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後,萬梓星等十幾個未成年的夥伴,從拘留所被放了出來,而肖東權和劉運輝、劉利標他們卻一直杳無消息。
萬梓星一出來,長呼了一口氣。他感覺眼前一片茫然,沒有了賭場的工作,他一時竟不知何去何從。這時,他本想回去看一下父親,但他想起父親和繼母對他種種的冷漠,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馬上就打住了。他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突然他打個哈欠,一陣困感襲來,他此時感覺要即刻回屋去吸兩口再說。這麽多天,他都不知怎樣熬過來的。
當他打開宿舍的門時,一陣難聞的臭味襲來,地上的垃圾有的發黴發臭。他似乎習慣了這種味道,幾隻蒼蠅又朝他撲麵而來。他顧不上這些,趕緊到劉運輝藏白粉的地方,找到剩餘一些白粉,吸了幾口,感覺精神些。看到眼前的白粉所剩無幾,他發了一會兒呆,突然想起“小燕子”。對,找她去。以前聊天時和她開過玩笑說:“以後找機會來這裏上班。”小燕子還說酒吧裏長期招人呢!看來也隻好如此了。
萬梓星在小燕子下班的路上,焦灼地等待著,直到那熟悉的身影出現,他快步迎了上去。小燕子看到萬梓星的出現也挺驚訝,不過她很快就鎮靜下來,問萬梓星:“聽說你們都給抓了,你怎麽出來了?你是要那個嗎?”萬梓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看到她身旁的同事,趕緊把小燕子拉到一邊,然後,吞吞吐吐地告訴來意。
小燕子格格笑了起來:“我以為什麽事呢!那行啊!我們公司長期招工呢!尤其是像你這樣的人才啊!”
萬梓星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你就別笑我了!”
“那行,你明天過來吧!我幫你引見引見。”
“**之夜”酒吧辦公室裏,李主管正翹起“二郎腿”,臉上露出微笑。他手上雖然拿著報紙,但眼睛卻不時瞄下桌麵上的財務報表。他心想照這樣發展下去,很快就可以實現小車夢了。想到這他不由吹了幾聲口哨。“咚、咚、咚。”幾聲敲門聲打斷了他美好的想象。“進來。”他喊了一聲,然後,放下“二郎腿”看著徐徐打開的辦公室大門。他眼前一亮,原來是青春亮麗的林尼燕。
“李主管,萬梓星過來了。”林尼燕嬌滴滴地對眯著雙眼看著她的李主管說。“哦,那叫他進來吧!”李主管丟下報紙,一雙色迷迷的眼睛仍不停在林尼燕身上移動。
“李主管好!”萬梓星今天穿了一條牛仔褲,一件黑色的上衣,顯得特別精神。李主管看著萬梓星那挺拔的身材、青春的臉龐、機靈的眼睛,不禁滿心歡喜,點了點頭。
萬梓星很快就成了“**之夜”酒吧的客服經理。穿上一身製服的萬梓星,茫然地站在這以前經常光顧的酒吧大廳。那時他是這裏的消費者,是上帝。圍在他身邊的鶯鶯燕燕,都是為了討好他而存在的。跟著輝哥風光無限,這間酒吧承載了他最輝煌的那段時光,如今卻這般光境,正在暗自神傷的時候。這時,胖胖的偉哥出現在萬梓星身邊,他一隻手搭在萬梓星的肩膀上,不懷好意地說:“星哥,好久不見,我們現在也是同事了,以後要多多關照啊!”萬梓星轉過頭,看了看他,記得這人曾經因為倒酒時把酒灑到自己腳上而嗬叱過他。萬梓星訕訕地笑了笑,點了點頭,心裏卻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
一個月過去了,萬梓星高興地從李主管那裏拿到一個密封的工資袋。他趕緊找到一個偏僻位置,拆開一看,不禁傻眼了,隻有一千元。他原想著把林尼燕的白粉錢結了,還可以買個禮物什麽的給她。可這點工資就是交白粉錢也不夠啊!突然,他看到前麵林尼燕似乎向他走來,他趕緊閃到旁邊的洗手間去了。整個晚上,他都有意地躲著她。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時間,萬梓星收拾好東西正準備溜走的時候,林尼燕卻突然出現在他麵前說:“整天不見你,還以為你沒來上班呢!”萬梓星摸了摸頭皮,不好意思地說:“林姐,走,去附近大排檔喝兩杯吧!”
“你今天怎麽啦?”林尼燕緊緊盯著萬梓星問。
“林姐,走吧!我們到那邊再聊。”他看了看旁邊的同事,趕緊拉了拉林尼燕的衣服說。看著他滿腹心事的樣子,林尼燕隻好緊跟著去了大排檔。剛坐下,林尼燕便遞給他一支煙,萬梓星點著煙,猛吸了一口,又狠狠地吐了出來:“媽的,和我一起來的那個阿龍,工資居然比我拿得還多!”
林尼燕看著他,幽幽地說:“那你知道為什麽人家比你工資多嗎?”
“他無非是對客人嬉皮笑臉,推銷的酒水多,客人點的小食多,人家叫他陪喝兩杯他就喝。”萬梓星不服氣地說。
“那就是啊!做我們這行有很多東西要學會放下,放下過去,放下麵子,甚至要放下尊嚴。”
“可是,我看到客人那趾高氣揚的樣子,就不想搭理他們。”
“你又不是和他們談戀愛,你是要他們掏錢消費啊!你要從以前顧客是上帝的身份,盡快轉為服務員的身份。如果再這樣沒有業績,你說怎麽過日子呢?甚至你吸粉的錢也不夠啊!”
