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多分鍾後,隨著強勁的的士高音樂響起,酒吧裏三個年輕貌美的姑娘進來了,萬梓星聽濤哥都叫她們“小蜜蜂”。“小蜜蜂”在前麵帶著大家跳,隨著搖滾音樂狂擺著,氣氛異常熱烈,狂歡漸入迷亂。萬梓星的手搭在劉海波肩膀上,跟在他的後麵搖晃著。一曲下來,萬梓星對這些動作得心應手,漸入佳境了。雖然他還是感覺頭有點暈,不過已經不像上次那樣強烈地想嘔吐了。他看著前麵的燈光,燈光都在左右晃,上下晃,很模糊的樣子。
“公主”看到這般情景,為了進一步調動大家的情緒,便拿起話筒大聲說:“現在大家跟著我的口令來做,閉上眼睛,把雙手舉起來。現在你想象,你在美麗的大海裏漂浮,麵前是一片大海,波光潾潾,有許多帆船,有許多漂亮的海魚,還有一群仙女穿著白色的衣裳正在款款向你微笑,向你走來。大家搖起來,用你的微笑,用你的熱情迎接美麗的七仙女吧!”
萬梓星照著口令閉上眼睛,去想象。頭腦似乎真的出現了一片汪洋大海,這大海好像和自己家鄉旁邊的大海那樣的美麗,太陽柔和地照在海麵上,海風輕輕地吹來。他的頭腦一片暈眩,當“公主”說到一群七仙女時,他感覺頭腦一片燥熱,他想起了五年級時鄰桌的女孩張敏,圓圓的、白晳的臉,一對黑色的大眼睛,似乎能照出人的影子,一笑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非常的迷人。有一次放學,輪到萬梓星搞衛生,剛好張敏也還在出黑板報,萬梓星看著她那美麗的倩影,兩條烏黑的小辮子,不禁心裏怦怦直跳。多少次想寫信給她,卻又提不起勇氣。這麽多年了,也不知她怎麽樣,聽說她已經嫁人了。現在萬梓星腦袋一片燥熱,頭腦裏盡是張敏的影子。正是:
看似仙山樓閣的春景,
卻為萬劫不複的深淵。
猶如銷魂勾魄的仙女,
原是嗜血成性的惡鬼。
以為仙樂縹緲的天堂,
卻到群魔亂舞的地獄。
“公主”看到大家跳得起勁,接著喊:“朋友們這是一個富有**的夜晚,讓我們的搖擺,配合這富有**的音樂吧!”“所有朋友們,使勁地搖吧!帶上你的身體,釋放你的感覺,讓我們盡情地宣泄吧!”
不知跳了多久後,劉海波搖搖晃晃走到牆角邊,凝視著一張香港明星黎明的海報。一會兒,他掏出紙巾,邊搖頭邊不停地在黎明眼睛、臉上擦來擦去。劉海波很仔細很認真地擦著,擦了約半個多小時。劉運輝見狀上去問他:“你在幹什麽?”劉海波說:“黎明在流眼淚了,我在幫他擦眼淚。”濤哥把他拉回來繼續跳。可是他跳了一會兒,又幫黎明“擦眼淚”了。大家也不管他,隻顧沉醉在吸毒後的虛幻裏。包廂房裏十幾個男女,瘋狂地扭動著身軀,有的藥效漸消時,又趕緊去“補飛”。萬梓星感覺有點暈眩,就搖搖晃晃地扶著牆走到座椅上,點了一支煙斜靠在沙發上,看著她們,眼前的場景如同萬花筒一樣,光怪陸離。
包廂房裏空氣一片渾濁,十幾個人擁擠在一起,空氣裏混雜著濃濃的煙味、香水味、酒味,甚至還有荷爾蒙的味道。有的男女幹脆擁抱在一起跳貼麵舞,“鹹豬手”趁機在“小蜜蜂”身上“揩油”,小蜜蜂欲拒還迎。
