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三年三月十五,天氣雖有些陰沉沉的,但是京城納蘭府上卻是一派鑼鼓喧天的景象,熱鬧的緊。

府上到處都是一派張燈結彩的景象,就連府門口的兩個石獅子身上都披上了鮮亮的紅綢花。一群穿戴一新的樂師整齊地分列在府門前,吹拉彈唱,聲音直衝雲霄。

府內,成群結隊丫鬟小廝們來回穿梭,一刻不停地忙碌著,而且個個都是麵帶喜色。因為今日,便是少夫人進府的日子了。

花園中,幾個小丫頭一邊采著鮮花,一邊嘰嘰喳喳個不停。

“聽說,少夫人可漂亮了!”

“可不是,不光漂亮,還才華出眾呢!要不然,能嫁給咱們公子嗎?”

“對啊,而且,少夫人可是兩廣總督盧老爺的掌上明珠呢!”

“嗬嗬,她來了,大公子應該就不會……”

話還未說完,隻聽見一聲暴喝響起:“你們這群小蹄子又亂嚼什麽舌頭呢?再不好好幹活,我就打折你們的腿!”

小丫頭們被唬了一跳,慌忙抬頭,原來是府中大總管。幾人連忙跪下求饒,大總管急著去門口迎客,於是嗬斥了幾聲,然後便匆匆地出了府門。

丫鬟們采來各色鮮花被插進喜瓶擺在新房的各個角落,小廝們則是忙著將各府送來的禮盒搬進屋內安放。

府門之前,車馬,轎子絡繹不絕,許許多多穿著華麗的人們從車馬上下來,擠的門前更加熱鬧,大總管領著一幫隨從迎接著各府來的貴客,問候聲、道喜聲、道謝聲不絕於耳。

而這時,位於府內後院的書房中卻是另外一種景象。一名年輕男子垂首立於桌前,麵色沉鬱,而另一位麵容嚴肅身著官服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目光中正透出一絲寒意。

隻見這名年輕男子身著大紅喜服,腳蹬一塵不染的朝靴,頭戴東珠禮冠,腰佩白玉環帶,劍眉星目,貌似潘安。無

疑,這就是今天喜事的主角,府中的大公子了。可令人生疑的是,今日本是他成親的日子,按理說,自然應該是春風滿麵的,但此刻他的麵容卻是毫無喜氣,甚至還帶著一絲冷漠,仿佛今天的婚禮是別人的,而與他無關一般。

這時,坐在椅子上的男子開口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對此事並不滿意。但是,無論你是什麽想法,此事都已經成了定局。今天不比尋常日子,你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出任何差錯。婚事是聖上賜的,難道你還想抗旨不成?況且今日宮裏也要來人,你絕對不能給我惹任何麻煩!”他口氣嚴厲,似乎火氣不小。

“阿瑪放心,我自然是不會抗旨的。您是處處為兒子著想,還親自去請皇上為兒子賜婚,讓盧家小姐進府。如此深情厚意,兒子怎能又怎敢去辜負!”公子語調平靜卻又略帶著嘲諷。

“放肆!你這是什麽口氣?難不成這親事還委屈了你?府中今日辦的是喜事不是喪事,你擺出這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做給誰看?難道堂堂兩廣總督的千金還屈了你不成?”聽了兒子的話,男子拍案而起,暴怒道。

“阿瑪這是哪裏的話,兒子連那盧家小姐的麵兒都沒有見過,怎談得上委不委屈?既然已經遵旨娶她進府,那麽無論她是美是醜,是善是惡都是我納蘭府的少夫人。我自然會一並接收。”

“你……”明珠更加惱怒,正待開口,門猛地被推開了,一名穿著華麗並且喜慶的貴夫人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可能是剛剛跑得急了些,還微微有些喘。

“老爺,你……你們怎麽還在這裏?媳婦這就要進府了!”聽到這句話,男子這才強壓住了怒氣,一甩袖子起身向外走去。

夫人轉向了公子,臉上顯出哀求的神情:“孩子,就算是額娘求你了,不要再別扭了。新娘子就要進府了,無論如何,她都是無辜的啊,況且她一個弱女子從那麽遠的

地方一路趕來,你就忍心讓她剛進府就看你這種臉色?她可是什麽都不知道啊!我們原先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這麽長時間,也該過去了吧,難道,就因為這個,你就忍心害了一個無辜的姑娘?”

聽到這些,公子身子明顯一僵,他緩緩向外走去,邊走邊低聲說了一句“額娘放心,兒子明白了。”

夫人聽罷,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緊隨著他走了出去。

是啊,不能再害了另一個姑娘啊……

公子走到府門口,開始親自迎接前來道喜的客人,並且等待著新娘入府。他麵帶笑容,彬彬有禮地向客人道謝,隻是細看之下,他眼中卻依舊平靜似水,波瀾不驚。不消一刻鍾,一陣歡快的奏樂聲從前方傳來,隨後一頂裝飾得異常華貴八抬大花轎緩緩地停在了府門前。

公子在一片喧鬧聲中沉著地走過去,隨後接過下人遞來的弓箭。眾人喧嘩即刻而止,都屏住呼吸看著他。隻見他拉滿弓,一箭射去,“砰”的一聲,正中花轎上框中心,箭羽上垂下來的紅色流蘇還在微微顫動著。

霎時,四周響起一片歡呼叫好和恭喜之聲。

喜娘滿麵笑容地上前掀起轎簾,伸手將新娘攙了下來,並將公子手中大紅綢花的另一端遞到了她手中。隨著一聲響亮的高呼“少夫人進府”,公子便牽引著她緩緩向府內走去。

進了喜堂,老爺與夫人已然在正中太師椅上坐穩,前麵的紅棉方墊也已鋪好。公子與新娘在丫鬟和喜娘的攙扶下跪了下來,先拜天地君王,然後再拜阿瑪額娘,最後夫妻互拜。隨著一聲“禮成”,喜堂中變得更加熱鬧了。

拜堂完畢,已然是晌午時分,將新娘送入洞房之後,喜宴便正式開始了。納蘭府中大喜,來的賓客眾多,再加上公子生性喜好交友,故向他敬酒道喜的人眾多。今日公子與往日不同,竟然來者不拒,逢酒必幹,一副勢在必醉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