萬梓星想起還欠她的白粉錢,隻好歎了一口氣,把頭深深地低了下去。兩人無語,隻喝著悶酒,良久,才默默地離開。萬梓星深深感覺到了錢對他的重要性,林尼燕說得對,如果沒有了錢就活不下去,要麵子又有何用呢,想到這他心裏感到釋然。
華燈初上,“**之夜”酒吧裏照樣彩燈閃耀,勁歌熱舞。萬梓星正在各個包廂房裏穿梭忙碌。
“萬經理,去哪?過來幫大爺倒杯酒。”胖麻子叫住了他。
“好咧!”他趕緊轉身拿起酒瓶,瞄了胖麻子一眼,準備倒酒。可是那一臉的麻子,黑裏透紅從脖子上一直長到額頭上。他嚇得手一抖,酒溢了出來,灑在胖麻子的褲腿上。他心裏一驚,趕緊賠著笑臉說:“對不起,對不起。”忙拿起紙幣幫胖麻子擦。胖麻子腳一伸,右腳踢到他的屁股上,凶狠狠地說:“媽的,你沒長眼嘛。”
“對不起,大哥。”萬梓星按捺住火氣,賠著笑臉說。
“對不起,值幾個錢,你要麽做50個俯臥撐,要麽把這三瓶酒喝了,否則我就投訴你。”“對,對。”包廂房裏的其他人也哈哈大笑,紛紛附和著說。萬梓星想了想,喝了這些酒,後麵還有要陪酒的就應酬不了,給他們一投訴,這個月好不容易掙的業績就會泡湯。他隻好彎下腰,在地上使盡吃奶力氣做起俯臥撐。快堅持不住了,他停了一會兒又咬牙硬是堅持下去。胖麻子看著他那不標準甚至有點怪異的動作,哈哈大笑起來。萬梓星喘著大口的粗氣,抹了抹臉上的汗水,幫胖麻子又倒了一杯酒才出去。胖麻子嘿嘿冷笑說:“這才對嘛!來,兄弟們喝!”
“林姐,待會兒,幫我拿包好貨過來!”萬梓星笑吟吟地對林尼燕說。“好咧!”林尼燕一轉身的功夫就拿出一小包粉過來,她悄悄地把萬梓星拉到酒吧外麵的一個角落裏,把白粉塞給他。萬梓星則把一疊錢給了林尼燕。林尼燕接了過來,數了數,放進了口袋說:“看你這麽高興,這個月的工資不錯吧!”
“嗯,還好!”
“所以,你管他們是老爺還是孫子。隻要能賺到錢,我們就可以好好享受這些高檔貨,你說是不是?”
萬梓星點了點頭。他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著的白粉,對“小燕子”說:“你也來嚐嚐吧!”小燕子接過白粉,打開袋子,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甲勾起一小撮粉遞到他麵前。他興奮地用手指壓住一個鼻孔,用另一個鼻孔湊上去用力一吸,白粉瞬間由他的鼻腔直入大腦。他仰著頭,緩緩靠在牆上,嘴角露出一絲滿足的微笑。小燕子笑著,指著他嬌嗔道:“真沒用,才吸一口就夠了。”她又從袋子裏勾起一小撮貨,對準自己鼻孔吸進去,一連打了三次冷顫後停下來。萬梓星驚奇地看著她。林尼燕告訴他,這是嗨的最高境界。兩人靠在牆上,萬梓星飄飄然傻笑著看她。她似乎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低下了頭。萬梓星感覺有點暈暈的。他的臉與她離得很近,她的帶一點香味的氣息輕輕地飄進他的鼻子。看著她如此楚楚動人,他頭腦一陣陣發熱,再也把持不住,忍不住抱著她狂吻起來。
“小燕子”掙紮了幾下,也掙紮不開他那有力的雙臂,隻好任由他親吻。他的雙手更加放肆起來,正想進一步動作,解開她上衣扣子時,林尼燕趕緊使勁地捏了一下他的後背,貼在他耳邊說:“我們在上班啊!等下主管會找我們的。”萬梓星聽了,心裏一驚,才想起還要招呼客人呢!於是趕緊停了下來,訕訕地說:“我剛才頭好熱,沒控製住。”“走吧!趕緊上班去。”林尼燕嫣然一笑,並沒有絲毫責怪他的意思。他看著林尼燕邁著輕盈步子離去的倩影,不禁看呆了。
萬梓星時常變些法子,送“小燕子”一些小禮物,每次都讓“小燕子”十分歡喜。他知道“小燕子”喜歡有小熊圖案的東西,她的水杯、毛絨公仔、毛巾、拖鞋,就連睡衣也是有小熊圖案的。上班時,她說肚子餓了,萬梓星就偷偷地溜出去,到附近的大排檔,買來她最愛吃的牛肉串給她。這樣,林尼燕的心,慢慢地給他俘虜了。萬梓星不久就搬進了她的宿舍裏,兩人合住了。
“老板,給我們兩杯牛奶。”林尼燕和萬梓星剛在西餐廳坐下,萬梓星便大聲對老板喊。隨後他神秘地從包裏拿出一個鐵盒,放在她麵前。這是一個包裝非常可愛、精致的盒子,盒麵一個個小熊浮雕栩栩如生。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把精致的鑰匙,對準鐵盒中間的小孔一扭,“哢噠”一聲,鐵盒打開了,那是滿滿地一盒體態、表情各異的小熊餅幹,每一隻小熊的服飾、動作都不相同,不同的顏色,不同的口味。她驚喜地看著這盒餅幹,愛不釋手,做出一副流口水的吃貨模樣。萬梓星看著她,哈哈大笑。
