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這樣,當世上有那麽一個人用一件非常震撼的事撼動你的內心甚至你的靈魂,即便在此之前你對這個人有多厭煩,哪怕充滿偏見,隻要沒有過不去的殺父奪妻之仇,毀家滅子之恨,那便有可能產生出一種敬佩的情緒。

畢竟這個人做了你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莫名地就牽動你的情緒。

而由厭煩變得敬佩,則更是一種極端的心理演變,往往比單純的敬佩更強烈。

正如此刻,當有人莫名地生出“天生武者命,當若少白狂”這樣的感歎時,方少白其實已經在用自己的行為撼動了他們的內心,由此引發了一種他們不得不承認的一種歎服心理。

在這種牽動數以萬計雲海宗弟子的場合裏,敢不懼生死威脅還向握有生殺大權的真傳弟子挑釁,這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狂徒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

這是一種底氣!

絕對是一種常人不具備的堅韌勇氣!

人勇氣強大若斯,其他之事,又有何所懼?

旁人都有如此心理震動,何況是都天敏本人。他徹底地暴怒了,正如他所言語的那般,他沒有再說任何話語,強橫絕倫的氣勢一顯,揚起手來向方少白直接襲去!

“伏浪天波!”

這顯然是一種威力強得驚世駭俗的武技,至少得有辰品巔峰的品級,甚至極有可能是黃品初階武技。一般的內門弟子根本沒有機會學到如此等級的武技。

而此種武技在都天敏施展出來,更是勢動八方。仿佛是看到了一隻不太驚人的手掌對著驚濤駭浪平按下去,瞬間就令千裏波濤化作止水。

那恐怖的力量,絕對是方少白無法硬接的。

彼此之間,等級差了太多太多。

然而,此時方少白卻也毫無所懼,除開萬獸譜中那種不對等的挑戰外,方少白還是生平頭一次遇上如此強大的高手。

傳聞之中,雲海宗真傳弟子三十六位,至少三十位都是武宗級別強者。隨便一位放到宗外去都是一代宗師。然而他們絕非是一般意義上武宗,而是要比一般的武宗強悍得多頂尖強者,據說,他們每一個人都擁有越級殺戮的本事。

由此可知,方少白若是跟都天敏鬥起武技,那絕對是一招都受不了就得被秒。他引以為傲的強健體魄與防禦武技遇上真傳高手的武技,與薄紙根本沒有兩樣。

方少白心中有數,自然也不會傻到去與都天敏拚鬥武技。早在決定不向都天敏的低頭的那一刹那,他就咬定主意,都天敏真敢下死手,他便拚著泄露自己最大底牌的風險,賞都天敏一記天賦神通嚐一嚐。

都天敏事先不知他有天賦神通,九冥冷火又是如此的詭異難辨,他有九成的把握將都天敏整個靈魂暴損。

一旦都天敏靈魂暴損還想殺他,那簡直不可能。

是以,就在都天敏冷然下起了殺手之時,方少白也毫不猶豫地迸發出武魂中的瘋狂怒意,九冥冷火幾乎瞬間在腦外化作了一絲無形的波動。

卻在這時——

突然——

一道身影兔起鶻落光影般出現在了高台上,居然直接斜插到了方少白與都天敏之間。

“哈哈,都天敏,你也太過霸道了些吧。人這位師弟說得一點都沒錯,你憑什麽殺人?”

自古以來,路不平有人踩,道不公有人逆。武者的世界或許冷漠殘酷,但也絕不缺乏血性之人。

就像這一刻,都天敏可以霸道地向方少白下殺手,也就有人看不過眼想要架梁。

砰!

一聲震天的響聲倏然炸開。

兩道身影便猶如出膛的炮彈一般,相對狂退開,分別落在了高台的左右兩端。

方少白打了個激靈,對於這樣的變故他也感到了意外,好在他反應不慢,立刻將九冥冷火收回,在沒有別人察覺之前就已經無聲無息地消弭。

至始至終,竟沒有人察覺到剛才那一刹那,方少白已經展出了一種直滅人靈魂的天賦神通。

此時,都天敏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止,望著對麵,滿臉怒容,“楚天破,你幹什麽!”

楚天破?

伴隨著都天敏憤怒的咆哮聲,高台四周已經群情嘩然。

又是一個真傳弟子。

排行第八的真傳弟子,在雲海宗三十六位真傳弟子中,楚天破的排行比都天敏稍稍低了一名,但並不意味著楚天破的實力就遠遜於都天敏。

相反楚天破的實力與都天敏相比一點都不遜色。甚至若是兩人對戰一場,也未必就誰勝得了誰。

雲海宗三十六位真傳弟子,每一個都不簡單。

方少白發現這位楚天破看起來比都天敏年輕,雖然年紀上未必就年輕,但楚天破那種看起來讓人一見就覺得爽朗的氣質,卻讓人極為舒服,比起都天敏的陰沉強得太多了。

方少白眼睛一轉,立刻抱拳大聲道:“多謝楚天破師兄相救!”

