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查毒案4
是夜,離家久未歸的理國公終於回來,剛進門,正想去理國公夫人屋裏,就被早就派人候著的紅梅請到了屋裏。
燈光下,紅梅溫婉嬌俏,斜倚著門框,一雙美目凝情,看見理國公的一刹那,似乎升起一層水氣,思念之情溢於言表,那一聲柔情輕喚,簡直沒要了理國公的三魂:
“老爺,爺回來了。”
離家多日,奔波夜歸,小妾如此深情迎接,實在讓理國公快酥了骨頭,忘情地將紅梅擁入懷裏:“小心肝……”
紅梅紅著臉將理國公迎進屋裏,體貼地替他脫去帶著寒氣的外套,又送上早就備好的熱茶:“老爺,您辛苦了。”
“怎麽知道我今天回來?”理國公念笑捏了捏紅梅俊俏的臉頰,問道。
紅梅臉一紅,眼中卻泛起淚意:“不是知道老爺的歸期,而是從老爺走後,紅梅便天天倚在門前,望眼欲穿。”
理國公聽了心都快化了,再一次將她摟入懷裏,看她垂淚,哄道:“好娘子,莫哭,是我不好,不該離家太久,讓你牽掛了。”
一低眉,見她眉間蘊著憂鬱,皺眉道:“可是在府裏受氣了?”
紅梅默默派頭,眼淚如珠般湧出。
理國公急了,邊幫她擦淚邊問:“怎麽了?為何如此傷心?”
紅梅哽噎半晌才道:“老爺,紅梅實在不忍心告訴您,怕您承受不住啊。”
“究竟出了何事?”理國公越發擔心地問。
“三小姐沒了。”紅梅道。
理國公怔了怔,問道:“怎麽沒的?”
紅梅便將冷玉蓉之死說了一遍。
理國公勸道:“她自作孽,怨不得別人,這事過就過了吧,小娘子不必太過傷心難過。”
紅梅眼裏閃過一絲冷意,親生女兒養了這麽大,早夭了,也未見這個男人有多傷心,果然心狠。
“老爺,還有一件事……”眼瞧著理國公的老不老實在往她衣服裏鑽,滿是胡渣的唇磨礪著她嬌嫩的頸脖,紅梅心裏湧出一絲厭惡,卻也不推拒,隻是嬌聲道。
“不管是何事,一會再說,紅梅,我的心肝。”理國公卻早被她調得心火直冒,加之又久未近女色,更是急色起來。
“彩霞肚子裏的孩子沒了。”
理國公如遭雷擊,頓時僵住,愕然問:“你說什麽?”
“就在今日,彩霞被人下毒,成了形的男孩兒啊,老爺……”紅梅泣不成聲,大眼水汪汪地看著理國公,一副婉惜痛苦的樣子。
理國公氣得一腳踢翻桌子:“好好兒的,怎麽會沒了,怎麽會沒了?誰?是誰下的毒,我要將她碎屍萬段。”
老年喪子之痛快過,好不容易有兒子,有了希望,又破滅了,要再承受一將喪子之痛,理國公氣得快要瘋了。
“查出來了,是緋雲的姐姐緋玉那奴才下的毒,人證物證俱在,原是要打死的,緋雲拿二爺威脅,太太沒法子了,就把人送到刑部去了。”紅梅哭著說道。
這番話如同雪上加霜,理國公一聽,氣得就往外衝,紅梅作勢拉住他道:“老爺,您消消火,二爺這會子在家呢,您要去鬧,沒得又影響父子感情。”
理國公吼道:“我打死那蠢貨,還嫌家裏的醜事不夠多嗎?小妾流產也要鬧到官府去,真真氣死我了。”
紅梅勸道:“妾身也勸過夫人,叫她不要送去官府,雖說沒了孩子讓人傷心,可到底咱們是爵貴之家,家風門風可比什麽都重要,太太也是傷心過度,怒火攻心才如此的,老爺您別太生氣。”
理國公怒道:“彩蓮自有身子起,我就讓那蠢貨好好看住她肚子裏的孩子,府裏的事都由她管著,當了這麽多年的國公夫人,連個孩子也看不住,要她做什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老爺,太太也很傷心的……”紅梅道。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理國公更氣,甩開紅梅,就往正院裏衝去,理國公夫人正與趙媽媽說著什麽,突然門就被踹開了,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挨了一耳光,頓時耳邊嗡嗡作響,半晌沒回過神來。
“蠢貨,我今天非休了你不可。”理國公怒吼道。
理國公夫人愕然地看著他:“老爺,你這是作什麽?”