寒風凜冽的冬天裏,萬梓星會把雙手搓熱了,再握住“小燕子”的手,放進他的風衣口袋裏。兩人走在大街上,路人都會紛紛投來羨慕、祝福的目光。他倆都以為找到了彼此生命中可以依靠的另一半。他們沉浸在幸福的愛情裏,仿佛一切困難都不能夠分離他們。
在明亮的月色下,林尼燕溫柔地躺在萬梓星的懷裏,向他訴說著上班時受到的委屈,萬梓星用手指憐惜地為她撥開擋在額前的發絲,用嘴唇輕輕吻去她眼角的淚痕。萬梓星暗暗發誓,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保護自己懷裏的林尼燕。
然而,他的雄心壯誌在毒品作用後,便慢慢消褪了,讓萬梓星陷入尷尬的是,他現在連毒品錢也難以應付,更別說給“小燕子”其他的幸福了。起初,他還能借借同事的錢應付應付,這樣借東家拆西家也不能維持多久,籌毒資的壓力開始把倆人壓得喘不過氣來,開始為此而爭吵不休。
在酒吧裏,萬梓星剛去廁所吸了“小燕子”剩下那一點點可憐的粉,意猶未盡。他去看了看包房,此時有剛買單的客人,說不定還能留下一點粉跡,他可以吸一點補補癮。可是今晚去幾個包房都一無所獲,他有點沮喪,眼神迷離地走出廂房,往舞池方向走去。
舞池中央,DJ正在賣力地打碟,動感的節奏震耳欲聾,炫目的燈光**四射,讓人意亂神迷的煙霧從地上緩緩升起。熙熙攘攘的男女在舞池中瘋狂擺動著身體,揮發著酒精與汗水。萬梓星在旁邊也隨著音樂輕輕地搖擺著身軀,“小燕子”穿著越來越性感,一身豔紅色的吊帶短裙裝,領口開得略低,貼身的剪裁把她的玲瓏身段勾勒得凹凸有致,飽滿的酥胸在她晃動身軀的時候顯得呼之欲出。周圍的男士一個個都看得心猿意馬。在白粉的作用下,“小燕子”的眼神越發迷離和**,擺動身體的幅度也越來越誇張和放肆。在她搖頭晃腦間,讓人分不清這個身段性感的女人,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
這時,舞池中一個魁梧身材的禿頂男子獰笑著端著酒杯,出現在“小燕子”的麵前,要她喝一杯,她不好拒絕,隻好喝了。那男子**笑著把一雙大手搭在她的腰間,要和她跳貼身舞蹈。“小燕子”知道這位號稱“豹哥”的人惹不起,隻好勉強與他跳了起來。誰知豹哥的手越來越不規矩,在她身上**,她一再忍住,豹哥卻越來越放肆,強行要吻“小燕子”。她用手擋了幾下也擋不住,正在難堪的時候,突然,不知從哪裏揮來一拳,狠狠地打在豹哥右臉上,豹哥吃痛,趕緊放了“小燕子”。他用手捂著臉站在那裏,沒想到有人居然夠膽對自己動手。當他看到怒氣騰騰的萬梓星,握著雙拳站在那裏時,使用雙手推了一下萬梓星,然後厲聲質問:“她是你什麽人?別多管閑事!”
萬梓星也不甘示弱,和他推搡起來,高聲說:“她是我女朋友,你幹嘛動手動腳?”
“你女朋友又怎麽樣?做舞女都是給人上的。”豹哥惡狠狠地說。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邊吵邊動起手來,兩人越打越激烈,任由“小燕子”在旁邊怎麽喊,怎麽拉,也無濟於事。倆人最後倒在地上,繼續廝打。眾人紛紛躲閃。
這時,一群保安衝了進來,七手八腳把兩人拉開,帶到了保安室。
舞場音樂繼續響起,像沒有什麽事發生一樣。或許這樣的事,在酒吧裏麵是再平常不過的了。
“小燕子”在保安室外,待萬梓星出來後,便把萬梓星帶到工作間,關切地詢問傷得怎樣,並拿出紙巾,替他擦去臉上的血跡。萬梓星連忙搖了搖頭,說不礙事,隻是一點皮外傷。小燕子低頭哭泣起來,萬梓星撫著她的肩膀,又拍拍她的背。倆人長時間陷入沉默中。
小燕子抬起頭,望著萬梓星說:“要不,我們都不要吸了,不要做這行了,我們去找其他工作吧!好不好?”萬梓星摸摸傷口,木然地望著牆角,痛苦地點了點頭。他感到眼前一片茫然,他也曾想和林尼燕過一個正常美滿的生活。他為此掙紮過,想擺脫毒品。然而,現在毒品已經成了他生活中重要的組成部分,控製他的一切,就像一條無形的枷鎖在牽引著他跌跌撞撞往黑暗走去,讓他完全失去了心智。
好一會兒,萬梓星拉起坐在地上的林尼燕,說:“我們回去吧!”
