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蒯正明幾次約厲堅都碰了壁，厲堅實在沒有時間跟他聚一聚。他答應蒯正明，等他有空就打電話給蒯正明。

今天是雙休日，厲堅已記不得他有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一天了。昨天，屠學明與戈巴對他說：";老厲，你明天一定要放鬆一下，好好休息吧！本來想跟你打撲克炒地皮，或者去釣魚，讓你放鬆放鬆腦子。但想想還是算了，你還是跟家人團聚吧。";

厲堅在家休息。曲萍與兒子厲兵十分高興，難得一家人在一塊休息。厲兵說：";我要你們陪我去江州市迪士尼樂園。這個迪士尼樂園剛開業，很好玩，我的幾個同學都去過了。";

厲堅對兒子說：";兵兵，那是小孩玩的地方。你是個高中生，再過一年就是個大學生了，怎麽要到這種地方玩？我看你還是在家好好複習功課，爸爸媽媽給你包一頓餃子吃！";

厲兵不幹了，大聲抗議說：";昨晚你不是答應得好好的嗎？隻要我提的要求合理，你都答應。怎麽今天就耍賴了？我還在讀書，我怎麽不是小孩？在你們麵前我永遠是個小孩！再說，我的童年都是媽媽帶的。我看到別的孩子騎在爸爸的脖子上到公園玩或逛大街，我都眼紅死了！現在，我不過想重溫一下兒童夢，尋找一下當孩子時的快樂感覺，你都不答應嗎？而且，你真是很老土，連迪士尼都不知道。什麽隻是小孩玩的，那是大人小孩子都可以玩的地方，特別有意思。江州市的迪士尼樂園是模仿美國迪士尼樂園造的，規模卻隻有人家的十分之一。";

厲堅聽兒子這麽一說，也覺得他真的愧對兒子。忙投降，說：";行，行，小祖宗。我答應你，今天我們一家人就到迪士尼樂園玩！";

厲兵臉上立即雲開日出。撲上去吊在爸爸的脖子上，雙腳勾住爸爸的腰，整個人就粘在了爸爸的身上。

曲萍在邊上說：";哎，兵兵，快下來，別把你爸爸累著了。你真不像話，都是個男青年了，怎麽還像個小孩！";

厲兵賴在爸爸的身上，說：";我就不下來，我要讓爸爸抱著！誰讓他在我小時候少抱了我！";

這時厲堅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他輕輕地在兒子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說：";別淘氣，下來吧！";厲堅接電話，";喂——";

";老厲，我是蒯正明，你今天有空嗎，我想跟你說點事！";

厲堅這才想起他的承諾，等他有空時給蒯正明打電話。蒯正明幾次找他，說要跟他好好談談一樁事情。厲堅今天終於有空了，可他已答應了兒子一塊去江州迪士尼樂園玩。他看看兒子，猶豫了下說：";正明，我今天";

蒯正明說：";今天是星期天，你應該休息。我等不及了，今天一定要跟你談談。";

厲堅說：";那好吧，你來我家吧！";

厲兵立即大叫起來：";老爸，你又變卦了！";

厲堅無奈地說：";你蒯叔叔找我好幾次了，他今天一定要見我，說是有事情要跟我談。爸今天就不能陪你去了，下次一定陪你去迪士尼樂園玩。好不好？";

厲兵說：";你們大人一點都沒勁。都板上釘釘的事了，說變就變了！";他說完一頭鑽進了自己的房間。

曲萍衝著兒子背後說：";你這孩子，爸爸的老戰友找他，總有重要的事。你隻知道玩，如果學習成績降下來，看我不收拾你！";

厲兵從房間探出一頭，說：";你就知道幫老爸，一點都不幫我。我在你眼裏還不及老爸的一半呢！";說完，砰地關上了門。

曲萍說：";好你個沒良心的小東西，我還不疼你？就差沒上天給你摘星星了，你還說我不疼你？";

這時一首優美的樂曲響起，門鈴響了。厲堅打開門，蒯正明就站在門口，他的旁邊還站著高強。厲堅忙說：";快請進！";

蒯正明、高強跟曲萍打了個招呼。說：";不了，老厲，我們出去吧！";厲堅便跟著他們走了。

厲堅、蒯正明、高強一行人，來到老兵酒家。陸地見了他們，高興得直嚷嚷。說：";你們是不是把這個革命根據地給忘了？上次在這兒大喝大鬧之後，就是建國與張嫻嫻複婚的婚禮來過一次，厲市長您有好長時間沒來這裏了。";