“誰讓你把彩蓮之事交給官府的,還嫌府裏出的醜事不多嗎?你還要不要我在外頭做人了?”
理國公怒道。
理國公夫人聽了總算明白過來,眼裏含著淚冷笑道:“老爺出門一月有餘,好不容易回來,不進我這正室的門,就去了那小賤人屋裏,且不說於理合不合,你不問清紅皂白就來打罵妾身,是何道理?”
“你還敢強嘴?當年就不該心軟,把你接回府裏來。你個蠢貨。”理國公氣得揚起巴掌又要打。
“當年?國公爺還有臉提當年?”理國公夫人頭一昴,迎著那鐵塊一樣的巴掌冷笑:“當年,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你貪圖富貴,瞞世另娶,還讓我背上外室的罵名……”
“住口!”理國公沒想到她會說出當年的真相,屋裏還呆著好幾個丫環婆子呢,一巴掌又扇了過去。
趙媽媽也趕緊上前捂住理國公夫人的嘴,勸道:“太太,老爺在氣頭上,您少說兩句。”
理國公夫人氣各嗚嗚直哭,趙媽媽道:“老爺可是為了紅蓮肚子裏孩子一事來找太太的?”
打了老婆幾巴掌,理國公氣也消了不少,冷著臉罵道:“一個孩子都看不住,還成天想著算計這個,算計那個,你看這個家交給你,敗成什麽樣子了?你還一副死相,別逼我休了你。”
趙媽媽道:“孩子沒了,太太也很傷心啊。老爺隻聽信片麵之言,哪裏知道太太的苦處。太太沒沒人送到官府去,還在府裏關著呢。”
理國公聽得一愣道:“沒送去?”
理國公夫人捂著臉哭道:“你隻聽信那小狐狸精的,也不多想想,我才是你的結發妻,彩蓮肚子裏的孩子究竟怎麽沒的且不說,她存心想要你休了我,你就聽她的慫恿吧,哪天,連你自個都死在她手裏都不知道。”
“你什麽意思?紅梅她善良溫婉,豈是你這惡婦所能相比的,你分明就是嫉妒。”理國公怒道。
“善良溫婉?哈哈,老爺真是好眼力,竟然看出她善良溫婉了!等著吧,妾身會讓你看到她究竟有多善良溫婉的。”理國公夫人咬牙切齒道。
“你?”理國公受不了理國公夫人譏諷嘲笑的樣子,抬手又要打,卻被人捉手臂。
“老爺,您怎麽能打太太呢?彩蓮的孩子沒了,太太比誰都傷心,您不該打她啊。”製止他的竟然是紅梅。
“紅梅,你還護著她,讓著她,這個惡婦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待她。”理國公頓時覺得紅梅比理國公夫人要強上千倍萬倍,如果自己的嫡妻能如紅梅這般通情達理,顧全大局,理國公府又怎麽會落到如今這個境地?
“老爺,走吧,回屋去,別生氣了。”紅梅柔聲勸道。
“回屋?這裏才是老爺的屋,賤人!”理國公夫人衝過來就要撕紅梅的頭發,紅梅嚇得瑟縮到理國公的懷裏,一副怯生生的樣子我見猶憐。
理國公一掌劈開理國公夫人怒道:“不可理喻!”摟著紅梅轉身就走。
“你還護著她,老爺,你知不知道,真正給彩蓮下毒,害了那孩子的就是這個賤人啊。”理國公夫人一把拖住紅梅道。
理國公頓住猛然回頭:“你說什麽?”
