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裏包不住火。

一開始,趙明帶領的山寨沒有形成規模,南越、北燕的官府都沒有注意到。

仿佛就在一夕之間,這些山寨凝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令官府們都有些怕了。

南越還好,他們隻當這是山匪在作亂。

而北燕那邊,他們時時刻刻關注著南越這個敵對者的每一個動向,在邊境這麽近的地方,就出現了這樣龐大的一支力量,北燕能不注意到嗎?

總歸是動靜太大,北燕生怕這是南越的什麽奇招,也都警惕起來,甚至還拿到朝堂上說了起來。

“父王,如今的虎嘯營是南越的慕王當家做主,兒臣聽說這位慕王從前就以一己之力,大敗我北燕三千兵,即便坊間的傳言誇張了點,可空穴不來風,兒臣認為這個慕王必定有點本事,如果南越邊境的小城有這麽大的異動,咱們都注意到了,慕王能坐視不理嗎?這必定是南越人的奸計!”

開口說話的人,個子挺高,年紀也不大,留著兩撇小胡子,那雙眼睛有棱有角,微微揚頭的樣子,看起來很高傲,不好惹。

北燕的皇帝蕭何,他第一個皇後早就死了,繼任皇後卜羅為他生下了一個兒子,名為蕭駿,很受重視。

此人,正是頗受重視的王子,蕭駿。

聽了蕭駿這一番言論,蕭何擰眉細思,抬眸問大家:“大家對此還有什麽了解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抿唇不語。

北燕的最初是遊牧民族,草原上的民族都很淳樸,不會耍什麽心眼。

可人聚集起來的地方,就會有是非,心機和算計也就隨之而來了。

這些臣子們,都緘默不言,不去當什麽出頭鳥。

並非所有人都這麽有腦子,就有一個五大三粗的,在朝上就挺著肚子,哼聲都底氣十足,很不服氣。

“那位慕王,臣可是見識過,是一匹有心眼的野馬!”

蕭駿微微一笑,順著話說:“咱們關起門來說,神勇將軍的確犯了錯,可他恪盡職守多年,卻栽在一個年輕的南越皇子身上,讓咱們吃了一記悶虧,這不更加證實了,慕王的狠毒心思?父皇,若說那些一夜之間冒出來的山寨跟他沒關係,兒臣不信!”

方才那個五大三粗的神勇將軍,正是之前犯了軍紀、被蕭澈押送回漠城的王答力!

押送回來之後,皇帝蕭何大怒,已經將他降級查辦。

可因為這個王答力太厲害了,朝中的武將幾乎沒有什麽人能與他匹敵,而北燕也需要這樣的人才,無奈之下,找了個機會又給他複職了,現在隻能在漠城範圍內活動,小懲大誡。

知道自己有大用處,王答力更得意了,哪怕是被軟禁在漠城,他也是橫著走的。

不光是因為自己有用,還因為他身後有人作保,那就是他的大靠山,王子蕭駿。

繼後卜羅在朝中也是有人脈的,蕭駿如今意氣風發,就在蕭何手下代管許多事情,子承父位那是遲早的事。

然而蕭何,並不止蕭駿這一個兒子。

一個頭戴青色皮貉帽,從穿著都能看出來十分保守的男子站出來,看起來比蕭駿年長一些,粗眉輕輕皺起,少了蕭駿那樣的高傲之色,完全是歲月沉澱下來的沉穩。

“父皇,兒臣認為,哪怕那些山寨就是南越的慕王所成立的,這也與我們無關。他們在自己的地盤上活躍,沒有明刀明槍的對著北燕的百姓,我們就沒有資格過問別人的事。”

聽他開口,蕭駿深深皺下眉頭,極其不悅,甚至生出明顯的厭惡。

因為,這人正是蕭駿的大哥,第一位皇後所生下的長子,蕭宏。

蕭何那麽多兒子都不敢跟蕭駿爭,就因為蕭宏占了個長子身份,就敢來跟他平分秋色?

蕭宏常常多嘴唱反調,蕭駿視他為最大的眼中釘,心中暗暗發誓,遲早要把這個長兄一箭射死!

蕭何輕歎一聲,似乎舉棋不定,便問了他十分信任的臣子:“蕭丞相,你怎麽看?”

蕭澈站了出來,如玉一般清澈無華的眼眸,透著幾分憂色。

“陛下,臣以為,大王子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的。前不久,驚龍營和南越虎嘯營才鬧過一場大誤會,如今我們再為了一個猜測,再去跟慕王爺挑釁,這豈不是無事生非?”

“天下人都說,北燕胡族蠻橫不講理,我們這樣行事,不是更加坐實了那些充滿惡意的言論?再者說,我們這樣做,這讓後蜀怎麽想?他們會不會聯合南越,一起對付我們北燕?到時候,我們又該怎麽辦?”

一聽蕭澈這樣的分析,皇帝蕭何猶如醍醐灌頂,一下子清醒了。

蕭澈總是可以走一步想十步,因此蕭何很器重他,把他當做軍師。

隻是,話又說回來,萬一南越那些異軍突起的山寨,真的是江慕雲準備來對付他們的軍事力量,那麽他們又當如何?

蕭何總是容易陷入兩難之境,搖擺不定。

朝會,就這樣散了。

出了門,蕭駿就氣得一拳砸在宮門的柱子上,“一個蕭宏,一個蕭澈,總是壞我好事!”

王答力獻策:“王子,不如哪天把他們都殺了!”

“蠢貨!”蕭駿大罵,狠狠瞪了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王答力一眼。

這個蠢貨,隻適合做他殺人的刀。

蕭駿不耐的擺擺手:“你先走吧。”

王答力悻悻的走掉,蕭駿這便喚來一個宮人,眼眸深沉,低聲吩咐:“去後宮裏傳個信……”

北燕的宮殿,仿製著南越的宮殿那般打造著,有那麽個空架子,卻沒有內涵。

他們嫌麻煩,索性就在一個個空曠的宮殿裏,再將他們喜歡的營帳改造進去,不倫不類的,倒也算是個特色。

每一個營帳都金碧輝煌,十分華麗,可見北燕人在吃穿用度上,十分舍得。

一雙纖纖玉手掀開一道掛滿了銀珠飾品的簾帳,隨後步出一位身穿華美的胡族長袍的女子,她戴著一個很大的頭飾,上麵鑲滿了名貴的珠寶。

還有她手上、身上,掛滿了紅珊瑚、綠鬆石、金子、玉石等珠寶首飾,這是北燕人身份地位的象征,而她就是這北燕皇宮中,一看就很尊貴的女子。

然而,那張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臉蛋,眉眼神韻之間,仍透著南越女子的婉約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