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查毒3
“我為什麽要火?”理國公府一臉莫名。
顧清雪怔了怔,尷尬一笑道:“哦,是我想多了,太太,請進屋裏去吧。”
老太太看見理國公府人就來氣,這個蠢貨,長了個豬腦子,明知道阿奕把緋雲看成了心肝寶貝,偏要在這個時候去動她,好吧,如今把阿蓉也害死了,又留下把柄讓阿奕給拿住,看她要怎麽收場。
“你跟我進來。”老太太不等理國公夫人反應,拐杖一杵,自己轉身先往屋裏去。
剛走兩步又不放心地看了冷奕另一眼,一回手,牽住緋雲的手:“你扶著我。”
這是怕冷奕勳不肯跟著一起進屋,所以先把緋雲弄進去了再說,老太太也學乖了,要讓冷奕勳這個小混蛋聽話,隻有製住緋雲就好,那小子誰的帳也不買,隻聽緋雲的。
才把自己怨怪了一頓,還要趕人走,這會子又生怕自己跑了,一個勁地拽住,真是孩子氣,緋雲忍住笑,乖巧地扶老太太往屋裏去。
顧清雪扶著老太太的另一隻手,邊走邊勸:“老太太,都是一家子人,事情還是別鬧大了的好。”
這話正中老太太的下懷,她當然不想把事情鬧大了,堂堂理國公府,先是小姐放火燒禦賜的宅院,意圖謀害朝庭命官,隨後又有嫡母下毒殺害庶女,天啊,這都是什麽齷齪事!要傳出去,理國公府沒臉也不說,真是要敗家的節奏啊。
如此一想,老太在又恨起始作俑者來,回頭狠狠地剜了理國公夫人一眼。
理國公夫人正一步一趨地跟在後頭,猛然觸到老太太那要吃人的目光,不由驚住:
“老太太,兒媳好象沒做什麽吧?”
她不說還好,越說老太太越氣,提起拐杖對著桌子一砸:“跪下!”
理國公夫人還沒見過老太太這麽大的脾氣,腳一軟,就跪了下去,“老太太,兒媳究竟做錯了什麽?您為何這麽大的火?”
“裝,你還跟這兒裝,我看你能裝到幾時。”老太太邊說邊讓墨竹遞上毒筆頭。
“這是什麽?兒媳看不懂。”理國公夫人道。
“看不懂?這就是個筆頭,你沒見過嗎?”還在狡辯,她真以為別人都是傻子,隻她聰明麽?
“筆頭兒媳當然看得懂啊,隻是,這個筆頭怎麽了?”理公夫人邊說邊看了眼屋裏的人。
“這個筆頭是你著人送給阿蓉的,筆頭裏有砒礵,而阿蓉就是死於砒礵之毒,你還要我說得更清楚一些嗎?”老太太厲聲喝道。
“你說什麽?我害死了阿蓉?”理國公夫人一臉震驚道:“老太太,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兒媳為什麽要害死阿蓉?”
“因為你最恨小雲姑娘,是你唆使阿蓉去放火的,殺死阿蓉當然是殺人滅口。”夜安離道。
理國公夫人聽了對他怒目而視:“你血口噴人,我沒有唆使她去害人,也沒殺她,你一個外人,少在理國公府指手劃腳,與你何幹。”
夜安離冷笑一聲道:“出了人命大案,本官可是大理寺卿,掌管司法,怎麽會與本官無關,夫人,你是想進大理寺公堂之上才肯說實話嗎?我不介意動用重刑。”
理國公夫人一聽,頓時委頓下來,哭道:“沒有,我真的沒有殺她,更沒有教唆她放火,她素來恨我,又豈會輕易聽我的教唆,我真的沒有啊。”
“那這枝毛筆頭裏的毒如何解釋?她被關進柴房一天不到,你就派人送佛經給她,這個行為就不合理。”令奕勳厭惡地看著理國公夫人道。
“我哪讓人送啊,是她自個說,在佛堂裏呆得久了,還有些經書沒抄寫完,想要抄下去,我就隨口應了。”理國公夫人辯解道。
“騙誰來?一個被關進柴房,隨時都有性命之憂的人,又怎麽還有閑心去抄寫佛經?太太,你還是說實話吧,頑抗隻會讓你受苦。還是你真的想去大理寺大堂裏才肯說?”冷奕勳道。
“沒有,我沒有,不是我。”理國公夫人痛苦地盯著冷奕勳,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
“那就送官吧。”夜安離早就不耐煩了,“她仗著你們顧全大局,顧全理國公府的麵子,一定不會承認,再磨跡下去也隻是浪費時間。”
老太太頓時急了:“不行,不能送官,不能送官,阿奕,既然是她殺了阿蓉,你想怎麽罰她都行,別送官了。”
冷奕勳聽了,唇角便露出一抹殘戾的笑,卻向老太太行禮道:“她畢竟是我母親,兒子動手處罰母親於理不合,老太太您下令吧,是留她一條活命,還是不留,全看老太太您自個了。”
他突然顧及起禮數來,在場幾乎沒有肯信,老太太鼓著眼瞪他,這渾小子,自己原本還打算隻是打理國公夫人幾板子,關了佛堂了事,他一開口就是留不留命。
他這是在逼自己下重手啊!