厲堅拍拍陸地的肩膀：";我們不是不來，實在是沒有工夫！這不，我們不是來了嗎？";

陸地說：";我就怕你們不來，你們來了我就高興！";說著，把他們領進了長征廳。

三人剛剛坐定，厲堅就問蒯正明：";你幾次找我，到底是什麽事？說吧！";

陸地端來三杯茶，又拿著一包中華煙拆開敬煙，笑著說：";你們慢慢談，我給你們準備中午的酒菜！";

厲堅說：";陸地，你搞得簡單點，別浪費了啊！";

陸地說：";反正是蒯老板的，你還給他省呀？";

蒯正明揮揮手，陸地知趣地走了。蒯正明這才對厲堅說：";在我說正事之前，你先聽聽我說點家事。";

厲堅對蒯正明的家庭情況並不熟悉。他望著蒯正明，等他開口。

蒯正明看看高強，高強也是第一次聽他說家事。他又看看厲堅，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說了開來。

";我家在農村，父母生養我們兄妹四個，我是老幺。我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父母把我們姐妹兄弟四個拉扯大不容易，還供我哥倆讀完高中。我記得剛讀初中時，鎮上的新華書店裏第一次有自動鉛筆賣。我很想要一支自動鉛筆，可一支要六毛八分錢。我就爬楝樹，把楝樹果敲下來賣給鎮上的藥材店，賣了三毛錢。父親就貼了三毛八分，給我買到了一支自動鉛筆。這支鉛筆一直伴隨我完成學業。

";我母親是喝農藥死的。那年6月上旬的星期三，我還跟母親通電話，僅隔三天，母親就永遠地走了。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麽要喝農藥自殺，有人說她是受了大兒媳的氣才喝農藥死的，但這僅是個猜測，不足為憑。當時，我父親已得了肺癌，正需要母親照顧。老伴老伴就是老來相伴，她卻走在了父親的前麵。但真正讓我痛徹心扉的是我父親的死。

";父親沒有動手術，而是接受保守療法治療。可癌細胞日益猖獗，母親的死對父親更是個致命的打擊，他臨終的這天晚上，我帶著妻兒趕到鄉下。父親光著上身，身上的皮膚緊緊地繃在骨頭上，他已被癌細胞折磨得不成人樣。而且巨大的疼痛讓他痛不欲生，躺不能躺，坐不能坐。他隻好彎著腰站著，顫抖著一雙枯瘦的腳站著。他渾身都是冷汗，又黏濕又冰冷。父親本不該這樣痛苦的。可以前他僅吃了一顆美施康定的麻醉藥片，就會昏迷不醒。這藥是我給父親配的，家人都責怪我！他們就不敢再給父親吃了！他的神誌仍清醒，但他已痛得沒了理智。他喉嚨嘶啞地對我哥說：你說一句，讓我死，我就死了！";

";看到父親如此痛苦，我說：爸痛成這個樣了，難道要讓他活活痛死？城裏的癌症患者都打杜冷丁，為的是讓他們少受痛苦！快去拿麻醉藥片，給爸吃下去！在等待拿麻醉藥片時，我看著父親不停地哀號著，那痛苦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我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在死亡線上掙紮，卻一點辦法都沒有，無能為力！父親吃下美施康定後，不一會兒就不再哀號了。他是在淩晨去世的。";

蒯正明紅腫著眼睛說：";我那時如果有錢，是絕不會讓父親飽受病魔折磨而死的。";接著，蒯正明捧著頭問厲堅：";我父親一生謹慎，從未做過壞事。但好人怎麽不長壽，好人怎麽沒有好報？而要遭這麽大的罪？";

厲堅說：";你的心情我理解，但誰說壞人會長壽？壞人得了癌症一樣會死，恐怕還要死得快點呢！";

這時，陸地進來為大家續茶水。

蒯正明喝了一口茶說：";老厲，在我有錢後，我父親的死讓我想了很多。我幾次找你，就想建立一個癌症病人頤養院。我是看到了父親的死才有這個念頭的。我要讓那些無錢醫治疾病，又讓病魔折磨得死去活來的人來頤養院。我不要再看到有人像我父親那樣痛得沒有了人的尊嚴，被疾病折磨得不成人樣的人。我要讓頤養院裏的病人活得有尊嚴，快快樂樂地度過人生最後的一段時光。沒有痛苦，沒有悲傷，保持著人的尊嚴與體麵，安安靜靜地離開這個人世。但是，要建一個頤養院，鈔票是不成問題。但土地、還有這頤養院建在哪兒的問題，這些都要你解決，所以我才幾次三番地找你。";

