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豔天下之農門棄婦 宇文翊 從此,再不是孑然一身
“皇兄,最愛你的人,一直在你身邊。-叔哈哈-”宇文婉兒說罷,便轉身離去。
宇文翊望著那道翩然離去的背影,默然靜立,久久不語。最愛他的人?他這輩子,難道曾得到過誰的“愛”?
母親,不曾見過麵;父親,對他忌憚、猜疑、利用,一直到死都不肯承認他;兄弟,互為眼中釘,最終自刎於他麵前。
曾經,他信任過一個人,那是他的小皇叔,一個斷了‘腿’住在冷宮裏,比他更可憐的人。但是後來,小皇叔得到了母族的支持,出宮建了府邸。
宇文翊抬手輕輕覆在小腹上,這裏曾經挨了極有技巧的一刀,差一點就要了他的命,但卻絕了子孫脈,而沒有失去‘性’命。
他對宇文婉兒說,這不是宇文軒做的。他沒有騙宇文婉兒,這一刀的確不是宇文軒的意思。做這件事的人,是柳家。
宇文翊曾經對宇文軒是信任的,並且有過仰慕與依賴。是什麽時候變了呢?他認為宇文軒別有心機,明麵上支持他做皇帝,暗地裏卻打算在最後關頭摘取果實。
自從生了疑心,他們之間便有了隔閡,日漸疏遠。
後來宇文翊知道,這些隔閡都是柳家的人一手推動而成。他們才是真正想要宇文軒坐上皇位的人。宇文軒所要的,隻是為柳妃報仇。而柳家不僅要為柳妃報仇,更要皇位。
宇文翊知道的不止這些,他還知道,等宇文軒坐上皇位之後,柳家會送族中‘女’子進宮,服‘侍’宇文軒。在其生下皇子之後,柳家便會支持其為皇後,而後讓宇文軒立她的兒子為太子。如此,這天下便姓了柳。
但是宇文軒不願意,他心中的皇後之位,永遠屬於那個姓秦的‘女’人。他的繼承人,也隻能是秦羽瑤的兒子。柳家說服不了宇文軒,惱羞成怒,便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來。
可以說,如果不是宇文軒的決然反對,他早就死了。柳家沒有殺他,隻是斷了他的子孫脈。一來,這天下隻會是宇文軒的子孫,亦即柳家的血脈;二來,他這個“傀儡”,他們想什麽時候幹掉,就什麽時候幹掉。
柳家對他抱有極其的輕視。宇文翊恨他們絕了他的子嗣,更憤他們對他的羞辱。總有一日,他要連根拔掉這棵囂張的大樹!
雙手不知何時握起拳頭,宇文翊深吸一口氣,漸漸鬆開拳頭,緩緩平複輕顫的身軀。宇文婉兒的話,勾起了他心中的怨恨。
她是那樣聰明的人,可惜沒有站在他這一邊。回想起宇文婉兒說話時的神情,宇文翊輕輕歎了口氣。否則,他給她的不僅僅是兵權。
慢慢轉過身,回到案後,隨手取過茶杯端到‘唇’邊飲起來。杯中茶水溫中帶熱,流入腹中帶起一股通暢的舒坦。
“皇兄,最愛你的人,一直在你身邊。”當宇文翊的目光落在案上,按照輕重緩急分類好的奏折時,心中陡然冒出這句話來。
也許,真的有人愛他。宇文翊心中一動,驀地想起三年前,桂‘花’節的那個晚上。
那一晚,宮中熱鬧非凡,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在太子宇文景的身上。他獨自出宮,披了一身清冷,來到皇城外,不知不覺中,走到那棵許願樹下。
然後,有個少‘女’走過來,仰起頭,用清柔的聲音對他說:“你想要的,最終都能實現。”
她的麵孔被麵具遮擋,唯獨‘露’出來一雙眼睛,清亮有神。仰頭看他的時候,帶著熾熱與虔誠。她以為他不知道她是誰,便在麵具後麵用熱烈的眼神,放肆地看著他。
他從不曾想過,漫無目的的一行,居然有此收獲。
後來,他在朝中附議,在外頭辦事,暗中總感覺到有一股微弱的力量在幫助他。他沒有‘花’費太多力氣便查明了,就是她在幫助他。
登上皇位之後,當眾臣上奏折,請示皇後的人選時,他想也沒想就提了她。隻有她,在許願樹下用清亮的眼睛看著他的人,才有資格。
但是他們不同意,他們有更好的人選給他。他不同意,哪怕僅僅為了那句話,她也值得獨一無二的身份與地位。他力排眾議,堅持不封後,給她皇貴妃的位置,命她獨掌鳳印。
她不負希望,將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並且常常在前朝給予他頗有價值的建議。她是個不凡的‘女’子,有政治天分,頭腦清醒,最關鍵的是忠於他。
是的,忠於他。這是他提拔她的根基,他需要一個僅僅忠於他的人。卻沒有想過,她究竟為何而忠於他?