留理國公夫人一條命,是他的底線,如果不打得她隻剩半條命,他都不會幹休。這話還算是給了自己麵子的。老太太又氣又無奈,理國公夫人雖然蠢笨,一昧隻曉得玩陰險,可到底是幾十年的婆媳關係了,又是正經的國公夫人,怎麽下得手去?
理國公夫人也是一臉驚恐地看著老太太,兩眼淚汪汪的:“老太太,真的不是我,不是我,您要相信我啊。”
老太太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哭有什麽用?這些年,你但凡做事經下大腦,但凡心慈良善些,又怎麽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如今證據確鑿,你再狡辯又有什麽用?來人,給我拖出去,重責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這也算是老太太給冷奕勳的一個交待,更是給自己那枉死的孫女一個交待了。
老太太說完,頓個人都委頓下來,兩眼無光地看著前方。
理國公夫人一聽要打五十大板,魂都快嚇沒了,大哭道:“真的不是我啊,你們要相信我,我沒有讓她去放火,我也沒有殺她。”
可屋裏沒有人相信她的話,大多都冷冷看著她,理國公夫人為人陰狠冷情,又刻薄寡恩,連下人都不肯替她求情,她跟前的趙媽媽早嚇得麵無人色,生怕事情招惹到自己頭上,不肯做聲。
理國公夫人撲到冷奕勳腳下,哭道:“阿奕,我雖沒有生你,可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待你如親生無二,書寧有的,你從來也沒短缺,你就真的這麽狠心,要打死我嗎?怎麽著也有一點母子情份在吧。都說生恩不如養恩大,你也是飽讀聖賢之人啊。”
“母子情份?”冷奕勳象是聽到一個笑話,他後退一步,象避髒物一樣避開冷國公夫人,冷笑:“也不知當初,是誰逼死了我娘,我堂堂理國公府嫡子,受盡冷暖,你還有臉說母子情?”
理國公夫人臉色更白,也知再求他,隻會讓自己死都死得沒有尊嚴,她滿眼憤恨:“你娘與我何幹,當初是誰搶了我的正妻之位?是你娘,你當她又是個好貨?她死是她活該,我還讓你這個孽種活著,把你撫養成人,是我心慈,否則,你早就死了,怎麽還會留著你這條白眼狼在府裏,反咬我。”
“好硬氣啊,既然你不怕,那還磨跡什麽,沒聽到老太太說的話嗎?來人!”冷奕勳渾身驟冷,目光如寒箭一樣射向冷國公夫人。大聲道。
老太太無力地看著冷奕勳,這孩子,心思埋得真深,他到底還是有恨,到底還是知曉了當年的事,隻是,不知道知曉了多少。
終於不再維持表麵的情麵,撕破了臉,他一旦不肯再掩藏心裏的恨意,理國公夫人,隻有死的份了。
理國公夫人被拖了出去,很快外頭就傳來慘叫聲。
理國公夫人這些年養尊處優,隻有她打別人板子的份,又幾時受過這樣的屈辱和痛苦,一板子下去便尖叫連連。
緋雲心裏百感交集,她早知道冷奕勳身世迷離,也猜到他不是理國公夫人的親生,但不知道,他的娘竟然是被理國公夫人害死的,更不知,他從小到大,其實也如她一樣,受情冷暖,他從來都不說。他從來都是一副玩世不恭,悠閑懶散,脫物外,一副天仙謫仙的樣子,又有誰能看穿他玩世的表麵下,有顆傷痕累累的心?