“小燕子”似乎也累了,停下來,在萬梓星旁邊坐下來。萬梓星上次和她聊了一會,知道她叫林尼燕,在偏僻農村長大。父母無力承擔她們四兄妹的學費。她看到父母常為家裏生活緊鎖眉頭,唉聲歎氣,便懂事地主動輟學,出外打工幫補家用,她是被同村姐姐帶到這酒吧,上班兩年了。萬梓星感覺她懂的多,總會告訴他一些從沒聽過的事情。
她看著萬梓星問:“有什麽不舒服嗎?”說著,倒了一杯水遞了過來。萬梓星看她坐了過來,很是激動,接過了水杯,趕緊搖了搖頭說:“沒事,就是感覺有點頭暈!”林尼燕笑了笑說:“剛開始是這樣子的,下次就好了。”
“你呢?還好吧!怎麽不跳了?”萬梓星看著林尼燕那姣好的麵容,甜甜的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不禁看呆了。
“我沒事,我這是經常跳,我看你走路有點搖擺,所以過來看下你。”林尼燕說完對著萬梓星嫣然一笑。
梓星心裏“怦,怦,怦”跳個不停。他的臉一紅,手一軟差點把抓在手上的茶杯掉在地上。為了掩飾窘態,他趕緊用嘴抿了一口水。
“你上班真爽,每天都可以跳舞啊!”萬梓星若有所思地說。
“是嘛,那你也可以經常過來找我訂房,跳舞、喝酒啊!”林尼燕說罷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了萬梓星。
“真,真的,那太好了!”萬梓星有點語無倫次,顫抖著雙手接過了卡片。看了一下周圍發現沒有人注意他,便趕緊悄悄地把它放進了口袋裏。
“你,你們倆聊啥啊!”劉運輝搖晃著湊了過來。
“輝哥,我這是喝杯水,沒啥聊!”萬梓星趕緊站起來欲扶劉運輝坐下來。
“那沒聊啥,趕緊過來跳啊!等會兒音樂就要關了,別浪費了這**時刻啊!”劉運輝手一揮,把萬梓星的手擋開,不高興地說。
“好的,好的。”萬梓星趕緊站起來加入跳舞隊伍裏去了。
又跳了一會兒,酒吧開始打烊,關閉了音響係統。沒有了搖滾音響的刺激,一個個便像泄了氣的皮球,三五成群,陸續回去。
萬梓星和劉利標跟著輝哥,剛走出酒吧大門,便聽到一聲“砰”的一聲巨響,萬梓星趕緊跟著一群人前去察看,隻見一輛紅色嘉陵男裝摩托車已散了架,撞上電線杆後倒在地上,有5個人橫七豎八躺在馬路上。酒吧的服務生趕緊拿來手電筒照了照,有一個頭部出血,一動也不動,似乎已經死了,其餘四個躺在地上呻吟。萬梓星認得原來是另一包房的鄒邵東等人。
有人發出噓噓聲,更多的是在歎息幾句後便即離去。萬梓星正想往前看清楚些,卻被劉運輝一把拉住:“快走,警察很快就會來的。”萬梓星應了一聲,也跟著劉運輝趕緊離開。這次,劉運輝開的摩托車平穩得多了。
晌午,太陽已經從窗外照進來了,曬在萬梓星的腳上。萬梓星醒了,他翻了一個身,感覺特別疲倦。每次從酒吧回來,萬梓星都感覺特別累。他試圖坐起來,渾身似乎沒什麽力氣,還不時打嗬欠,頭也有點疼,還有點鼻塞。他屏息聽了一會,感覺輝哥還沒起來,於是又倒頭昏昏沉沉睡去。
“起來啊!起來啊!這段時間你小子怎麽了,越來越不對勁,都快下午四點鍾了。”
萬梓星被一陣叫聲吵醒,睜眼一看,原來輝哥站在床邊叫他起床。萬梓星無精打采地應了聲,又伸了幾回懶腰,才爬起來。看著丟在地上亂七八糟的衣服,用腳踢到一邊,拾了一件稍微幹淨些的便穿上了,還沒洗涮完畢。劉運輝又在催他趕緊買點菜弄來吃。“上次的事大哥很惱火,這次有新場要早點過去清查布置呢!”
