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綰笛在穿戴完整後,聽著後麵不間斷地傳來衣物窸窸窣窣的聲音,也不敢回頭,就低頭用手不斷揉搓著自己的衣擺。

直到身後的聲音消失,又過了一會兒,沈綰笛才試探性地開口。

“今日我同你一起出去轉轉吧。”

她依舊沒有轉過身來,似乎是害怕褚昀降誤會什麽,又急忙補充道。

“我已經躺了一整天了,倘若再不出現在那些山匪麵前,怕不是他們真以為我死了。到時候萬一真在什麽地方撞上了,還不好做解釋。”

“況且我們兩個人的話,出去探查的範圍也就大一點,這樣說不定更好找到線索。”

末尾,還補充一句。

“你覺得呢?”

良久,在沈綰笛以為褚昀降還在因為自己前麵說的話而生氣,攥著自己衣擺的手心滿是冷汗的時候,身後傳來褚昀降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淡,聽不出什麽情緒。

“好。”

呼。

沈綰笛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別的不說,至少褚昀降還願意同交流,這已經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而後,沈綰笛就看見褚昀降從自己身旁走出來,往木屋的門口走去,簡單破舊的衣衫穿在他身上就是與旁人不同,別有一番風味。

山野中的青竹,也應當是如此,清風疏朗,傲然獨立。

褚昀降伸出手,將木屋的門打開,這讓剛剛走到木屋外麵的光頭嚇了一跳,甚至還罵了一句渝南地區當地的粗俗話。

他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了一下褚昀降。

“你小子不會聽到了我走過來的腳步聲吧?這麽突然的嗎?”

褚昀降的眉眼一片平和,他沒有說是,也沒有說否,隻是問道。

“有事嗎?”

光頭被褚昀降這麽一問,也忘記了自己方才問後者的問題,便將來意告訴了對方。

“窪地裏物資緊缺,所以一般都是集體用膳,大當家讓我來叫你用早膳。”

光頭一邊說,一邊心裏酸意十足。

他算是看明白了,大當家或許真的很喜歡眼前這個小白臉,不然不可能對他如此百般照顧。

若說之前宴席叫他來帶這個小白臉過去,是為了監視他、不讓他逃跑的話,那今日早上這個早膳,屬實就是**裸的偏袒了。

窪地山寨中的早膳確實是集體進行的,但是大當家可不會管你來沒來,反正早膳的份量就那麽多,你若是貪睡去得晚了,那就是沒了,早膳就隻能另想辦法,要麽就是餓肚子要麽就是自己在周圍窪地或者山野搜尋有沒有野味。

光頭就這樣做過。

而現在,大當家居然親自囑咐他,讓他來叫這個小白臉用膳,這不是偏心是什麽?

當然,光頭對大當家的一切吐槽也隻敢在心裏小聲地說,麵上他還是麵無表情地等著褚昀降做出回答。

褚昀降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但是並沒有立馬跟著光頭走,而是回過神,朝木屋裏叫了一聲。

“娘子,來用早膳了。”

娘子?

光頭愣了一下。

他原本還以為這小白臉的娘子怕不是撐不過昨夜晚上,現在看來,她不僅從昏迷中醒過來了,甚至還能走出木屋,一起用膳了?

木門半敞,門口又站了個褚昀降。

光頭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便伸長了脖子想往房間裏麵看,看看那小白臉的娘子如今到底怎麽樣了。

哪知他剛有個動作,麵前方才還轉過身的褚昀降,此刻已經轉了回來,眼神涼薄地瞥了光頭一眼,好似如果他再往裏窺探一眼,後者就會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光頭被褚昀降這一眼看得心底有些發毛。

來了,又來了。

每次隻要涉及到他的娘子,這小白臉身上總會有種莫名讓他有些畏懼的氣勢,甚至就像是看到了皮笑肉不笑的大當家一樣。

光頭站直身體,假裝沒看到褚昀降的警告,但也沒有再試圖往裏麵窺探過。

大概過了個幾秒鍾,木屋的房門被徹底打開。

光頭對沈綰笛的印象隻停留在當時放哨塔之前的那一眼,隻記得是個模樣極其俏麗、甚至有些嬌媚的女子,同他們渝南地區的完全不一樣。

而現在在**躺了一天,又受了傷,想來應該會麵容憔悴不少。

可當他看到從房間內走出來的女子時,發現自己還是猜錯了。

沈綰笛往自己臉上塗抹了一些粉,讓其麵色看起來更為蒼白和虛弱一些,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但因為她本就皮膚白皙清透,更加襯得眉眼清晰,日光灑在她的臉上,使她平添一層脆弱破碎之感。

黑發鴉眸,像是雪山中走出的雪女,渾身晶瑩剔透,讓人忍不住的想要憐惜和保護。

就連像光頭這樣完全對女子不感興趣的人,在第一眼看到這樣的沈綰笛的時候,眼底也是劃過一絲驚豔,隨即便想到了姚雨。

小雨啊,不是哥不幫你,隻是這敵人太過於強大。

光頭又一次視線飄向走在自己身側的沈綰笛和褚昀降。

為了符合自己大病初愈的形象,所以沈綰笛走得極慢,頭也微微低垂著,走兩步就低聲咳嗽兩下,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又會暈倒在地上一樣。

而褚昀降為了配合沈綰笛,自然也就是在她身邊,一手攙扶著她,一手護在她的身後,一副眼中隻有自己娘子的絕世好夫君形象。

兩人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蜜裏調油。

一旁的光頭將兩人的互動都看在眼裏,心裏再次唏噓。

自己姚雨妹子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

姚雨是他們山寨中年齡最小的,又是個女子,所以光頭平時對她也頗有照顧,兩人關係比起其他山匪自然要好上不少,所以光頭也很清楚姚雨的個性——不撞南牆不死心。

既然昨晚宴席上,姚雨當著眾多山匪和大當家的麵,說想要嫁給褚昀降的話,她一定會想方設法做到。

光頭原本以為沈綰笛一定撐不過昨晚,想著姚雨模樣也俊俏,到時候那小白臉孤家寡人在這山寨中,肯定遲早被自己姚雨妹子拿下,所以也沒擔心太多,就當個樂子看。

可誰知道,這小白臉的娘子不僅撐過了昨晚,今天甚至還下了床,兩個人的感情就現在看來還非常的好。

那姚雨這次撬牆角的行為,怕是撬不動了。

光頭在那邊東想西想,沈綰笛這邊也借著自己身體差的理由,故意放慢腳步,而後暗中觀察周圍。

昨夜太晚了,又沒有光亮,自是沒有今日白天看得清楚。

沈綰笛一邊記住木屋的大致分布和聚集處,一邊留心來往的山匪。

而路邊過往的山匪,也都對著同行的這三人指指點點,似是還在小聲討論什麽。

這群山匪肯定沒有在說光頭,而他們在宴席上已經見過褚昀降,自然沒什麽好奇的,所以引起他們討論的,自是出現在褚昀降身邊,同前者舉止親密的沈綰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