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他的那年,她19歲。
他和她,都是喜歡泡論壇的網蟲。她的文字,總是帶著淡淡的憂傷,從她發表第一篇故事開始,他就注意到了她。他從未主動在論壇給她發過私信,但總會搶占沙發的位子,回應著她的心聲。慢慢地,她的心就像找到了依托,因為她明白,世界上有一個人在傾聽她。
或是好奇,或是感動,她發了私信給他,內容是9個數字。很快,她的QQ來了驗證消息,是他。他們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沒有問彼此的姓名,隻是像熟識的老朋友一樣,天南海北地聊著。後來,他們互留了電話。
那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每天掛著眼淚醒來,帶著眼淚睡去。情竇初開的她,一心愛著那個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學長,可他卻在臨近畢業時提出分手,跟他的女同鄉去了上海。她覺得自己很傻,明明一切都結束了,卻還不肯死心。她不想跟誰講話,也不想當著誰的麵痛哭,隻是把心情都化成字符,敲打在屏幕上。
那麽巧,她遇見了他。他25歲,年少時眼睛受過傷,至今右眼看起來還有點歪斜。生命中的意外,改變了他的人生,尤其讓他在感情路上吃盡了苦頭。他先後交過兩個女友,每次戀愛都掏心掏肺,最後卻還是沒能逃過“被分手”的劫數。
他從未向她說起過自己的故事,隻是做她的聽筒,安慰她的情緒。漸漸地,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特殊了,他對她不隻是朋友的關心,還有一種愛戀在裏麵,雖不那麽明顯,卻能在言辭之間透出淡淡的情意。
冬日的午後,他們相約在某公園門口見麵。她白皙的皮膚,清秀的五官,宛若清水芙蓉,笑容淡淡的,像一株木棉花。他說話做事就像一位兄長,和她談美食、談旅行、談工作。臨近傍晚時,天空飄起了雪花,場景是那麽的浪漫,可她無心享受,她心裏想起的人,還是那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其實,和他談心的這三個月,她不是一點兒好感也沒有。隻是,那份好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內心的痛苦和空虛。他的存在,恰恰在她最需要溫暖的時候,彌補了一個缺口。她也曾幻想過,如果他看起來就像離開的前男友,也許真的是上天對她的眷顧。可現實跟她開了玩笑,他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樣子,也不是她喜歡的類型,更何況,在麵對麵交談的時候,她也清楚地看到了他那隻受過傷的眼睛。
她知道,她和他是沒有結果的,或者說,她不會選擇他。他不知道她的心思,以為付出就會有回報,終有一天他會把她感動。他向她婉轉地表白了,她的回答是,我心裏住著一個人,沒有位置。他說可以等,她便沒再多說。
她對他的態度,一直冷冷淡淡。唯有心裏難過的時候,才想起給他發一條消息。他卻從不厭煩,每次都在第一時間回複她的消息。她承認,她貪戀著他給的安慰,他給的包容,她想過從此消失在他的生命裏,讓他尋找到真正適合的人,可她沒那麽做。
他們之間的關係,既不像朋友,也不像戀人,時而聯絡得頻繁,時而互不相幹。可她知道,在她需要幫忙的時候,他會第一個出現。他的存在,給了她安全感,也給了她繼續愛的勇氣。可惜,這份愛的主人,不屬於她。
兩年之後,在舊日同學的牽線下,她交了新男友。沉浸在幸福中的她,沒有時間和心思再去想那個陪她走過生活低穀的他。身邊的室友兼閨蜜目睹著這一切,在她跟新男友約會歸來談笑風生的時候,直爽的室友冷冷地笑了一聲,問:“你這算什麽?如果你不愛他,當初為什麽還要聯係他?就因為,你貪戀著他對你的好,享受著他對你的喜歡,是不是?現在,你遇到了合適的人,就當他不存在了嗎?我們是朋友,但我實在不能接受你的愛情觀。”
她知道,室友是性情中人,心裏沒有怪她。更何況,她說的字字句句都是實情,她有什麽可怪罪她的呢?從頭到尾,錯的人都是她。她從未真心喜歡過他,可是為了彌補感情的空白,她還是自私地霸占了他的愛。到現在,她依然沒有告訴他,她已經有了新的歸宿。
這一切,該怎麽開口呢?她的心,忽然痛了起來,覺得自己好殘忍,好自私。她拿出手機,給他發了一條短信:對不起,再見。
從此,她沒有再跟他聯絡,而他也徹底消失在她的世界裏。這場沒有開始就結束的曖昧,讓她完全明白一件事:感情,真的不可以濫用。愛就深愛,不愛就拒絕,在愛與不愛間糾纏,最是傷人。
每個人都知道,曖昧的滋味不好受。隻是,當自己走進愛情的迷宮時,往往就會在不經意間扮演那個主導曖昧的角色。明明不愛那個人,卻不懂得拒絕,或是不想拒絕,害怕對方的一腔熱情被冰冷的拒絕澆滅,也害怕失去那份被人嗬護、被人關照的溫暖。
然而,這種夾在愛與不愛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曖昧,最是令人痛心和無奈。我們都有追求愛情的權利,但也要理智地控製自己的心,不要濫情,不要敗給寂寞,不要輸給渴求溫暖的貪念。愛就深愛,不愛就離開,坦坦****,直直白白,也許在感情的空白期會少了一點溫暖,可那是對愛的珍惜,也是對自己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