萬梓星應了聲,叫上劉利標趕緊去準備了。
這次賭場設在一個叫老虎嶺的山坡上,當地村民說這裏以前常有老虎出沒,加上形狀又有點像老虎,所以當地人都稱這個山嶺為老虎嶺。老虎嶺的四周多數是農田,還有一條大水渠,林木也比較茂密。劉運輝按往常一樣布控好路口,參賭的人員陸續到齊了。劉運輝和萬梓星對每個人身上所帶物品進行嚴格檢查,確信無可疑之物才開賭。
肖東權叫上鄒利清、劉孟東、袁永權幾個助手,圍著山頂走了一圈,察看了周圍的環境,這裏隻有一條路可達山頂,其他地方都被水塘包圍著,易觀察難進入,是一個天然的好賭場。
肖東權對鄒利清說:“環境這麽好,今後有機會可以在這裏多安排日場。”鄒利清點點頭說:“好是好,可是這裏一經發現想撤走也不容易啊!而且這裏夜場拉電線不方便,需要多增加幾台柴油發電機。”
肖東權點點頭說:“那你就趕緊去安排好,現在風聲越來越緊了,生意不好做了。”
“我們每月不是交了保護費嗎?”劉孟東問。
“以前那個派出所所長調走了,現在有的老百姓直接往縣裏舉報,我們還是小心行事為妙。”肖東權話音剛落,劉運輝急衝衝走過來,對肖東權說:“大哥,會計那邊有點事,找你過去處理。”
肖東權一行人急匆匆往會計那裏趕去,聽到黃會計嗬斥聲:“劉杜峰,你上次欠的錢到期了沒還,現在又來借,你先還了上次的借款,才借給你。”黃會計不顧劉杜峰站在旁邊苦苦哀求,就是不借錢。
劉杜峰一見到肖東權等人過來,他立即滿臉堆笑對肖東權說:“大哥,再借一點給我,一會兒翻了本就立馬還你。”
黃會計著急地說:“大哥,別聽他的,他已經拖欠好長時間了。”
肖東權從會計手裏接過借據看了看,眉頭緊鎖,陰沉著臉說:“兄弟你這是壞了規矩啊!家有家法,賭有賭規!個個像你這麽欠,我這幫兄弟就要喝西北風了。”
劉杜峰可憐巴巴地說:“大哥,你再借一次,我過幾天把老爸那部摩托車拿去賣了,保證立即還錢。”
肖東權嘿嘿冷笑了一聲,露出不屑的眼神,鼻子哼了一聲,轉頭對黃會計說:“姑且再信他一次,讓他簽字畫押,利息加多一倍,五天後連本帶息歸還,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輸紅了眼的劉杜峰哪裏還顧得那麽多,連連點頭應諾。
萬梓星不知為何感覺今天特別累,無精打采,不時打嗬欠,還有點感冒的跡象。劉運輝看他這樣子,問他怎麽回事?萬梓星說可能昨晚著涼感冒了。劉運輝嘿嘿笑了幾聲,露出得意的神色說:“知道了,晚上再去酒吧嗨嗨就沒事了。”
輝哥一說起酒吧,萬梓星今天倒是心裏有點癢癢的感覺,盼望著早點過去,那音樂、那燈光還有林尼燕那淡淡的紅唇,嫵媚的眼神,充滿青春氣息的身材,無不令他心馳神往。
好不容易收工了,萬梓星便迫不及待催劉運輝快點過去。
“**之夜”KTV酒吧,經過這幾年的迅速發展,已經是新東縣城的一個時尚地標和夜間文化符號。這裏不僅聚集著數量眾多的“公主”、“小蜜蜂”,而且門麵裝修富麗堂皇、時尚前衛,酒吧節目眾多,玩法多樣,吸引著眾多時尚青年前來消費。
“輝大哥,怎麽現在才來啊!各位裏麵請!”花枝招展的“公主”看到劉運輝等人,照例嫵笑著迎上來招呼。“上次的貨怎麽樣嘛!”“嗯,還行。”“我就說嘛!保你滿意,不會騙你的。”“公主”回頭對輝哥說。“那今晚還有什麽新貨呢?”輝哥趕上幾步,把手搭在“公主”的香肩上。“公主”掙脫了劉運輝的手,故作神秘地說:“你猜猜。”劉運輝故意學著“公主”的語氣,嗲聲嗲氣地說:“我猜不了啊!”