她側臉看向他,眼神柔柔的,滿是憐惜。
感受到她的注視,冷奕勳也看過來,唇角微微勾起,默默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挲。
脈脈柔情在目光膠著的兩個人之間流轉,夜安離默然地別開眼去,不願再看,顧清雪臉色僵硬地立在老太太身邊,目光冷冽。
外麵的慘叫聲越尖厲,大家都隻是靜靜地聽著,雖然臉上表情也有些不忍,但卻沒有一個人開口替理國公夫人求情。
緋雲偎在冷奕勳懷裏心情複雜,她也恨理國公夫人,討厭她,尤其知道她曾經虐待過小小的冷奕勳時,便更增添了心中的憎恨,可是,心底裏總有個聲音在提醒她,事情不會這麽簡單,現在讓理國公夫人被打死,她會後悔,她追求正義公理的信念會受阻,她不想放過壞人,但也不願冤枉任何人。
“住手,不要再打了。”
緋雲突然打破沉寂。
大家都愕然地看向她,要知道,她才是這個案件的受害者,昨天那把火,如果不是救得及時,也許她就成了一具焦屍了。
老太太原本絕望了,一顆心沉下去,怎麽也提不起來,心裏一陣悲哀,沒想到,還是有人求情了,不由眼睛一亮,愕然地看著緋雲。
“你……你說什麽?”
“請老太太停了外麵的刑罰,緋雲覺得,理國公夫人殺人一事,證據還不足,尚需繼續查證。”大家都震驚地看著自己,包括夜安離。
緋雲柔柔凝視冷奕勳的眼睛,她希望,他能理解自己。
冷奕勳微微一笑,目光清湛,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似乎在鼓勵她,給她力量,更是縱容。
緋雲的心裏如同春風輕拂,溫暖而甘甜,他對她,不僅隻是縱容與寵溺,更多的是知心。
他知道自己的堅持,不會因為他的仇恨而蒙蔽自己的心,他有仇,有的是機會報,無需用不光彩的手段,如果理國公夫人真是冤枉的,他也不願意放過真正的凶手。
“小雲,你在說什麽啊,證據怎麽不足?”夜安離驚訝道。
顧清雪道:“小雲肯定是不忍心,夫人叫聲那麽慘,我聽著也心驚膽戰呢,唉,老太太,還是算了吧,也打了不少板子了,二爺心裏的氣也該消了吧。”
“不是不忍心,確實感覺事情還有很多疑點。”緋雲淡淡地看了顧清雪一眼道。
“哦,還有疑點?願聞其詳。”夜安離聽了,也笑了笑,緋雲辦案素來認真,他相信,她說這話,肯定是有依據的。
“先,有毒的筆雖說是理國公夫人著人送過去的,但毒不一定就是理國公夫人下的,那送筆之人,也有下毒的機會,我們應該審一審她,其二,也是最大的疑點。”緋雲說到一半,頓了頓,指指外麵:“我們還是去現場吧。”
老太太也喜歡聽緋雲斷案,尤其是有可能解除理國公夫人的嫌疑,更是求之不得,也跟著一起到了柴房。
“你們看,這張桌子,離三小姐死的地方足足有好幾步遠,而桌子上的東西並不淩亂,筆墨紙硯都按平常習慣擺放著。
如果,她是在抄佛經的時候咬了毒筆頭的話,大家應該知道,砒礵是劇毒,她肯定在桌邊就會作,雖說不一定就會倒在桌邊,但她肯定會痛苦的掙紮,桌上的東西就不可能還有如此整齊。
而且,你們再看這裏,地上的飯菜所剩不多,說明三小姐是吃過飯以後才中毒的,而且,依時間上的推斷來看,應該是正好吃完飯後,中的毒。”緋雲細細地分析道。
冷奕勳讚賞地看著她,也補充道:“不錯,這個筆頭雖然將有砒礵,可卻被蓋在筆頭裏,如果執筆者,沒有咬筆頭的習慣,一般是不會碰毛筆頭的,這個毒雖下得巧妙,卻也太隱蔽了,很難讓對方中毒。”
這家夥,原來早就想到了這些,卻還是故意認定是理國公夫人!