在宿舍,萬梓星毒癮提早襲來,他暗罵了一聲“見鬼。”不知是剛才沒吸夠,還是跟豹哥一番打鬥,消耗太多體力所致,他覺得全身發冷,雙手發抖。他流著眼淚說:“親愛的,趕緊給我弄一點,我受不了,吸完這次我們再戒吧!”林尼燕似乎被萬梓星點燃了毒癮,也感覺渾身不舒服,趕緊從包裏拿出白粉與萬梓星分享。他們又飄浮在毒海裏吞雲吐霧,早把剛才的諾言丟到九霄雲外了。他倆對毒品的需求像發酵的麵粉一樣不斷在心裏膨脹。
噓,噓,噓,口哨聲在舞池此起彼落,林尼燕一身緊身緋色舞蹈服裝,像美麗的蝴蝶飛舞著,像婀娜多姿的柳條扭動著,讓人如癡如醉,引起一群群青年浪子口哨聲不斷,再次成為全場關注的焦點。
萬梓星抽空在旁邊欣賞著她的舞姿。他感到喜悅,也有深深地憂慮。他注意到小燕子脖子上一條金光閃閃的金項鏈。
萬梓星不露神色站在遠處,同時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這幾個月來,他看到她穿著打扮更加入時,特別是那幾個動輒上千元的手提包,靠她的工資、獎金是不可能消費的。這一直讓萬梓星心生疑慮,質問過幾次,她總是說用獎金買的。
此時,小燕子表演完舞蹈,按照以往的慣例,應是去後台工作間換衣服推銷酒水。這時,萬梓星看到一個高大的男子,尾隨著她往後間走去。萬梓星緊隨在他們身後,看著他們進了工作間,萬梓星趕緊靠近門口,側著身,豎起耳朵聽起來。
小燕子嬌嗔地說:“虎哥,你怎麽進來了?不是讓你把貨放在洗手盆下麵嗎?”虎哥幹笑了一聲說:“還不是想見見你嘛!順便把貨給你啊!”萬梓星再也聽不下去,血液上漲,攢足勁一腳把門踢開,衝上去揮拳就打虎哥。虎哥被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但很快就鎮定下來,也不甘示弱和萬梓星扭打在一起。
小燕子忙上前拉扯,可是又拉不開,急得在旁邊直跺腳,連聲喊:“你們別打了,再打,我就報警了。”
倆人抱著在地上翻來滾去,虎哥突然一個翻身把萬梓星壓在地上,雙手把萬梓星的脖子卡得死死的,萬梓星感到呼吸困難,雙手亂抓。虎哥正得意的時候,聽小燕子喊叫,不禁心裏“咯噔”了一下,想著自己身上還帶有“貨”,於是趕緊從萬梓星身上爬了起來。
“他媽的,我們在商量事情,你衝進來幹什麽?”虎哥凶狠狠地說。
“你欺負我女朋友,我怎麽不能進來?”萬梓星氣呼呼地說。
“誰欺負你女朋友了?我們在交貨,我不送貨你吃什麽?”虎哥氣衝衝地說。
這時,林尼燕也在旁勸說萬梓星:“我們的貨就是從他那裏拿的啊!你別想那麽多了。”
緊接著,虎哥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粉,丟在萬梓星麵前說:“媽的,沒有我,看你日子怎麽過?”萬梓星一看那包白粉,就兩眼發光,一把抓在手上,任由虎哥說什麽汙言穢語,也不出聲了。林尼燕示意虎哥快走。他這才罵罵咧咧地走開。萬梓星拿著白粉趕緊去洗手間“追龍”去了,哪裏還顧得上林尼燕?見此情景,她隻好長歎了一聲,默默地走開了。
萬梓星下班時去找林尼燕沒找著,隻好一個人回到出租屋裏,許久呆坐在椅子上。林尼燕上班時又不知去了哪裏?萬梓星看著他們居住的出租房,房子裏麵隨處可見空空的礦泉水瓶、方便麵袋子和快餐盒子,甚至有些腐爛的味道。臥室內雖然淩亂不堪,相反小燕子的化妝台擺滿高級化妝品、名牌女包和香水。
萬梓星正在心煩意亂的時候,“砰”地一聲,小燕子關門聲把他驚醒過來。
“還沒睡啊!”小燕子丟下手提包,習慣地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支香煙,悠然地望著萬梓星說。
她以為萬梓星會靠過來說幾句話,親熱親熱的,可是萬梓星頭也不抬。
小燕子心裏很不爽快,說:“你今晚是不是嗨大了?幹什麽那麽衝動呀?”
萬梓星沒好氣地說:“這要問你了,你自己做什麽還不清楚嗎?”
