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徹底要瘋了。

是被沈遇白和糯寶一起這兩個出其不意,還非常能招惹事端的混賬東西逼瘋的。

曆時半個月,糯寶的情況算是在玄清不惜代價,無所畏懼的痛苦掙紮下勉強穩定了。

可還是沒人說得準她什麽時候才會醒。

她不醒,國師府就一日安靜不下來。

時爻就不用說了。

他早先是誤把魚目當了珍珠,小心翼翼地養了多年,才知道最後在緊要關頭護住自己性命的小家夥是自己的親妹妹,愧疚自責泛濫成河,不用多想都能把他原地淹死。

沈遇白借著取指尖血的名頭給了他一刀,時爻脖子上纏了一圈紗布緊急保命,對此卻生不出任何怨念,甚至沒事兒還想試探性的劃拉自己一刀,多多的給糯寶多取些可用的血。

時家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突發狀況的當日一片混亂,狼藉之下誰也顧不得多想是怎麽回事兒,等受到了足夠的衝擊冷靜下來以後,時家上下的所有人都達成了默契的平衡。

時爻是糯寶的親哥哥,這份兒血緣情分在,他們縱是養育了糯寶多年也不能掐斷,多一個位高權重恨不得為糯寶當即去死的哥哥,對糯寶而言絕非壞事兒。

短暫的抗拒和抵觸過後,時家眾人接受良好。

時爻感激時家大恩,對他們也很感激很友善,雙方家長來往相處和睦友好。

可有一個人的存在讓誰都無法淡定。

那就是沈遇白。

沈遇白這個人,實在是太複雜了。

過往那些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兒不好說,認定了的也沒什麽爭議。

沈遇白跟糯寶關係很好,好到不惜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來換取對方的安然。

有這麽一個掏心挖肺,恨不得現場為了糯寶萬劫不複的人對糯寶死心塌地,這本該是好事兒。

可沈遇白現在不是個孩子了。

不說前事不提過去,沈遇白現在站出來比時聞素還高大不少,這樣一個危險且無法控製情緒走向的人,他的存在如何能讓糯寶的家人安心?

糯寶才三歲!

她的身邊怎麽可以有這樣一個陰晴不定還心懷不軌的男人!

一時間,迅速統一戰線的人所有目光都匯聚在了沈遇白的身上,而被密集關注的沈遇白本人對此無動於衷。

他什麽都不在乎。

也無所謂別人怎麽想的。

他見過糯寶人生的至高一刻,也見過她最狼狽的下場,輾轉一圈看破生死至今,他是真的什麽都無所謂。

隻要糯寶能安然醒來,能盡可能的一切如初,那就是要求他做什麽都可以。

他無所顧忌。

徹底沒了任何顧慮的沈遇白在某種程度上,他是真的無敵。

打不過罵了不吭聲,惹急眼了揮手一道光就能給人掀出去,就連玄清這樣的大能都拿他毫無辦法,其餘的人隻能是強忍著心焦繼續等。

日子一日接一日的過去。

時聞宣從一開始暴跳如雷恨不得跟沈遇白當場血拚,現在已經整個人都被折騰麻了。

他生無可戀地坐在地上,看著不遠處糯寶在的後院,心累捂臉:“我真的盡力了。”

但是打不過就是打不過。

前幾日還因為被沈遇白嫌太吵揮手甩了出來,昨天被劍陣困了一整天,要不是玄清實在看不下去了出手救他,他現在還被困在劍陣裏出不來呢。

時爻滿臉麻木,明明是個文人也在地上坐出了豪放的架勢,眼神怎麽看都透著絕望。

“我舌頭都叭叭卷了,沒用。”

沈遇白還會很多奇奇怪怪無法理解的東西,例如怎麽在別人說太多話影響到他的時候讓人閉嘴。

他滿肚子的話想說,一嘴的大道理找不到機會輸出,沈遇白打個響指就能讓他閉嘴三天,無能為力。

其餘人也差不多是這樣。

慘狀異常。

國師府不可能讓這些人都住進來,玄清也受不住時時刻刻的吵嚷。

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他們都是每日得了空閑就往這邊趕,跟守著糯寶寸步不離且無人能敵的沈遇白短暫交鋒,而後以各種奇形怪狀的姿勢被從內院扔出來。

沈遇白下手倒是有分寸,也不傷人。

就是純粹的傷心。

時聞墨蹲在地上抓耳朵:“這樣下去不行啊!”

“沈遇白整日整夜地守著,咱們雖然也能讓一個人進去陪著一起守,可也沒人幹得過他啊!”

“萬一他哪天就起了歹心想把糯寶帶走怎麽辦?誰能攔得住?”

時聞楮麵無表情地說:“他現在帶不走,他不敢。”

但僅限於現在。

玄清說過利害,沈遇白不敢拿糯寶的安危冒險。

可來日呢?

等糯寶醒了以後怎麽辦?

就沈遇白這種天不怕地不怕頭頂砸了雷也無所畏懼的樣子,誰能把他怎麽樣?!

眼看著這群人急得又要暴躁了,看了半天的玄清忍無可忍地說:“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們在急什麽。”

他走出來淡淡地說:“沈遇白是沒人製得住他,可不還有荔兒嗎?”

“他願意守就讓他守著,他想看就讓他看著,除了這樣他還能如何?”

隻要是糯寶不願意的,沈遇白不可能逼她。

他哪兒舍得?

玄清看傻子似的看了這群人一眼,微妙道:“而且你們每日每日地來找打,不也是沒用嗎?”

“有這閑工夫,去好好奔一下前程來日給糯寶一個強勢可依仗的娘家,這不比什麽都強?”

雖然糯寶現在的家世也非常厲害了,可還是可以更厲害的啊!

玄清身為最心疼小徒兒的師傅,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給糯寶謀好處的時機。

見眾人呆滯,他緩緩道:“再說了,荔兒還小呢,他能畜生做什麽?”

“安心回去等著吧。”

“別等到時候沈遇白還是這副鬼樣子,結果荔兒醒來發現你們一個都靠不住,那才真是……”

玄清一言難盡地咂咂嘴:“滑稽大了。”

六個哥!

這要是還一個都靠不住,那這個小徒弟他真的就可以放心交給沈遇白了。

起碼在這一點上,沈遇白雖然日常發瘋,但維護糯寶還是很靠得住。

玄清一語點醒夢中人,原本很慌的人頓時也都紛紛冷靜了下來。

等這群終於想通了的人若有所思的各自而出,玄清眯眼緩緩歎氣,自言自語地說:“再說了,你們怎麽知道這麽守著荔兒就會醒?”

“我是跟你們誰說過,她三五月會醒的嗎?”

“想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