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曲萍去鑫鑫商場買東西。她興衝衝地來到二樓，選了一套景德鎮餐具。這套餐具很漂亮：白底藍花，賞心悅目，吃飯時用這種十分清爽的餐具胃口也會大開呢。而原先價格一千二百元，現特價七百多元，便宜四百多塊呢。
曲萍決定買下這套餐具。她讓營業員打包，可在算賬時，收銀員卻要收她一千二百元。
曲萍說：";這不是特價嗎？";收銀員說：";您已超過特價時間了，這套餐具的特價時間是上星期三的中午12點到這個星期三的中午12點。現在已是12點零2分，自然該按原價收。";
曲萍不服，她的手表顯示12點還差1分，商場的時鍾不準。她說：";我不跟你多囉唆，我找你們的經理周萌。";
旁邊的一個營業員對收銀員說：";你沒見過她，我見過她幾次，她跟我們周總很熟。";這個收銀員便說：";您別找周總了，我還是按特價收您的錢好了。";
可這時，曲萍已接通了周萌的電話。
周萌一陣風地來了。她一見曲萍，就大呼小叫起來：";喲，曲大姐，你來怎麽不跟我打聲招呼？什麽事呀？";
曲萍說：";這套餐具應該仍是特價，現在才12點嘛。以前有什麽特價商品，你總打電話叫我來買，這次你怎麽不打電話叫我來買呢？";
周萌笑著說：";喲，我以為你看不上眼呢，便沒對你說。";她轉過頭，對收銀員訓開了，說：";你長沒長眼，知道她是誰嗎？她就是江南市的第一夫人曲萍，她老公就是厲堅厲市長啊！";
收銀員這才知道這個漂亮女人原來竟是市長夫人。
曲萍見周萌這麽對著人說自己，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了。說：";萌萌，你說這個幹嗎呀？";周萌不理她，繼續訓斥收銀員說：";客戶是上帝，你懂不懂？而且又是個特殊的客戶，她是我們市的第一夫人，當然以她的時間為準。";
收銀員委屈地說：";商場的鍾已過了12點了嘛。";周萌說：";你真是死腦筋，還不快開票，再給第一夫人在特價的基礎上打三折。";
鑼鼓聽聲，說話聽音。曲萍又不是個傻子，這周萌今天真是吃錯藥了，竟然這麽損她。她有點生氣了，說：";我不買了！";轉身就走。
周萌在她背後喊著：";曲大姐，真不好意思。你走好，我今天就開除這收銀員，誰讓她不長眼，我叫她卷鋪蓋滾蛋！";說完，她朝收銀員擠擠眼。
曲萍氣鼓鼓地往家走，她沒惹周萌呀，她幹嗎對自己這個態度？在路上，她碰到了市委辦公室主任穀建華的老婆董梅，她們都住在同一個小區裏。平時董梅有個頭痛腦熱的就喜歡到醫院去找曲萍。曲萍是個熱心人，盡管不是找她看病，她仍很熱心地帶著董梅去找內科的同事。她又不擺市長夫人的架子，在醫院人緣很好。現在，曲萍見著董梅就把剛才遇到的不平事告訴了她。
董梅問：";你還不知道？她老公出事了！";曲萍說：";什麽？羅洪剛出事了？我沒聽厲堅說呀！";
董梅說：";看來你真不知道，她老公羅洪剛被厲市長在開會時當場撤了職！這事在市裏傳得沸沸揚揚，這件事難道你在醫院沒聽說嗎？";
";啊？";曲萍吃了一驚，";我不知道呀，這兩天醫院裏的人都在嘁嘁喳喳，我這人不愛多管閑事，原來是這個事呀。我說呢，周萌為什麽要對我冷嘲熱諷，原來是為了這個。";她一下原諒了周萌，碰到這樣的事，換作是誰都不會開心的。
董梅又說：";那天可把那些官兒們給嚇的，一個個都魂飛魄散了。我老公回來說，葛懷忠也被撤了。他們這回才真正領教了厲市長的厲害，到底是部隊裏的副師長，跟咱地方上的官就是不一樣。地方上的官都怕得罪人，厲市長卻不怕得罪人，他有魄力，大刀闊斧，真有一股豪氣！羅洪剛被擼了官，責任完全在他自己。周萌她怎麽可以對你這樣？她老公的事怎麽能朝你撒氣，太沒有素質了！這種女人你以後根本不用理她，路上遇見就扭過頭，隻當沒看見！";董梅後來又說了什麽，曲萍一句都沒聽進去。
周萌下班回到家，衝丈夫喜笑顏開地說：";洪剛，今天我給你好好出了一口氣！";
羅洪剛看著報紙的頭抬了起來，疑惑地問：";你替我出氣？出的是哪門子氣？";
周萌便樂滋滋地把她今天在商場裏損了曲萍一頓的事說了出來。羅洪剛聽後立即一蹦三丈高，大聲質問妻子：";誰讓你這麽做的？啊？";