紅梅一臉蒼白道:“太太,您不能因為老爺對我好,就血口噴人啊,明明查出是緋玉所為,你……”
“緋玉?她是你借的一把刀,那個傻子,但凡有她妹妹三分聰慧,也不會著了你的道。”理國公夫人道。
“老爺,您今晚就留在姐姐這裏吧,以後也少去紅梅屋裏,姐姐她比紅梅更需要你。”紅梅根本不理理國公夫人的話茬,楚楚可憐地央求理國公道。
理國公哪裏還聽得進理國公夫人的話,抬腳就踹向理國公夫人,正中理國公夫人的心窩,她一口血氣吐了出來,怨毒地看向理國公:
“那一次,你為了任氏,無端棄我,進隔二十年,你又為了這個小賤人,又要殺我,老爺,我是瞎了你,才會死心地要跟你一輩子……”理國公夫人絕望地向理國公伸出手去,卻怎麽也夠不著理國公的衣邊。
“你在胡說些什麽?”聽她說起過去,理國公臉色更加陰戾,“想找死麽?”
“找死?你鬼迷心竅,親骨肉被人害死了無動於衷,隻顧著這個小賤人,你狠毒自私,怪不得,皇上怎麽都看不上你……”理國公夫人冷笑道。
這話正踩到了理國公的痛腳,他揚起巴掌就要扇過去,卻再一次被人捉住了手腕,冷奕勳和緋雲不知何時出現在正屋裏。
“父親是想再來一次寵妾滅妻嗎?”
理國公尷尬地回身,訕笑道:“阿奕,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
冷奕勳麵無表情道:“來看熱鬧。”
理國公臉上的笑容一滯道:“你這孩子,說什麽呢?爹爹累了,你也回去歇著吧。”
“老爺,彩蓮的事呢?就此作罷了麽?她肚子裏的孩子可是您的親骨肉啊。”紅梅卻道。
“阿奕,我知道你喜歡小雲姑娘,可彩蓮肚子裏的孩子也是你的弟弟,這事,你得給我一個交待。”那個孩子也是理國公期盼很久的兒子,無端枉死了,心裏也很痛,他根本就沒將理國公夫人先前的話放在心裏,一心隻相信紅梅說的每一句話。
“交待?很好,我來也是討要交待的。”冷奕勳往椅子上一坐,冷冷看著理國公。
“二爺,緋雲給彩蓮下毒,害死老爺子嗣,人證物證俱在,老爺好心想大事化小,您卻不領情,這是為人子之道麽?”紅梅冷聲喝道。
“好個人證物證俱在,想要栽髒,也該手段高明點,莫留下把柄才行。”緋雲冷笑著走向房中間,扶起仍坐在地上的理國公夫人道。
“栽髒?季緋雲,你說話可要講證據,莫要以為有二爺為你撐腰,你就可以翻天,這個府裏,還是老爺說了算。”紅梅怒道。
“當然有證據,太太,還是由您來說吧。”緋雲對理國公夫人道。
理國公夫人點頭,感激地看了緋雲一眼。
紅梅怔了怔,沒想到不到一天時間,原本關係劍拔弩張的兩個人如今竟然如此友好,還好象結成了同盟。
“趙媽媽,把人帶上來。”理國公夫人緩了一口氣道。
當侍書被推進來時,紅梅的臉白了白,但她很快恢複了平靜。
“侍書,今天上午你都做了什麽,如實交待。”理國公夫人道。
侍書是顧清雪的侍女,顧清雪去了北靖侯府,她卻沒有跟著一同去,緋雲有點詫異,卻沒放在心上,直到緋玉出事後,她在正院裏看見侍書的身影出沒,才有所懷疑,與理國公夫人聯手一調查,果然發現端倪。
“我拿了一包砒礵給緋玉。”侍書麵無表情道。
“我道緋玉的砒礵是哪來的呢,原來是你給她的,說,你為什麽要給她砒礵?”紅梅不等眾人反應,厲聲問道。
侍書頓時激動起來,怨恨地看向緋雲:“她害了小姐,是她毀了小姐的一生,我恨她,恨她,所以勸她那個笨蛋姐姐,讓她姐姐在彩蓮的茶裏下毒,緋玉那個蠢貨對妹妹倒是真心,還真的聽了我的話,季緋雲,這一回,我看你要如何救你姐姐。”
