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被困
這分明就是吳思明的聲音,他的話指向明確,說的就是我了。
避難硐室的門口人影一閃,吳思明閃亮登場,再一次驗證我們又回來了的殘酷事實。看到吳思明的那一刻,我腦子裏甚至冒出一句文言文:此乃天意,非人力可為也。
我們三個什麽也沒說,灰溜溜的從吳思明旁走進了避難硐室。吳思明跟在後麵嘿嘿一笑,諷刺挪揄的心態畢現,鑒於此人一直看我不順眼的前科,他的這個表現是正常的。
“怎麽?兩種假設都不對?”文明看我們這幅樣子,已經猜了個*不離十:“確實非常奇怪了,這些假設都是最貼近現實的,難道......”
“難道真的是什麽穿越?”魯班接口道:“這條未知巷道就是你們說的那個巨大的有蟲的洞?”
文明搖搖頭,仍然不為所動道:“說不通,這違反物理定律呀!”
“管他媽什麽定律呢!”王小柱的耐心在一點點耗盡,他爆粗口道:“我覺得剛才吳思明說的,那個什麽循環接力倒是個辦法。我們這次不一起進去,一個人先進,過十分八分鍾後,另一個人再跟著進去。你們想,要是真的是穿越,那走到某一點上一定會自動調頭往回走的是不?咱們就按照這個想法對應著來,你們猜會怎麽著?”
王小柱是個實幹家,他對理論不感興趣,卻也知道理論是需要證明的,而證明的最好辦法就是不斷地去嚐試,要麽錯要麽對,任何理論都會在試驗中被一覽無遺。
不過聽了他的這話,我還是無法想象一個人是怎麽在某一點上,突然不自覺的來個一百八十度華麗轉的。這已經不是什麽物理定律的問題了,我覺得它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張曦想了想,道:“小柱的問題剛才思明已經說過了,就是會在半道上集合唄。要我說,那都不如在牆上劃線來的直接,如果按照小柱的說法,我們就是一直在折返跑了。那麽如果我們走進去的時候在一側的牆上劃線,回頭走的那一刹那,一定會看到對麵牆上多出了一條線,而後一定也有一條線。按照這個邏輯,隻要回頭多走一步,對麵牆上的線還在,後的線就會不見了,你覺得這可能嗎?”
她的這個問題是問王小柱的,王小柱則根本不能回答,他張口結舌麵紅耳赤了半響,才回道:“你說的也是個問題,和我的循環接力有異曲同工之妙,要不,先試試我的,再試試你的?”
我心裏說這兩種方法都有點不靠譜,但現在我們已經走進了死胡同,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搞不好哪種方法就能解釋一切呢。於是我第一個舉手讚同王小柱的提議,並且強烈建議什麽招都試試,隻是要一個一個來。
其他人,包括文明在內,都深知現在的況極其嚴重,別說搞不清楚那七個礦工是怎麽死的,遭遇的這條未知巷道似乎就已經是前所未有的難題,所有已知的常識都不再起作用,除了王小柱的提議之外,誰也想不出更好的解決方法,隻得全體同意了。
而王小柱的辦法盡管不靠譜,但如果在未知巷道的某一處確實存在一個折返點,那麽用這個辦法還真的可以檢測出來。隻是張曦說的劃線的問題更像一個悖論,是找不到合理解釋的,用不著多浪費心思了。
說幹就幹,當下決定由吳思明先進未知巷道,王小柱十分鍾後隨即跟進,我和張曦則站在巷道門口觀察行動的進展,如有必要,也可以繼續跟進,這是一個相當完善的方案。
接下來,吳思明整理了下衣服,拎著警用製式刀就走進了未知巷道。從他的動作可以看出,此人已經相當的疲憊,加上多次進入這條巷道,早已放鬆了警惕和好奇心,這些原因結合起來,導致吳思明走進去的架勢活像一個去門口花園散步的老幹部。
王小柱是整個救援隊中唯一一個佩戴夜光表的,他低頭盯著自己的手表,一言不發,直到指針準確的過了十分鍾,他才抬起頭來,一陣風似得也走進了未知巷道。
“其實剛才在裏麵說的那些假設,都不是重點。”沉默了一會兒,張曦對我說道:“那些假設成立不成立,最終都會指向一點。”
我奇怪的問道:“哪一點?”
“撲克牌,還有思明認定是小柱提議這兩件事,都說明事實可能和咱們想的完全不一樣。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張曦歎了口氣,又續道:“事可能沒有那麽複雜,但即使咱們搞清楚了前因後果,應該還是解決不了這些問題。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心裏發虛,害怕馬上會發生的事。”
我把右手握成了拳頭,拍了拍自己的膛道:“不怕!凡事有我呢,我能把你從地下河裏救上來一次,也就能救你第二次第三次。再說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發生過比地下河更嚇人的事呢。”
張曦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點點頭道:“雖然我才是警察,但不知怎麽了,你在邊總能帶給我安全感,從小就是。對了,你還沒回答我呢,為什麽後來不和我聯係了?”