小燕子提高了嗓門反問道:“我怎麽了?”“你背著我和別的男人搞這個那個,你當我不知道?”此時,萬梓星把壓抑已久的憤怒全部爆發了出來。小燕子許久沒出聲,隻是怔怔地看著萬梓星的眼睛,帶著一絲無奈,更多的卻是失望。她掐掉了煙頭,緩緩地吐了一口煙出來,冷笑了一聲,回應道:“那你有本事養我啊!這樣我就不用出去工作了。”
萬梓星臉漲得通紅,用手指著林尼燕說:“你真是臭不要臉,我早就知道你是怎麽樣的人了。你看這些上千元的包是怎麽來的,這些幾百元的化妝品又是怎麽來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嗎?”萬梓星邊說邊把一個個包往地上扔。他感覺到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被觸犯了。
林尼燕毫不示弱地站了起來,指著萬梓星吼了起來。“那你不說說,你平時吃的從哪來?那些粉是誰給你的?靠你那每月兩三千元工資,你吃得起嗎?”林尼燕徹底被激怒了。
她見萬梓星氣得咬牙切齒的樣子,似乎感覺到一種快感,她把壓抑的情緒都發泄出來。
“對我凶,那次,要不是我護著你,把你拉走,你現在就算不死也殘廢了!虎哥是這一帶的大哥大,現在你那肖大哥進牢裏,誰還能罩著你,你就省點力氣吧!”小燕子繼續奚落萬梓星。
萬梓星再一次感覺自己的自尊受到了踐踏,他卻發不起火來。小燕子的一番話,讓他終於意識到兩個人在一起,是不可能“有情飲水飽”的,很多現實的問題,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脈門。他想起他們一起吃的、喝的、用的開銷,大部分來自林尼燕,如果光是靠兩人那點工資,是完全不夠的。更別說她那動輒數千元一套的化妝品,那個愛馬仕包。他用半年工資也買不起,而自己又不喜歡她的這種生活方式。他幡然醒悟了。突然,一股強烈的挫敗感湧上心頭,自己居然沒有能力去養一個女人。
毒品滋養的愛情,終會像毒品吸食瞬間帶來的快感一樣,來得快走的也快,這樣缺少現實襯托的感情像泡沫,既使開始的再美麗也會稍縱即逝。萬梓星逐漸認清了現實,沒有勇氣再爭吵下去。在林尼燕麵前,他已經失去了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他像泄了氣的皮球,甚至不敢與她的眼神對視。
他們在冷靜的時候,也曾經有過美好的設想,去一個陌生的城市,過正常人的生活。可是,當毒癮發作時,他們又常把這些拋到九霄雲外,在毒海中沉淪。
萬梓星不想再說什麽。他簡單收拾著一些自己的東西,林尼燕沒有阻攔,隻是紅著眼睛,默默地看著他做這一切。她的雙肩在微微發抖,可是她強忍住眼眶裏打轉的淚珠,硬是沒讓眼淚流下來。
萬梓星拖著行李箱,走到門口,背對著她說:“對不起,照顧好自己吧!”他很想回頭再看看她,可是他終究沒有勇氣轉過頭。短暫的停頓後,隨著房門關上的聲音,林尼燕再也沒能忍住內心的悲傷,淚水奔流而出。一段初戀愛情故事,就這樣在殘酷的現實與無奈中戛然而止。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當人處於悲傷的情緒中時,全世界也都跟著悲傷起來了。萬梓星走在熟悉而又黑暗的街道上,他打量著左右兩邊的店鋪,月亮是彎曲的,似乎星星也在哭泣,霧水落了下來,飄在萬梓星的臉上,恍惚是星星的眼淚。街道上的街燈,似乎在睜著眼睛嘲笑著他。萬梓星感到前所未有的困境,他不知何去何從,他突然希望林尼燕能出來叫他回去。而一陣涼風吹來,讓他打了一個冷顫,他清醒過來,他知道和林尼燕之間,一切都過去了。他隻好找一個旅館住下來,明天是什麽樣子,他姑且什麽都不想了,倒下來便睡著了。
萬梓星對本縣的酒吧比較熟悉,三天後,他就在城鄉結合地“帝豪酒吧”找到了客戶經理的工作。憑著以前的工作經驗,萬梓星在工作上得心應手,再也沒有以往的局促和緊張。現在,他似乎有一種解脫,又有一種深深的失落感。現在一切都要依靠他自己,光靠這份收入,就是加上獎金,也是無法應付他吸毒的開銷。他可以不吃飯,但不能沒有毒品,沒有毒品的時候,那種深入骨髓的癢已經讓他刻骨銘心。因此,萬梓星必須想辦法找到更多的錢,才能應付他的毒資。
夜裏,萬梓星正在酒吧裏無聊地吐著煙圈。眼睛漫無目的地巡視著酒桌上的客人,想看看有沒有可以服務的客戶。很快他便盯上了一張散台,那裏坐著一個衣著入時、脖子上掛著碩大的金項鏈的女士。她品著名貴的紅酒,看來氣質不凡。萬梓星心中暗喜,心想:“大魚來了!”他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走上前去。
萬梓星帶著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出現在這位優雅的女士麵前,微微躬身,非常紳士地遞出自己的名片。
“您好,我是這間酒吧的客戶經理叫萬梓星。希望能為您服務!”
看著萬梓星陽光的笑容,她似乎被感染了,也露出笑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在萬梓星身上掃了一遍,點了點頭,示意萬梓星坐下來。萬梓星暗喜,靠近她左邊坐下來。因為他聽過說過女土左邊是缺少安全區域,從這個區域進行溝通更容易成功。女土拿出卡片遞給萬梓星,他恭恭敬敬地接過來仔細看了一眼。“新東縣溫州皮鞋批發總經理李春霞”萬梓星按捺住內心的高興,熱情地為她倒了一杯酒。然後,拿起酒杯,與李春霞碰上兩三杯後,兩人話題便多了起來。交談中,萬梓星得知,李春霞經營皮鞋,請了四個人打理。麵對著比自己稍大幾歲的女人,萬梓星內心也有些抗拒,但他想如果不去努力,白粉的錢又不知從何而來。於是萬梓星使出渾身解數,哄她開心,對她表達了欽佩之情。甜言蜜語下,李春霞喝的酒也越來越多,萬梓星看著擺在桌上的酒瓶和零食,嘴角露出了笑容。