楚天破遠遠地擺了擺手,一臉故意地盯著都天敏,揚聲道:“不用客氣,我可不是為了救你才出手的,我是來完成我的挑戰的。”

都天敏一聽頓時氣極,怒喝道:“楚天破,你給我閉嘴,什麽完成你的挑戰,還沒選定對手,你沒挑戰我,我沒挑戰你,你完成什麽挑戰!”

楚天破唉了一聲,歎氣道:“都天敏,看來你真是被人坑得厲害啊,我三天前就讓人給你下了戰書,你竟然沒收到。”

“什麽?你給我下戰書?楚天破,你放屁!”都天敏氣得直發抖,他覺得楚天破完全就是為了找茬,才厚著臉皮編出這樣的借口。

楚天破哈哈一笑。

都天敏怒道:“楚天破,你真是不要臉之極,連這樣一戳即破的謊話你都編得出口,還有什麽你不敢做的,與你這樣的人同為真傳弟子,我真感到丟臉。”

楚天破不屑地道:“楚天破,別五十步笑百步,你丟臉還丟得不夠多嗎?堂堂真傳弟子,竟然欺負起內門弟子,還是新晉的內門弟子,有你這樣的真傳弟子,才是我雲海宗的大不幸。”

“你…楚天破,我不跟你鬥嘴。今天方少白挑釁我,所有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我對他出手沒有什麽問題。你若想再阻攔我,就別怪我不客氣。”

“不客氣又咋滴?難道你還能把我吃了啊?”楚天破還是很不屑,“再說了,我本來就是來完成我的挑戰的。三天前我讓人向你投了戰書,你又沒派人告訴我拒絕與否,我自然要認定你接受了挑戰,正好,就在此刻解決了吧。”

都天敏怒道,“楚天破,我再強調一次,你別不要臉,我根本就沒收到你的戰書。”

“是嗎?”楚天破嘿嘿一笑,忽然衝著錢名祖喊道:“錢名祖,你這個家夥,我派去震天峰的人回來告訴我,說他把戰書交給了你,你敢說沒有!?”

錢名祖猛然打了冷顫,滿臉的莫名,絲毫不知道為何這兩大真傳弟子的戰火怎麽就燃到了他的身上。什麽下戰書,根本沒有這樣的事啊。要是有這樣的戰書,他敢不交給都天敏嗎?

感覺到錢名祖朝自己投來的目光都有些陰沉了,錢名祖連忙擺手否認,“沒有,楚師兄,你…你別冤枉我,根本沒有這回事,我根本沒有見到戰書。”

楚天破聞言迷惑了一下,嘿嘿地道,“是嗎,難道是我派去的人弄錯了?不對啊!我派去的人回來告訴我,說三天前的早晨,他把戰書交給你,就在震天峰東邊十裏紅楓穀中,他說是你主動保證將戰書轉交的,難道你那時候沒在紅楓穀?”

錢名祖一聽,臉色刷的一下變了,一陣青一陣紅又一陣白,翻來覆去,別提有多精彩了。

錢名祖見狀立時是勃然大怒,“錢名祖,你個混賬東西,到底有沒有戰書這回事?”

“大師兄…我…我…”錢名祖不住地顫抖,臉色慘白無比,竟是斷斷續續地承認道:“對…對不起,大師兄,我忘了…”

都天敏登時氣炸了肺,身影一閃直接就到了錢名祖麵前,揚起手來直接印在了錢名祖的胸膛,“你個混賬東西,給我滾!”

當場,錢名祖就被震飛出了數十米遠,跌落到了人群中,看得人無不駭然變色。

方少白愣了好一會兒,才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楚天破,旋即便哈哈笑道:“既然是楚師兄要完成挑戰,那麽這方高台便先交給楚師兄你了。”

說完,方少白一閃身躍下了高台。

這方高台,立刻就成了楚天破與都天敏的戰場。鬥武神台的揭幕戰終究是又戲劇性地回到了真傳弟子身上。

然而,躍下高台的方少白卻仍然吸引了為數不少的目光,一些人竊竊私語,擺明了是在議論方少白,但究竟是好話還是壞話,卻不是方少白所關心的了。

他此刻就想見識見識兩位真傳弟子的交手究竟是什麽樣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