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厲堅知道妻子曲萍一定很著急了，還沒出省城，他就給曲萍打電話：";萍萍，是我。我回家來了，晚上我想吃餃子，你包頓餃子吧！";話筒那頭的曲萍聽到丈夫的聲音，頃刻間三天來的憤怒、憂傷、擔心與害怕化作了兩串熱淚，滾下了她刻有歲月痕跡的臉龐。她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來，隻說：";哦，曉得了！";她關上手機，就趴在辦公桌上無聲地哭了起來，她的兩個肩膀在**著。她的兩個同事袁副主任與沙大夫沒聽到什麽，見曲萍接了個電話就哭起來，忙問：";老曲，你怎麽啦？";
曲萍抬起淚眼，擦了擦，不好意思地對他們說：";老厲，老厲今天回家了，晚上他要吃餃子！";
袁副主任與沙大夫忙說：";這是好事啊！反正今天下午沒手術，你還不快回家準備去？快回家吧！";
厲堅坐在汽車裏，他聽妻子說了一句話就掛了，便想她也一定知道他的";風流韻事";了。這三天恐怕全城都傳遍了，要不老首長怎麽會讓原班人馬送他回家呢？他真不知道今晚跟曲萍怎麽解釋才好，反正他要端正態度接受批評。隻要曲萍原諒他，哪怕是讓他跪搓衣板他也願意。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嘛。老首長說得對，自己的行為就是不檢點嘛！
厲堅第二個電話是給打給柳理的，他知道除了他妻兒之外，柳理恐怕是對他最關心的人了。電話通後，厲堅就聽到柳理驚喜的聲音：";厲市長？";
厲堅說：";是我。那個參加加拿大首都渥太華國際花園城市評比的事上報了沒有？";他這時還不知道，他走後市常委會上沒通過參加國際花園城市評比。但厲堅這麽說，一是他確實關心評比這事；二是他向柳理發出的一個明顯的信號，我厲堅沒有什麽事，我仍是市長。柳理是個人精，哪會聽不明白？他的聲音有點激動，又大聲地說：";厲市長。您走後那個評比之事市常委會沒有通過。";厲堅頓了頓，說：";哦，我知道了。亮山工程這幾天沒耽誤吧？";柳理說：";沒有，您走後屠書記天天去。";厲堅說：";這就好！";說完就掛了手機。柳理放下電話，精神振奮！他為了厲堅，還在酒席上跟老同學葛懷忠吵了一架呢。現在厲堅沒什麽事，他這個辦公室主任當然仍可以風風光光地當下去，他怎麽能不高興？厲堅沒有倒台，說明他確實是清白的，也說明他的後台十分過硬。柳理在官場上也混了不少年頭了，他還沒聽說進了省紀委的人沒被";雙規";、沒被判刑的，厲堅是第一個！
厲堅沒有給屠學明打電話，沒這個必要。屠學明肯定已經知道他回來了，不出半個小時，他的電話準會打來。厲堅的念頭剛轉完，他手裏的手機就震動起來接著又響了。他一看屏幕，果然是屠學明打來的。屠學明在電話裏說：";老厲，你打馬拉鬆電話呀，我撥了幾次都是忙音。哎，晚飯到我家來吃吧，我們好好談談。";
厲堅看了看省紀委的人說：";省紀委的人與江州市的陶書記等會兒要來我市。我看我們四套班子一起見個麵，還有，那個參加加拿大首都渥太華國際花園城市評比的事今天就定了吧！";
屠學明忙說：";好，好，我馬上通知他們。";
送走陶永生與省紀委的人，厲堅對屠學明說：";走，到我家去吃餃子，我已跟曲萍說了。";
曲萍沒想到丈夫領了屠學明回家。她心裏想：";屠學明也不是個好東西，這三天他一個電話都沒打給我。好像厲堅真要吃官司了，他得趕緊跟厲堅撇清關係。現在，厲堅平安回來了，他又像個跟屁蟲似的。";曲萍心裏是這麽想的，臉上卻是笑容燦爛。她大聲地對書房裏的兒子說：";兵兵，你爸回來了，屠伯伯也來了！";說著，她替丈夫拿過公文包，趁機在丈夫的手上掐了一把，意思是等會兒再跟你算賬！厲堅苦笑了一下。
厲兵衝出房間，歡快地向爸爸厲堅跑來，叫了一聲：";爸爸！";淚水就湧了出來。他索性抱住了爸爸，放聲大哭起來。下午自習課時，柯老師來到課堂，她清清嗓子說：";現在我宣布一樁重要的事情，厲兵同學經受住了考驗。上次我用的是一個小小的挫折教育，免去他的班長職務。他挺過來了，這說明厲兵同學的心理素質是好的，像他這樣心理素質好的同學，明年肯定能考上本科！從現在起，恢複厲兵同學的班長職務！黃奕同學仍是副班長！";接著，她對厲兵說，下課後到她的辦公室去一趟。厲兵下課後，到柯老師辦公室去，才知剛才媽媽打電話來，今晚讓他回家吃晚飯，他爸爸回家了！厲兵聽到這個消息心花怒放，這麽說爸爸不是個壞官，是個好官！他太高興了，他十分感激媽媽，媽媽的這個電話就是告訴柯老師：厲兵的爸爸沒出事！他仍是市長！你別欺負厲兵！柯老師是個精明的人，她馬上恢複了厲兵的班長職務。
