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對時家人印象不錯,往日關係也算是還好。
可到了這個時候,他能做的也的確就是提醒一句了。
沈遇白瘋起來可以不惜以自己的肉體和靈魂為代價隻為了換糯寶的命,今日再受了這麽大的刺激,誰能說得準他會不會再發瘋?
萬一糯寶昏昏沉沉的不知何年何月會醒,結果好不容易醒了發現自己的家人都被沈遇白發瘋宰了,那場麵才真是想想就一個腦袋翻倍疼。
玄清的話宛如一個沉甸甸的秤砣壓在了所有人的心尖,等他們屏息放輕了腳步跟著玄清走到地方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也是沈遇白令人生畏的背影。
的確是大不一樣了。
強勢冷漠,凜然冰冷。
哪怕隻是一個背影就已經能讓人從中感受到萬分的危險。
眼前的人跟眾人記憶中話不多但性子還算和順的沈遇白截然不同,以至於連最是鎮定的時聞楮都控製不住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沈遇白麵無表情地側首看向他們,狹長的眼尾微微眯起。
“怎麽,是來跟我搶人的?”
玄清出言打破僵局:“你腦子裏能不能裝點兒別的?”
“除了打打殺殺的,你就不會說人話了是嗎?”
折騰了一大圈玄清是真的很累了。
他脫力地坐在椅子上,閉上眼悶悶地說:“沈遇白,你要怎麽發瘋我的確是管不住你,不過你別忘了,荔兒醒了會很不高興。”
“你想惹得她大發雷霆麽?還是你想逼著她跟你反目成仇?”
見沈遇白陰沉著臉不說話,玄清不耐煩地擺手:“人必須留在我這裏,想看的可以來看,但是誰也不能想把人帶走。”
“但凡是有想鬧事影響荔兒休養的,不管來的是誰,我都會一一打了扔出去,明白嗎?”
這話看似是玄清在警告沈遇白,實際上更像是在提醒早就被怒火攻心的時家幾人。
糯寶在他這裏是安全的。
沈遇白對救人一竅不通,絕對不敢拿糯寶的安危冒險。
別人也休想把人帶走。
在發瘋的沈遇白恢複理智之前,國師府就是一個微妙的平衡點,不試圖離開這裏,暫時就不會出差錯。
至於何時可以打破這個僵局……
玄清無奈地朝著昏睡的糯寶看了一眼。
隻能是等到糯寶恢複的那一刻了。
第一個冷靜下來的是時爻。
他不動聲色的把早已怒得渾身發抖的時聞墨擋在了身後,皺眉看向小臉煞白的糯寶,竭力維持住了鎮定說:“國師,糯寶是真的沒有性命之憂對嗎?”
玄清閉著眼說:“是。”
“她是我的關門弟子,我怎麽舍得讓她就這麽死了?”
時爻不露痕跡地鬆了一口氣,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眼中仿佛除了糯寶再無任何人的沈遇白,不緊不慢地說:“那糯寶大約什麽時候會醒?”
玄清答得非常實誠:“不知道。”
“她這個情況太特殊了,生生挨了四十多道天雷,沒當場被劈成灰都是老天萬幸,慢慢養著吧,具體養到什麽時候得看情況。”
他都說不準的,不通此道的人就更是無法琢磨了。
險些被怒火席卷了理智的時聞楮勉強冷靜下來,死死地掐住掌心說:“那照著您的意思,我們隨時都可以來看糯寶?”
玄清不以為意地嗯了一聲,淡淡道:“想來就來,我無事攔你們作甚?”
“隻是我剛才說的都記好了,荔兒醒來之前不得離開這方白玉床一寸,否則就有神魂俱散之憂,來看她可以,別一不小心害了她。”
得知了糯寶暫時無礙就是不幸中的萬幸,得到了玄清的肯定答複,心急如焚的幾人甚至覺得連看著沈遇白都沒之前那麽刺眼了。
糯寶不會有事兒就行。
就在眾人紛紛鬆了一口氣時,玄清突然轉頭看向掛了一頭冷汗的時爻,挑眉道:“你要是願意的話,每日放三滴指尖血送來倒是也可以。”
時爻猛地一猝,錯愕道:“我的指尖血嗎?”
玄清見糯寶和沈遇白與他一起,下意識地以為時爻已經知道了糯寶的身世,點頭理所當然地說:“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
“你家親緣不豐,父母早亡留你為長,你是荔兒血緣上的一母同胞的親哥哥,翻遍時家族譜就你的指尖血有那麽一丁點兒用。”
“怎麽,你不願?”
此話一出,除了早就知情的時聞楮外,聽到這話的所有人的表情都瞬間陷入空白。
時爻難以置信地看著玄清,聲音發顫:“國師,你是說……是說……”
“糯寶是我的親妹妹?!”
“她是我妹妹?!”
玄清被他的劇烈反應震地猛地一顫,困惑皺眉:“你不知道?”
“荔兒和沈遇白沒跟你說?”
時爻轉頭驚然看向沈遇白,沈遇白沉默著像是什麽都沒聽到。
玄清也終於在這時候意識到了不對。
他略調整了一下坐姿,想到糯寶之前做的事兒,忍不住嗐了一聲說:“也是,她大約也是不想讓你知道。”
賭天道留情賭一線生機,若不到最後,誰能知道自己到底是輸是贏?
那種情況下,讓時爻知道了也是糟心。
玄清說不清什麽滋味地歎了一聲,不緊不慢地說:“是的,你沒聽錯。”
“她的確就是你的親妹妹。”
說著玄清的臉上多出了些許不滿:“好好的孩子當年不知道你家到底是怎麽弄丟的!被人掉包了都不知道!要不是荔兒自有庇護被時野撿了回去養著,還不知道會出多大的岔子!”
玄清越說越是來氣,想到頂替了糯寶身份的時瑩兒在京都各種作威作福嬌生慣養,結果正主卻被扔到了荒野鄉村吃足了苦頭,臉色都在逐漸變綠。
而這一切的走向已經徹底超乎了時爻能想象得到的範圍,也很大程度地衝擊了時聞素和時聞墨的心坎。
時聞墨錯愕地看向麵上無半點波動的時聞楮,聲音發啞:“聞楮,你……”
“我偶然聽到過沈遇白和糯寶的對話。”
時聞楮低頭看著被掐出了血痕的掌心,沙啞地說:“糯寶的確是一開始就知道的。”
所以他攔住了沒讓自家三哥對時爻做什麽。
糯寶在那種危急關頭還把時爻護住了,可見糯寶的本心不想讓時爻受損。
他不願違背糯寶的意思。
場麵一下陷入死寂,長久不動的沈遇白突然動了。
他眯眼看向瞳孔震顫的時爻,淡淡道:“他的血管用?”
玄清還沒來得及說話,沈遇白就已經出手了。
時爻隻覺得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完全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眨眼間人就已經到了沈遇白的跟前。
眼前白光一閃,時爻的腕間傳來一陣刺痛。
沈遇白看著滴落下去的鮮血,語調毫無起伏:“怎麽用?”
玄清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狠狠咬牙:“老子說的是指尖血!”
“你個混賬到底是在幹什麽?!”
“啊?!”
“你是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