李春霞最近因為生意不順,加上與男友分手弄得心煩不已,才來酒吧喝兩杯。當然,這個幽默、風趣,又會逗人開心的陽光帥氣男孩陪在身邊聊聊天,確實讓她感到愉快,她需要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她聊起這座城市新鮮的事物,聊起了生意,聊起了生意上的一些人與事。
一個小時過去了,萬梓星見聊得差不多了,便告辭李春霞,去另一桌應酬。李春霞戀戀不舍地目送著萬梓星離去。
此後,萬梓星上班時都會先留意下每一桌的客人,他多麽希望能見到李春霞。可是一連幾天,都讓他失望,李春霞並沒有出現在他的眼前。
“喂,李總,在忙嗎?我是萬梓星。”他拿起公共電話,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撥通了李春霞的辦公電話。
“哦,是你啊,萬經理,我正在卸貨呢!”電話那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萬梓星按捺住激動,接著說:“哦,李總,我今天休息,沒事做,我過去幫你卸貨吧!”“是嘛!你不累嗎?”“反正我也沒事!想鍛煉鍛煉下身體。”“哦!那好吧!”李春霞咯咯笑了一聲,歡喜地答應了。萬梓星按照卡片上的地址,搭了輛摩托車便過去了。李春霞撐著雨傘正在指揮工人卸貨,萬梓星二話不說,便卷起褲腳,幫忙搬起貨來。
一會兒功夫,汗水便濕透了萬梓星的上衣,露出充滿青春氣息的虎背熊腰。李春霞見狀,趕緊倒上一杯水給他,萬梓星喜滋滋地接過來,深情地望著她。李春霞似乎覺察到萬梓星的眼神,趕緊把頭扭向一邊。
萬梓星喝完水,把水杯還給她時,手有意無意地觸碰了她的手背。李春霞手一震,趕緊接過水杯,把手縮了回來。
忙了兩小時,終於忙完。李春霞拿出一百元給萬梓星,萬梓星說什麽也不肯要,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飯也不肯吃就離開了,還說今後需要幫忙做點什麽事的,叫他就是了。李春霞充滿感激地點了點頭。
李春霞看著萬梓星遠去的背影,臉上就被一種愉快微笑籠罩著。許久才把眼光從他背影移開,似乎在思考著什麽,直到一個工人叫她結數,她才反應過來,用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回到辦公室裏忙碌起來。
萬梓星和李春霞的交往逐漸多了起來,李春霞越發信任他了。有時忙不過來,她就叫萬梓星過來看店,幫忙做點事。萬梓星每次看到李春霞那堆得小山似的貨,還有那鼓鼓的腰包,若有所思,做起事情勁頭挺足。
李春霞則時不時來酒吧點萬梓星服務,那一擲千金的豪氣,讓他臉上時刻堆滿了笑容,周到而妥帖地招待她。
萬梓星今天剛幫她搬完貨照例準備離開,這次她說什麽也不讓他走,他隻好在她店裏坐下來。不久,李春霞在鄰近餐廳叫了四個菜,拿出一瓶珍藏已久的藥酒。“來,喝、喝、喝。”萬梓星眉頭緊鎖,滿懷心事的樣子,舉起酒杯。李春霞關切地問他:“你怎麽啦!今天看你有點不對勁。”萬梓星歎了一口氣,又舉起酒杯說:“來,喝一杯,我沒事。”“你沒事?看你這個樣子,還沒事?快點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李春霞焦急地問。萬梓星見時機到了,便拿起拳頭捶了幾下額頭,帶著哭腔,自責地說:“我真沒用啊!母親病重,我連這點錢都拿不出啊!”“那你也不能借酒消愁啊!要想辦法解決問題啊!”李春霞關切地說。
萬梓星搖了搖頭。“沒法子了,我向幾個同事借錢,都沒借到,能有什麽法子呢!我真是個混蛋啊!”萬梓星表情痛苦地說。
李春霞把椅子往萬梓星那邊挪了挪。焦急地問:“那你現在需要多少錢啊!”
萬梓星把頭深深地埋在雙臂中間,雙手把頭發抓得緊緊的,長時間沒有說話。
李春霞著急地扯了扯萬梓星的衣袖:“那你快說嘛!需要多少錢啊!”
“3000元。”萬梓星抬起頭輕聲地說,然後,用焦急而又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李春霞。
李春霞長舒了一口氣說:“3000元,我還是有的,我借給你吧!”
“真的,太感謝你啊!我媽媽終於有救了。”萬梓星興奮地瞪大眼睛,伸出雙手激動地抓著李春霞的手說。
萬梓星拿著厚厚一遝人民幣,他沒想到這錢也來得太容易了,他嚐到了騙錢的樂趣,心想,可以應付好長一段時間了。
從此,他越發賣力,想法子哄李春霞開心。他看到李春霞生意很忙,就放棄休息時間,去菜市場買菜,做好飯等她忙完一起吃飯。下雨天,萬梓星及時地把雨傘送到李春霞的店裏,這些看起來生活中的毫不起眼的小節,讓李春霞徹底陷入了幸福的漩渦裏。不久,萬梓星便搬進了李春霞的宿舍。
一個月後,萬梓星照例做好一桌豐盛的晚飯,等著李春霞回來,左等右等也不見她回來。正當萬梓星準備去店裏接她時,李春霞拖著疲倦的身軀回來了。她一進門,萬梓星就體貼地遞上拖鞋,把李春霞的手提包掛好,讓她坐在沙發上好好休息會兒。不一會,就上了一桌好菜,李春霞瞬間滿臉笑容,抱著萬梓星親了一口,她頓時覺得一天的疲倦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到李春霞心情太好,萬梓星抓住機會說:“阿霞,你這樣工作也太累了,我想為你分擔責任。”
李春霞開心地笑了笑說:“好啊!你想怎麽分擔呢!”
“我想和人合夥做點生意。”
李春霞開心地笑了笑:“你終於有長進了,這樣長期在酒吧做,也不是辦法。那你說說,你想做什麽呢?”
