。”

皇後聽的心軟,其實她也怕蕭湛做錯事,但木已成舟,皇帝看著不著急卻還如此嚴厲對他,叫她心裏火大才說了那些話。

“那如今要怎麽辦?”

姑姑欣慰,握著皇後的手安撫她道,“當務之急是給殿下傳消息,讓他收手別鬧了,陛下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不比娘娘是惟一的皇後,殿下之外還有別的皇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