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收拾了東西後,正準備離開時,沈綰笛指著房間一處,問沈三:“三哥,這些東西不帶走嗎?”

角落裏整齊堆放著花花綠綠的戲服,其中還有不少頭飾妝彩。沈三眼神一黯,隨機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說道。

“不要了,一些隨意消遣的東西罷了。”

沈綰笛沉默了片刻,然後給了剛上來的店小二一粒金豆子,說道:“小二,這間房我們先不退,裏麵的東西都留著。”

“好嘞客官。”小二收下金豆子,高高興興地應道。

沈三看著沈綰笛的舉動,麵上幾番情緒閃過。沈綰笛卻不管那麽多,一手挽著沈四,一手挽著沈三。

“好了,這下可以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都給我盯仔細了!”

客棧外麵的拐角處,朱文允頭紮繃帶,帶著幾個小廝站在那。看著走出客棧的沈綰笛三人,他細小的眼睛縫裏射出惡毒的目光。

“那花旦不見了就算了,矮個子女的我認識,沈家的沈綰笛,不過是個癡戀褚宵辰的草包。你們重點給我看好那個戴帷帽的女的,今天這事都是因為她而起,小爺我要是不把她搞到手,我就不姓朱!”

“是,少爺!”幾個小廝跟上不遠處的三人,隱入人群中。

沈府裏,因為許久未歸的沈家三少爺今日歸來,一大家子都很高興。忙著書院事宜的沈父也是終於抽出時間,同大家一起坐在桌前吃飯。

飯桌上,沈父審視著多日不見的三兒子,語氣中帶著敲打:“你重新整理編著的書籍我淺閱了一下,確實比書院裏原有的要齊全不少,這點你做得很好,日後還需多多努力。”

“你現在已經長大了,可別像以前那樣,老是弄些玩物喪誌,上不了台麵的東西!”

沈三麵部僵硬了一下,而後笑著應答:“是,父親。”

夜深,大家都去休息了,沈綰笛關窗前,隱約看到花園中坐著一人,看身形像是剛回府的沈三。

沈綰笛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帶著靈鹿,來到花園。

走近沈三身邊,才看見他腳邊放了不少酒壺,空氣中散發著甜甜的味道,是果酒。

察覺到有人靠近,沈三回頭,白皙的臉龐上因酒染上淡淡緋色,在燭火映照下,多了幾分豔麗。

沈三長相隨母,沈綰笛清楚的記得,小時候三哥就因為長得偏向女孩子而受到排擠,但他卻絲毫不介意,反而很是喜歡自己的長相,再加上性格本就天不怕地不怕,誰說他他就揍誰,久而久之就沒人敢欺負沈三。倒是當時還有一個小孩兒,也是因為相貌被眾小孩嘲笑,性格內斂不說,還是個悶葫蘆,被別人欺負都不反抗,要不是因為她...

“小六。”沈三出聲,打斷沈綰笛思緒:“這麽晚了還不睡,來三哥這裏偷酒喝嗎?”

“怎麽,難道三哥舍不得嗎?”沈綰笛順勢坐下,笑嘻嘻地看著沈三:“別人說借酒消愁,可三哥你這喝果酒,算什麽啊?”

“你個小姑娘懂什麽。”沈三嗤了一聲:“那些烈酒喝多了傷喉,我可要保護好我的嗓子,畢竟—”

說了一半沈三突然啞然,而後說道:“算了,也沒什麽。”

說完他舉起酒壺,又喝了一口。手腕衣袖滑落,露出半指長的疤痕。疤痕顏色淺淡,像是很多年前留下的。

沈綰笛盯著疤痕,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三哥,還疼嗎?”

“疼什麽。”沈三抬頭看著夜空,眼神虛眯,讓人看不清神色:“都過去那麽多年了。”

沈綰笛是知道這疤痕的。那時候她還小,沈三也不大,別家十來歲的小子要麽窗下苦讀要麽翻牆走瓦,沈三卻不一樣,沈三喜歡唱戲,對木台上咿呀作唱的表演尤為感興趣。他瞞著沈父沈母,偷偷拜了個戲班子師傅,天天從書院溜出去就為了去戲班壓腿吊嗓。

那天沈三興致衝衝地來找沈綰笛,說要帶她看個好東西,結果帶她到了戲班子表演的木台處。原來那天是沈三第一次準許上台表演,他穿著戲服,高興極了。可表演到途中,木台年久失修,幾塊木板鬆動塌陷,沈三剛好從高台摔了下來,劃傷了手腕。

手腕傷口很深,沈三留了很多血,可他卻像是不疼一般,一邊哄著被嚇哭的沈綰笛,一邊小心翼翼地不要讓戲服沾上血。

這件事情終究被沈父知道,在他看來,登台唱戲、拋頭露麵本就是下九流之事,更何況沈三還是個男子。沈父大怒,從沈三房中找出所有跟唱戲有關的東西,一把火全燒了,並且將沈三禁足三個月。

自那之後,沈三就從未再提及唱戲一詞,他沉默地接受著沈父所有的安排,最終在紫霄書院做個編著。

沈三的生活像是回到了正軌,可沈綰笛從他臉上,卻再也看不見當初他在台上唱戲時那般高興的神色。

“小六。”夜風卷著沈三的話,輕柔地送到沈綰笛的耳邊:“想做什麽就去做,想喜歡什麽人就去喜歡。天塌下來,也都還有三哥頂著呢。”

“啊?”沈綰笛有點懵。

沈三朝她擠眉弄眼地笑道:“今天茶樓,那個祁王殿下。”

沈綰笛回過神來,臉色漲紅:“三哥你說什麽呢!還是喝你的酒。”

“哈哈哈,我家小六還會害羞的嗎?”

“三哥,你討打!”

花園裏回**著兩兄妹嬉笑打鬧的話語。

鳳儀殿中。

沈綰笛給皇後細細把好脈後,笑道:“皇後娘娘的身體經過這麽些時日的調理,氣血充盈,比一開始好轉太多。待再養上一段時間,我們便可進行下一步的治療。”

皇後聽到沈綰笛說的話,也喜上眉梢:“是嗎?那真是再好不過了。自從用申大夫你的藥方調理身體後,本宮確實覺得這段時間身子爽利不少。”

褚昀降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皇後笑著看了一眼褚昀降:“近日小九往本宮這兒倒是來得勤快,還帶了諸多補品”

“回母後。”褚昀降說道:“兒臣隻是擔心母後的身體。”

皇後:“你也是有心了。”

正當殿中氣氛一片祥和,一個身影走了進來。皇後挑了挑眉,語氣帶著點訝異:“今個兒本宮這鳳儀殿真是熱鬧了,小四你怎麽來了?”

“母後。”褚宵辰向皇後行禮,目光掃視整個大殿,看到一個陌生瘦小的身影。他皺眉,隱約覺得這背影很熟悉。

“這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