周萌見她幫丈夫出了氣，丈夫不領情倒也罷了，還對她這個態度。她就不高興了，說：";你這人真不知好歹，我替你出了氣，你反倒來怪我？我就是要讓厲堅知道知道，我們也不是柿子，就那麽好捏！";
羅洪剛發火了，說：";你知道個屁！你真是頭發長見識短，這事兒真要被你弄僵了，你怎麽可以得罪曲萍？你又不是不知道厲堅的脾氣，捋順他毛什麽都好說，要是反捋他毛，他什麽事都做得出的！如果曲萍在他麵前這長那短地一說，厲堅肯定認為你這樣做是我教的，他對我不是更要有想法了？我已想過了，那天他這麽做隻是做做樣子的。他隻擼了我局長的職務，我的局黨委書記的職務他仍給我留著，說明他已留了一手。過幾天等他氣順了我一去求他，他還不讓我官複原職？他雖是我的老領導，但這隻是在官場上。私下我們可是老戰友和兄弟啊，我們有那麽多年的感情！可你這麽一弄，就變得複雜了。男人的事被女人一攪和，本來好端端的事也會弄得一團糟！";
周萌一聽丈夫這麽說，急了眼：";啊，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這可怎麽辦哪？要不，我們買些東西到他們家去？";
羅洪剛說：";你就知道東西，錢物在厲堅眼裏根本狗屁不值！你以為東西能買回戰友情、兄弟情嗎？你這麽做把我跟厲堅的戰友情跟兄弟情都做絕了！";
周萌目瞪口呆：";要死啊，這不行那不行，到底什麽行啊？";
羅洪剛說：";什麽都不行，這下我真的完了！";
周萌聽丈夫這麽一說，";哇——";地哭了起來，她是個心直口快的女人，眼睛裏揉不得沙子。你對她好，她會掏心掏肺給你；你對她不好，她就不會買賬。她原本想替丈夫出口惡氣，隻想著自己痛快了，沒想到斷了丈夫的後路。她能不急嗎？羅洪剛厭煩地說：";哭，哭，哭個鳥！";
周萌見丈夫生氣了，不敢再哭了。她擦了一把淚，突然想起一個人來，說：";哎，洪剛，我們可以去找蒯正明。讓他替你在厲堅麵前說說好話。";羅洪剛說：";老蒯是個商人，又不是官場上的人，他雖跟厲堅關係不錯，但這官場上的事厲堅會聽他的？";周萌說：";不試怎麽知道？老戰友中你們三人的關係最好了，蒯正明又是個呼風喚雨的大老板，厲堅不看僧麵看佛麵，或許他肯聽蒯正明的話呢？";
羅洪剛說：";好，那就試試吧！不過這小子很忙，得給他約個時間。";
羅洪剛說著就給蒯正明打電話。蒯正明在電話中說：";明晚吧。今晚我沒有空，明晚你就到我家裏來吧。";
曲萍回到家，屋子裏冷冷清清的。這個家她是最後一個出門，也是第一個回來的。兒子厲兵要到星期天才回家，厲堅則不定什麽時候才能回家。不知她是麻木了還是習慣了，對此她沒有一點抱怨。
曲萍一個人在寬敞的屋子裏忙這忙那，她一邊做家務一邊仍想著羅洪剛的事。羅洪剛這個人曲萍對他的印象還不壞。這人頭腦活絡，精明能幹，嘴巴挺甜。她到部隊探親時，他嘴上總掛著嫂子長來嫂子短的。厲堅當市長後，才從老房子裏搬出來。可他是個當官的命，什麽都不會幹。那新房子裝修都是羅洪剛裏裏外外一個人操辦的，厲堅能辦的事隻是掏錢付賬，在搬家時放了幾個炮仗。
厲堅今晚回來的又挺晚，一回來就對曲萍說：";萍萍，我肚子餓了！";他說這句話真跟他那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兒子厲兵一樣，像是曲萍的大兒子。要是在往常，厲堅這麽一說，曲萍會很快端上熱氣騰騰的飯菜。今兒，曲萍像是沒聽到丈夫說肚子餓，嘴巴撅得老高，沒理睬丈夫。
厲堅等了半天不見動靜，衝曲萍說：";哎，萍萍，我的話你聽到了沒？";
曲萍說：";飯菜在鍋裏還熱著，要吃自己去拿。";她坐在沙發上紋絲未動。厲堅這才發現妻子今晚的情緒不對，好像是對自己有意見。
厲堅並不理會妻子的臉色，她已進入更年期了，更年期的婦女就是情緒多變。他就自己去廚房盛飯，把飯菜端上餐桌坐下吃了起來。
曲萍見丈夫埋頭吃飯，便嘮叨開了，說：";你這個人怎麽越活越不明白事理了？";
厲堅抬起頭，嘴裏嚼著飯，驚訝地問：";我怎麽啦？我做錯什麽事了，有話你好好說嘛。";
曲萍說：";怎麽啦？你做人做絕了，連你老婆都沒朋友了！";
厲堅這才知道妻子不理他是有原因的，忙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