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雲渾身是血,金繡的披風也有許多撕破的地方,髒汙和血跡也掩不住他霸氣斐然的眼神,越是在逆境之中,越能激他成為嗜血無情的戰魔。

盡管是戰了一夜,偶爾休息了一下,江慕雲的身體仍如銅牆鐵壁一般,堅實無比。

他高高的揚起長槍,衝向那群北燕士兵,手起刀落,動作十分利落。

但是,再英勇的戰士,也抵不住無休止的車輪戰。

那坐在轎攆上的王答力,臉上掛著殘忍的笑容,指揮著他手下的士兵如同機械一般,送上去讓江慕雲殺。

殺不了他,那就讓他殺,讓他殺不動為止,耗盡了他的體力為止。

北燕士兵一圈一圈的圍著江慕雲,讓李豐和馮瀅他們無法脫身救援,隻能急得幹瞪眼。

江慕雲殺的眼睛都紅了,可北燕士兵如同潮水一般,一浪高過一浪的朝他湧上來,完全不怕死。

這樣的狀態,似乎持續了很久,林知晚很明顯的瞧出,江慕雲感覺到吃力了。

他出刀的速度減慢,應對不了身後的敵兵,甚至讓他們有機可乘,一刀砍在了他的肩頭。

本是無名小卒,卻在江慕雲體力消減的時候,還能給他致命一擊。

衝破了一個口子,北燕士兵狂歡叫囂著,一波一波地朝江慕雲進攻著,哪怕是去送死。

李豐和馮瀅拚了命的朝江慕雲奔去,卻被一重一重的北燕士兵攔住了去路。

他們變得無情,沒有一絲人味兒,隻想快點了結了這些該死的人,衝到江慕雲身邊去並肩作戰。

可這些人殺也殺不盡,焦躁不安的心中漸漸生出了無力之感。

尤其是馮瀅,在瞧見江慕雲的後背出現一道深深的血痕,而他疼得猛然顫身、差點倒下時,馮瀅爆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

之前她保護不了知晚,而現在也保護不了知晚心愛的人,該怎麽跟知晚交代!

江慕雲被圍攻,南越士兵的銳氣大挫,慌得連手中的刀都拿不穩了。

看到這樣的局麵,戰場上隻聽到王答力那癲狂的笑聲。

“樊南,樊南……”

林知晚的手指緊緊縮起,黃土在她的指縫間流下,她嘴唇都泛白了,望向樊南,眼中充滿了慌張和無力。

“樊南,你看不到他孤立無援嗎?你,快去救他……”

見江慕雲被人圍攻,樊南已經站不穩了,恨不得衝上去替他擋死。

可樊南是江慕雲的手下,學會的從來都是服從,服從江慕雲的所有命令。

而眼下他的任務就是跟在林知晚身邊,寸步不離。

可是,江慕雲就在他眼前,遭受這樣的大難……

樊南暗暗咬了咬牙,偏過頭不去看江慕雲,“屬下的職責,是保護郡主,不敢離開……”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聽這力道是發了狠勁兒的。

被抽了一掌的樊南,望著眼前的林知晚,不敢相信這麽大勁兒的巴掌,是虛弱無力的林知晚打來的。

林知晚確實是用了所有力氣,抽完之後,手心仍然發顫發麻,她的眼神十分狠絕。

“江慕雲死了,我絕不多活一刻,你不去救他,我現在就死在你麵前!”

方才的慌亂,和現在的狠絕,仿佛不是同一個人,可樊南卻也清楚的認識到,這才是林知晚。

她想做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而她要護著的人,也絕對不能有事!

那一瞬間,樊南忽然明白,江慕雲愛林知晚什麽,雖然他說不清楚。

看到林知晚那樣的眼神,樊南根本不敢拒絕,心中卻也是想救江慕雲的,這便不再猶豫,多耽誤時間,吩咐了手下那十幾個精兵要好好保護林知晚後,這便道。

“郡主保重,屬下一定不辱使命!”

說罷,樊南使了輕功,眨眼間飛過大半戰場,衝向江慕雲那裏。

看到樊南前去,林知晚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去似的,重新坐了下去。

她唇角微微揚起,眼睛有點發紅,緊緊盯著戰場的中心,那道拚命支撐的身影。

她是清楚的,樊南的身手比李豐和馮瀅高出幾倍不止,如果樊南前去營救,不說是力挽狂瀾,扭轉乾坤,至少可以救下江慕雲的命。

那麽,也就是救下她的命了。

樊南加入戰鬥,江慕雲如虎添翼。

看到樊南的一刹那,江慕雲很是驚訝,也顧不上說話,硬著頭皮繼續戰鬥著。

就這樣送人頭,實在是耗損兵力,不值當。

王答力也懶得玩弄江慕雲了,這便派人放聲大喊,猶如獅吼。

“慕王!南越區區四萬兵,對陣我十萬兵馬,已是死路一條!放棄抵抗,速速投降,神勇將軍願意給你一條生路!”

這個時候,王答力命人稍微後退不少,給江慕雲一個喘息的機會,也讓他好好想想。

畢竟,王答力這樣的蠻人,打打仗過過癮就行了,沒有多少耐心。

就在這個時候,林知晚感覺自己恢複了不少,正打算繼續去救人,卻見有一群穿著南越紫色兵服的人,迅速從身後製住了樊南留下的精兵,一路來到她麵前。

一道熟悉的笑聲低低響起,居高臨下站在她的眼前。

“榮安郡主,這麽快又見麵了!”

林知晚抬頭看去,身穿男兵的衣裳,眼中含著狠毒笑意,不正是前不久被押送漠城的尤慧嗎?

林知晚下意識的望向周遭,看能不能向南越士兵求救,心底猛然一沉,卻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地勢很低,那些健全的南越士兵都在應敵,或者混亂之中沒有看見坐在這裏的她,再就是她腳邊趴著很多南越士兵,不過他們都身受重傷,還等待著她去醫治……

“慕王都被圍困了,你還期待有人能救你?”

尤慧笑著,麵目有點猙獰。

林知晚沒有一絲懼意,看到這麽多人,知道自己逃不掉,便平靜地問:“沈夫人,我自問沒有對不起你。”

尤慧哦了一聲,冷冷一笑:“我倒是不想費工夫抓你,可架不住你本事太大,來邊境沒幾天,梁子都結到北燕皇宮了!”

林知晚詫異:“什麽……”

眼下,林知晚已經是砧板上的肉,逃不掉了。

“費什麽話!”尤慧不耐煩的給她嘴裏塞了塊布子,吩咐手下:“帶走!”