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十六章 墮胎案十

“世侄,事已至此,我心裏比你隻有更難受,清兒是你的表妹,她也是我的嫡媳,還有我那未出世的孫兒,你先回去,給我一點時間,我必會給靖北侯府一個滿意的交待。”理國公放軟了語氣。

“世伯,對不住,現在你理國公府嫌疑最大,我實在不放心讓你去查,誰知道會不會又弄些個假證來陷害我表妹?”夜安離往椅子上一坐,一副不肯幹休的樣子。

“那也不能由著你在我理國公府胡鬧,世侄,你也要講點道。”理國公怒道。

“啊奕,你來主理這些事,在理國公府,我就隻相信你。”

被點了名的冷奕勳皺眉,清冷冷道:“關我什麽事?”

緋雲愕然:怎麽能說不關他的事呢?他不是……一直暗戀著顧清雪嗎?還有,怎麽說,他也是理國公府的一份子啊,好吧,也許世子沒有子嗣對他來說還是好事呢,沒有誰會把爵位傳給一個沒有子嗣的兒子。

“你……”夜安離氣結,指著他道:“我知道你是個冷情冷性的,這個世上,除了你自個兒,沒有誰會值得你關心,好,你今兒要不答應我,我現在就去你後園子,把你種的那些花花草草全都拔個幹淨。”

“好啊,你盡管去拔。”冷奕勳閑閑道:“本少爺許久沒吃過鴿子肉了,你後院養的那些信鴿想來肉質更緊致,更好吃吧。”

“你……”夜安離氣得直磨後牙槽,他們從小一起玩耍,冷奕勳愛花,而他則偏愛養信鴿,他的威脅於冷奕勳一點作用也沒有。

看好朋友被自己氣壞,冷奕勳拉過緋雲:“臭死了,還呆著幹嘛,回去洗幹淨這一身。”

緋雲拖著步子不肯走,黑亮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眸底一片燦然星光,自信又堅持。

“你想我來查?”冷奕勳皺眉,神情不耐。

“是的,爺,我相信你一定能查出幕後真凶,你剛才還說,隻有查清真相,才能還死者一個公道,還少夫人一個公道,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冷奕勳沒有說話。

當大家以為他會甩手離去時。

“好,我查。”冷情冷性慣了的冷奕勳竟然答應了,理國公夫人複雜地看了眼理國公。

理國公卻似乎鬆了一口氣。

夜安離高興得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阿奕,你答應了就不能反悔,我也不回去了,就陪著你一起查。”

他這個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的請求還不如一個小丫頭來得有用,夜安離一點也不生氣,這個好朋友的性子他太清楚了,反而有點感激緋雲,沒有她的幫助,天王老子說的話冷奕勳也未必肯聽。

理國公神色沉重地拍拍冷奕勳的肩:“也好,奕兒,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查,一定要還理國公府一個清白。”

冷奕勳收了疏懶的神色,點點頭。

信和院正堂花廳裏,站著一排丫環婆子,二公子冷奕勳坐在首位,緋雲立在他左則,右則站著墨竹。

而他的下首,則坐著理國公夫人和夜安離,夜安離說了,不查清案子,他是不會回靖北侯府的。

理國公也拿他沒辦法,說得急了,他就嚷著要去大理寺,隻得由了他。

從來不問俗事的二公子突然端坐正堂,認真辦事,小丫環們一個個站姿筆直,眸子時不時的勾上來,飛幾眼,又迅速小臉飛紅地垂下眼皮,不敢多看。

墨竹眼刀子直嗖嗖直飛,有大膽敢把眼神粘在二爺身上不挪的,她立馬瞪回去,嚇得小丫環們一個個低眉順眼,再不敢偷覷。

“昨兒個都是誰在蘭姨娘跟前服侍啊。”冷奕勳漫不經心地發問。

“回爺的話,是奴婢幾個。”

玲兒和另外一個丫頭,外加兩個婆子上前一步道。

玲兒緋雲是認得的,另一個應該也和她一樣,是彩霞的貼身丫環,兩個婆子一看裝束就知道,應該是看彩霞要生了,特意派來的調養身體婆子和穩婆。

彩霞的死亡時間是昨晚子時一刻左右,那個時辰,大多數人都已經睡下了。

“彩霞出事時,你們都在哪,一個一個的說。”冷奕勳問道。

“回爺的話,因著白日查過蘭姨娘的身子胎兒都正常,所以老奴和王媽媽亥時左右就回房睡了,子時三刻時,被叫起來,說是蘭姨娘動了胎氣,發作了,奴才兩個忙去查看,姨娘已經沒了氣。”兩個婆子中的一個回道。

緋雲想起昨晚自己睡得迷迷糊糊醒來時,墨竹也說,彩霞發作了,那時候府裏就鬧騰得很,想來那時人就已經死了。

這些情況正好與兩個婆子說的對得上,她們應該沒有說謊。

“玲兒你呢?平日都是見你跟在蘭姨娘跟前的,昨兒晚上你應該也守在身邊才對,姨娘遇害,你不會一點反應也沒有吧。”

緋雲總感覺玲兒的神情有些不對,問道。

玲兒果然驚謊地抬頭:“平日確實是這樣,可是昨兒個晚上,因為多勸了姨娘兩句,惹她生氣,姨娘罵我幾句後,趕我走了。”

“哦,你勸她什麽?”冷奕勳問。

“沒……沒什麽,就是平常大夫提醒要注意的一些話,姨娘心情不好,嫌奴婢囉嗦,就發脾氣了。”玲兒回道。

說話時,眼神躲閃,盯著腳尖不敢與人直視,明顯就是在說謊。

“那她又為何心情不好?”