緋雲不由瞪他一眼,卻見他笑得如沐春風,突然明白,這廝就是在公報私仇,故意讓理國公夫人受苦的。
“那這筆頭裏的毒又是誰放進去的呢?會不會是理國公夫人想害三小姐,卻沒有得手?”墨竹不解道。
“這個就要查了,不過,依我對太太的了解,她想要殺我,不會用這麽笨的手法,我剛得罪了寧王府,安寧公主現在怕是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呢,有的是人收拾我,她才不會急。”緋雲自嘲地說道。
冷奕勳聽了眼眸一凝道:“你放心,我再不會讓你受半點傷害。”
“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做我們這一行的,會被人恨很正常,而有膽子喜歡天下第一美男子,也就要做好誰時被醋水淹的準備,所以,二爺不用太自責,要怪隻怪老天讓你有張禍水臉。”緋雲看他一本正經,滿臉愧疚,笑道。
她輕鬆的話,頓時讓整個柴房的氣氛變得輕鬆一些,冷奕勳刮了刮她的鼻頭道:“你何時變成江湖人了?我怎麽不知道。”
緋雲笑了笑,問夜安離:“鄧先生可請到了?”
夜安離搖頭:“老頭子比完賽後就走了,雲遊四海,沒找到人。”
緋雲有點婉惜,如果鄧老先生在,可以請教他許多關於毒的知識。
理國公夫人這會子也被人扶了過來,衣服血跡斑斑的,卻還是咬牙堅持著,當得知是緋雲阻止繼續行刑時,她眼光很複雜。
“紙筆是我著嫣紅送過來的,她是我跟前最貼心的丫頭,你們可以問她,看是不是我下的毒。”
嫣紅很快被傳了過來。
當她得知筆頭裏有毒時,一臉震驚,跪下喊冤,也一口咬定,理國公夫人並沒讓她下毒,她也不知道為何筆頭裏有毒。
“你不知道?那你把毛筆拿來時,可有人碰過?”緋雲問道。
“沒有,一路上有人問起,但並沒有誰碰過,大家都不認識字,誰去拿筆玩啊。”嫣紅說道。
“大家都不識字,誰拿筆玩……”墨竹聽了這話,喃喃地重複著,突然眼睛一亮道:“對了,這枝筆,青兒也碰過,她送了飯來之後,就幫三小姐整理了桌子,當時還拿著筆玩了一會兒。”
“你是說青兒?”這個信息很重要,但是,青兒是冷玉蓉的丫環,又對冷玉蓉忠心耿耿,她為什麽要在筆裏下毒?
“青兒怎麽會下毒害阿蓉,你們沒看到方才青兒有多傷心嗎?”顧清雪道。
“隻要進過這間柴房,任何人都有嫌疑。”緋雲冷靜地說道。
有時候,表象會迷惑我們的眼睛。
“帶青兒過來。”老太太厲聲道。
青兒很快過來了,她仍是一臉悲傷,兩眼哭得腫腫的。
“青兒,你可碰過這枝筆?”
“碰過,小姐寫完了字,就把筆放在桌上,我歸整了下。”青兒回道。
她的回答很合理,並沒有可疑之處。
“不對,你不止隻歸整了,你還拿著筆玩了好一陣,你又不識字,對筆那麽感興趣做什麽?”墨竹道。
青兒眼裏果然閃過一絲慌亂,“就是好玩,看筆尖上的墨都幹了,想替三小姐洗一洗……”
“柴房又沒水,洗什麽筆,你看,你的衣服上都灑了墨呢,筆上的墨又哪裏幹了,你說謊。”墨竹扯住青我的衣擺上一點墨跡道。
“不錯,如果不是拿了筆在手上把玩,隻是規整的話,墨汁是很人灑到衣裙上的,而且,你的衣裙上,好象還不止這一點。”緋雲也圍著青兒上下打量了一遍,突然,她眉頭一皺,看到青兒穿的繡花鞋麵上,有一塊油漬,她蹲下去,掀起青兒的裙擺。
青兒嚇了一跳,想要避開,卻被墨竹冷眼一瞪,不敢再動。
“你這鞋上的油是從哪來的?”緋雲問道。
