窪地外圍。
兩山匪正在來回巡邏，一高一矮。
矮個無聊地扒拉著麵前的蘆葦叢，問道。
“唉，我們到底要在這裏待到什麽時候去啊？”
“不知道。”
高個站在旁邊，看樣子像是在左看右看，實則視線落在一處，挪都不帶挪一下的。
“這窪地就這麽大一塊，我在這裏都快要發黴了，連這蘆葦叢有多少根蘆葦我都已經數了個遍，太無聊了。”
矮個接話：“誰說不是呢。”
“誒，你說，大當家到底是怎麽想的啊，讓我們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待著，還不說什麽時候走。”
“誰知道呢，大當家這樣做顯然是有自己的道理。”
雖然確實有些不滿，但提到大當家的時候，高個語氣還是多了幾分尊敬，看得出來他確實很相信大當家。
“你小子，我也沒說大當家不好好吧！”
矮個瞥了一眼高個，語氣中多了點警告：“你要是敢拿這個話柄去光頭哥那告狀，小心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知道啦。”
高個臉上笑嘻嘻的，顯然沒有把矮個說的話放在心上。
這時，矮個麵前的蘆葦叢突然動了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裏麵有東西在動。
兩人一驚，下意識地就將腰間別的大刀抽了出來，對準蘆葦叢。
高個厲聲喝道。
“什麽東西？趕緊給我出來！否則我一刀就直接下去！”
那矮個在旁邊也攥緊了手中的刀，滿臉的狠辣，隻等高個一聲令下。
“兩位壯士等等。”
蘆葦從裏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模模糊糊的，不太能聽得清。
隨著蘆葦叢裏動靜越來越大，男子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到最後，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從蘆葦叢中伸出來，而後就是一張好看的書生臉。
“是我，朱酒，兩位壯士，手下留情。”
高個和矮個看著麵前突然出現的男子，彼此對視了一眼。
他們兩認得這人，不是昨天剛來投奔大當家，晚上大當家就說讓他接任下一任山寨大當家位置的男子嗎？名字好像就是叫什麽朱酒。
見是認識的人，高個握著刀的手微微一鬆，但依舊沒有放開，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褚昀降。
後者穿著灰撲撲的短衫，黑發中還夾雜著一兩片蘆葦叢的葉子，布鞋上也有些泥濘，確實像是剛從蘆葦叢中走出來的模樣。
“你來這裏做什麽！”
似是被高個嚴厲的語氣嚇到，褚昀降往後微微退了一小步，麵上露出一個膽怯又討好地笑。
“是這樣的，兩位壯士。我家娘子今日身體剛好，大當家讓我帶著她四處看看散散心。”
“這不是看到蘆葦叢這邊有花，想著她或許能開心點，這才帶著她過來，想摘點回去，放在屋內。”
褚昀降伸手往身後輕輕一帶，兩人這才注意到前者身後還跟了個體型嬌小的女子，躲在蘆葦叢的陰影處，不仔細看還真難注意。
女子像是有些害怕，緊緊攥著褚昀降的衣擺，露出小半張蒼白的臉。
高個往褚昀降說的那邊看，在河邊確實有一簇盛開的花，鮮豔的紅白色在深秋荒涼的郊外顯得尤為亮眼。
想給自己娘子采花……
高個覺得這理由有點怪怪的，但是想到山寨中的一些女子也確實經常在一起閑聊說這裏的什麽什麽好看，在他們男子看來那些東西不過都是千篇一律，但或許女子想得確實不同。
高個看向矮個，眼神中透出詢問的意思。
矮個則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褚昀降，又看了眼他身後躲著的沈綰笛，而後招手，示意高個俯下身來，小聲在他耳邊說道。
“大當家不是都打算讓這書生接任下一任位置了嗎？我看我們就賣這個人情好了，萬一以後還要在他手底下混呢。”
高個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矮個的意思。
不過他依舊沒有放鬆警惕，用刀柄朝兩人示意。
“既然你娘子想要花，那就讓她自己過去采，你留在這裏等她便是。”
若是讓這男子過去，萬一他直接跑了怎麽辦？
所以不如讓這女子過去，就算她想跑，一個弱女子，也跑不過他們這些大男人。
褚昀降聽了之後，麵上有些猶豫。
“可我娘子她身體……”
話還沒說話完，就直接被矮個打斷。
“要麽就你娘子去，要麽你們兩個一起給我滾回去！”
褚昀降語塞，轉身詢問自己身後的女子。
“娘子，你看……”
“沒事，夫君。”
女子開口，聲音細細柔柔的：“我自己去吧。”
說到一半還略微停頓了一下，就像是緩不過氣來一樣。
“好。”褚昀降伸出手，攙扶了一下沈綰笛，讓其往前走：“那娘子，你小心點。”
沈綰笛慢慢地邁著小碎步往河邊走，路過高個和矮個的時候也不敢亂看，低頭垂眸，老老實實的模樣。
高個看著那仿佛風一吹就會倒的嬌小身影在河邊蹲下，蔥段似的手指在花叢中若隱若現，跟旁邊的矮個嘮嗑。
“你說這女子到底圖什麽？明明自己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還費力氣來摘這些花，累不累啊？”
矮個剛想搭話，卻突然感覺周身一冷，陡然一哆嗦。
“嘶，好冷啊。”
高個也跟著打了個哆嗦，左右看了看，語氣疑惑：“是啊，這也沒吹風的，怎麽突然感覺這麽冷？”
在兩人看不見的地方，褚昀降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而後視線又落在沈綰笛身上。
沈綰笛挑挑揀揀，采了一捧花，然後又慢慢地走到褚昀降的身邊。
褚昀降攬著沈綰笛，而後朝高個說道。
“兩位壯士，那我們先回去了，謝謝二位。”
無論是語氣還是態度，都溫和有禮，一點攻擊性都沒有。
高個敷衍點頭，揮手示意讓兩個人離開。
褚昀降和沈綰笛往窪地中間走，老遠還能聽見那高個在跟矮個說話。
“誒，我現在算是明白光頭哥之前說的了，真不知道大當家到底看上那書生什麽了，那樣怯懦的性格，別說當寨主了，就是山寨夫人都比他有氣勢吧！”
接著就是一頓毫不掩飾的嘲諷大笑。
沈綰笛抬頭，看著褚昀降，後者神色如常，就像是沒有聽見那兩人的嘲笑一般，低聲問道。
“竹筒扔出去了嗎？”
“嗯。”
沈綰笛輕輕應道。
褚昀降原本是打算借著采花的名義，靠近河流將竹筒丟出去，但是誰知那高個居然會要求要沈綰笛自己過去。
電光火石間，褚昀降借著用手攙扶沈綰笛的時候，悄悄地將竹筒塞到了沈綰笛的手中，而沈綰笛也順勢將竹筒藏在自己的衣袖裏。
沈綰笛柔弱的模樣實在具有欺騙性，所以那兩人沒有過多關注她，也給了沈綰笛能夠成功將竹筒扔進河中的機會。
現在消息已經傳出去了，接下來要做的……
便隻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