曾經行路艱難,前路艱險,他拚湊籠絡所有能夠觸及的勢力,隻為了爬到最高處,俯瞰所有曾經小看他的人。
他曾經一個一個地分析,他們究竟要什麽,他要怎麽做,他們才會一直忠於他?唯獨不曾想過,她圖他什麽?
也許,他的心一直都知道。
“皇上,今晚歇在何處?”年邁的太監總管問道。
宇文翊答道:“千秋宮。”
“來人,擺駕——”太監總管揚起聲音傳道。
“不必。”宇文翊打斷他,“朕想一個人安靜地走過去。”
‘侍’奉威宗數十年,在兩年前的宮變中僥幸逃得‘性’命的太監總管,比任何人都懂得,什麽話該說,什麽事不該多嘴。他閉上嘴巴,恭恭敬敬地道:“是,皇上。”
揮散了一應宮人,緊緊跟在宇文翊的身後,提著燈籠往千秋宮而去。
千秋宮是貴妃顏千意的寢宮。因為閨名中帶了一個“千”字,宇文翊便為她的寢宮題名為“千秋宮”。暗中更指,此間主人便是隻差一個正名的後宮之主。
“娘娘,疼不疼?疼的話您就叫出來吧,別忍著。”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從內殿中傳來。
宇文翊的腳步一頓,站在帷幔後麵,抬手撥開一絲空隙,微抬眼睛看向裏麵。
隻見顏千意麵朝下趴在榻上,厚重的宮裝已經褪去,身上隻披了一件輕薄小衣。半個‘玉’白的後背‘露’在外麵,在昏黃的燭光下,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細膩潤澤。
也更顯得腰後部分,兩隻巴掌大小的一塊紅印,是那般刺目。
“還好,你不必擔心,塗‘藥’吧。”顏千意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是口‘吻’仍舊溫柔安慰著。
宮‘女’便拿起一隻小瓷瓶,倒出‘藥’膏在手心裏,搓勻了塗抹在顏千意腰後的傷口上。忽然手腕被一隻手鉗住,頓時嚇了一跳,張口才要叫人,抬頭瞧見對方的麵孔,倒‘抽’一口涼氣。
“怎麽了?”顏千意問道。
“沒,沒事。”宮‘女’結巴地道。
顏千意覺得不對,偏頭便要看過來。就在這時,傷處突然被一隻塗滿‘藥’膏的手按住,頓時疼得低叫一聲,緊閉眼睛別過臉去。抓了一縷秀發,塞到口中,緊緊地咬著。
然而到底是痛的,她雖然不肯叫出聲,身體卻時不時輕微‘抽’搐一下。宇文翊一邊為她‘揉’著傷處,一邊抬眼去看旁邊站著的宮‘女’。
宮‘女’結結巴巴地道:“都,都怪淑妃娘娘,非要喊您過去。才一進‘門’,她宮裏的小宮‘女’便端著滾燙的茶水撲過來。依,依奴婢看,她一定是故意的。”宮‘女’一邊說著,一邊去看宇文翊。
宇文翊輕輕頷首,隨即下巴往外一點,示意她可以出去了。宮‘女’咬了咬‘唇’,有些擔憂地看了看顏千意,最終福了福身,悄聲退了下去。
“淑妃已經責罰過她了,你又何必記著?”顏千意背後痛得厲害,強忍著不叫出聲來,勉強說道。
身上難過的時候,時間便過得格外緩慢,顏千意隻聽身邊安靜下來,又覺得難忍:“怎麽不出聲了?可是又撅嘴呢?不要怪我說你,淑妃家中權勢不可小覷,皇上對她十分喜歡,便是有些什麽,你也該敬著才是。”
過了一時,身邊還是沒有回應,顏千意開始覺得不對,忍著疼痛轉過身來。但見身邊早已換了人,宇文翊坐在榻邊,雙手袖口平整地挽起,‘露’出修長而蒼白的手指,輕輕搓著‘藥’膏,正為她塗抹。
顏千意頓時一驚,隨即想起身上幾乎未著衣裳,有些羞赧起來,連忙起身:“皇上……”
“趴著別動。”宇文翊說道,神情如常,仿佛並不覺得有何不妥。
顏千意抿了抿‘唇’,紅著臉趴了回去。這回倒不覺得痛了,隻覺得時間更難熬了。
“是在淑妃宮中受傷的?”不久,宇文翊起身,取了帕子擦手,淡淡問道。
顏千意愣了一下,因著不知道宇文翊何時來的,有沒有聽到宮‘女’的話,想了想答道:“此事是個意外。那名宮‘女’是新來的,端著茶盤時沒有站穩,便跌了一跤,恰好撞到我身上來了。”
宇文翊點了點頭,忽然又問道:“朕十分喜歡她?”
