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雲越說,聲音越小。

沈春晏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緊緊捏在手中的茶杯,也差點被她捏碎。

“不過,母後,臣妾還不至於膽大包天到想要殺了皇上啊!”沈從雲焦急道,“所以,肯定幕後有其他人在做這件事,與臣妾、與薑昭儀壓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她在賭,賭沈春晏心裏念著她們之間尚存的一絲姑侄感情。

沈春晏不可能指認她,一來沒有證據,二來如果指認她,豈不是承認了沈家這些年在背後的小動作?

果然,沈春晏眸色陰沉道:“或許,真如皇後所言,那刺客隻是利用了這次機會。”

她狠狠宛了一眼薑婉兒,後者不畏不懼,迎著她仇恨的目光挺直了腰身。

燕昊陽冷冷道:“似謹,今日發生的事情,與上次長生殿失火的事情列在一起,讓刑部、大理寺三日內給出結果!”

似謹剛要領命,沈春晏打斷道:“且慢。皇帝,哀家以為,這兩件事應該並不是同一個人做的。”

“哦?母後何以見得?”燕昊陽眉梢略顯冷漠,眸光微沉,意義不明的望著沈春晏。

她說:“你仔細想想,這兩次事件都有哪裏不同。”

“長生殿縱火一事,凶手是明知道你晚上會宿在長生殿。而洛安湖呢,能知道你會去那兒的,應該不多吧。”

沈春晏冷眼瞟過薑婉兒:“哀家知道,薑昭儀素來與皇後有些恩怨。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洞並非是對付皇帝,而是去對付皇後的呢?”

她明顯又想將這火往薑婉兒身上引!

“太後娘娘,方才皇後娘娘說了,她比臣妾早到半個時辰,並且一直站在高處看著臣妾。”薑婉兒不卑不吭道,“敢問,臣妾應當如何做,才能在皇後娘娘的耳目下,在船板上鑿穿一個洞?”

“是啊,更何況那船板這麽厚,別說是久病初愈的薑昭儀了,就算是臣妾,也下不了這個手。”沈從雲緊張道。

【太後跟薑婉兒是有什麽仇怨麽?】

【明明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為什麽硬要將她和這件事劃傷等號?】

她看不明白,燕昊陽卻很清楚。

如今朝堂,統共分為三大派係。

一方,是燕昊陽這三年來扶持的新秀,以及當年先帝托孤的一些忠誠老臣。

最具代表的,就是薑丞相、似謹等人。

一方,則是表麵臣服,實則一點兒都不安分的沈氏集團。

他們以沈風虎馬首是瞻,多為武將,與沈家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而最後的中立黨,則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想安安分分做事。

這其中,宋萊、王瑞亦是典型代表。一個職權太小,依附哪個黨派都沒用。一個本身就是因為性子剛正不阿,才當上了刑部尚書。

自從登基後,第二年,朝臣便在催促燕昊陽廣納後宮,早日誕下子嗣。

他並沒有聽從朝臣的建議,一直到了三個月前。

他之所以納薑婉兒等人入宮,便是想要分散沈從雲“獨得聖寵”的局麵,扶持新黨和中立黨,分散沈家的部分“殊榮”!

如今,沈春晏一個勁兒的想要給薑婉兒安上罪名,也隻有一個目的,就是除掉她背後的薑家!

燕昊陽眸色一冷:“還請母後慎言。”

他是真的怒了,波濤洶湧下,他最能明白究竟誰最想致他死地。

偏偏這凶手,還堂而皇之的去指認另一個受害者,隻因她站在了她的對立麵!

沈春晏銳利眸子劃過一絲陰狠,森森冷笑:“皇帝當真是長大了,連哀家的一些話都不聽了。”

【聽你的話,那不就殘害好人了嗎?】

【不在現場還這麽喜歡瞎嗶嗶,果然是反派……】

沈從雲垂著腦袋,雙手卻糾結的攪在了一起:“母後,臣妾想,皇上不是那個意思。皇上隻是認為,如今證據欠缺,各方麵都沒有信服力。至少,得等有足夠強大的證據,再說那些話吧。”

“哼!”沈春晏冷哼道,“哀家這是在幫你,你真是不知好歹!”

【幫我跟男女主對立嗎?】

【拜托,大嬸兒你自己想作死不要拉上我啊!】

【我真的隻想當一個路人甲……】

燕昊陽臉色深沉:“不知母後究竟幫了皇後什麽?她本就不是凶手,任何人也不會懷疑到她身上。還請母後慎重。”

一顆顆飽滿的菩提佛珠被不斷撥弄著,沈春晏整張臉都幾乎要被氣到扭曲,偏偏她還不能表現出太多。

良久,空氣都幾乎凝滯時,她才冷冷道:“讓王瑞仔細查案,務必將這件事的真凶查出來!”

她身旁的秋霞神色一稟,好像收到了什麽命令似的。

這微小的變化,被沈從雲無意捕捉到。

【這個秋霞,剛才為什麽神色突然嚴肅了好多?】

聽到她的心聲,燕昊陽才發現,果然沈春晏和秋霞兩個人怪怪的。

他心裏隱約有了幾分猜測。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沈春晏突然開口,“哀家與皇後有一些體己話,需要單獨說一說。”

沈從雲眼皮一跳,就見燕昊陽半邊身子擋在了她身前:“有什麽話,是朕聽不得的嗎?”

“瞧皇上說得。”秋霞微笑著,“太後娘娘是要與皇後娘娘說些閨中密話。這種事情,就算皇上您不在意,咱們太後娘娘也羞得說呀。”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燕昊陽隻能點頭答應:“嗯。”

想來,沈從雲是她的親侄女,她也不至於對沈從雲怎麽樣。

燕昊陽和薑婉兒等人,陸陸續續走了出去,就連大門也被關上,整個大殿隻剩她和沈春晏兩個人。

沈從雲沒來由的慌了一下,沈春晏款款起身,走到了她身邊:“真沒想到,你膽子倒是變大了不少。”

“臣妾……”

啪!

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打在了沈從雲臉頰上,頓時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半邊臉頰!

“記住你的身份,你隻是個下賤的東西,唯一的作用就是早日誕下子嗣!哀家不希望再看見你為皇帝和其他妃嬪製造機會,否則……”

“去你奶奶的老妖婆,我忍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