“公主”格格笑了幾聲說:“你慢慢猜嘛,到時感覺不錯,叫兄弟們向我拿貨就是了。”
劉運輝又趁機抓起了她一把頭發,聞了聞,長吸了一口氣說:“好香,我猜不了,快點拿上來就是,兄弟們都不耐煩了。”
萬梓星今晚一跨進“**之夜”酒吧。那刻起,內心裏就感覺到這種環境是那麽的親切,那麽的熟悉、安全和舒適。他很想快點體會到那種“嗨”的感受。
劉運輝照例和大家先喝酒。不久,“公主”扭著水蛇腰將一小包東西放在劉運輝的麵前,告訴他說:“這是泰國3號貨,絕對一流。”劉運輝兩眼發光,緊盯著3號貨。“公主”又用雙手對著門口拍了幾下,進來一群舞女,萬梓星一眼就看出了林尼燕,忙熱情地和她打了招呼。鄒運輝似乎看出了萬梓星的心思,點了五個舞女,其中就有一個是林尼燕,然後,揮揮手叫其他舞女出去。
“你們還站著幹什麽,趕緊好好招呼輝哥他們,幫輝哥他們弄好啊!”
“好咧!”眾舞女趕緊應聲,忙碌起來。
她們各自找了個位置,忙著分錫紙、分吸管。不久,房間一條條“小白龍”蜿蜒在桌麵上,隨之一條條白煙也冒了起來。他們用鼻子追著白煙深情地吸入,仿如在追著一條條的“龍”。整個房間裏便白煙環繞,一股股的氣味也隨之而來。
萬梓星小心翼翼地鋪好錫紙,林尼燕看著萬梓星笨手笨腳,就坐在他旁邊教他。萬梓星弄好後,按著鼻子吸了兩回,感覺鼻子有點難受,呼吸有點困難,心跳也加快了,隨後渾身燥熱,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流向了大腦,瞬間又感覺到自己充滿著力量,人也顯得精神起來。
七彩燈光下,大家在音樂伴奏著狂跳了,似乎忘乎所以,忘記他人,忘記煩惱,忘記世界。萬梓星也閉著眼睛,他感覺頭一陣眩暈,有一種力量在驅使他不停地去想許多許多的事情。他的思維非常跳躍,他一會兒想到自己一身武術,在台上進行武術表演,台下圍了無數的觀眾,一會兒他又想到了滿箱的鈔票……這些東西這麽遠,又似乎這麽近,似乎遙不可及又似乎觸手可及。
大家都沉浸其中時,“小蜜蜂”鄒小紅,突然停下跳舞,徑直走到牆角裏,抖抖索索地點著一支煙。隻見她吸了幾口,然後不停拿煙頭燙自己的手臂,滾熱的煙頭竄著白煙發著鮮紅的紅光,一次又一次在吞噬她那潔白嬌嫩的皮膚。鄒小紅似乎絲毫也不感到疼痛,她燙一次,臉**一次,手臂**一下,然後呼出一口氣,很舒服的樣子。她不停地吸一口煙,又猛烈地燙一次。
包廂裏有的人看到這種情形,隻是木然地看了幾眼,又閉上眼睛沉浸在美妙的世界裏去了。
突然,鄒小紅丟掉煙頭,脫光上衣衝出包廂門,向馬路狂奔。酒吧管理人員見狀,立刻叫上保安,追了出去。鄒小紅跑到馬路上,手舞足蹈起來。保安人員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腳,把她抬回房間,給她穿上衣服,又倒了一杯濃茶給她喝,再把鄒小紅按倒斜躺在沙發上。鄒小紅還是不停地晃動,過了許久,才安靜下來,躺在沙發上沉沉睡去,她似乎忘記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類似這樣的情節,在這個放縱靡亂的酒吧裏,常常會上演。大家也許都習慣了,跳著舞,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此時,劉海波似乎跳累了,他坐在沙發上喝著水,一雙老鼠眼卻貪饞地在鄒小紅身上,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遊離探索,最後眼光停留在鄒小紅那鼓起的胸脯上。他倒上一杯水,挪到鄒小紅旁邊,用手搖了搖鄒小紅的臉頰,見鄒小紅沒什麽反應,把水杯往鄒小紅嘴角送,卻故意把手肘放在鄒小紅鼓鼓的“雙峰”磨蹭,讓人以為他正在熱心地照看著鄒小紅。過了一會兒,劉海波見鄒小紅還是沒有反應,動作更加放肆起來。他摸了摸她的臉,然後放下水杯,雙手有意無意地按住鄒小紅的胸脯,把鄒小紅扶正了躺姿,鄒小紅毫無反應。整個晚上,劉海波變換著花樣在鄒小紅身上“揩油”。其他人似乎見怪不怪,或許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裏,哪裏還顧及別人呢。直到音樂收場,鄒小紅在其她姐妹攙扶下離開舞場。萬梓星故意找了個借口和林尼燕聊了一會兒,見大家都散去,才依依不舍告別了林尼燕,跟著劉利標和劉運輝離開了。
