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一刀兩斷

那天,齊峻怒氣衝衝趕到將軍府時,施氏和女兒外孫都不在府裏,連他三叔齊敬熹都進宮未歸。

就在前兩日,齊淑嫿的公爹和婆母,總算被人送回了京城。作為久未見麵的姻親,施氏受邀上門前去做客。

舒眉因前一天跟齊屹的爭執,心裏正不痛快。加上第二天新皇就要登基,她怕自己被高家餘孽盯上,在這節骨眼上給四皇子惹來什麽麻煩,遂沒有跟施氏出門做客。

晌午過後,偌大一座定遠將軍府,隻有舒眉母子在此鎮守。

從午歇的床榻剛起來,小葡萄正感無聊,就聽到番蓮過來稟報,他眼睛一亮,忙從母親懷中鑽出來:“爹爹來了嗎?他是不是給小葡萄帶好玩的東西來了?”

想到齊峻臉上一副怒容的樣子,番蓮有些心慮,支支吾吾想糊弄過去。

舒眉見她這表情,哪還有不明白的?!

她想了個由頭,將番蓮把小家夥帶開,然後自己單獨來到會客的花廳。

見舒眉獨自一人出來,齊峻微微一怔,隨口問道:“小葡萄呢?你不是讓大哥傳話,說我可以上門探視的嗎?”

掃了他一眼,舒眉懨懨地反問:“你專程來是為探望他的嗎?”

經她一提醒,齊峻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他不在也好,省得瞧到不該見到的。”說完,他也不顧舒眉如何反應,徑自走到門邊,將吩咐守在門口的尚武,帶著舒眉的丫鬟,到院門口守著去。

見到他這副架式,舒眉哪還能不知,對方是來找她攤牌的。

這一日。其實她也是等了許久。

見到舒眉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齊峻剛壓下去的怒火,“噌”地一下,又躥了上來。

“你是特意等著,讓我自己找上門來的吧?”

舒眉眉頭微挑,問道:“你以為呢?”

齊峻氣結,衝到她的麵前,低吼道:“你到底想怎麽樣?名份又不少你的,什麽都依你的意思來。大哥說了,兩孩子都是嫡子。等念祖滿十歲後。就請奏立他為寧國府的世子。”

他自顧自地說著,另一頭的舒眉,則像看怪物似地瞧著他。

終於發現不對勁了。齊峻抬起頭,怔忡地望著她:“這是什麽態度?難道你還不滿意嗎?”

在他的打岔下,舒眉總算回過神。

“原來,你是這樣想我的。”她歎了一口氣,訕然地邁開步子。走到靠內院的那扇窗戶,眼睛望向跟番蓮一起瘋玩的小葡萄。

見她不理自己了,齊峻不由急了,衝過對著舒眉低吼道:“你要我怎麽想?每次談起這事,你不都提到師妹嗎?你言外之意,不就是認為。她占了你的位置,鳩占鵲巢嗎?”

聽他朝自己任意亂噴,舒眉氣不打一處來。

隻見她猛然轉身。走到齊峻跟前,盯著他的眼睛逼問道:“你可曾記得,當初自己在你大哥跟前承諾過什麽嗎?還有,在我跟前發過誓言嗎?”

齊峻一怔,過了好半晌。才垂下頭,喃喃道:“那個時候。我不是迫於地奈嗎?誰知道後來師弟會出事,弄巧成拙……”說到後麵,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讓人聽不到。

“是啊!你是不知道。一個男人,敢做就要敢當,你沒料到的事多著呢!”既然跟他把說開了,舒眉不再有所顧忌,指責的話語,像連珠炮似地向齊峻噴射而出,“為何每次出了事,都要別人替你救場?這場聯姻,當初是為了什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如今,你覺得還有必要湊合下去嗎?”

舒眉的話,像一記重錘,敲打在齊峻心上,讓他後背掠出一身冷汗。

隻見他不可置信地盯著舒眉,朝後退了兩步,嘴上爭辯道:“是湊合嗎?難道你一點都沒有……”說了一半,齊峻仿佛意識到什麽,怔怔地望向對方。

舒眉撇了撇嘴角,沒有立即回應他。

齊峻躊躇半晌,才輕聲問道:“這麽說來,你……”說到這裏,他深吸一口氣,才小心翼翼地探問,“你可曾有過,對我有一點點心悅?”