緋雲愕然地看向理國公夫人,理國公夫人也是一臉震驚,顯然,一開始侍書對她們交待的不是這番話。
“侍書,你分明說,是你偷偷把砒礵塞到緋玉腰間的,她根本就不知情。”理國公夫人道。
“她怎麽不知情?不知情給彩霞喝的砒礵哪來的?太太,您想陷害側夫人,逼奴婢說那些違心的話,您良心上過意得去麽?”侍書冷厲地說道。
理國公夫人如遭雷擊,怒道:“我何時逼你過……”
“老爺,您不該寵著妾身的,早知道,太太會恨妾身入骨了。”紅梅趁機哭道。
理國公抬腳就要踹理國公夫人,被冷奕勳攔住:“事情還沒調查清楚,你急什麽。”
“賤人,太心狠了,竟然想害紅梅……”理國公怒道。
“愚蠢!”冷奕勳白了他一眼,涼涼地罵了一句。
理國公怔了怔,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還是強忍著,不敢跟冷奕勳鋒相對。
緋雲歎氣道:“老爺,您也不想一想,彩蓮肚子裏的孩子沒了,最在意的是誰?是太太,她現在沒有了您的寵愛,又沒有了兒子傍生,最期盼彩蓮的兒子出生,好記到自己的名下,試問,當她知道真是緋玉毒死了那孩子,又怎麽會善罷幹休,又怎麽可能為緋玉開解呢?何況,她一直就恨我,又豈會替我說話?”
理國公聽了若有所思,看了紅梅一眼,紅梅哭道:“太太自是舍不得那孩子,可孩子沒了她也沒法子,若能利用孩子的死,陷害妾身我,倒也不失為一良策,老爺,您要替妾身作主啊。”
“紅梅,你不用狡辯了,這是你房裏的帳本,今年九月十七,你在藥鋪裏買過三錢砒礵,你的丫環也可以作證的。”緋雲說道。
理國公愕然地看向紅梅,眼裏有著淡淡的失望。
“買砒礵?不錯,我是買了,不過是給府裏用來藥耗子的,說起來,你那天不也一樣買了砒礵麽?你方才不是說侍書在說謊,那保不齊,緋玉下的毒,原就是你給她的砒礵。”紅梅不急不慢道。
緋雲立即想起自己那天在藥鋪裏遇到紅梅和彩蓮兩個的情景來。
“老爺,奴婢給緋玉的砒礵紙包上做有記號,您可以查看查看,看緋玉是否打開過,或許,緋玉用的並不是奴婢給她的毒藥,而是緋雲給她的。”侍書聽了眼珠子一轉道。
“什麽記號?”理國公問道。
“奴婢自創的疊紙方式,任何人將紙包打開後,很難原複原樣將紙包再包好。”侍書道。
趙媽媽聽了便拿來先前在緋玉身上找出來的小紙包,侍書看完後道:“當真沒打開過,果然,緋玉的毒藥是緋雲給的,彩蓮以前與她有過節,害過她,所以她懷恨在心,想害死彩蓮肚子裏的孩子。”
理國公怒視著緋雲,“彩蓮害你的事,她早就受過懲罰了,你為什麽還要報複她?何況,她有錯,她肚子裏的孩子是無辜的。”
屋裏的丫環婆子們都看向緋雲,不多時,紅梅讓一個小丫頭進來,她手裏也捧著一個小紙包:“這個,可就是在你的常背的那個袋子裏找到的,你把毒藥天天帶在身邊,是不是存心隨時給人下毒用?”紅梅冷笑道。
理國公更加生氣:“阿奕,她害死了你的弟弟,你還打算包庇她麽?”
冷奕勳沒有回答,而是看向緋雲,看她要如何解釋。
“送官吧,她不是刑部官員麽?買凶殺人,老爺,您也別再乎那些麵子了,這個女人可是害死了您的兩個兒子啊,您若姑息,整個理國公府將會永遠寧日。”紅梅哭道。
“真是你?”理國公夫人也顫聲問緋雲,雖然她先前被緋雲說服,但是,如今紅梅又拿出了有力的證據,讓她不得不懷疑。
整個堂屋裏,氣氛頓時凝重起來,緋雲看向冷奕勳:“爺,你相信,是我讓我姐姐下毒麽?”