“現在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對生活環境也有了更高的要求,花苗農場的銷量直線上升,花卉盆景也持續升溫,需要采購的群體越來越多。我想開個花木場,到時每天又可以送自種的花給你,豈不是更好?”萬梓星說得頭頭是道。
李春霞笑了笑說:“弄個花圃農場好是好,但是要有技術和銷路,否則很容易虧損的。”萬梓星拍著胸脯說:“這你放心,我們都經過了市場的調研,現在酒吧開晚會喜歡送花給歌手,與女朋友拍拖要送花。新裝修的辦公室、家居,擺放吸收甲醛的盆景品種,有的要圖吉利、講風水,都喜歡擺盆景,市場的銷路還是很可觀的,保守估計一個月也有上萬元的利潤呢!”聽著萬梓星繪聲繪色地描繪著這個美好的藍圖,李春霞心動了。她說:“那你估計要投入多大的成本?”
“經過我們精心的預算,租地,請技術人員培育花苗等,首期投資要20萬元。我和一個朋友合夥一起幹,這樣每個人出10萬元,一年後應該就會有利潤。到時賺到錢,我們買個地皮建一幢別墅,好好地過我們的兩人世界。”萬梓星興奮地說。
“10萬元?要這麽多啊!”李春霞吃驚地說。
“親愛的,你放心好了,我們賺到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萬梓星繼續說。
經不住萬梓星的軟磨硬泡,李春霞答應萬梓星,先把進貨款8萬元借給他。
拿到錢的萬梓星,每天顯得異常忙碌。他不定時帶些鮮花回來獻給李春霞。但當李春霞問起萬梓星花苗場的運作情況,萬梓星總是支支吾吾,說不出重點。於是,李春霞抽空跟著萬梓星去看了幾次花苗場,花苗場在郊外半山腰上,占地約一百多畝,花苗品種繁多,有四個工人在打理,但是問工人一些問題,工人總是答不上來。職業上的敏感告訴李春霞,萬梓星一定有什麽事在瞞著她。她暗暗留心,決定要找個機會,看看他究竟在搞什麽名堂。
過了一段時間,李春霞又問起萬梓星花苗場的經營情況,萬梓星還是說處於虧損狀態。
李春霞找了個借口,對萬梓星說要出去進貨一天,叫他照顧好自己。然後,叫上閨蜜劉紅一齊去花苗場,到了苗場門口,然後,讓劉紅進去裝作買花的樣子,和工人詳細交談起來。工人告訴劉紅,苗場每月還是有點利潤的,兩個老板出的資金不一樣,你所說的萬梓星隻出了一萬元,所以他分到的利潤是很少的。劉紅又問了一些經營情況,然後買了幾盆花,便離開了苗場。
李春霞知道了這個情況後,她仍不敢相信萬梓星會騙她,但事實又擺在眼前。閨蜜多次提醒她,萬梓星在酒吧裏做事時間長了,難免會沾染上不良習慣,比如吸毒之類的。她想起好幾次在垃圾袋裏發現一些錫紙之類的東西,問了萬梓星幾次,他都堅決否認。現在這些情況擺在眼前,她不敢去想那麽多,她怕接受不了事實,但有些事情又必須弄明白。隻是希望結果並不是她所預想的那樣。
萬梓星對李春霞的作息時間比較熟悉,知道她幾點上班,幾點下班,什麽時候在做什麽,都大概清楚。萬梓星小心翼翼地把“溜冰”的工具,隱藏在床底下角落裏。
這天,李春霞像往常一樣去上班。萬梓星看著李春霞出門,然後打開窗戶,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確信無疑後才回到房間,拿出放在床底下的冰壺,準備大嗨一場。他拿出火機,慢慢烘烤錫紙上麵的冰毒,隨著冰毒在錫紙上的來回滾動,冒出大量煙霧,他快速用連接在冰壺上的吸管,貪婪地吸食著那些煙霧。他愜意地從嘴巴裏緩緩吐出濃濃的煙霧,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腦海裏出現了他所想象的美景……
正當萬梓星在雲裏霧裏飄然欲仙的時候,突然門被打開了.李春霞呆呆地站在門口,看著滿屋子的煙霧和那股熏鼻的氣味,她突然間就明白了。
她氣憤地關上門,萬梓星被關門的聲音一驚,回過頭,看到滿臉怒色的李春霞,驚愕之下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怎麽……回來了?”說著轉過身子,想用身子去擋住茶幾上的那些吸毒工具。
“別擋了,我都看到了。”李春霞的聲音有點冷,帶著一絲憤怒的情緒。
“親愛的,你聽我解釋。我真的是工作壓力太大,每晚要陪客戶喝好多酒,這個可以解酒的,也能幫我放鬆壓力。”萬梓星狡辯著。
“為什麽你總是一次又一次地騙我,我給你的錢你都用來買毒品了。你想過我的感受嗎?是不是我隻是你用來滿足毒癮的工具?如果有一天我沒錢了,你是不是就像丟垃圾一樣把我給丟了?”
李春霞痛哭著繼續道:“我是那麽信任你,我把一切都給了你,我為什麽這麽傻啊!”她臉色慘白,眉毛深鎖,眼睛紅腫,好像剛吞下一瓶苦酒似的。
萬梓星走到她身邊,輕輕抱著李春霞說道:“寶貝,你想到哪去了?我是那樣的人嗎?你相信我,我真的是為了工作。”
“你還要騙我,什麽為了工作?什麽樣的工作要靠這個來維持?你太讓我失望了!”
“哎,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現在吸這個真的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好多人都在吸呢。這是提提神的東西而已。”萬梓星說。
“好!那你說,你要它還是要我?”