青兒的臉色越難看:“是地上蹭的。”
地上確實有剩菜,她的鞋麵上會蹭上油漬也並不稀奇。
“可這油漬很特別啊,你把鞋脫下來。”緋雲卻冷冷地命令道。
“脫鞋做什麽?”青兒難受地退開一步,這個時代的女子若是露腳被男人看到,是為不貞。
“你不是穿了襪子麽?”緋雲幹脆自己幫她脫。
青兒無奈,自己得脫去那隻鞋,收了收腳想用裙擺蓋住。
但緋雲卻一把捉住了她的腳,抬起腳底一看,果然腳底也沾了油漬。
“小雲,你在做什麽?這油漬有問題嗎?”夜安離不解地問。
“不錯,你們聞聞,這個油漬的氣味有何不同?”緋雲拎起那隻鞋道。
“確實不象是菜油的味道,有些剌鼻。”夜安離聞了聞道。
“你是說,她鞋上沾的是黑油?”冷奕勳眼睛一亮道。
“不錯,是黑油,墨竹,永福街的起火時,你是不是也聞到了這種氣味?”緋雲問道。
“不錯,正是這種氣味,我說火怎麽一點就燒得那麽快,原來是澆了黑油啊。”墨竹一臉恍然道。
“那麽多油,圍著我的屋子快繞一圈了,沒有個兩三桶,又怎麽可能全澆上,這把火,可真是想將我燒死啊,連撲火的機會也不給我。”緋雲冷笑著說道。
青兒的臉色越難看起來,整個人都在抖。
“你是三小姐的幫凶吧,是你,和三小姐一起,抬了油去永福街的對不對?”青兒身材雖不高大,但比起五體不勤的冷玉蓉來,力氣可大多了。
“我……我……”青兒慌亂的四顧,目光閃爍。
“真是百密一疏,總想著三小姐是一個人呆在家廟的,身邊沒有丫頭服侍,所以,就以為她是一個人去縱的火,竟然把黑油這麽重要的信息給遺忘了。”緋雲自嘲地笑了笑:“還真是腦子被三小姐給燒壞了,差點就走了錯路,青兒,你別再掙紮了,你的鞋底浸滿了黑油,連襪子都浸透了,如果不是一腳踩在黑油灘裏,又怎麽會沾上這麽多油漬?
青兒聽得更加慌亂,轉身就想逃。
墨竹早盯著她了:“你還真會演戲啊,說說吧,怎麽下毒害死三小姐的?”
“青兒是三小姐的心腹,三小姐要做什麽,她一個下人能不幫麽?唉,真是個傻丫頭啊。家裏老子早死了,老子娘也不在了,隻剩下個小弟弟無人照顧,若不是小姐逼她,她也不會去做這個幫凶吧。”顧清雪在一旁歎了口氣道。
青兒聽了瞪大眼睛看著顧清雪,臉色更加難看。
“是她,就是她挑唆著阿蓉去縱火的,阿蓉去了家廟後,我不許丫頭們去服侍她,隻有她隔三差五的去看阿蓉,還時不時的帶東西給阿蓉吃,外麵的消息,也是她傳給阿蓉的,要不,阿蓉怎麽會知道安寧公主與阿奕和離的事?”理國公夫人急著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急急地說道。
“我……我不是……”青兒張口結舌,兩眼四處張望。
“你這丫頭,也太傻了,你這樣子,要如何對得起你早死的父母,又讓你那可憐的弟弟一個人怎麽活啊,唉,就算忠心,也不該這麽忠啊,要分個事非清白嘛。”顧清雪一臉婉惜,眼中滿是憐憫之色。
青兒一聽,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不用查了,肯定就是她,隻有她與阿蓉接觸得最多,又是她幫著阿蓉去縱火的,這個毒,也隻有她有機會下,所以,她才是罪魁禍。”老太太長籲了一口氣,她真怕查來查去,又把府裏的哪個主子給查出來了,這府裏,就真剩不了幾個人了。
“還不把人拖下去。”理國公夫人恨恨地瞪著青兒,大聲道:“死丫頭,你殺人就殺人,還外帶著汙陷本夫人,看我今天不揭了你的皮!”