我一聽她又提起這茬,頭立刻就大了,看她的態度似乎沒得到答案是不會放過我的,我隻得老老實實答道:“咱們倆......怎麽說呢?你長得好,工作好,家庭好,我總歸是......比吳思明要差一點吧!”
張曦聽我這麽說,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你怎麽能這麽看不起自己?這可不像我認識的那個姚嵐!其實我和吳思明他......”
話未說完,吳思明的聲音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王小柱那家夥進巷道了嗎?我回來了,沒有碰到他啊!”
我和張曦一愣,繼而發覺這聲音是從背後傳過來的,把我們兩個嚇了一大跳,差點一起蹦了起來。
蓋因為在潛意識當中,我們一直以為進巷道的人都是在繞圈子,從未知巷道進去,一定也是從未知巷道出來的,所以我和張曦一邊在說話,一邊麵朝著的,始終都是右手邊未知巷道的入口處。
萬萬沒想到,吳思明會突然出現在我們兩個的背後,還冷不丁的來了那麽一嗓子,張曦就不用說了,我也差點被他嚇出心髒病。
吳思明看到我們害怕的樣子不像裝出來的,他奇怪道:“怎麽了?見到我嚇成這樣?我的樣子和進去之前有區別嗎?”
我和張曦對視了一眼,強壓下砰砰亂跳的心髒,明知道不可能,還是顫聲回道:“你是從哪裏走出來的?是這邊嗎?”
一邊說著,我一邊手指著未知巷道的方向。吳思明看了看那邊,更加奇怪了:“你說什麽呢?那邊不是咱們來時候的巷道嗎?我怎麽會走到那裏麵去?”說著又一指背後道:“我是從這邊過來的呀!”
“轟”的一聲,我的腦袋就炸開了,頃刻間思維完全停止,連眼裏看到的都成了一片空白,僵在了當場。這種狀態保持了不知道多久,我慢慢感覺到有人在不停的拍我的胳膊。
晃了晃腦袋,我盡力讓自己清醒過來,耳朵裏聽到了張曦不停的在對我小聲說不要著急什麽的,這才看到是吳思明把我拍醒的,這小子一邊拍一邊還在對張曦說道:“什麽人呀這是,怎麽嚇成這樣?膽子也太小了吧,誰嚇唬他的呀!”
張曦其實比我強不到哪裏去,她這會臉色蒼白的厲害,兩隻好看的大眼睛也失去了平時的色彩,隻是她格比我堅韌,此時尚能堅持的住。
我深呼吸了幾次,開口道:“王小柱呢?從哪邊回來的?”
吳思明嗤了一聲道:“還沒回來呢,他不是比我晚十分鍾才進去的嘛,再等等吧。”
我顧不上理會吳思明的鄙視眼神,拉著張曦重新站了位,這一次我們是背對著避難硐室的大門,站在了左右兩條巷道的中間。同時我心裏在盼望著是我搞錯了,吳思明是從未知巷道回來的,另一邊才是來時的巷道。
我的理智卻告訴我,我的左手邊是來時的巷道,右手邊的才是未知巷道,這一點從未改變,也不可能因為吳思明而改變:他絕對是從來時的巷道回來的。
這種盼望左右顛倒的想法我明知道不對頭,但在當時那種環境下,不由得我不那麽想,我在吳思明從我們背後回來的那一瞬間,已經亂了方寸。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越來越緊張,開始害怕繼續等待下去了,我不知道如果王小柱從我最不希望的那邊走出來時,我的精神還能不能支撐的住。
這種緊張緒表現在外表,就是我頭上的汗慢慢開始聚集起來,從密密的細小汗珠,很快匯集成一顆顆豆大的汗粒,然後再衝破阻力一道一道,順著我的臉和脖子流下來,一路上混合著煤塵和灰燼,簡直成了張大花臉。
旁邊的吳思明看到我這幅模樣,控製不住似得一直在傻樂,看到最後他更樂了。因為,他看到了一個對於我和張曦來說極其駭人,但對於他自己來說非常正常的畫麵:一道燈光來,王小柱從來時的巷道裏,也就是剛才吳思明出現的那邊緩緩的走出來了。
“我的媽呀!這是怎麽回事?”我再次被鎮住了,幾乎是慘嚎道:“你怎麽也從來時的巷道出來了?”
王小柱走到我們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我嚇了一跳:“什麽意思嘛?什麽叫也從這邊出來的?我應該從哪裏出來?對了,我和吳思明兩個沒有在巷道裏碰頭,看來那個想法又不對,咱們還得繼續努力......”
我擦了把汗,看了看左邊來時的巷道,又看了看右邊未知的巷道,心說怕什麽來什麽,最壞的況果然發生了。前幾次怎麽就沒想起來站在這裏看看進巷道的人到底是從哪邊出來的?要是早有這意識,這幾次就不用折騰了。
正要說話,我又突然想起吳思明和王小柱張曦上次一起進巷道的時候,吳思明曾經一個人過其門而不入,一路向前直衝卻仍然走回頭路的事,當時我就覺得事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卻怎麽就沒有想到他是不是從未知巷道進去,又從來時巷道返回,然後一路又奔著未知的巷道去了?在那邊他又是怎麽繞回來的,還是從來時巷道回來的?