萬梓星見劉運輝喝得醉熏熏滿身酒氣,忙對劉運輝說:“輝哥,今晚我來開吧!”劉運輝打了兩個“嗝”,接著手一揮,不耐煩地說:“沒事,我沒喝醉!”然後,搖搖晃晃地跨上摩托用腳去踩火,可是踩了好一會兒也沒打著火,劉運輝氣得下車用腳猛踢摩托,惡狠狠地罵了幾句:“他媽的,今晚怎麽死火啊!”萬梓星見狀忙勸他說:“輝哥,你歇會兒,讓我來試試看。”
萬梓星跨了上去,踩了幾下便突然啟動了摩托車,劉運輝坐在中間,劉利標跟著坐上去。劉運輝語重心長地對萬梓星說:“要想在新東縣城混出名堂,站穩腳,一定要膽大,敢打敢拚。”萬梓星在紅燈路口停了下來,並重重應了聲。劉運輝大聲喊“衝,衝,衝過去,在這個縣城有權哥罩著,誰敢惹我們?”萬梓星看了看路況,隻好硬著頭皮加足油門駛了過去。
還沒到住處,劉運輝就靠在萬梓星背上呼呼大睡。萬梓星驚了一身汗,好在有劉利標照應著,兩個人趕緊小心翼翼地把劉運輝扶下車,背進屋裏休息。
在新東縣城城郊結合處一幢出租房裏,燦爛的陽光從窗戶外斜照進來,劉運輝迷迷糊糊睡醒後,爬了起來,跨過一堆啤酒瓶,幾個蒼蠅“嗡嗡”地飛走了。突然,他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上。劉運輝極為惱火,原來踩在方便麵溢出的配料上。這邊劉利標聽到響動,趕緊跑過來一看,劉運輝罵罵咧咧,倒在地上掙紮著欲爬起來,卻沒有力氣。他忙把劉運輝扶起來問:“跌傷了嗎?輝哥。”
“媽的,好幾天沒清垃圾了。唉喲!真的痛死我了。”
“輝哥,你坐會兒,我來清理吧!”劉利標趕緊說。
“萬梓星呢!這小子今天跑哪去了?權哥說了,等會兒要去討債啊!”
劉運輝正著急時,萬梓星推門進來,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劉運輝沒好氣地說:“你去哪了?也不和我說一聲。”萬梓星有氣無力地說:“剛才看你還睡得很沉,所以就沒和你說了,我好像感冒了,陣陣發冷,還流鼻涕,去買感冒藥了,順便買了點菜回來。”
劉運輝神情緩和下來,他叫萬梓星過來,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又問了他感冒的症狀,然後一把扯過他手上的感冒藥,丟在地上,哈哈大笑起來。萬梓星被劉運輝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愣在那裏。
劉運輝看著他的窘態,得意地笑著說:“你也上癮了,小子你還可以嘛!我還以為喂你那麽多‘豬肉’,你都不上癮呢!”
“上癮?豬肉?”萬梓星內心竟然有些竊喜,又有些茫然。他還未完全理解“上癮和豬肉”是什麽意思,但他知道不會被他們嘲笑了,可以和他們一起更瘋狂快樂地玩了,他害怕小時候的那種孤獨。
這時,劉運輝從床底拿了一個白色膠袋,抽出一小包給萬梓星說:“兄弟,這是雲南3號貨,純度達80%。你先用,這些貨,我是從別人那裏進的,吃下去,什麽感冒症狀都會消失了。”
“真的?輝哥,那太感謝你啦!”
劉運輝嘴角閃出連他自己都不易察覺的笑容,不過他很快就恢複平靜。他揮揮手對萬梓星說,“趕緊去,吸兩口,提提神,這才是你最好的感冒藥啊!”
萬梓星趕緊回到裏間,拆開白紙,把白粉倒在錫紙上,便迫不及待打著火,在錫紙下麵燒燙起來,那竄起的白煙如同一個個白色的妖姬,露出猙獰的麵目,正在張牙舞爪地蠶食著萬梓星那幼稚的靈魂。
萬梓星吸完後,好似有一股暖流流進了血液,渾身舒服起來,他搖了搖頭,也沒那麽疼,手腳也有了力量。他躺在**靜靜地感受了一會兒,心裏想,如果不是輝哥懂得,自己還以為是感冒呢!