“還真沒想到,她這麽狡猾,若不是小雲心細,真查不到她身上去。”夜安離也道。
“怎麽處置她?”墨竹將人拎起,問道。
“打,打一百板子,活活給我打死,唉喲,痛死我了。”理國公夫人怒道。
“慢著,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青兒。”緋雲冷靜地說道。
“第一,你為什麽要陷害太太,你與太太應該沒有這麽大的仇恨才是,第二,你究竟是怎麽下的毒?我到現在還沒找到你下毒的途徑。”
“她老子娘得了病,太太著人將她娘趕出府去,這事她肯定心裏不舒服。”顧雪清在一旁說道。
這個原因也可以解釋。
“那你怎麽下的毒?”緋雲問道。
青兒垂頭,不肯說。
“你不說,我就真的查不出來了嗎?”緋雲在屋裏又細細查看了一遍,現冷玉蓉的身邊,掉了一塊帕子,當時她並沒有多注意,女兒家身上總帶著帕子並不稀奇。
她將帕子撿了起來,細細看了一遍,帕子上,沾了些灰塵,並沒什麽異樣。
緋雲甩了甩帕子,將之遞到青兒的唇邊,親切地對青兒道:“擦擦嘴吧,別再咬唇了,都出血了。”
青兒臉色一變,整個人都向後仰去,眼睛死死盯著那塊帕子。
果然是這樣,要不,還真想不通她是如何下毒的。
“墨竹姐姐,倒碗水來,將帕子浸在水裏,再給青兒姑娘喝下去。”緋雲淡淡地說道。
墨竹依言,將帕子浸在水裏,冷奕勳便取下銀針,果然,銀針變黑,帕子上沾了毒。
“三小姐很信任青兒,對她沒有防備,沒想到,下毒之人竟然是她。”墨竹歎息道。
“她很聰明,知道我們肯定會防備,所以不在飯菜裏下毒,而是把毒沾在帕子上,吃過飯會擦嘴,這是很平常的事,誰也不會想到毒會在這裏,而且,她又是三小姐最信任的人,下毒也很方便。”緋雲總結道。
“那還等什麽,直接把她送官府得了,火是她放的,人也是她毒死的,這樣才能對永福街的那把火有個交待。”查出青兒後,老太太有咱塵埃落定的輕鬆,她巴不得趕緊把青兒送官法辦,了結此事。
“可是青兒,你明明對三小姐很忠心,為何要毒死她?”緋雲總覺得還有哪裏不對勁,青兒一個丫頭,能有這麽大的能量麽?黑油是哪裏來的?
砒礵可不便宜,她又是從哪裏弄來的?
她與自己並不相熟,無冤無仇,為什麽要唆使冷玉蓉縱火?沒道理啊。
“還不是一時衝動,知道阿蓉對二爺一往情深,把阿奕想娶小雲的消息告訴阿蓉後,阿蓉一衝動,就去放火了,她當然是要幫著阿蓉出氣的,出了事後,又害怕自己被查出來,她還想要照顧自己那無父無母的弟弟呢,隻好又狠心再把阿蓉給毒死。”顧青雪歎了一口氣,一臉悲憫地說道:“青兒,你真傻啊,你那弟弟怎麽辦啊。”
青兒已經淚流滿麵了,點頭道:“是的,大少奶奶說的很對,我隻是一時衝動,不該告訴三小姐外頭的事情的,三小姐是我毒死的,也是我慫恿的,我是罪人,我對不起三小姐。”
青兒竟然把所有的事情都承認了。
一切都好象很合理!
“可是……”緋雲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可青兒突然眼睛一斜,嘴角沁出黑血來。
“不好,她服毒了。”緋雲大驚。
冷奕勳上前封住青兒的穴道,好阻止毒素擴散。
但是,還是來不及了,青兒的毒早就備好了,在他們討論案情時,已經服下。
“青兒,你告訴我,是誰,誰讓你這麽幹的?”緋雲很不甘心,青兒絕對不是幕後黑手,肯定是有人指使她做的。
而且,自己問冷玉蓉是誰挑唆她的時候,她笑得很放肆,也很幸災樂禍,她說,那個人更恨自己,她就是不把那個人供出來,好讓那個人活著,繼續害自己!