眼底掠過幾縷掙紮之色,舒眉過了好一會兒,重新抬起頭來時,盯著他的眼睛答道:“我不想騙你,也不想騙自己。可能開頭見到你時,有幾分少女懷春的喜歡,可到了後來……”說到這裏,舒眉甩了甩腦袋,眼睛坦然望著對方,“經曆過死亡的人,心境到底跟常人不同。從那時開始,我就在想,既然已經嫁了,爹爹那兒也回不去了,那就湊合著過吧!說句掏心窩的話,那段咱們守望相顧,相互扶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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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對方鼻息間傳來細細的鼾聲,她想,雨潤定是累極了。

她收回視線,開始閉目養神。

突然,舒眉注意到屋外仿佛有人壓低嗓子,在那兒說著話兒。其中一人的聲音,好似照顧她的施嬤嬤。

“多虧壯士相救,我家小姐才撿回一條命。老奴回頭稟報給老爺,到時他定會登門致謝的。”

“區區舉手之勞,老人家不必放在心上。”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客氣道。

“這位蕭兄弟,後來您下水查看沉船的底艙,可曾發現有何不妥的地方?”是齊府派來接她們進京的管事——莫多瑞的聲音。

“不瞞莫大哥,在下從十二歲起,就跟咱們的大當家,在揚子江沿途跑船。昨天風浪雖大,你們停靠的卻在岸邊,還跟其它船隻在一處。竟然船的底艙也進了水,最後被風浪擊沉了。這等奇事還真是聞所未聞!在下思來想去,隻怕裏麵有些蹊蹺……這是在下從船底找到的……”

外麵的聲音戛然而止。

約摸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莫管事的聲音重新響起:“蕭兄弟的意思——是有人在艙底事先做了手腳?不是今天沉船,便會以後航行中出事的?”

“不錯,前麵五裏的地方,有處險要的地方叫虎嘯峽。那裏江水湍急,暗礁叢生。我想,有人挑此時在底艙做手腳,必是準備在那兒動手的。隻是,沒想到昨晚狂風巨浪,你們的船隻提前被衝沉了。這裏水麵寬闊,反而更容易把人救起來。昨夜雖風高浪急,畢竟在繁華埠口,識水性的船工多。不然,真要到了虎嘯峽,你們想全身而退隻怕難了。”

此話一經出口,其餘兩人頓時沒了聲息,顯然都被被唬住了。

本來,他們以為昨晚是運道不好,遇到了意外,一船人跟著落了水。沒曾想到,這惡劣的天氣,反倒讓他們逃過了一劫。

隨後,施嬤嬤和莫管事唏噓不已。

躺在**聽到這裏,舒眉一顆心頓時揪了起來。

昨晚的遭遇,原來並不是意外。

那到底是誰?有什麽目的?

是了,她們的船停泊在碼頭過夜,正是做手腳的好時機。若爹爹在這裏,他會不會想到對方是何來頭?!

她正在思忖間,床榻邊的雨潤,這時睜開了雙眼。

“小姐,您醒了?有沒有覺得身子不適?奴婢該死,不知不覺竟睡著了……”見自家姑娘睜著眼睛,怔怔地望著帳頂,雨潤一陣欣喜,劈裏叭啦自個兒說了一氣。

舒眉強顏歡笑地望向對方,直到她表達完興奮之意,才緩緩開口:“好了,這不沒事了嘛!過來幫我更衣。洗漱一番後,咱們去拜謝救命恩人。”

“小姐,您都知道了?”聽到這話,雨潤頗感意外。

“嗯,剛才聽到一些,你跟我再詳細說說。”

於是,雨潤將昨晚獲救的情景,還有現在所在位置,一一講與了自家小姐聽。

丫鬟說著說著,舒眉臉色有些發白,仿佛重曆過一遍當時的險境。

外頭的施嬤嬤許是留意裏麵動靜,跟其餘兩位告罪一聲後,便從外間趕了進來。

見到姑娘起身了,她跑過來勸止:“小姐您身子還很虛弱,大夫說了,在**要多躺兩天,去去寒氣。”

舒眉搖了搖頭:“嬤嬤莫要擔心,我打小跟爹爹遊山玩水,身子骨壯實著呢!您何曾見過舒兒生過什麽病來著?!”

“姑娘家千萬不能大意,若讓寒氣浸了體,以後有得受了。您還是遵照醫囑,在被窩裏多捂捂。老奴這就去廚房裏,幫您把薑湯端來,去去濕寒之氣先。”說著,她便離開了裏屋。

知道拗不過她,舒眉隻得躺回被衾。讓雨潤繼續剛才的話題。

“救咱們的,說是漕幫蕭幫主的公子,當時他正好在隔壁船上。見聽咱們這裏漏了水,本打算幫莫管事堵洞口的。誰知風浪太大,船沉得快,頃刻間有不少人落了水。他隻好帶著漕幫的兄弟們,挨個救起大家。”

說到這裏,雨潤臉皮微紅,嘴唇蠕動了幾下,停了下來。

奇怪地瞟了她一眼,舒眉追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嗎?”

雨潤連忙擺了擺手:“沒什麽不對!婢子隻是覺得蕭公子,身為漕幫少東家,還親力親為。跳入水中救人時,連半點猶豫都沒有,著實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