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接連不斷地持續到了現在,鳳涅堂每天都有大量因為風寒發熱的病人前來治病。
沈綰笛來到後院臨時搭建的草棚處,前幾日這裏還隻有幾個發熱的病人,眼下密密麻麻已經有數十個,就連後院兩側放雜物的房間都被清掃出來,放置病人。
“嘔。”
草棚角落,一個病人出吐血來,隨後又躺回**,兩眼無神地看著頭頂,這已經是今天吐血的第三個。聽旁邊夥計說,吐血的這幾個都是最早因為發熱而來鳳涅堂的。
沈綰笛開了一些藥,想了想,去了汴梁城另外幾個大醫館。每個醫館現在都是人滿為患,沈綰笛詢問醫館內的小廝,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樣。
“最近來就診的都是風寒發熱的病人。”
沈綰笛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她沒有再在醫館停留,而是回到了沈府。
前腳剛走進廳堂,沈一匆匆從外麵走進來。看見沈綰笛一副剛從外麵回來的模樣,向來不管她外出的沈一此刻嚴肅地說道:“小六,最近都給我待在家裏,沒有什麽事情不準出去。”
“大哥,怎麽了?”聽見沈一這番話,沈綰笛眉心一跳。
“等會你就知道了,我先將母親他們都喚到廳堂來。”
沈父和沈二沈三平日都待在紫霄書院,沈五前段時日就出去說去以武會友,至今未歸,府上現在隻有沈母、沈四,沈綰笛和許畫扇。
“什麽,可能有瘟疫?”聽到沈一說的話,沈綰笛嘴上雖這麽說,心中卻是了然,跟她所設想的一樣。
“是的。”沈一嚴肅點頭:“你們有所不知,如今因為暴雨不斷,各地水患頻發,百姓流離失所。據外地官員稱,現在很多地方都出現了一種怪病,感染的人先是風寒低溫,後期吐血,沒幾天人就不行了。傳播速度極快,且死亡率極高,搞得人心惶惶。今日城邊守門兵說汴梁城外已經聚集了一大波流民想要入城,現在的汴梁城對於他們來說,可能是唯一的安穩地。”
“所以你們最近沒事就不要出門,不管那些流民能不能進來,汴梁城可能都要亂了。”
沈綰笛心底一寒,想到了城內那些醫館裏的病人。
皇宮中,議事殿上,景明帝看著不斷上傳的奏折,裏麵密密麻麻全是各地水患和疫病的上報,頭疼地閉上眼睛:“眾愛卿對於疫病有何見解?”
下麵大臣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一個人說話。
這時,前段時間未出現在朝廷上的褚宵辰突然說話:“回父皇,關於疫病一事,兒臣略有見解。兒臣識得汴梁城內有一民醫,據說醫術高明,有起死回生之實力。現正是我大梁百姓身處水深火熱之中,兒臣相信倘若父皇下旨的話,民醫肯定願意為我大梁王朝分憂解難。”
“哦?”景明帝來了興趣:“竟有此等神醫?是何人?”
“城中鳳涅堂,申柳!”
從沈一口中聽說疫病一事之後,沈綰笛立刻偷溜回鳳涅堂。
“幹爹!”看到去而複返的沈綰笛,青皮有些驚訝:“您怎麽又回來了?”
“有事。”沈綰笛幹脆利落地吩咐:“將最近這段時間凡是風寒發熱前來就診病人的所有用過的繃帶和衣物等東西都收集起來,全部焚燒,後院草棚除去幾個我指定的夥計之外,別人都不準進去,也不能讓裏麵的病人出來,如果有不聽的,就直接趕出我們醫館!”
接著沈綰笛在鳳涅堂的夥計中挑了幾個身強力壯,身上沒有傷口或疤痕的年輕小夥,一一囑咐道:“你們進出後院時需得用口鼻覆上白紗,全身都裹緊衣物,不能有一絲皮膚露在外麵。切忌不可直接用手接觸病人的嘔吐物或者傷口之類的東西,在來到鳳涅堂和離開鳳涅堂之時都得重新換一件衣物,這些費用到時候自行去賬房處找先生核算,明白了嗎?”
幾個夥計麵麵相覷,隨即應道:“是,東家。”
沈綰笛又招來青皮,讓他留意醫館內的夥計。如果有出現發熱風寒等症狀,立馬向她匯報。
醫館內的夥計立馬按照沈綰笛的吩咐有條不紊地展開,還沒等她稍鬆一口氣,就看見一小廝急忙從門外進來。
“申大夫,申大夫,不好了,有一群人衝著我們醫館來了,裏麵好像有上次的淩王殿下!不會又是來我們館內找茬的吧?”
沈綰笛先是用眼神安撫小廝,隨即走到門口,心裏暗自盤算。
上次說褚宵辰隱疾之事已經過去了一段時日,現在天災人禍,國難當頭,褚宵辰身為皇子,應該是沒空來找她麻煩的。那為何突然現在又來鳳涅堂,除非...
一行人踏入鳳涅堂,為首的正是褚宵辰,他側邊還跟著一人,白麵須眉,一看就知是宮中的公公。
那公公在廳堂中掃視了一番,眼睛直接鎖定在沈綰笛身上:“想必您就是申柳申大夫吧?還請申大夫找個包廂,咱家有事想與申大夫詳談。”
沈綰笛瞥了眼褚宵辰,又看看公公,伸手往旁邊包廂示意:“公公,請。”
包廂內,公公斯條慢理地將景明帝的話轉述給申柳,而後將一長木匣放在桌上。
沈綰笛伸手打開木匣,裏麵是金燦燦的聖旨。
“申大夫。”公公笑眯眯地開口:“聖上諭旨已下,此控製汴梁城疫病之事,可不是由您說了算的。倘若您真能妙手回春,化解此次疫病之難,那未來的榮華富貴可是怎麽也享不完;若是您不幸在此次疫病中喪命,那也可以為自己和家人博取一個為天下蒼生的好名頭。隻能說,治療疫病這差事,眼下是非你莫屬了。”
沈綰笛摩擦著聖旨,感受上麵粗糙的紋路,沉默不語。
正如公公所說,聖旨已下,不接受就是違抗聖旨,違抗天命。至於為何高高在上的皇上,會將治療汴梁城疫病一事安排給她這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民間大夫身上,這褚宵辰想必在其中肯定說了不少話。
“這聖旨,我接。”
沈綰笛說出了進包廂之後的第一句話。
“草民必不負聖上所托。汴梁城疫病之事,草民將竭盡全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