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許瑞還有些莫名其妙,但沈綰笛看到周圍的山匪似乎已經對他們三人起疑,有一個甚至已經蹣跚著走了過來,帶著一身酒氣,大著舌頭。

“誒,你們三個,說什麽呢?”

沈綰笛又恢複之前那個身體嬌弱、風一吹就倒的模樣。

“大哥,我們沒說什麽。”

聲音細得跟蚊子一樣。

那山匪臉上有些不耐煩,還想再說什麽的時候,就看見那身形嬌小的女子往身邊的男子懷裏一靠,手扶著額頭,一副馬上要暈倒的模樣。

而那書生模樣的男子也反手摟住自己懷裏的嬌娘,看那模樣像是心疼。

“娘子,你又不舒服了嗎?”

說完便抬頭朝山匪的方向歉然一笑。

“這位大哥,我們先回去了。”

說完也不給那山匪任何盤問的機會,直接帶著女子離開。

山匪看了看兩人離開的身影,又看了眼還坐在木桌前麵的許瑞,後者的嘴角還泛著油光。

就這個樣子,估計也問不出什麽東西來。

山匪翻了個白眼,往其他地方走去。

回木屋的路上。

沈綰笛借著自己依靠在褚昀降懷裏的動作,悄聲同對方商量。

“如果許瑞沒有騙我們的話,那從大當家的那個反應就可得知,他一定是同趙統領相識的。”

“甚至兩人應該有一定的交集,所以大當家才會僅在知道許瑞同趙統領有關係的這一情況下,就放了許瑞一條生路,沒有要他的命。”

“嗯。”

頭頂傳來褚昀降肯定的話語。

有了回應,沈綰笛分析得越發起勁。

“那現在對於大當家的線索除去我們之前所得知的一些之外,還多了一條——同趙統領相識。”

“倘若我們早點能知道這條信息的話,今日白天就能將此消息傳遞出去,說不定現在就已經知道大當家到底是誰,以及他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了。”

沈綰笛的聲音中有一絲懊惱。

“無事。”

褚昀降的聲音再度響起,低沉冷淡的聲音中摻雜著幾分暖意,像是在安慰她。

“我們給趙統領送去的信息已經足夠多了,這要是都查不出來,那隻能說趙統如今的位置真是白坐了。”

也是,畢竟他們已經將最重要的用官牌製成的發簪送了出去。

回到木屋。

兩人將門窗緊閉,靜靜地等待夜幕的降臨。

褚昀降不知從哪來掏出來了一本極小的手冊,像是市集上販賣的那種小兒畫冊一般,在昏黃的燭火下看了起來。

燭火映照在他如畫般的麵容上,鴉羽般的長睫輕輕下垂,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忽而,他長睫輕顫了兩下。

沈綰笛覺得自己心中的那片原本平靜的湖水也跟著起了波瀾,一圈圈漣漪從中心往邊緣散開。

燭火下的男子側了側頭,如墨般的眼瞳看向沈綰笛,線條流暢,眼尾隱入發鬢之間。

清冷而又高不可攀。

“看什麽?”

察覺到褚昀降是在問自己之後,沈綰笛這才意識到自己看前者竟然看得入了神。

她慌忙移開視線:“沒、沒什麽。”

像是怕褚昀降追問,沈綰笛索性往男子身邊走了兩步,湊了過去,兩人身邊的距離陡然拉近。

“你這小冊子上寫的是什麽?”

褚昀降看著一下子出現在自己鼻尖下的黑色腦袋,有些恍神。

淡淡的檀木香同不知名的花香交織在在一起。

就像是簡陋木屋裏的一對男女一般。

見褚昀降沒有搭理自己,沈綰笛伸出蔥段般的手指,點在手冊上的某一個圖畫上。

“我看你的視線一直盯在這上麵,這是什麽?”

褚昀降伸出手,將沈綰笛的手指輕輕從手冊上挪開,而後將手冊樹立起來,以便後者觀看。

“這本手冊是我臨走前從許家的書房裏拿的,裏麵記載了一下關於潯州野外較為常見的花草樹木。”

“而這個……”

褚昀降指了指方才沈綰笛問的那個圖畫。

“這種草名為白煙草,是潯州周圍較為常見的一種野草,雖沒有入藥之效,但是卻極其受旅人喜愛,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沈綰笛確實沒見過這種植物,模樣看著倒是普通,隻是在葉子和莖稈表麵有白色的絨毛。

“因為這種草的汁液滴落在木頭上極易引火,野外旅人為了生火取暖,都會尋來這種植物。”

引火?

沈綰笛心中隱隱有了猜想。

“難道你是想……”

“是的。”

褚昀降淡淡說道:“這兩日我觀察了一下窪地周圍,很多地方都有這種白煙草。”

“屆時我們隻需要將白煙草的汁液塗抹在木屋上,而後點火引燃就夠了。”

沈綰笛沉吟了一下,而後問道。

“可行是可行,隻不過這窪地上本就濕潤,水汽多,再加上旁邊就是河流,就算是起火,那些山匪想必也能很快滅火,真的有用嗎?”

沈綰笛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

雖然窪地上全是木屋,但是這裏的山匪個個身強體壯,火勢應該很快就能被控製。

“我知曉。”

褚昀降看向窗欞外,似是透過木板看向外麵。

“我本意隻是想要借這火勢,來引起騷亂。”

“騷亂?”

“嗯。”

褚昀降:“山匪一騷亂,外麵的巡邏部署路線就會被打破,那麽在外的趙統領便有了機會。”

“我們要做的,本來就隻是給趙統領提供便捷。”

從一開始,褚昀降今晚的行動就並不打算僅靠自己和沈綰笛便能拿下整個山寨,他很清楚兩人同整個山寨之間的差距。

但趙統領同他們不一樣,趙統領在外麵有大批精兵良馬,隻要能夠破了這窪地的防禦,那大當家等人這些山匪就如甕中之鱉一般。

“明白了嗎?”

沈綰笛看著褚昀降移過來的視線,黑色的眼底倒映著她蒼白的臉。

“明白。”

沈綰笛點頭。

夜深。

或許是因為傍晚喝酒了的原因,整個木屋區域都安安靜靜,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此刻沈綰笛和褚昀降已經行走在木屋之外。

月亮似乎也已經窺視到今晚是個不眠夜,躲進了厚厚的雲層中,窪地越發漆黑,沒有一點光亮。

沈綰笛跟在褚昀降身後,正小心張望著,自己視線中突然出現一隻白皙的手,指節分明,手背經絡清晰可見,如玉雕一般。

身前傳來男子淡淡的聲音。

“牽著。”

沈綰笛還沒反應過來,但下意識地手已經放了上去。

下一秒,原本已經冰冷的手掌被一股溫暖包圍。

“跟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