想到這裏我不敢耽擱,趕緊把我的想法對他們說了,又指著來時的巷道問王小柱道:“那次吳思明單獨一個人往前走的時候,你看到他是從這裏進去的嗎?他最後從哪個方向回來的?”
“這個.....”王小柱也愣了,他撓了撓頭道:“我還真不知道,反正就看他是往前走的唄。你說呢,張曦?”
張曦的臉色非常的難看,她小聲的回道:“我想問題不在於思明那次是從哪裏進去的,又是從哪裏出來的。關鍵在於那次我們三個是從哪裏出來的!不搞清楚這個問題,思明往前還是往後,誰又能給出個準確的答案?”
我急道:“這個很好看清楚的呀!你們看,如果我是從來時巷道裏出來的,那麽避難硐室會在我的右手邊,如果我是從未知巷道出來的,避難硐室就會在我的左手邊。你們連這個都記不住嗎?”
“就是在右手邊呀,和這一次一樣一樣的,”王小柱看怎麽都解釋不清楚,知道問題大了,他的臉都綠了,顫聲道:“別人我不知道,這幾次我走的時候,走到最後避難硐室應該都在右手邊,要是避難硐室在左手邊,肯定會感覺別扭的。他的,我沒覺得哪裏不太對頭啊!”
我氣得指著王小柱道:“感覺別扭才是對的,沒有不對頭的地方才是錯的!那說明我們根本就沒有走過回頭路,一直都是在往前走,所以避難硐室才會一直出現在我們的右手邊!”
王小柱一聽也急了:“你早幹什麽去了?現在想起來這一出,你不也走過一趟了嗎?怎麽沒有看出來別扭?”
這個問題一下子把我問住了,我張口結舌了半天,還是無語。
張曦作為一個女孩子,方向感不是她的強項,但她有自己的看法:“如果這樣說的話,那麽這條未知巷道就不止一條了,長度絕對遠遠超出一公裏。隻是它前方每隔一公裏的地方,都有一個和這個避難硐室一模一樣的避難硐室,無論再走幾遍,永遠都有!”
“不可能!”吳思明聽了直搖頭:“你的意思是,不是咱們在兜圈子,而是避難硐室在兜圈子了?它還能長了腿跑前麵去等咱不成?”
王小柱接著又否決了吳思明的意見:“那也比前麵的解釋更合理,咱們還一直以為未知巷道裏有個折返點呢,到了那個折返點人就自動走回來了。現在一看啊,根本不是那麽回事,這個折返點能從這條巷道把人一下子折到那條巷道裏?”
我聽的頭都大了,其實討論到這個地步,況已經失控了,大家的腦袋裏都是一片混亂,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
王小柱說的沒錯,我也跟著走過一趟未知巷道,卻和大家一樣,也沒有發覺避難硐室仍然在右手邊的不對頭之處。如果我一直呆在室內沒有出來看著,可能永遠也不會發覺這一點。
人是非常奇怪的,這種感覺很難解釋,但它確確實實真的發生了,在沒看到吳思明和王小柱從來時巷道出來之前,就是沒有人想到避難硐室應該在什麽位置。
我又想到另一種可能是,來時的巷道和未知巷道實在太像了,人走在裏麵自以為是一直在向前走,根本分不清楚避難硐室在左邊是對的還是在右邊是對的,更別提哪是前哪是後了,走到最後,估計連自己到底走在哪條巷道裏也分不清楚了。
更重要的是,無論是走在外麵的人還是留在室內的人,無不被繞圈子的怪事所震撼,滿腦子都是為什麽會走回頭路的念頭,完全想不起來走回頭路也分左右前後的。
如果按照這個邏輯,除非一直站在避難硐室的門口,才能分清楚左邊是來時的巷道,右邊是未知巷道,隻要一離開這個地方,那全部的注意力幾乎全被自己看到的東西所吸引,而所有的主觀思路則全都會變成臆測。
這裏麵還有個心理問題,包括我在內,大家一直都有一個先入為主的想法,就是來時的巷道不可能出現什麽問題,如果往回走一定能走回第一個避難硐室,然後依次上第三層第二層,還會經過那個u型巷道,如果那裏的水被抽光了或自己退了的話,最後一定會順利返回地麵的。
但現在我的心卻一直在往下沉,再也沒有那種想當然的信心了。
這是個非常讓人害怕的問題:走在巷道裏,會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裏走,又在何處;隻有進了避難硐室才能分清楚來時的巷道和未知的巷道,但萬一走來時的巷道也是繞圈的話,那會出現什麽樣的詭異事,又應該怎麽辦?
想到這裏我不敢再往下想了,我手一揮道:“別吵了,站在這裏說什麽都沒用,咱們還是得用實踐來說明一切。這樣,這一次我和小柱搭夥,走未知巷道,吳思明和張曦一起,進來時巷道,咱們兩隊人馬一起行動,看看最後會發生什麽!”
(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