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下來那天,她恰好戴著一根禦賜的珍珠釵,這珍珠價值不菲,把這個送給他們,她這心裏才舒坦了些。
“這是我從道長那裏求來的護身符,香囊是我自己繡的。”
林知晚將香囊送給蘭草和李木匠,笑得溫柔:“蘭草姐姐,可不要嫌棄我的針線不好。”
蘭草仔細翻看了一下,這針線怎麽能說不好?簡直比她們都好太多了!
李木匠摸著那顆珍珠,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這珍珠是真的假的?”
砰!
蘭草一巴掌蓋在李木匠的腦袋上,好讓他知道真假。
“是真的,所以你們好好收著,戴在身上,沒準日後還能應急。”林知晚笑著,卻是極其認真的說著。
蘭草驚訝了一下,隨即回歸正題,急問:“你說你們要走,去哪兒啊?出去嗎?”
“是啊,麻煩你們太久,也該走了。”
“麻煩什麽啊,多你們兩個不多,”蘭草有點不舍得,“出去幹什麽?邊境兵荒馬亂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兩國就要打仗了,最先遭殃的就是邊境上的人,你們現在出去,不是凍死就是餓死!”
林知晚笑而不語,這時候,李木匠哼哼著,也悶聲開口了:“你別以為,蘭草是在嚇唬你,我告訴你,我們就是從三十裏鎮來的,我們親眼瞧見過那些餓死的人……”
瞧見林知晚溫柔的看著自己,李木匠覺得別扭,清了清嗓子,語氣更不好:“你一個細皮嫩肉的大小姐,再看看雲五,一看就是那種隻會吃喝玩樂鬥蛐蛐的公子,出去能幹什麽?還不如拜托道長,讓他去給你們的家人捎個信兒,把你們接回家,也比去三十裏鎮送死強!”
李木匠橫聲橫氣的,還以為他們倆是私奔差點死掉的貴公子嬌小姐。
林知晚捂嘴笑個不停,卻也感動得冒了淚光。
李木匠的話裏話外,都不想讓他們走,哪怕是離開,也希望他們平平安安的。
這裏的人,全像李木匠這樣樸實善良,雖然不會說話,一顆心卻好得不得了。
“李大哥,我知道你對我們好。”林知晚笑著。
李木匠嗤了一聲,雙手插進袖管裏。
“我也希望你們好,這香囊是一對,缺了哪一個都不行,”林知晚笑望著他們,帶著最真摯的祝福,“祝你們百年好合。”
“你說什麽呀!”蘭草臉一紅,卻也沒否認。
李木匠一愣,又拿起來香囊看了看,嘿嘿傻笑。
逗趣幾句,蘭草紅著眼睛,“阿淺,你們要去哪兒啊?你說個地方,沒準我們再去三十裏鎮,還能再見麵呢!”
在邊境處,見多了生離死別,尤其是家破人亡之後,才來到這裏的蘭草,後來再沒有感受過分離的滋味,她也不想再體會一次了。
林知晚抿起笑容,目光十分平靜:“我們有一件需要去完成的事,所以必須離開這兒。隻是,我們居無定所……”
林知晚唇邊滑過一絲苦澀,隨即笑得更加燦爛,“有緣的千裏相逢,無緣的對麵不識,蘭草姐姐,我相信會有再見的那天的。”
平日裏大大咧咧的蘭草,哭著離開了。
目送他們離開,林知晚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輕聲呢喃著。
“不要再見,才最好……”
若是成事,一切都好說,隻是此行千難萬險,並不是她有信心滿滿,就能輕易實現的事情。
無論是風光無限,還是背負荊棘,幸好她和江慕雲都站在一起。
隻是,若不幸……那還是不要讓蘭草他們瞧見了吧。
天蒙蒙亮的清晨,天空中飄著薄薄的霧氣,依舊清晰可見著村莊各家各戶的屋頂上,升起嫋嫋的炊煙。
這裏的人都很勤勞,從不貪睡。
這天,林知晚和江慕雲也早早起來,收拾了行李。
實際上他們什麽行李都沒有,隻是蘭草連夜準備了幾件她認為的好衣裳送來,還起了個大早,做了很多好吃的幹糧送來。
村口,很多知道的嬸子大娘大叔們也都來送行,蘭草紅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李木匠這個大男人,也難得的紅了眼,卻撇撇嘴,依舊操著不耐煩的語氣。
“出了山,你們要是瞧見外麵太亂,就快點折回來,別不好意思,臉皮重要還是命重要啊……”
江慕雲嗬嗬笑著,眼前一團哈氣,好脾氣的逗著悶子:“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們大人,全都要啊!”
“……”李木匠氣得別過身子,不想再說話。
“好了,我送他們離開,大家都回去吧。”江逸雲翻身上馬。
賀鈺開始指揮著兩個道士,把套好的馬車拉過來,準備好的幹糧也放進了馬車裏,請林知晚上了馬車。
相處了短短幾十天,林知晚感覺得到這些村民的可愛,心中越是不舍,走得越發果斷,上了馬車後都不曾掀開簾子回頭看一下。
她深長的吐了口氣,將剛湧出來的淚水都咽了回去,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緩緩揚起唇角。
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興許九死一生,興許萬劫不複,所以她不能哭,不能有一點膽怯!
江逸雲帶著他們,走過了冰封的溪麵、路滑難行的巨石、蜿蜒崎嶇的小道……彎彎繞繞了半天,才來到所謂的出山口。
“從這裏出去,向西走兩個時辰,穿過一片墳場,就能看到三十裏鎮了。”
江逸雲大概指了指方向。
林知晚下了馬車,聽到江逸雲指路,不禁感慨,怪不得這條通往崖底的路這麽隱蔽,不管南越還是北燕,大多都怕什麽墳場吧,亂闖都要嚇死了。
“知道了。”
江慕雲應聲:“多謝道長相送,請回吧。”
還有別的小道士在,他們不知道江逸雲的身份。
再者,該說的,江慕雲昨晚就已經說過了。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江逸雲又囑咐了:“馬車的包袱裏,有足夠的銀錢,你們都帶在身上,出門在外都方便,至於隨身衣裳,出去買就好。”
他像是個老父親,又囑咐了很多,江慕雲搖搖頭,笑道:“好了,我都知道了。”
江逸雲張了張嘴,笑了笑,沒有再說別的。
“望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