自己跟青兒可沒有這麽大的仇恨。
所以,冷玉蓉所要說的那個人,肯定不會是青兒,要不然,她明明想要改過自新,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了,肯定會對青兒有所防備,更不會輕易吃青兒送來的飯菜。
“好了,事情水落石出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老太太道。
“著人打理後事吧。”顧清雪歎了口氣道。
緋雲手裏捏著冷玉蓉抄的那張佛經,半晌沒有動。
冷奕勳道:“走吧,你也累了這麽久了,回去讓墨竹燒水,洗個澡,睡個午覺。”
夜安離皺眉道:“小雲,我還是覺得,你應該跟我走,今天是冷玉蓉,明兒又不知哪裏再冒出個青兒來,我真的很擔心你,我娘也很擔心你。”
剛要走出去的顧清雪聽了,又回過頭來笑道:“表哥,這麽擔心,就娶回去呀,隻要心誠,金石也能開的。”
夜安離笑道:“你呀,別擔心我了,還是常出去走走吧,這個府裏,也不適合你呆了,我回去就跟娘說,給你再尋門親事得了。”
顧清雪臉上的笑容便收了起來,眼神幽幽的念道:“曾經蒼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見雲,表哥,我的心,已經給出去了,收不回來了。”
夜安離聽得心酸,勸道:“人死不能複生,你個傻丫頭,冷書寧在世時,也沒對你有多好,都這麽久了,想開點吧,等過頭年,你還是再嫁個好人家吧。”
顧清雪沒有說話,眼神飄向冷奕勳,唇邊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小雲,你真不跟我走麽?要不,你住到我家的別院去吧。”夜安離還是不死心。
“你煩不煩人啊,再囉嗦,我扔你出去。”冷奕勳不耐煩道。
“阿奕,我不是開玩笑的,如果緋雲再受一次這樣的罪,我不會再顧及兄弟感情,她不走,我綁也會把她綁走。”夜安離認真地說道。
緋雲感激地看著夜安離,這個男子明朗陽光,熱情開朗,如果沒有冷奕勳,或許她會選他吧,何況,他還有那樣一位可愛可親的母親。
隻是,感情這種東西,遲到一分鍾,就會遺憾一輩子,她的心,已經有了牽絆,又如何還容得下別人。
下午,緋雲美美地睡了一覺,醒來時,不見冷奕勳,墨竹坐在床邊繡花。
“墨竹姐姐,你這是繡的什麽?”緋雲看著大紅的布頭,奇怪地問。
“你的嫁妝啊,你那笨手笨腳的,莫非還打算自個做嫁妝?”墨竹笑道。
緋雲臉一紅,嗔道:“誰說要嫁了。”
“你不嫁是你的事,反正二爺是要娶了,他再不加把子勁,你真要被人娶走咯。”墨竹笑得眉眼彎彎。
“二爺呢?去哪裏了?”說到那個人,緋雲心裏就滿滿的。
“去宮裏了,說是靖遠公主要選附馬,皇上找二爺商量呢。”墨竹淡淡地說道。
“靖遠選駙馬,關二爺什麽事?莫非她要先二爺?”緋雲隨口回道。
墨竹眼裏就閃過一絲擔憂,緋雲道:“不會是真的吧。”
“我也不知道,不過二爺說了,讓你安心養著,他去找人算日子了,隻等小雲大人你肯,他就八抬大轎,抬你進門。”墨竹給了緋雲一個安心的笑道。
“八抬大轎?怎麽抬?從西廂房抬進正屋?有必要嗎?”緋雲也懶得理那些紛繞,她相信,就算皇上下旨,讓冷奕勳娶靖遠,冷奕勳也不會同意的。
她現在確實不想離開理國公府,一是自己中毒一事還沒有查清,二是縱火一案也沒這麽簡單,那個人,也許就是給自己下毒的人。
那人躲在暗處,身份不明,象一條毒蛇一樣在暗中窺伺著,隨時都有可能再跳出來,咬自己一口。
不查出來,真的寢食難安。
可是,她想來想去,也不知道那個人會是誰。
以前,她也懷疑過,給自己下毒的人就是理國公夫人,可從今天縱火一事可以看出,並不是理國公夫人。
何況,那一次理國公夫人綁架自己,是想讓自己嫁給理國公,好給理國公生孩子,所以,那時候,自己還是有用的,她不會在那個時候給自己下毒,否則,懷的孩子也不會健康。
也不該是紅梅,紅梅已經設計讓自己嫁給理國公了,她那時候並不想自己死,頂多想讓自己離開冷奕勳,沒法子嫁給冷奕勳。
那又會是誰呢?
誰那麽恨自己?
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就在理國公府裏。
緋雲想得一陣頭痛,墨竹見她兩條秀眉都擰在一起了,伸手一撫道:“又糾結什麽呢?你跟二爺可是經曆了生死的,小雲,不是我說你,多少人想嫁給二爺啊,你就安生些吧,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好生跟二爺過日子就是,二爺會護你周全的。”
緋雲聽得心裏暖暖的,向裏翻了個身,繼續想問題。
這時,白菊過來道:“小雲,北戎三皇子殿下給你下請貼了,說是請你明天去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