“起來,看你那熊樣,舒服吧!阿標做好飯了,我們吃完飯要快點過去。”輝哥站在門口,笑吟吟地看著他。萬梓星一躍而起說:“輝哥,那白粉真靈哦,現在感覺不用吃飯,都可以出門去了。”
劉運輝帶著大家在老虎嶺布置好,開場後,肖東權像往常一樣巡查了一遍,確認沒什麽差錯後,才找個椅子坐下來。他穿著黑色皮夾克上衣,戴著一副大墨鏡,嘴裏叼著一支煙,蹺著二郎腿,毫無表情地坐在那裏。
突然,他丟掉煙頭,叫了聲“劉運輝”。劉運輝趕緊跑到他身邊,畢恭畢敬地站好。肖東權咳了一聲,吐了一口痰,然後不緊不慢地說:“今天有兩個欠債的已經到期了,一個是劉杜峰,另一個是個女的叫鄒小麗。你看下這兩個人今天有沒有過來,在會計那裏還錢?”劉運輝應了一聲,趕緊去了。他見到劉杜峰正在全神貫注地開台,唯獨不見鄒小麗在場,他問下會計,會計說他們都還沒有還錢。
肖東權聽了,臉上的肌肉**了一下,眉頭緊鎖,好一會兒才對劉運輝說:“你把劉杜峰拿下,這樣下去,還得了?”劉運輝答應了一聲,叫上萬梓星、劉利標,把劉杜峰押到肖東權麵前,劉杜峰眼看情形不對,慌忙從口袋裏掏出500元遞給肖東權說:“大哥,我身上隻有這麽多了。你放我回去,我立刻找我爸還錢給你們。”
“媽的,你當我是叫花子。”肖東權臉色一變。“大哥再寬限幾天,我保證還上。”劉杜峰慌忙說。“兄弟,別壞了規矩嘛。”肖東權冷冷地說。“大哥,錢我是帶來了,我想贏一點再還,可是手氣不好,又輸掉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啊!”
“少跟他廢話,帶上家夥,押著他上他家。”肖東權冷笑了一聲,陰沉著臉對劉運輝說。劉運輝應了聲,拿了根尼龍繩綁上劉杜峰的雙手,一行人帶上砍刀、鐵管,押著劉杜峰而去。還沒到劉杜峰家,劉杜峰父親劉伯旺就聽說兒子被肖東權綁了,心急如焚地趕過來。還沒出家門多遠,就碰到了肖東權一夥人。
劉伯旺發現兒子被綁著,一邊厲聲質問,一邊上前欲解開繩子。劉運輝上前一步擋住了劉伯旺。劉伯旺衝了幾次都不成,便質問肖東權什麽意思?
肖東權吐了一口煙,冷冷地說:“這要問問你寶貝兒子。”
劉杜峰正耷拉著腦袋蹲在地上,他帶著哭腔說:“爸爸,我欠他們一萬元,先幫我還了,我下次再也不賭了。”
劉伯旺一聽渾身發抖,臉漲得通紅。指著劉杜峰說:“你這敗家子,又去賭,想氣死我啊!讓他們打死算了。”
劉伯旺說完轉身便走。肖東權見此情形,對劉運輝使了個眼色,劉運輝和鄒利清便對著劉杜峰踢了兩腳,萬梓星使勁拉緊了綁著劉杜峰手的繩子,劉杜峰殺豬般嚎叫起來,邊哭邊喊:“老爸救我,老爸救我啊!我再也不賭了。”
劉伯旺聽到寶貝兒子殺豬般哭喊,一時心軟,回頭望著兒子。心想,肖東權這一夥人什麽事都做得出來,誰也惹不起,萬一他們真把兒子打殘怎麽辦?劉杜峰見老爸停下來,哭喊更大聲了。這時,劉伯旺老婆鄒碧香上氣不接下氣,跑步趕來了,她一見兒子這般情形,忙上前抓住兒子手臂急切地問:“兒啊,你這是怎麽了?你沒事吧!”
劉杜峰一見母親,叫得更加悲慘,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告訴她事情真相。鄒碧香一聽,忙責怪劉杜峰“兒啊!你不是答應媽,不去賭了嗎?怎麽又欠這麽多呢?”