“當然要你了,這還用說!”萬梓星緊緊抱著李春霞說。
“那好,你要我,就不要吸了。”李春霞說著從萬梓星懷裏掙開了。
“好,我現在就把它戒了。”萬梓星信誓旦旦地說。
“那你把這些工具都給我丟了。”李春霞指著那些茶幾上的吸毒工具說。
“行,行,行,我把它丟了還不行嗎?”萬梓星看著李春霞那充滿憤怒的眼神,知道今天如不聽她的,肯定過不了她這關了。於是,萬梓星邊說邊猶猶豫豫把那些心愛的工具裝在膠紙袋裏,無奈地把它丟進了垃圾袋裏。
李春霞默默地看著萬梓星做完這一切,這才作罷。
然而,“一朝吸毒,終生想毒”。萬梓星在毒癮發作的時候,把自己的誓言,還有李春霞的期盼,統統都丟在腦後了。隻是他吸食時,更注意地點和時間,不讓李春霞看到。李春霞後來又突襲了幾次,也沒查到萬梓星在吸毒。她感到萬梓星似乎把毒品戒了,看著日漸消瘦的萬梓星,心生憐惜之意。於是,不時買些營養補品給萬梓星,有時還把煲好的靚湯,送到萬梓星上班的地方給他喝,希望用愛把萬梓星徹底地拉回來。萬梓星每當接過李春霞買的營養補品,送來的靚湯,內心是很複雜的。他感受到這不僅是湯,還包含著李春霞濃濃的愛,深深的情。他也有過想戒斷的念頭,然而,白色的妖魔一旦沾上,豈是那麽容易擺脫呢?他感到有一種無形的魔掌,在控製著他的大腦,讓他無法自拔。
傍晚,夕陽正慢慢地向地底墜去,天空蒙上了一副灰蒙蒙的麵紗,山啊、樹啊,也換上了晚裝,暮靄沉沉。這時一條身影在一排出租屋閃了幾閃,便到了一戶厚重鐵門的出租房。他就是萬梓星。“咯,咯,咯,咯”連續四次的敲門聲後,這是萬梓星和出租屋裏麵的人約好的信號。不久,裏屋便傳出一句:“誰啊!”萬梓星趕緊回答:“阿星啊!”屋裏的人才慢騰騰地過來開了門。
裏屋客廳沙發上,椅子上男男女女已經坐滿十幾個人,他們見到阿星過來,紛紛埋怨他怎麽這麽晚才來,阿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沒辦法,要甩掉‘尾巴’啊!”他們便譏笑萬梓星:“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啊!”萬梓星笑了笑,不再理會。
他沿著窗戶走了一圈。房子在城郊結合處,這裏不易被發覺,而且路程離自己住處又近,隨時可來可走,打個“摩的”隻需十分鍾就到了。這裏是鄒林海租的,80多平方米,有兩個房間打通了。而且弄了密封隔音效果,布置得有點像酒吧的環境,有音響功放、彩燈、小舞池、吧台、吧椅,還有酒水供應。當然,還有白粉供應,堪稱“一條龍”服務。
這裏都是采用會員製,每月交一些固定費用外,額外支出如酒水消費還要另外計算。消費雖然貴了些,但比起在酒吧或偷偷摸摸在家裏吸食來說,是比較安全可靠的。出租屋三天一小聚,八天一大聚,平時自己要來的,也可以過來。來這裏吸食人員多數是生意人,有的經營裝飾公司的,有的是開餐飲店,有的經營汽車4S店的。萬梓星會搞氣氛,能帶動大家嗨起來,可以得到他們免費供應白粉的照顧。
今天剛好是大聚的日子,萬梓星在以前放工具的地方,找了半天沒找到自己的吸食工具,正在著急的時候,旁邊的“四眼仔”告訴他,你的針筒剛有人用過了,放在桌底下,萬梓星把針筒拿出來用水洗了洗,然後把白粉融進水裏,用針筒吸進筒裏,便迫不及待打進左邊的血管裏,一會兒萬梓星感到了一股暖流在血管裏流動,直奔大腦而去,大腦便開始興奮起來。
萬梓星叫大家挪開位置,隨後便打開了音樂,他站在前麵開始指揮大家一個個緊跟著前麵的人,雙手搭在前麵人的肩上,跟著萬梓星做起了動作。正是“舞借粉勁,粉借舞力”,一群男女在這出租屋裏**地搖擺起來,慢慢進入了魔幻的世界。頭腦裏出現了將來的幻景,對於他們來說這的確是一個少有的,歡樂的,令人興奮的聚會,然而這一切的表麵,連笑聲也是空虛的,隻有一張張扭曲的臉,木然的表情,毒品開始貪婪地吸食著一個個青春的軀體。
這邊李春霞勞累了一天,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宿舍,習慣性地敲了敲門。她多麽希望萬梓星打開門,熱情地迎接她進去。然而,半天沒有反應。她非常失望地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宿舍裏一片淩亂,她用鼻子聞了聞,沒有聞出異味。然後,又找了一遍也沒找到吸食的工具,她心裏才稍稍有一些安慰。她希望真如萬梓星所說,真的是戒了,真的是積極工作去了。
李春霞頭發淩亂孤零零坐在沙發上,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大門。房門發出了一聲吱響,李春霞騰地站了起來,向大門跑去,看到老鼠吱吱逃跑時,嚇了一跳,又失望地回到沙發上跌坐下去。天色漸漸地暗下來,這樣孤獨的夜晚,她不知經曆了多少回。李春霞已經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她質問了萬梓星幾次,萬梓星總是說談生意應酬,有時太晚了,怕吵著她休息就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