“可能是……可能是有孕,心情煩燥,大夫都說,身子重的人,情緒容易受影響。”玲兒的手下意識地揪著自己的衣角,仍不敢抬頭看人。

“來人,把這欺騙爺的丫頭拖出去打個十板子了再來讓她回話。”

緋雲正想提醒冷奕勳,玲兒在說謊時,這位爺已經不耐煩了。

玲兒嚇得立即跪下救饒:“爺,爺,奴婢說的句句屬實啊。”

“不錯,你說的確實是實話,但句句避重就輕,你說你彩霞隻是罵了你幾句,讓你走開,那爺問你,你臉上的傷是從何而來?”冷奕勳冷冷地問,他的聲音仍帶著漫不經心,卻有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是……奴婢確實是被姨娘打的。姨娘平日待奴婢不薄,她人都死了,奴婢不想記恨她,所以就……”玲兒邊說邊擦眼淚。

“還真是個忠肝義膽的好丫頭,我說是彩霞打的,你就順坡下驢,彩霞是個孕婦,以她的力氣,能一巴掌將你的下頜都打掉麽?

阿離,這個丫頭交給你了,你們大理寺審訊犯人不是有十大刑罰麽?拿一兩個到她身上試試,也讓我這個閑人開開眼。”

緋雲心中感慨,到底是會武功之人,竟然看得出玲兒的下頜受過損傷。

“好啊,是先掀指甲蓋,還是上老虎凳。”夜安離一聽,便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玲兒嚇得臉都白了:“爺饒命,奴婢說實話就是,這臉上的傷……不是姨娘打的,是……是世子爺。”

“昨兒亥時我見著你時,你的臉還是好的,而兩位媽媽說,她們是亥時檢查過蘭姨娘的身體,發現無異後才回房休息,也就是說,我見過你們不久,你和蘭姨娘就回了自己的小院,而世子爺,就應該是在蘭姨娘院子裏打的你,也就是說,昨兒子時左右,世子爺去過蘭姨娘屋裏。”緋雲直視著玲兒的眼睛說道。

玲兒的臉色越來越白,猛地搖頭:“不……不是的,這巴掌是在信和院挨的,世子爺昨兒沒去過姨娘屋裏。”

“劉媽媽,你昨晚睡前可見著她了?她臉上有沒有傷痕?”冷奕勳轉而問道。

“奕兒,你在懷疑你大哥?”不得劉婆子回話,理國公夫人怒道。

“在案情查清之前,誰都有嫌疑,包括我自己。”冷奕勳滿不在乎道。

劉婆子看了眼理國公夫人道:“回爺的話,奴婢年紀大了,不記得。”

另一個婆子則道:“屋裏燈光太暗,奴婢沒注意。”

而另一個小丫環昨兒個沒當差,所以更問不出什麽來。

有理國公夫人在,反倒不好再對玲兒用刑,審訊陷入了僵持。

緋雲抬眸偷睇冷奕勳,卻見此人仍是一副老神在在,閑適懶散的模樣,似乎對審案一點也不上心,心想也是,到底世子爺冷奕勳是他的親哥哥,他也不願意將世子當真凶來查吧。

“玲兒,昨晚除了世子爺打過你,你還挨過誰的打?”正當緋雲心情黯然時,就聽冷奕勳突然發問。

玲兒慌亂地抬頭,小臉更白:“沒……沒有了,姨娘看奴婢受了傷,就讓奴婢先睡了。”

“哦,是這樣麽?爺還以為你見過凶手了呢。”冷奕勳淺淺一笑,認真地說道。

“奴婢沒有,二爺……憑什麽說奴婢見過?”冷兒咬著唇說道。

“小雲,玲兒臉上也有個指印,你拓下來,也對比對比?”冷奕勳歪靠著椅背,斜睨著緋雲道。

緋雲被他那聲小雲叫得頭皮發麻,我跟你關係很好麽?

但他竟然發現了玲兒臉上掌印上與彩霞肚皮上同出自一個人,倒讓緋雲對他刮目相看,沒想到,他這麽懶散的人,倒也心細如發,還真有幾分查案的能力。

“指印能說明什麽?大家夥誰沒個掌印,就算大小一致,也不能說明是一個人的。”理國公夫人冷哼一聲道。

“那可不一定,保不齊,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掌紋呢?”看緋雲當真拿朱砂在玲兒臉上拓印,冷奕勳俊眉一揚:“母親若是不信,不如多叫幾個人在紙上印上手印,看看有沒有一模一樣的手印。”

緋雲知道這個時代還沒有用掌紋作證據的先例,更不知道,每個人都有獨一無二的掌紋,自己印下掌紋時,並沒說明作用,他竟然就猜到了,她不由又睃了一眼,那張俊臉上仍是掛著漫不經心和滿不在乎,但他漂亮如黑曜石的眸底,卻幽深莫測,看不出半點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