厲堅一聽蒯正明要建立一個癌症病人頤養院，立即對他說：";正明，你從父親去世的事情中得到啟發，你這個設想很好！這個頤養院可以建在風景區裏，讓病人們在臨終前好好地享受生活，帶著滿足，帶著對人間美好的留戀含笑而去！";

高強插嘴說：";老厲，正明之所以要找你幾次呢！是因為這事隻有你能拍板呀！";

厲堅說：";正明，你趕快打個報告上來，我讓土管局批給你土地，讓規劃局給你選址，另外也讓醫院、民政局有力出力，有錢出錢。這是一樁大好事，為癌症病人專門建立一個頤養院，這在全國也是少見的，我絕對支持你！";

蒯正明聽後說：";老厲，我隻想讓你給我解決地皮問題，在風景區那當然最好。其餘的還是都由我來吧。我是個從農村出來的人，以前我沒有錢，轉業回來還想找個好工作，當個公務員吃皇糧。但沒能如願，因為我沒給有關人員送紅包，我就分配到了企業。起初我還恨過這個人。後來國有企業轉製，我那時還沒發大財。國企二次改製，你也來了，參加了我企業的改製。那時你還是個外行，但你的眼光挺準，你說是共產黨讓我致的富，你的話說得一點也不錯，我真的大發了！這些錢我幾輩子都花不完，而我的企業蒸蒸日上，財源滾滾而來。

我就想：國外的大老板賺了錢，都要捐錢給慈善機構，回報社會呢！我現在也是個老板，可我更是個共產黨員，還是個轉業軍人。當初我們當兵為什麽？當兵就是保衛國家，讓人民好好地過日子。如今，我雖轉業了，但初衷不改。當初我們國家改革開放時，*讓一部分人富起來，讓富起來的人再帶領老百姓共同致富。但有些富起來的人隻想著自己，富人以前吃千元一桌的酒席，現在光一碗魚翅鮑魚湯就要千元，吃一萬元或幾萬元一桌的酒菜眉頭都不皺一下。三千塊一條的香煙還排著隊買，唯恐晚去了買不到！而窮人家呢，有的連孩子都上不起學，有的看不起病。現今貧富差距越來越大，人們的仇富心理在膨脹。";

";現在我有錢了，我不屑於與那些花天酒地的富人為伍。我又想，人家外國的老板都要捐款搞慈善事業，我為什麽不能？我的錢恐怕不及外國老板多，但我在精神上絕對不能輸給他們！所以我也要搞慈善事業，我已不滿足於誰生了病，無錢醫治，就送上一筆錢去；誰家的孩子上不了學，我給他交學費；誰家裏貧困，逢年過節送些大米魚肉與慰問金。我已不滿足於這樣的小恩小惠和小打小鬧。我要搞大的，把它當個事業來做。我國已進入老齡化社會，我市也一樣，老年人的生活是一個社會問題。特別是那些生病的老人，有的子女家屬工作忙照顧不過來，也影響了他們的工作。

我針對癌症病人這一特殊群體，要為他們建立一個生命終點站的頤養院。這個頤養院有治療、護理，主要是在生活與精神上的人道關懷，治療是要解決病人的生理痛苦，這是首要的任務。護理要突出在精神上與生活上的關愛，給病人人道的關懷，送上溫暖。我要建立一支一流的醫療隊伍，一流的護理隊伍。要聘請醫院裏剛退休的資深專家教授組成一個治療專家組，請大醫院的年富力強的主任醫師周末來坐診。還有心理醫生，幫助病人疏導心理障礙。我要在企業建一個專項賬戶，將企業每年利潤的15%打入這個賬戶，確保頤養院的資金。當然，我還要向全市人民發出倡議，誠征愛心誌願者。讓大家都來獻一份愛心，人人都來關心這個癌症病人的特殊群體，人人都獻出一份愛來。";

厲堅說：";好，說得太好了！你打了報告來，我馬上把土地與選址的事辦下來。等選好址，我與你一塊去看看！";蒯正明說：";我想讓高強當這個頤養院的院長，這小子不錯，也是一塊幹事業的好料！";厲堅說：";好！";

陸地讓服務員端來酒菜，厲堅、蒯正明、高強就邊吃邊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