“不信,不過,不管她們拿出什麽樣的證據,就算依律當定你的死罪,有我在,你也別怕,誰敢動你一根毫毛,爺讓他生不如死。”冷奕勳柔柔地看著她,霸道地說道。
緋雲心裏的那股子憋悶感頓時煙消雲散,仿佛自己現在不是立在這悶罐似的正屋裏,而是立在明朗的天空下,不管風雲如何變幻,種有一縷陽光籠住她,將她裹進光暈裏保護起來,給她光明,給她能量,讓她可以肆無忌憚,姿意妄為!
“侍書,你為了達到陷害我的目的,幾番出爾反爾,你就不怕慌言說多了,就算是真話,也沒有人會相信你麽?”緋雲淡定地拿起那個小紙包道:“如此說來,這個紙包是侍書的,誰也沒有打開過對不對?那請問,你們憑何說,裏麵是我怕砒礵?又為什麽能用這包小紙包來定緋玉的罪?”
紅梅沒想到她會如此反問,臉色有點尷尬,默然並不說話。
“還是你不用看,就知道這紙包裏的東西就是砒礵,因為,這根本就是你跟侍書商量好了的。”緋雲緊逼紅梅一步道。
紅梅冷笑:“這種紙包,一般都是用來裝砒礵的,又正好彩蓮中毒,自然認為裏麵包的就是砒礵了,是不是,打開一看不就知道了麽?”
“裏麵當然是砒礵,也確實是侍書給我姐姐的,當然,不是當麵給,而是偷偷塞在她腰間,好做實你們的栽髒陰謀。”緋雲道。
“不過,如果當真隻有侍書一個證人,我又豈會輕易站在這裏跟你說話,紅梅,我不得不佩服你,行事縝密,計劃周祥,說起來,彩蓮肚子裏的孩子對你的威脅最大,因為你年輕,理國公也寵你,你很有可能會懷上理國公的孩子,可偏偏你沒有彩蓮的肚子爭氣,她比你先懷上了,還被太醫斷出是個男孩,很有可能他一出生,就會繼承爵位,所以,你急了,如今就借緋玉的手,害死了彩蓮肚子裏的孩子,同時,還陷害了我和緋玉,如此一石三鳥之計,你用得得心應手,讓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聰明才智,可你千算萬算,隻算漏了一件事。”緋雲道。
“什麽事?”見緋雲事到如今,還是如此鎮定,紅梅眼裏滑過一絲慌張,問道。
“你算錯了彩蓮,你把她當傻子,當槍使,可她並不是傻子,也不甘心被你當槍使,你下毒的過程隱蔽又謹慎,可惜,還是被彩蓮發現了,她親眼看到,是誰給她下的毒。”緋雲道。
紅梅臉色一白道:“不可能,我沒有給她下毒。你不要血口噴人。”
“你確實沒有給她下砒礵,因為,造成彩蓮流產的,根本不是砒礵,而是你紅花。”緋雲道。
大家聽得一震,幾乎異口同聲道:“紅花?”
“不錯,確實是紅花,雖然隻是少量,但是,彩蓮卻幾乎喝了一個月了,日積月累,她肚子裏的孩子早就保不住了。”緋雲冷冷地看著紅梅道。
紅梅在聽她說出紅花那一刻,臉色已然蒼白起來,嘴唇也在發抖。
“不可能,太醫明明查過,彩蓮是中了砒礵之毒的。”這一回,說話的是理國公夫人。
“不錯,彩蓮是中了砒礵,可是,砒礵之毒是要人命的,卻並不是墮胎藥,也就是說,孕婦如何服下大量的砒礵,會一命烏呼,卻並不會流產。”緋雲冷靜地說道:“如若大家不信,可以把劉院首請來,詢問一二。”
“可不是嗎?前幾天我還在刑部看到一個孕婦被殺的案子,她就是被毒死的,可她人死了,孩子還在肚子裏,並沒有流產啊。”墨竹插嘴道。
“你……你是說,她早就給彩蓮下墮胎藥了?”理國公顫聲問道:“你……可有證據?”