肖東權一聽,遞給她一張複印單據,冷冷地說:“你自己看,單據上寫得清清楚楚。”鄒碧香接過來認真看了看,顫抖地問肖東權:“怎麽利息這麽高啊?”
肖東權沒好氣地說:“這是規矩,你情我願的。我不想和你們囉嗦,你們還,還是不還?”說罷又打了個眼色給劉運輝他們。
劉運輝心領神會,一把推開鄒碧香,然後,右手拿起長刀,左手提起劉杜峰的手,舉刀欲砍。口裏說:“再不還,我就廢了他。”
劉杜峰忙大叫:“媽,救我啊!媽,救我啊!”鄒碧香大驚失色,欲上前奪刀。被萬梓星等人攔住。鄒碧香氣得一跺腳,對劉伯旺說:“老頭,我們趕緊還了吧!”
劉伯旺的臉氣得青一塊紫一塊,唉了一口氣說:“都是你養的好兒子,就當破財消災吧!”說罷,便回屋拿錢去了。
肖東權接過錢用手掂了掂,又彈了彈。然後手一揮,劉運輝他們便放了劉杜峰。
鄒碧香扶著兒子,邊走邊罵罵咧咧:“這幫天殺的,遲早會有報應的。”
肖東權看了看天色,又看了手表,然後說:“走,我們乘勝追擊,把鄒小麗的欠款也要回來,晚上大家再好好慶祝慶祝。”眾人齊聲附和,又浩浩****去找鄒小麗。
此時,萬梓星又感覺疲倦襲來,不停地打哈欠,昏昏欲睡的樣子。劉運輝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來,萬梓星被笑得莫名其妙。劉運輝拿出白色粉末說:“去,趕緊‘補飛’,時間到了。”
萬梓星一拍腦袋,是了,怎麽自己這麽笨呢,還要人提醒。萬梓星接過白粉,故意在阿牛麵前晃了晃,然後到一邊吞食煙霧去了。
一行人在城東麻將館找到了鄒小麗。鄒小麗見到他們,愣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不安。她很快就恢複平靜,露出愁眉苦臉的表情說:“權哥,我現在哪有錢啊!”
肖東權摘下眼鏡,低沉著嗓子問:“看樣子,你現在混得還不錯嘛!”
“沒有錢?沒有錢還在這開台,騙鬼去啊。”
鄒小麗哭喪著臉說:“肖哥,最近手氣很差,這不沒錢就來想法子弄點錢嘛!”
肖東權不耐煩地說:“夠了,今天不還錢,別想著離開這裏。”說完,手一揮。幾個人立馬把鄒小麗圍住了。
鄒小麗一看這陣勢,幹脆把心一橫,坐在地上說:“今天老娘不走了,要錢沒有,要命倒有一條。”
肖東權瞬間一股火氣騰地衝上腦門,邊說邊抓住她的頭發往地上按,“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接著,他又拖著鄒小麗往前幾步。鄒小麗抓住肖東權的手,亂拍亂打,喊叫:“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沒錢。”
肖東權惱羞成怒。他惡狠狠地說:“給足麵子,你居然不要,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說罷,對劉運輝他們說:“把她綁起來,先把她強奸了,再弄到縣城發廊裏去。”
劉運輝拿出繩子,準備綁她的雙手。鄒小麗全身立刻癱了下來,她知道肖東權這幫惡棍,什麽事做不出來?她顫抖著說:“我給錢,我給錢還不行嗎?”
肖東權獰笑著說:“你這賤貨,就是不見棺材不流淚,早點答應不就好了嘛!”
“**之夜”酒吧,每天晚上照例燈火輝煌,重複著相同的故事。肖東權一幫人又在這狂歡了。萬梓星待“小燕子”空閑的時候,把她叫到一邊,高興和她聊起了今天的事情,權哥給每個人都發了獎金呢!說著拿出一個小首飾塞給“小燕子”。“小燕子”雙眼盯著小盒子,雙手推了幾下,拗不過萬梓星,便收下了。
萬梓星看著“小燕子”收下禮物,滿心歡喜地說:“到時發了獎金再好好請你吃飯。”
“小燕子”雙手交叉緊貼著肚子,扭著腰,嘴角偷偷露出微笑,低頭不語。臉上泛起一片片紅暈。萬梓星更加喜愛,這幾天腦海裏被林尼燕占據了,就在白天也在做著見她的夢,特別是“追龍”以後,盡是她的笑容在他麵前浮現。
萬梓星湊近她耳邊說:“你這有貨嗎?我也會‘追龍’了。”說完。萬梓星調皮地做了個“追龍”的動作。
“小燕子”笑了笑說:“有啊!不過你要保密哦!”
