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溫暖的懷抱,近乎乞求的聲音,終於讓秦衍漸漸安靜下來,他是真的太疼了,再沒力氣去驅趕她,而她的懷抱又是那麽令人懷念,他甚至希望這隻是一場永遠不要醒來的夢。
蘇藥看他的右手一直死死捂著右腿的膝蓋,難道他是腿疼?這症狀和她奶奶得的老寒腿很像,“你等等……”她突然放下秦衍,不顧一切的跑進雨裏。
滂沱的大雨,傾盆而至,石頭般的雨水砸在她臉上、身上,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拚命跑拚命跑,她不要她的阿衍再疼下去。
秦衍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雙目放空,再次陷入了失望。
時光仿佛逆流,穿越回七年前的那場車禍,他痛苦的躺在病**,雙眸空洞的望著天花板,孤獨絕望一點點吞噬著他的意誌,那時的她也是如此,扔下他不管。
時間一分一秒的滑過,就在他完全絕望的時候,蘇藥突然再次出現在眼前,她全身都滴著水,冒著寒氣,幾步就跑到他身前,跪了下來,從懷裏打開一個包袱,裏麵竟裹著一隻滾燙的熱水袋。
秦衍一臉錯愕的盯著蘇藥,劉海因為雨水都貼在額頭上,連眼睫毛上都團著兩簇水汽。
蘇藥一把將熱水袋按在他的腿上,又從口袋裏掏出一瓶藥,“藥店的人說,這是治療腿疼的止疼藥,效果不錯,你先吃了,回頭一定要去看醫生,知道嗎?”
秦衍服了藥,疼痛終於漸漸消逝殆盡,整個人都恢複了精神,蘇藥小心翼翼的扶他站起來,可才剛站穩,他就一把將她推開,不帶一絲溫度的說,“好了,你可以走了!我沒事了!”
“阿衍,你不要這樣嘛!你才剛剛好點,讓我再呆一會兒,等一會兒雨停了,再讓我走好嗎?”她還是這麽無恥,從18歲那年她就是這幅德行,那時候他總是說,“你一個女孩子,怎麽臉皮比城牆還厚?”
七年過去了,秦衍隻覺得可笑,這女人撒潑耍賴的功力還真是有增無減,他也不理會她,隻是一步步走向汽車。
“阿衍,你的腿到底是怎麽弄的?難道是那年的車禍?”
身後的女人還在喋喋不休的嘮叨著,仿佛這七年時間不曾流逝,秦衍猛然轉身,帶著蘇藥不曾見過的邪魅,步步逼近她。
細長的眼角挑起一抹不屑,“當年的車禍,不過是一點小傷,你想太多了,我秦衍還不至於傷成那樣還去學校找你,你太高看自己了!”
“對不起……阿衍,當年……”如果罵兩句,可以讓他好受一些,她寧願他不停罵下去,想起他剛才痛苦的神情,隻希望躺在地上的人是她自己,愧疚、心疼、無以言喻的懊悔,她的心終於潰不成軍。
終於他將她逼到車門上,居高臨下的睥睨她,嘴角卻勾起讓人膽戰心寒的笑意,“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那還要警察幹嘛?”
倏爾,秦衍修長的手指,鉗住她纖細尖尖的下巴,他的力道好大,她的頜骨發出咯咯的聲音,讓她好疼。
這樣的秦衍讓她好陌生,他的眸光冷酷、殘忍、甚至邪惡,讓人不寒而栗。
她濃密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慌亂的閃躲,他的唇已經狠狠的覆了上來。
他的吻實在太霸道,發泄著心裏壓抑了七年的慍怒根本不給她喘息的機會,蘇藥隻覺胸口悶得喘不上氣。
這久違的親近,久違的味道,充斥在蘇藥的唇齒間,一瞬間淚如雨下。
苦澀的淚同時癡纏進他們的口中,秦衍終於停了下來,望著眼前人素白沒有血色的臉,心口突然就疼了起來,他猛的鬆開她,一瘸一拐的朝車的另一側走去。
秦衍打開車門,卻見蘇藥還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神情恍惚,完全呆愣在原地。
“還愣著幹嘛?上車!”
蘇藥被他冰冷的命令喚回意識,她轉過身,打開車門,卻看著座椅怔愣,“這……是駕駛室……”
“要不然呢?你覺得現在的我還能開車?”他的腿,現在別說開車,就算是正常的使力都很困難,秦衍滿不在乎的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一把關上了車門。
蘇藥登時就犯了難,秦衍不耐煩的瞟向蘇藥,“你大學時不是拿了車本?還墨跡什麽!快上車!”
她都七年沒開過車了好嗎?虧他想的出來,可眼下他的腿開不了車,外麵又下著暴雨,一想到要他和自己一樣被澆成落湯雞,就心下一軟。
蘇藥為難的上了駕駛座,訕訕的說,“那……一會兒……我把車開到大馬路上,我下車給你攔出租,你還是坐出租車……”
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辦法,卻聽秦衍閉著雙眸,冷冷回應,“一直開,開到淮海路左轉,第一個路口再右轉,有個龍海花園新城,就到了,我睡一會兒!到了再叫醒我!”
望著前方被大雨衝刷的擋風玻璃,她連頭皮都開始發麻,還好夜深人靜,又下著大雨,馬路上別說是車、連一個行人都沒有。
就這樣,她以蝸牛一般的速度,終於開著他那輛沃爾沃爬到了龍海花園新城。
這小區一看就是S市的豪華高檔社區,經過嚴密細致的電子掃描,門衛才將他們的車放行。
蘇藥一路戰戰兢兢,終於將車開到了地下停車場,卻見秦衍早已深沉入夢,一雙濃長的睫毛靜靜搭在眼瞼上,挺闊的鼻梁微微泛著光澤,薄涼的唇瓣還掛著疲憊的倦容,車內流淌著靜謐的美好。
望著秦衍的睡顏,蘇藥隻覺恍然若夢,她認不出伸出手指,輕輕描畫他的五官、臉龐、還有頭發,卻不敢觸碰,一顆晶瑩的淚珠,還是不受控製的滾落下來。
秦衍忽然如夢方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怎麽?到了?”
她連忙胡亂抹了抹自己的眼睫,“嗯,到了,你上樓吧,這是車鑰匙,我先回去了。”
可才要下車,卻發現自己一側的車門卻落了鎖,隻見秦衍走下車,倏地將她身前的車門打開,像拎小雞一樣將她拎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