“這就是彩蓮在喝下那杯毒茶之前,用過的安胎藥的藥渣,而這個,就是紅花,具有活血通經,美白養顏的功效,平素女子吃,是很好的養生藥品,但是,如果給孕婦吃,必定會引起宮縮流產。”緋雲道。
“你……你憑什麽說,她服用了一個月的紅花了。”理國公夫人白著臉問,好自以為,將彩蓮護得周密,沒想到,竟然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給彩蓮下了一個月的墮胎藥,而她自己竟然半點也不知情。
“太太何不問問紅兒?”緋雲笑道。
紅梅一聽紅兒的名字,頓時臉色更加蒼白,理國公低眉看她一眼道:“你的手怎麽這麽多汗?”
紅梅虛弱地擦了擦汗道:“妾身……”
理國公卻把眼神調開,看向正好進來的紅兒。
紅兒被帶上來,她還是一副憨憨的老實樣子,低眉順眼的。“我問你,是誰給彩蓮安胎藥裏放的紅花?”理國公夫人厲聲問。
紅兒嚇得一瑟縮,一臉懵懂地說道:“是奴婢呀,側夫人說,這是養顏美白安神的好藥,讓奴婢每天放兩三片在姨娘的安胎藥裏呀,奴婢就照作了,隻是今天,側夫人說,要換一種藥了,就讓我把餘下的全放了。”
看來,紅梅利用了紅兒的單純與憨直,騙了她,原本,每個天幾片紅花,不會如此快就流產,但藥性日積月累,今天再加大藥效,自然一並暴發,才導致了彩蓮的流產和大出血。
這個女人,還不是一般的陰險毒辣,這個計劃,怕是她早就謀劃好了的。
“果真是你!”理國公夫人瘋了一樣撲了過來,想要掐住紅梅的喉嚨,卻被理國公一掌甩開:“你做什麽?”
“她害死了你的孩子,你還護著她?”理國公夫人怒火滔天,恨極了紅梅。
“她也懷了孩子!”理國公將紅梅護在臂彎裏道。
理國公夫人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喃喃道:“她懷了孩子?”
“是的,我出門之前,她就懷上了,如今算來,也快三個月了,你給我退開點,不許傷害她。”理國公護住紅梅道。
“就算她懷了孩子又如何?她害死彩蓮肚子裏了孩子,又陷害緋玉,難道就這樣算了麽?”緋雲怒道,看樣子,今天紅梅又要逃過一劫,她不甘心。
“老爺,我肚子痛。”紅梅趁機捂住自己的肚子,皺眉道。
理國公道:“這事就到此為止了,我已經沒有了彩蓮肚子裏的孩子,不能再沒有這個孩子。都散了吧,我也累了,回屋歇著去。”
說著,理國公便扶著紅梅往外走。
突然,理國公夫人一聲慘叫,毫無征兆地倒在地上。
大家愕然地看著在地上打滾的理國公夫人,趙媽媽忙去扶她,問道:“太太,出什麽事了?”
“我……中毒了。”理國公夫人嘴角沁出血跡,她哆索著從懷裏取藥:“快,快,好象是幽魂,快幫我……幫我拿解藥。”
緋雲聽得一怔,理國公夫人怎麽會在這當口中了幽魂之毒?莫非二太太出手了?可屋裏也沒看到有什麽可疑之人啊!
冷奕勳一聽幽魂二字,也是渾身一僵,看了緋雲一眼,緋雲對他搖搖頭,他便不動聲色地攔住正要出門的理國公:
“父親,太太中毒了。”
理國公愕然地順頭,看著正在地上抽蓄的理國公夫人。
“太太,服哪個啊,有兩瓶藥。”趙媽媽哆索著幫理國公夫人摸出解藥來。
理國公夫人眼裏也現出猶疑之色來,似乎努力在思索著什麽。
“太太,我可聽說,宮裏的賢妃娘娘把你賠給她的幽魂都給了小雲姑娘。”紅梅細聲細氣地說道,語氣裏的幸災樂禍,卻掩都掩不住。
“是你,你給我下的幽魂?”理國公夫人瞪著緋雲道。
“你還是快點吃解藥的好。”緋雲很想看看,理國公夫人會選哪一瓶解藥。
“太太,三思啊,解藥一旦用錯,您可能會沒命的啊。”趙媽媽攔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