萬梓星點了點頭。兩人接著又聊起酒吧有人喝醉酒的醜樣,聊得正歡的時候,有人來叫小燕子過去。她隻好匆匆話別。
萬梓星看到林尼燕走開,有點失落。他百無聊賴地在酒吧裏走著,希望能在某個角落裏碰到她。突然,他看見肖東權和劉孟東閃進了酒吧的經理室。咦,剛才肖大哥不是和劉運輝說了不過來嗎?怎麽現在又過來了呢?萬梓星不由好奇心起,躡手躡腳地靠近了經理室,經理室的門虛掩著,裏麵傳出了爽朗的笑聲。
一會兒,傳出肖東權的聲音:“侯經理,最近風聲很緊,所以水漲船高,希望你多理解啊!”
“唉,肖老板,現在‘癮君子’都精明得很,那裏貨好,那家便宜就在哪拿貨,生意不好做啊!”
“其他我不管,我手下的兄弟都是我帶他們過來吸的,一定要拿我的貨。”肖東權不滿地說。
“這個沒問題,其他的我就盡量推介吧!”侯經理咳嗽了一聲,無奈地說。
萬梓星聽到這,似乎明白了什麽,他聽到有人挪椅子的聲音,不由心裏一驚,趕緊悄悄地溜走了。
是夜,酒吧裏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在罌粟的作用下,把一群群滿身酒氣的男男女女,推向一次又一次充滿幻境的**。萬梓星回到包廂房,很快就加入了狂歡的隊伍,他覺到這些音樂、燈光、錫紙、白粉,當然,還有林尼燕就好像一個巨大的磁場,深深地吸引著他。
天空一片陰沉,山上的樹木也無精打采。老虎嶺上卻是一片歡騰,不時傳來吆喝聲。肖東權看著這盛大的場麵,豪氣頓生,今天他出動了所有的馬仔。他非常滿意地摸了摸下巴,兩眼眯成一條縫,嘴角泛出笑容。眼前這一張張台上豪賭的人群,如同印鈔機一樣,在印著一遝遝花綠綠的鈔票。他走到一棵樹下,躺在沙灘椅上,閉上眼睛,翹起他的“招牌二郞腿”,哼著小調子,非常愜意地感受著這難得的景觀。
一個叫“劉仔”的賭徒似乎鬧肚子,隻好暫時告別賭桌,悄悄地溜進樹林深處準備去方便。他拔開一條條擋路的樹枝,走到一處茂密樹底下,正準備蹲下解手時。突然,他發現前麵有些小樹動起來。他以為是野兔之類的,想悄悄地觀察一下,定睛一看,“我的媽啊!”原來是穿著綠色製服的警察。他嚇得魂飛魄散,三步並作兩步,顧不上臉上、手上被樹枝刺痛,往出口方向樹林急速遁走。當他看到肖東權躺在那沙灘椅上搖晃時,內心閃了一下,稍停了下腳步。劉仔心想,如果說出去,自己也許都跑不了,還是逃命要緊。於是,他加快腳步跑開。他剛跑出不久,就聽到山上一片喊叫聲、吵雜聲。
肖東權還在做著美夢,就被一聲聲吆喝“不許動”嚇醒。他雙腳一蹬,一躍而起,正準備要跑,卻被快速跑上來的幾個荷槍實彈的武警按倒在地上。肖東權眼睛一瞄,好家夥,幾百個武警把整個賭場圍了個水泄不通,他不由心裏涼了半截,全身癱軟下來。
賭場很快就被控製住了,武警把所有人都銬住,要求所有人雙手抱頭蹲在地上,一邊呼叫押送車輛,一邊進行現場清查工作。萬梓星和他們一樣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看著眼前的情景,心裏怦怦直跳,但他又想起權哥說了,未到18歲犯什麽罪都沒事呢!自己還有幾個月才過18歲的生日呢!這樣一想,心裏又慶幸起來。
除了劉仔跑掉外,其餘的全部被帶走審問,收繳的賭款達三百多萬元。武警智取老虎嶺的事件,成了許多村民茶餘飯後的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