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太太自然是一萬個不放心讓糯寶跟著時爻去時家做客的,哪怕糯寶自己是願意的,那也不行。
戴紅柳拉過糯寶避開人低低地說了幾句話,見糯寶用力點頭後神色尤為為難:“糯寶,你真的要去?”
糯寶:“當然,我都答應他了。”
戴紅柳好笑道:“今日不早了,你爹和哥哥們也沒回來,要不商量一下改天去?”
她是不方便陪著去,最好是有家裏人陪著,不然怎麽放心?
糯寶本人不是很在意,拉著戴紅柳的手晃了晃嬌滴滴地說:“娘親,沈遇白陪著我呢,你就讓我去嘛。”
“我就是去看看,一會兒就回來了,到時候我回來陪你和兩個祖母吃飯呀。”
戴紅柳本就心軟,再被她軟乎乎的一癡纏阻攔的心思當即散了七分,時爻見狀微微上前,輕聲說:“我既是邀了糯寶前去做客,那必當照顧周全。”
“諸位盡管放心,等糯寶想回來的時候,我會親自將她送回來,保證妥妥當當無半點閃失。”
戴紅柳和時爻不熟悉,可白老太太知道他出口承諾的分量。
白老太太無奈地看向糯寶,好笑道:“既然都說想去,那我倒不好做這個惡人。”
“糯寶,去了記得聽話,不許胡鬧,知道嗎?”
糯寶分外乖巧地點頭。
“白祖母放心,我一定乖!”
口口聲聲說自己很乖的糯寶毫不見外的被時爻抱著出了白家大門,還不等上馬車就在嘀咕:“你是不是已經倒黴成習慣了,所以當了大號的倒黴蛋也一點兒都不在意了?”
時爻被她毫不掩飾的嫌棄逗得好笑,歎了一聲低聲說:“我怎麽就是倒黴蛋了?”
糯寶指著馬車的車輪說:“我確定你這車回不去,半道上就要壞。”
“真的不考慮換一個嗎?”
肉眼上看馬車並無損毀,就連聽到這話的車夫都著急地蹲下身去查看。
車夫看了半晌惶然抬頭,小聲說:“大人,都是好的,理應不會出錯的。”
時爻要笑不笑地看向糯寶,糯寶一言難盡地撇撇嘴:“不信是吧?”
“那出發。”
她踩著旺財的背利索地爬上馬車,一點兒也不見外。
沈遇白和旺財前後上去,最後落下的人倒成了馬車的主人時爻。
時爻神色不明地走過去查看了一下車輪,掀起袍子上了車。
車廂裏,旺財一狼就占了大半空間,糯寶的手還一直在揪他長長的耳朵。
時爻坐下看了一眼,眸色複雜:“這是狼吧?”
這麽大的狼不多見,毛色雪白的更是罕有,可如此凶猛野獸在小家夥的麵前安分老實得宛如是家中馴化的小狗。
糯寶把旺財的耳朵揪出了個不一樣的形狀,頭也不抬地說:“你還挺識貨。”
“放心啦,旺財是老實狼,不咬人的。”
時爻存了逗她的心思,失笑道:“既然是不咬人的,你帶著它做什麽?”
“是怕跟著我去了我家,我會報複你說我笨麽?”
糯寶看傻子似的抬頭看他,反手指了指自己的小鼻子:“你,報複我?”
“傻哥哥你想什麽呢?”
她樂不可支地說:“我帶著旺財是去代步的,畢竟我可不想跟著你一起走路。”
“至於報複……”
“你還真報複不了我。”
別說跟著她一起的還有個沈遇白,就算是沒有,她也能把時爻打到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時爻被輕視了卻不生氣,隻是覺得好笑。
從見到糯寶的第一麵他就覺得莫名的親切,哪怕是被再三冒犯也想逗逗她。
他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含笑望著糯寶的小臉說:“糯寶,你多大了?”
糯寶答得心不在焉:“三歲。”
“三歲就這麽聰明了?”
糯寶小表情有些得意:“不,我一歲兩歲的時候也非常聰明。”
時爻搖頭失笑,抿了抿唇眼中多了幾分傷感:“我家瑩兒與你同歲,隻是她的身體一直不好,看起來也沒你活潑。”
要是時瑩兒能跟糯寶一樣就好了。
這樣的話……
不等他心裏的感傷擴散,糯寶就露出了個一言難盡的表情。
她試探道:“你跟時瑩兒關係很好?”
時爻不解其意,下意識地說:“當然。”
“瑩兒是我的妹妹,我當年在父母靈前立誓要保護好她。”
糯寶心情複雜地抿抿唇:“時瑩兒跟你很親近嗎?”
時爻本來想點頭,可想想卻苦笑出聲:“不算親近吧。”
“她太小了,身體也不好,我還常年在外忙碌,能回家陪她的時候極少,她其實是有些怕我的。”
他太忙,時瑩兒太小,當哥哥的雖然有跟妹妹親近的心思,可時瑩兒卻總是躲著他,見他進了房間也會哭鬧,所以時瑩兒的身邊多的是伺候的人,他卻很難找到近身的機會。
糯寶聽完表情更微妙了。
“她當然不敢跟你親近。”
那人一身化不開的煞氣,本來就該是藏在陰暗裏見不得光的東西,偏偏時爻的身上功德護體還有先祖蔭蔽,這樣的人對她而言簡直就是克星。
說得直白一些,時爻每一次靠近時瑩兒都要難受很久,她當然要想方設法地躲著。
時爻沒聽出她的言外之意,想到之前在自己身上發現的東西,麵色漸沉。
他看著糯寶說:“瑩兒的身子一直不好,我之前也沒來得及多想什麽,隻當她是娘胎裏帶出來的病弱,需要小心將養,可現在仔細想想,卻不見得是病弱的緣故。”
“她的身上會不會也藏著跟我同樣的髒汙?”
糯寶憐憫地看著現在仍在為時瑩兒擔心的時爻,心累點頭:“有。”
“當然有。”
而且還是很多很多。
時爻猛地鬆了一口氣,用生平最懇切的口吻說:“糯寶,你能幫我把瑩兒身上的髒東西趕走嗎?”
“隻要能做到,不管你提什麽要求我都答應。”
糯寶緩緩抽回被他拉住的小手,沉默了很久才說:“這是你說的哦?”
“你自己說的,要把那些髒東西都趕走的對叭?”
時爻愣了下笑著點頭。
“當然是我說的。”
“你放心,我說話一定算話。”
糯寶對此倒是不擔心,不過……
還不等糯寶的遲疑出口,原本平穩前行的馬車突然一個猛烈的踉蹌,一直閉目養神的沈遇白掀起眼皮,順手拍了一下旺財的毛腦袋。
“走,下車當馬。”
旺財對這個安排有些不滿,梗著脖子嗷嗚叫了一聲,腳一蹬車廂就蹦了下去。
沈遇白下車站定張開雙手:“來,我接著你。”
糯寶摸摸時爻籠罩滿了震驚的狗頭跳了下去。
沈遇白把她放在旺財的背上,對著碎了的車輪努嘴:“自己看。”
時爻麵無表情地下車轉頭,看清無故碎了滿地的車輪碎片嘴角狠狠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