厲堅心裏一酸，他知道這幾天他們母子肯定受了很大的委屈，頂著極大的壓力，又為他無比擔憂！他用力地抱緊兒子，任憑兒子的眼淚鼻涕糊在他的身上。他又輕輕地拍著兒子的背，他感到自己真的對不起他們母子，對不起這個家庭。聯想到羅洪剛，他更能體會到周萌母女當時的心情了。老首長說得對，行為不檢點！江小玫替他說清了，繆青呢？如果他抱著繆青放到小**時，也被人用攝像機拍攝下來的話，他還說得清嗎？恐怕他渾身長滿嘴也說不清了！這還是自己的修養不夠，害得他們母子替他擔驚受怕！這人哪，真不能犯錯。自己還算清白就已經對他們母子造成了這麽大傷害，要是他真的犯了罪，豈不是毀了他們母子，毀了這個家？厲堅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
厲堅不停地拍著兒子的背，直到兒子的嗚咽聲慢慢停息。他替兒子擦掉眼淚，說：";兵兵，對不起，讓你跟你媽擔驚受怕了！";
曲萍的眼睛也紅了，她給屠學明沏了一杯茶。屠學明欠身說：";謝謝！";他心裏直怨自己：這個時候他不該來，他在這裏礙手礙腳。可他又不能立即走人，他目睹厲堅父子相擁的場麵，就像是看了一部警示紀錄片。雖然厲堅不是貪官，但這一場虛驚，這一幕感人的父子相擁足夠讓他在心中記一輩子了，準確地說是刻在他心上了！從這一點上說，他還是來對了。他屠學明不會讓老婆孩子為他擔驚受怕，他給她們帶去的是安定幸福的生活，是驕傲與榮耀！
厲堅扶著兒子的肩膀朝屠學明走來，厲兵個子已跟他爸爸的鼻子齊平。他朝屠學明不好意思地笑笑，喊了一聲：";屠伯伯！";
屠學明一把把厲兵拉到他身邊坐下，對他也對曲萍說：";曲萍大姐，兵兵，我以江南市市委的名義告訴你們：厲堅同誌是個好同誌！他沒犯錯誤，所謂的生活作風問題也是子虛烏有，他是清白的！今天下午省紀委的同誌與江州紀委陶書記送厲市長回來，在市四套班子的會議上，為厲市長消除了影響！我還會在全市給厲市長消除負麵影響！";
盡管曲萍與厲兵知道厲堅沒事了，但此時他們從屠學明的嘴裏聽到他說厲堅同誌是個好同誌，心裏仍感到一陣寬慰。這是屠學明的話就代表組織說的話，他們聽了當然感到高興！
屠學明在厲堅家吃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就告辭走了。有他這個外人在，曲萍要哭要笑都不自在。屠學明當然是個知趣的人！
屠學明一走，厲兵就告訴爸爸這三天來他經曆的事情。厲堅在兒子的大腿上一拍，說：";好了，兵兵，從今往後你不會再受到這種委屈了！明天，你仍回你的學校去！";
厲兵說：";知道了。";頓了頓，他又問：";爸，你還來我們學校嗎？";
厲堅說：";我去幹什麽？向你的班主任與說你壞話的同學示威？哦，我知道了。上次倩倩受了委屈，我去來過一次你們的學校。我應該給她一點關心的，她是你羅叔叔的女兒嘛！";
曲萍對兒子說：";行了，兵兵。你回你的房間去吧！";
曲萍與厲堅進了他們的臥室後，她把門一關。厲堅要抱她，她一閃身躲過去了。她坐在床頭，沉著臉問丈夫：";你跟江小玫到底幹過什麽？";
厲堅說：";你不問我，我也要跟你把這件事從頭到尾地說個清楚呢！";厲堅靠在床頭，喝了一口茶。他先從繆青說起，他說得很詳細，連他抱起繆青往套間的小**走去以及當時自己的心理活動都說了。
曲萍臉上的表情變化萬千，時而驚訝；時而憤怒；時而緊張；時而高興。但她沒有打斷丈夫，等丈夫說累時，她下床去給他的杯子裏續上水。厲堅喝了一口水，又繼續說。他把江小玫對他說的話原原本本地向曲萍複述了一遍。當然，江小玫在房間裏親吻他的細節也沒有一點遺漏。他沒有隱瞞自己聽了江小玫的表白後，自鳴得意的心理。他又把江小玫拿著親子鑒定報告單到老首長孫毅麵前為他洗刷罪名的事細細說了一遍。最後，厲堅說：";我雖是個男人，但在兩個女人的**麵前，我沒有被打敗，我堅守住了我的道德操守！";
曲萍喃喃地說：";怪不得。我乍一看那孩子還真像你呢！一個懷孕的女人，如果天天想著她心中愛慕的男人，那麽孩子的麵貌就像這個男人。但如果那個孩子真是你的話，我是不會饒你的！你犯其他錯誤我都能容忍，但我不能容忍你在情感上對我的背叛！不，我想這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不願意看到丈夫對自己的背叛！";
厲堅拍拍妻子的背，說：";我不是沒有背叛你嗎，睡吧！";
曲萍很聽話，脫下了衣服。她一下鑽進了丈夫的懷裏，還用兩隻手緊緊地抱住丈夫，好像她一鬆手丈夫就離她而去似的。
不一會兒，曲萍就發出了輕輕的呼嚕聲。厲堅並沒有睡著，他在想著妻子的話，他把妻子的手拿開，這樣讓他睡得很不舒服。不想，曲萍又一下抱住了他，在他的懷裏撒著嬌說：";我不嘛——";
厲堅見狀，想：";這三天她一定為我擔心死了，她的壓力可比兵兵大得多了。唉！";厲堅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