顏千意起身穿衣的動作一頓,隨即有些尷尬起來,抬頭看他的臉龐,但見他雙眸晦暗不明,心中頓時一突:“皇上難道不喜歡淑妃?”
“衣裳鬆鬆披著就好。”宇文翊沒有回答,走過來製止她穿衣的動作,目光在她腰後一頓,“這幾日不要勞動了,在寢宮好好休息。”
顏千意咬了咬‘唇’,抬頭說道:“皇上,可需要臣妾‘交’出鳳印?”
“‘交’出鳳印?給誰?在這宮中,還有人比你更有資格使用它?”宇文翊微微挑起眉頭,扶住她的肩頭,往‘床’邊走去:“你素來忙碌,隻怕有人不想你清閑。不如這般,明日你便搬去朕的寢宮,便無人敢再來打擾你了。”
顏千意的眸中閃過驚訝,不敢置信,驚喜,隨即咬起下‘唇’,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皇上,您的意思是?”
“如此,你覺著朕更喜歡誰?”宇文翊的‘唇’邊帶起一絲笑意。
顏千意的雙眸猛地變亮了,她努力克製著,昂著頭問道:“皇上難道以為臣妾在爭寵?”
“不。”宇文翊說道,“你不必爭。她們都是沾了你的光。”
顏千意愣住了,仰頭看著上方瘦削而清雋的麵孔,一滴殷紅淚痣在眼角下,愈發襯得他嫵媚而嬌弱。他剛才說的話,會是她所理解的意思嗎?
可是,他為何突然如此?明明……這幾日他頗冷落她。就連淑妃都看出來了,所以才有今日的逾矩。
“我實不知與你說什麽。”放下帳幔,擋住一室昏黃燭光,暗淡的封閉空間中,宇文翊的聲音低低的,緩緩的。
顏千意被這聲音揪起了心,趴在柔軟的被褥中,微微抬起脖頸,仰頭去看模糊不清的削尖下巴。
隱隱看到他似乎垂下頭,眸中光澤柔軟而帶著歉意:“你做的一切,我始終感‘激’。今日,我決定正視它。”
顏千意心中一震,張了張口,卻不知如何開口。心髒劇烈跳動著,似乎要跳出來一般。眼前忽然一暗,緊接著一道溫熱的氣息壓下來,堵住她的‘唇’。
這一回,顏千意分明聽到耳邊如雷的心跳聲,撲通,撲通,劇烈得像要震破‘胸’腔。
“你明白我在說什麽,對嗎?”不知過了多久,他鬆開她的嘴‘唇’,手指輕輕撫上她的鬢側,微啞的聲音說道。
她‘胸’腔中如雷的心跳聲忽然平複了,一時間眼眶熱漲。
她怎麽能不明白呢?她向來是最懂得他的,她能背得下他所有的詩作、文章,她懂得他的抱負與隱忍。自從將心‘交’付給他的那一天起,他就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仿佛,她的存在,隻是為了關懷他,溫暖他。
“如果我不知道呢?”‘唇’角情不自禁地彎起,卻牽動了眼眶,眼淚瞬間滾落出來。
他立即俯身下來,覆在她的身上,一個又一個的濕‘吻’落在她的背上……
當‘激’情落定,她伏在他‘潮’熱的‘胸’膛上,感受著他起伏的‘胸’膛,隻覺‘胸’中被喜悅占滿,再沒有一絲一毫的縫隙。還有什麽比得到所愛之人的回應更幸福的呢?
“你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宇文翊的手指在她圓潤的肩頭輕輕打滑。
顏千意低笑一聲,說道:“感謝皇上對臣妾的賞識與寵愛,讓臣妾住進正陽宮,為皇上打理起居,臣妾感到萬分榮幸。”
“嗯?”他不滿地尾音挑起,手指移至她的頰畔,在她滑膩的肌膚上重重一掐。
她痛呼一聲,隨即輕笑著伏倒:“隻盼皇上永遠不要趕臣妾出去。不然,臣妾的臉麵可就丟盡了。”
宇文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她的鬢側,過了一會兒,低低地道:“你不後悔?”
將身心都奉獻給他,甚至沒有孕育自己的孩子的機會。後半生都葬送在這深宮之中,沒有自由翱翔的機會。
“我隻覺得感‘激’。”感‘激’命運不曾薄待她,讓她求仁得仁。
聞言,他伸出雙手,緊緊懷抱住她。他亦心懷感‘激’,感‘激’這天地,終究對他留有一絲仁慈。
從此,再不是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